貫口

“貫口”——也就是麻利的，有節奏的語言進行表演。經典段子很多，如《報菜名》《地理圖》《八扇屏》《開粥場》等。“貫”是連貫的貫，就是講一氣呵成，麻利地有節奏地把一段詞兒説出來。

貫口也分不同的類型，也分不同的種類，有的是把各種名稱落疊在一起，比如《報菜名》；也有敍述性的，比如《八扇屏》。 ^[1]  表演“貫口”，要求吐字清晰，語言流暢，情緒飽滿而連貫，語氣輕重而適當，快而不亂，慢而不斷，猶如斷線珍珠，一氣呵成。其中最主要的技巧，就是“氣口”。氣口也就是換氣的要領。只有運用好氣口，背誦起貫口來，才能有節奏感。

貫口語氣的節奏感必須明確，特別到速度快的時候，這段貫口已進入高潮，演員的功力就在發音、吐字是不是清晰、準確上表現出來了。甚至由於速度快，再清晰的發音吐字，觀眾也有來不及思索內容的時候。哎，這時候節奏感是最重要的。還得説明一下，並不是光注意節奏感強就連字兒也念不清了。葡萄拌豆腐——一嘟嚕一塊的，那不成！快而不亂嘛，多快，吐字也得清楚。這裏説的節奏跟快板、快書不一樣，跟歌曲更不一樣。語言節奏性靈活一些，自由一些，靈活自由説明語言節奏變化大，但是，不管怎麼變化，也有節奏。

對口相聲常見的表現形式，除了“一頭沉”、“子母哏”以外，還有一種表現形式叫“貫口”，也叫“背口”。“貫口”的“貫”字，是一氣呵成，一貫到底的意思。

“賀詞貫口”祝大家：東成西就、南通北達、左右逢源、上下皆宜、財源廣進、生活幸福、家庭美滿、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祝大家：身體好、心情好、家庭好、事業好、前程好、運氣好、生活好、人生旅途樣樣都好！一願人長健，花長好，月長圓。二願親無間，惜有緣，情更深。三願福如海，人如松，水長流。祝大家：一飛沖天，二龍騰飛、三羊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轉功成、十全十美！

貫口活分兩類：一種叫“大貫口”，一種是“小貫口”。在傳統相聲中，大貫口的段子有《地理圖》《報菜名》《八扇屏》。小貫口呢?有《大保鏢》《文章會》《誇住宅》等。

“貫口”給人以美感，主要靠語言的節奏。

節奏，主要是指音響運動的輕重緩急。沒有語言及吟誦的輕重緩急，便沒有“貫口”。“貫口”之所以能給人以美感，主要是因為它的節奏與我們生理活動的節奏相和諧，符合我們的節奏感，符合人體的呼吸節奏。人體的呼吸、循環、運動等器官本身的自然的有規律的起伏流轉就是我們生理活動的節奏。如果“貫口”本身的語言節奏與其相符合；如果演員的吟誦字清意明，流利俏皮，“慢中藏緊，緊中藴慢、快而不亂，慢而不斷，出氣平和，吸氣悠然”，與其相和諧；那麼，我們便會覺得每一個字音和每一個節拍的長短、快慢、強弱都恰到好處。有“流轉如彈丸”之妙，從而，感到愉悦，感到滿足。相反，如果語言本身的節奏雜亂無章，或者平板單調；如果演員吟誦的字音和節拍長短錯置、快慢不分、強弱失調、丟拍落字；總之，與我們生理活動的節奏相左，那麼，我們就感到發“拗”，全身的肌肉就彷彿受到一種不愉快的震撼。

“貫口”，給人以美感，還因為有心理上的“預期”作用。

“預期”，是節奏感的一種具體體現。節奏，總有一種習慣的模式。我們欣賞音樂不是常常用手、用腳去打拍子嗎？打拍子，一般只打強拍，也就是戲曲、曲藝音樂所謂的“板”。聽到上一拍，我們就預期到下一板的高低、快慢、長短；如果下一板果然與所預期的相符，美感自然加強，否則，美感就會遭到破壞。

