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

宋真宗景德元年正月二十日（1004年2月13日）巳時，富弼出生於西京洛陽 ^[4]  。起初，他的母親韓氏身懷有孕，夢見旌旗鶴大雁降落在庭院中，説是上天赦免，不久生下富弼。年輕時堅持學習，氣量大度，范仲淹見到他後十分驚奇，説：“這是王佐之才。”將他所寫的文章拿給王曾、晏殊看，晏殊將女兒嫁給他。 ^[5] 

天聖八年（1030年），宋仁宗恢復制科，范仲淹對富弼説：“你應當通過這種途徑進入仕途。”於是富弼以布衣身份應茂才異等科考試，對策入第四次等。七月，富弼被授官為將作監丞，知河南府長水縣（今河南洛寧）。一個月後，應知河陽軍李迪邀請，任籤書河陽軍節度判官廳公事。 ^{[6]  [95]} 

天聖九年（1031年）九月，在南浦（今重慶萬州）任知州的父親富言去世，富弼離職為父守制，於河陽（今河南孟州市）前去迎接父親靈柩，在歸州（今湖北宜昌市）與攜骨灰的二弟富奭相遇。至次年（1032年）葬父於洛陽。 ^{[94]  [95]} 

明道二年（1033年），范仲淹由於爭論廢除郭皇后之事而遭貶出朝，富弼這時正服畢父喪，回到東京開封，上書仁宗，認為“廢嫡後（郭皇后），逐諫臣（范仲淹）”，一舉兩失，不是太平盛世應當做的事。又説范仲淹“忠直不撓”，“聞過遂諫”，是履責盡職，決不應當黜棄。但他的建議未被仁宗採納。隨後，富弼被外放為將作監丞、通判絳州（今山西新絳）軍州事。 ^{[6]  [85]  [95]} 

景祐四年（1037年），富弼通判絳州任滿三年，被召試館職，拜太子中允、直集賢院、通判鄆州。 ^[95] 

寶元二年（1039年），西平王李元昊稱帝，建立西夏政權。四月，李元昊派人使宋，要求宋朝承認夏國，冊封帝號。仁宗與朝中大臣久議未決，直到六月，才決定削去宋封李元昊的官爵，備兵征討西夏。十二月，富弼上《論西夏八事奏》，説西夏來使部從儀物隆盛，言辭傲慢，必是李元昊心腹大臣，請求朝廷立斬西夏使者，以示朝廷抗禦決心。仁宗覽奏，召其入朝任開封府推官，賜緋服、銀魚袋，不久後改授知諫院，賜銀緋。 ^{[6]  [85]  [95]} 

富弼擔任諫官，忠於職守，大膽抨擊時政，屢次極言進諫。 ^[85]  康定元年（1040年）正月初一，出現了日食現象，富弼請求撤銷宴會和舞樂，在別館中賜予西夏使者酒飯。參知政事宋庠認為不可，富弼説：“萬一契丹（遼）這樣做，是朝廷的羞辱。”後來聽説遼朝撤除了宴會，仁宗深感後悔 ^[91]  。這時禁止大臣超越職位上書言事，富弼因此議論日食，極力聲明應付天象變化還不如使下情暢通。於是仁宗解除了這項禁令。 ^[6] 

同年初，李元昊進攻鄜延路，攻佔金明寨。鈐轄盧守鉞未進行救援，大將劉平戰死，內侍黃德和帶兵逃走（參見詞條三川口之戰）。事後，黃德和誣陷劉平向敵人投降。富弼請求巡按審理此案，最後朝廷命文彥博主持審理，終於給劉平昭雪，將黃德和腰斬。 ^{[7]  [85]} 

仁宗任用夏守贇為陝西都部署，又授入內都知王守忠為鈐轄。富弼説：“任用夏守贇就已經被天下人譏笑，如今又對王守忠加以任用，這大概與唐朝監軍沒有什麼差異。盧守勤、黃德和失敗的事情，還能重複嗎？”仁宗詔令罷免王守忠。他又請求讓宰相兼領樞密院職務。這時西夏方面有二位首領前來歸降，朝廷對他們只是補借奉職。富弼説應當給他們豐厚的賞賜，以便規勸人前來降服。事情傳到中書門下，宰相起初不知此事。富弼嘆息説：“這難道是一件小事嗎？而宰相卻不知道！”更加極力論説此事，這樣就聽從了富弼的建議。 ^[7] 

康定元年（1040年）八月，朝廷授富弼為太常丞、三司鹽鐵判官、史館修撰、“差契丹主正旦使”，賜銀緋，讓他出使遼朝。 ^{[7]  [95]} 

康定二年（1041年），富弼