經過整理的傳統相聲《地理圖》有這樣一段：

----

甲 出了門，咱奔東南角

乙 東南角

甲 東門官銀號，北海樓、龜甲衚衕，萬壽宮、北大關，河北大街、大紅橋，西於莊子、丁字沽，南倉北倉，走蒲口、漢宮、桃花口，楊村、蔡村、河西務，安平碼頭、張家灣，走通縣、過八里橋進齊化門，東四牌樓北京橋，交道口，出德勝門，走清河、沙河、昌平縣、南口、青龍橋、康莊子、懷來縣、沙城、保安、下花園、辛莊子、宣化、沙嶺子、寧遠、張家口、柴溝、西彎、天鎮、陽高縣、聚樂堡、周士莊、大同、孤山、豐鎮、集寧、平地泉、三岔口、十八台、桌子山、三道營、旗下營、陶卜旗、呼和浩特、薩拉齊、西包頭、過烏拉蘇哈、石嘴山、寧夏回族自治區。

乙 到了寧夏。

甲銀川市，過中寧走甘肅、蘭州、西寧、涼州、永昌、臨澤、酒泉、玉門、星星峽、新疆哈密、巴里、昆木、烏魯木齊、達坂城、庫爾勒市、馬奇、庫車、温宿、澤普、崑崙山。

乙 到崑崙山啦。

甲 進西藏聶拉木、札什倫布、多拉本、天泉、柴達木、齊木沙爾到拉薩、墨竹、工卡、拉里、柴垛木是巴塘、理塘、雅礱江。

乙 到了雅礱江。

甲 大渡河，過瀘定橋、四川成都市，走簡陽、資陽、隆昌、永川到重慶，貴州省遵義、貴陽市，雲南省昆明市、文山、硯山到廣西，南寧、柳州、陽朔、桂林市，湖南省衡陽、株洲到長沙，湖北省沙市、漢陽、漢口武勝關，河南信陽、駐馬店、郾城、許昌、鄭州、開封、洛陽、三門峽，陝西臨寶、潼關、華陰縣、西安、咸陽、嶽縣，到延安。

乙 都到了延安啦。

甲 由龍門過黃河，山西省榆次縣、太原市、壽陽、平定州、陽泉，井陘、河北石家莊、新樂、望都、保定市、深、武、饒、安，河間、滄州、南皮、東光、德州、平原、禹城山東濟南市、黨家莊、張夏、萬德、界首、泰安，東北坡大汶口、吳村、曲阜、兗州、固鎮新橋、曹老集是蚌埠門台子，由白關小溪和石門山、張八嶺、擔子街、花旗營、浦口，過江南京市、龍潭、下蜀、鎮江、崑山、陸家浜，無錫、蘇州到上海。

乙 又到上海啦。甲 走松江、浙江嘉興、紹興、杭州、金華到江西，永豐、瑞金到福建，走青州、連城、三原、南平、福州、泉州、金門、廈門奔汕頭，廣東省廣州、雷州、海南島，過了九龍、香港，到越南河內。

乙 都出了國了。

甲 老撾萬象、泰國曼谷、緬甸仰光，孟加拉，印度加爾各答、孟買、新德里過巴基斯坦、 阿富汗伊朗、伊拉克、敍利亞、黎巴嫩、土耳其安卡拉，過黑海到蘇聯烏克蘭，斯大林格勒、列寧格勒、莫斯科、愛沙尼亞、拉脱維亞、立陶宛，波羅的海到芬蘭、瑞典斯德哥爾摩、挪威、丹麥、德國柏林、波蘭華沙、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布達佩斯、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索非亞、希臘、阿爾巴尼亞、南斯拉夫、意大利、瑞士、瑞瑪、法國馬賽，地中海、直布羅陀、葡萄牙、西班牙馬德里，過英吉利海峽到倫敦。

乙 到了倫敦啦。

甲英格蘭、蘇格蘭、北愛爾蘭、冰島，過了大西洋到美洲，走加拿大魁北克、紐芬蘭波士頓、紐約、華盛頓、芝加哥、舊金山、墨西哥、中亞美尼亞、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厄瓜多爾、尼加拉瓜、哥倫比亞、玻利維亞、圭亞那、巴西、秘魯、烏拉圭、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智利聖地亞哥、麥哲倫、澳大利亞墨爾本，過大洋洲走突尼斯、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利比亞、埃及、蘇丹、埃塞俄比亞、莫桑比克、馬達加斯加，到南洋羣島，蘇門答臘、爪哇、馬來西亞、菲律賓馬尼拉，過呂宋到日本九州、門次、下關、長崎、廣島、東京、大阪、名古屋、北海道，千島、庫頁島、勘察加半島過日本海到朝鮮，釜山、大丘、漢城、平壤、新義州，過鴨綠江加到丹東。

乙 回國了。

甲 走通化、梅河口、吉林省長春市、延吉、雙河鎮、寧安、牡丹江、林口、佳木斯、木蘭、巴彥、哈爾濱、齊齊哈爾、內蒙古巴克圖、海拉爾、滿洲里、呼倫貝爾、阿爾山、烏蘭浩特、開原、鐵嶺、亂石山，走新城子、文關屯、瀋陽皇姑屯、新民縣、柳河溝、白旗堡、大虎山、高山子、青堆子、趙家屯、溝幫子、大林河、雙羊店、錦州、女兒河、高橋連山韓家溝、興城白廟、沙後所、前所、山海關、走秦皇島、北戴河、昌黎縣到灤州、古冶、開平到唐山，蘆台、漢沽、塘沽到天津，過楊村、蔡村、河西務、安平、馬頭、張家灣到通縣，過八里橋，進建國門才回到咱們祖國的首都北京城

甲 咱可走着走

乙 走着走太累啊

甲 累沒關係啊

乙 怎麼呢

甲 你揹我啊

乙 我呀 （完）

這段《地理圖》就是“口”，這種表現形式也是由“逗哏”跟“捧哏”兩個演員進行表演的。由於“逗哏”的演員在表演的時候，經常對“捧哏”的演員一口氣用一連串垛子句敍述了許多名詞，習慣地稱之謂“貫口”。它的敍述方法是一氣呵成，抑揚頓挫，鏗鏘動聽。

傳統相聲中著名的《報菜名》（原名《滿漢全席》）早已膾炙人口，也很具“貫口”的特點。請看其中一段：

乙 您慢慢説，後邊還有什麼菜？

甲 後邊頭一個就是蒸羊羔兒。

乙 這可是大補的菜！

甲 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醬肉、香腸、什錦酥盤兒、燻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滷什件兒、滷子鵝、山雞、兔脯、菜蟒、銀魚、清蒸哈什螞、燴鴨絲兒、燴鴨腰兒、燴鴨條兒、清拌腰絲兒、黃心管兒、燜黃鱔、燜白鱔、豆豉鯰魚、鍋燒鯉魚、清蒸甲魚，抓炒裏脊、抓炒對蝦、軟炸裏脊、軟炸雞、什錦套腸兒、麻酥油卷兒、滷煮寒鴉兒、熘鮮菇、熘魚脯、熘魚肚兒、醋溜肉片兒、燴三鮮、燴白菇、燴鴿子蛋、炒銀魚兒、燴鰻魚、清蒸火腿、炒白蝦、熗青蛤、炒麪魚、熗竹筍、芙蓉燕菜、炒蝦仁兒、燴蝦仁兒、炒腰花兒，燴海蔘、炒蹄筋兒、鍋燒海蔘、鍋燒白菜、炸海耳、燒田雞、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炸飛禽、炸汁兒、炸排骨、清蒸江牙柱、糖熘芡仁米、拌雞絲、拌肚絲、什錦豆腐、什錦丁兒、糟蝦、糟蟹、糟魚、糟熘魚片、熘蟹肉、炒蟹肉、燴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釀倭瓜、炒絲瓜、燜冬瓜、燜雞掌兒、燜鴨掌兒、燜筍、燴茭白、茄幹曬驢肉、鴨羹、蟹肉羹是三鮮木須湯。

乙 吃不了啦。

甲 後邊還有 紅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氽丸子、南煎丸子、木須丸子、烙炸丸子、豆腐丸子、三鮮丸子、四喜丸子、鮮蝦丸子、魚脯丸子、一品丸子、一品肉，紅燜肉、白燜肉、櫻桃肉、馬牙肉、荷葉肉、罈子肉、福祿肉、元寶肉、烀肉、扣肉、松肉、罐肉、燒肉、烤肉、大肉、白肉、醬豆腐肉、紅肘子、白肘子、燻肘子、醬肘子、水晶肘子、蜜臘肘子、鍋燒肘子、扒肘子、涮羊肉、醬羊肉、燒羊肉、烤羊肉、五香羊肉、爆羊肉、氽三樣兒、爆三樣兒、燴銀絲兒、燴散蛋、熘白雜碎、三鮮魚翅、栗子雞、煎氽鯉魚、醬汁鯽魚、活鑽鯉魚、板鴨、筒子雞、燴臍肚、爆肚仁、鹽水肘花兒、鍋燒豬蹄兒、燒肝尖兒、燒肥腸、澆心、燒肺、燒紫菜兒、燒蓮蒂、燒寶蓋兒、油炸肺、醬瓜絲兒、山雞丁兒、拌海蜇、龍鬚菜、熗冬筍、玉蘭片、澆鴛鴦、燒魚頭、燒檳子、燒百合、炸豆腐、炸麪筋、糖熘 兒、拔絲山藥、糖燜蓮子、釀山藥、杏仁酪、小炒螃蟹、氽大甲、什錦葛仙米、蛤蟆魚、扒帶魚、海鯽魚、黃花魚、扒海蔘、扒燕窩、扒雞腿兒、扒雞塊兒、扒肉、扒麪筋、扒三樣兒、油潑肉、醬潑肉、炒蝦黃兒、熘蟹黃兒、炒子蟹、佛手海蔘、炒芡子米、奶湯、翅子湯、三絲湯、燻斑鳩、滷斑鳩、海白米、燴腰丁兒、火燒茨菰、炸鹿尾兒、燜魚頭、拌皮渣兒、氽肥腸兒、清拌粉皮兒、木須菜、烹丁香、烹大肉、烹白肉、麻辣野雞、鹹肉絲兒、白肉絲兒、荸薺、一品鍋、素熗春不老、清燜蓮子、酸黃菜、燒蘿蔔、燴銀耳、炒銀枝兒、八寶榛子醬、黃魚鍋子、 白菜鍋子、什錦鍋子、湯圓子鍋、菊花鍋子、煮餑餑鍋子、肉丁辣醬、炒肉絲兒、炒肉片、燴酸菜、燴白菜、燴豌豆、燜扁豆、氽毛豆、外加醃苤藍絲兒。乙 喝！這菜可真不少。

甲 你愛不愛吃？

乙 愛吃。

甲 愛吃也吃不了。

乙 怎麼呢。

甲 我沒帶錢。（掌聲）

----

以上這段《報菜名》裏的一大串菜名，就是“貫口”。過去是相聲演員學藝時，訓練唇齒喉舌和氣口的基本功之了。

另，由於馬三立先生是回民，所以另有一段報菜名現錄貫口如下“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滷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燻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滷什件兒、滷子鵝、山雞、兔脯、菜蟒、銀魚、清蒸哈什螞、燴鴨絲、燴鴨腰、燴鴨條、清拌鴨絲兒、黃心管兒、燜白鱔、燜黃鱔、豆豉鮎魚、鍋燒鯉魚、鍋燒鯰魚、清蒸甲魚、抓炒鯉魚、抓炒對蝦、軟炸裏脊、軟炸雞、什錦套腸兒、麻酥油卷兒、滷煮寒鴉兒、熘魚脯、熘魚肚、熘魚骨、熘魚片兒、醋熘肉片兒、燴三鮮兒、燴白蘑、燴鴿子蛋、炒銀絲、燴鰻魚、炒白蝦、熗青蛤（？）炒麪魚（？）炒竹筍、芙蓉燕菜、炒蝦仁兒、燴蝦仁兒、燴腰花兒、燴海蔘、鍋燒海蔘、鍋燒白菜、炸開耳、炒田雞、還有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炒飛禽、炸什件兒、炒排骨、清蒸江瑤柱、糖熘芡仁米、拌雞絲、拌肚絲、什錦豆腐、什錦丁兒、清蒸翅子、炒飛禽、炸什件兒、炒排骨、清蒸江瑤柱、糖熘芡仁米、拌雞絲、拌肚絲、什錦豆腐、什錦丁兒！、後面兒還有紅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南煎丸子、四喜丸子、鮮蝦丸子、魚脯丸子、餎炸丸子、豆腐丸子、氽丸子、一品肉、櫻桃肉、馬牙肉、紅燜肉、黃燜肉、罈子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兒肉、燒肉、烤肉、大肉、白肉！醬豆腐肉、紅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蠟肘子、醬豆腐肘子、扒肘子、煨羊肉、醬羊肉、燒羊肉、烤羊肉、五香羊肉、爆羊肉、氽三樣兒、爆三樣兒、燴銀絲兒、燴散丹、熘白雜碎、三鮮魚翅、栗子雞！

少馬爺常用，德雲社用的也是這個。“貫口”的段子有兩種，一種是以敍述的方式連續敍述許多事情。一種是以第一人稱連續敍述了許多事物的過程。

以第三人稱敍述的方式來表達事物的“貫口”主要是在敍述一段故事的過程之中，又連續地敍述了許多別的事物，這些事物是用來説明或豐富原來的故事細節的，或者説明這些細節與原來的故事細節的，或者説明這些細節與原來的故事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比如傳統相聲《大保鏢》這個段子就是以聊天的方式來敍述一段保鏢比武故事的。

“逗哏”演員為了炫耀自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連續地吹噓什麼兵器都會用。其中的精彩片斷：

----

甲 兵刃拳腳，咱全練過。

乙 您哪？

甲 哎。

乙 兵刃您都練過什麼呢？

甲 我給您背一背。

乙 嗯。

甲 刀、槍、劍、戟、斧、鉞、鈎、叉、鞭、鐧、錘、抓、鏜、棍、槊、棒、枴子、流星，什麼帶鈎兒的、帶刃兒的、帶尖兒的、帶翅兒的、帶峨嵋針兒的、帶鎖鏈兒的，十八般兵刃我是樣樣——

乙 精通。

甲 稀鬆。（笑聲）

乙 稀鬆啊？！稀鬆二五眼，那還練什麼勁兒啊？

甲 誰稀鬆？他們稀鬆。

乙 那您哪？

甲 我是精通。

乙 精通。

甲 十八般兵刃擺在我的面前。

乙 啊。

甲 我一樣一樣都能把它——

乙 練了。

甲 賣啦。

乙 賣了，我也會賣。

甲 賣了幹嗎？

乙 您不是説賣了嗎？

甲 賣弄賣弄姿勢。

乙 那就是啦。

甲 這是兵刃。

乙 拳腳哪？

甲 拳腳難練。

乙 噢。

甲 分內家拳和外家拳。

乙 什麼叫內家拳？

甲 無極、有極、皇極、太極，兩儀、四象、形意、八卦，這叫內家拳。

乙 外家拳呢？

甲少林寺彈拳、花拳、大紅拳、小紅拳、八仙拳、地 拳、羅漢拳，遠練長拳、近練短拳，小架子猴拳。（動作）

乙 這才象猴子呢。（笑聲）

甲 躥高縱遠敢説如走平地。

乙 您哪？

甲 我練的是：貓躥狗閃、兔滾鷹翻、蛤蟆蹦、駱駝縱。

乙 這什麼功夫？（笑聲）淨練這個呀？

甲 一通炫耀武藝之後，接着又吹噓應邀去給人家保鏢。

甲 接過拜匣一瞧，裏邊有一副請帖。

乙 哪來的？

甲 北京前門外糧食店會友鏢局的李掌櫃的請我們哥倆保趟鏢。

乙 這可是您露臉的日子到啦。

甲 這不能不去呀。

乙 就是啊。

甲 我説您先行一步，我們哥倆隨後就到。

乙 是嘍。

甲 到了後院跟我哥哥商量好了，我們趕緊拾掇行囊包裹，帶着隨身傢伙，直奔北京前門外糧食店會友鏢局，來到鏢局門口一看——

乙 怎麼樣？

甲 各路英雄都出來迎接我們哥倆。

乙 嗬！

甲 那都是三山五嶽的英雄，四面八方的豪傑，真叫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醜的醜、俊的俊。真叫穿紅的紅似血，穿黑的黑似鐵，穿白的白似雪，穿黃的黃似蟹。那真是脖子挺胸大腦袋瓜兒， 腿肚子大腳丫兒，一個個咳嗽全帶二踢腳味兒的：砰——叭！

乙 這都什麼毛病！（笑聲）

甲 功夫。

乙 練的。

甲 當中間有位老達官，年高八旬開外，鬚髮皆白，看見我們哥兒倆來啦，趕步上前抱拳拱手——

乙 怎麼説的？

甲 “不知二位壯士駕到，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乙 您怎麼回答？

甲 我説：“豈敢，咱家來的魯莽，田大人，您就恕個罪吧！”（笑聲）

乙 哎，怎麼又唱開《黃金台》啦。

甲 我把這齣戲想起來啦。

乙 他還什麼都會。

甲 我們跟老過官敍過了客套，穿過二道門兒，到了鏢局子啦。

乙 怎麼樣？

甲 得給人家練一練。

乙 練練。

甲 得給人家露一手。

乙 對。

甲 往後一瞧，有十八般兵刃。我哥哥伸手就拿起一杆大槍。

乙 噢，大槍。

甲 這玩藝兒可有尺寸。

乙 有什麼尺寸？

甲 七尺為槍，齊眉為棍子。林槍是一丈零八寸，一寸長一寸強，一寸小一寸巧，大槍為百兵刃之主，大刀為百兵刃之骨，花槍為百兵刃之髓，單刀為百兵刃之膽，寶刀為百兵刃之師，護手鈎佔四個字——

乙 哪四個字？

甲 跨、架、遮、攔。我哥哥是丁字步站好啦，扎一趟六合槍。

乙 什麼叫六合槍？

甲 分內三合、外三合。

乙 內三合？

甲 心、氣、膽。

乙 外三合？

甲 手、腳、眼。

乙 有贊兒嗎？

甲 當然有嘍。一點眉眼二扎心，三紮肚臍四撩陰，五紮磕膝六點腳，七紮肩頸左右分。（笑聲）

乙 您先等會兒吧。他拿我當槍靶子啦。

甲 這不是一比劃嘛。

乙 你比劃我受不了哇！

甲 扎者為槍，耍者為棒，前把為槍，後把為舵，大杆子佔六個字。

乙 哪六個字？

甲 崩、扒、壓、帶、挑、扎。練完了之後，我哥哥是氣不湧出，面不改色。

乙 好功夫。

甲 大家是拍掌贊喝。

乙 應當的。

甲 他練完了，看我的！

乙 你還練槍啊？

甲 我再練槍那是千人吃麪。

乙 千人吃麪，那得打多少滷呀！

甲 那叫什麼？

乙 那叫千人一面。

甲 那就沒意思啦，不練槍。

乙 您哪？

甲 伸手拿起一口單刀。

乙 單刀。

甲 單刀看手，雙手看肘，大刀看滾手，我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

乙 這什麼架式！（笑聲）

甲 你不懂啊，為什麼要拉架式？

乙 不知道。

甲 有這麼句話。把式把式，全憑架式，沒有架式——

乙 對。

甲 沒有架式——

乙 怎麼樣？

甲 算不了把式。

乙 噢。

甲 光説不練——

乙 怎麼樣？

甲 那叫嘴把式。

乙 不錯。

甲 光練不説——

乙 怎麼樣？

甲 那是傻把式。

乙 對。

甲 連練帶説——

乙 連工帶料——

甲 您給多少錢？

乙 拿去吧。

甲 賣大力丸是怎麼的？（笑聲）

----

從《大保鏢》中這一段裏可以看到，只有一口氣用“貫口”敍述出來，聽着才有聲有色。如果“捧哏”的當中插話，哪怕是説的一般襯字不但不會使這種敍述更加生動，反而會打斷“逗眼”的情緒，結果畫蛇添足，影響了藝術效果。

這樣性質的“貫口”，在表達事物的方式，基本上和“一頭沉”的表演方式相同，所以它也具有“一頭沉”的特點。

“貫口”的另一個表現方式，就是在敍述中兩個人相互爭辯的時候，其中一個旁徵博引，敍述了許多別的故事，主要是使這個段子中的人物性格更加突出。這種“貫口”的性質，基本上和“子母哏”相似，所以在表演上，也具有“子母哏”的特點。

“貫口”裏的大段敍述，一般都管它叫“趟子”。説的時候，必須注意語氣的遲急頓挫、語調的婉轉悠揚，要説的快而不亂，慢而不斷，以免引起觀眾和演員在心理上的緊張。在説“趟子”時，還要注意掌握好“氣口”，就是在哪裏換氣，而使聽眾又覺得情緒連貫而不斷線。就跟唱歌一樣，必須在有呼吸記號的地方換氣。否則，就會出現不連貫。當然，這需要教師指點和在實踐當中摸索。如果“氣口”找不準或者找不到，在比較長的“趟子”裏，就會把演員憋得臉紅脖子粗，使聽眾心理上增加了負擔，影響了演出的藝術效果。

在傳統相聲《八扇屏》裏，就有一段“趟子”：

----

乙 我不是説了嗎，您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這個人不會説話，就是個莽撞人。

甲 嗯！你説你是什麼？

乙 我是莽撞人。

甲 莽撞人？

乙 啊。

甲 你比不了。

乙 怎麼，莽撞人我也比不了？

甲 尋又是一位古人。

乙 我不知道。

甲 不知道，那好——

甲乙（合説）我説説，你聽聽，在想——當——初——

乙 我倒黴就倒在這想當初上啦！（笑聲）

甲 後漢三國，有一位莽撞人。自桃園三結義以來，大爺姓劉名備，字玄德，家住大樹樓桑。二弟姓關名羽字雲長，家住山西蒲州解良縣。三弟姓張名飛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陽郡。後續四弟姓趙名雲字子龍，家住真定府常山縣，百戰百勝，後稱為常勝將軍。只皆因，長坂坡前，一場鏖戰，那趙雲單槍匹馬，闖入曹營，砍倒大纛兩杆，奪槊三條，馬落陷坑、堪堪廢命。曹孟德在山頭之上見一穿白小將，白盔白甲白旗號，坐騎白龍馬，手使亮銀槍，實乃一員勇將，心中就有愛將之意。暗中有徐庶保護趙雲，那徐庶進得曹營一語未發，今日一見趙將軍馬落陷坑、堪堪廢命，口尊丞相：“ 莫非有愛將之意？”曹操言道：“正是。”徐庶言道：“何不收留此將？”曹操急忙傳令：“令出山搖動，三軍聽分明，我要活趙雲，不要死子龍。若有一兵一將傷損趙將軍之性命，八十三萬人馬，五十一員戰將，與他一人抵命。”此令一出，曹兵只得後退,不敢前進。趙雲一仗懷揣幼主，二仗常勝將軍之特勇，殺了個七進七出，這才闖出重圍。曹操一見，這樣勇將，焉能放走，在後面緊緊追趕。追至到當陽橋前，張飛趕到，高叫：“四弟，不要驚慌，某家在此，料也無妨！”讓過趙雲的人馬，曹操趕到，不見趙雲，只見一黑臉大漢，立於橋上，曹操忙問夏侯惇：“這黑臉大漢他是何人？”夏侯惇言道：“他乃張飛，一莽撞人。”曹操聞聽，大吃一驚：想當初，關公在白馬坡斬顏良之時，對我言道，他有一結拜三弟，姓張名飛字翼德，在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級如探囊取物、反掌觀紋一般，今日一見，果然英勇。“撤去某家青羅傘蓋，觀一觀莽撞人的武藝如何？”青羅傘蓋撤下，只見張飛豹頭環眼，面如鑌鐵，黑中透亮，亮中透黑，海下扎裏扎煞的一部黑鋼髯，猶如鋼針， 恰似鐵線，頭戴鑌鐵盔，二龍鬥寶朱纓飄灑，上嵌八寶雲羅傘蓋、花罐魚長，身披鎖子大葉連環甲，內襯皂羅袍，足登虎頭戰靴，胯下馬，萬里煙雲獸，手使丈八蛇矛，站在橋頭之上，咬牙切齒，捶胸憤恨，大罵：“曹操聽真，吠！今有你家張三爺在此，爾等或攻或戰或進或退或爭或鬥，不攻不戰不進不退不爭不鬥，爾等匹夫之輩。”大喝一聲曹軍嚇退，大喝二聲順水橫流，大喝三聲把當陽橋喝斷。後人有詩讚之曰：長坂坡前救趙雲，嚇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流芳莽撞人。（掌聲）

----

《八扇屏》正是典型的“貫口活”，傳統相聲中類似的還有很多，象《開粥廠》《誇住宅》等等

現代題材的新相聲中也有類似的“貫口”，如《挖寶》就是很有代表性的：----

甲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説説你聽聽。

乙 行。

甲 臟器製藥，已經制造出來的藥有……哎，你可數着。

乙 準備好啦。

甲 有用豬胰做的胰島素。

乙 一種。

甲 有用豬苦膽做的抗菌劑。

乙 兩種。

甲 有肝精注射液、血管舒張素、複方動脈粉、糖衣胎盤片。

乙 六種。

甲 健骨片、催乳片、多酶片、鈣片、甲狀腺片。

乙 十一種。

甲 胸腺粉、乳腺粉、血清粉、脾臟粉、肺粉、肝浸膏粉、後葉止血粉。

乙 十八種啦。

甲 加血壓素、健益激素、甲狀腺素、水解肝素、中葉素、生長素、膽紅素、膽綠素、膽黃素、催產素、催乳素、促濾泡素、促皮質素、促黃體素、促胰液素、胃黏膜素。

乙 三十多種。（笑聲）

甲 糜蛋白酶、胰蛋白酶、胃蛋白酶、胰酶、胃酶、彈性酶、透明質酸酶、中性蛋白酶、膽酶、核酶、肝素鈉、膽膏、肝素、後葉針、膽固醇、腦磷脂、血原質、組織胺、維他蛋白乙、細胞色素丙、肝B12、胖得生跟藥水、膽浸膏、脾浸膏、透析膽鹽、心舒平、咳喘寧、消炎靈、百喘靈、尿崩靈、通血靈、合成牛黃、蛋白腖、豬皮明膠、血壓平，還有豬皮做的止血海綿、豬毛做的胱氨酸片、豬血做的水解蛋白，豬喉頭骨做的硫痠軟骨素……多少咱啦？

乙 算不過來啦。（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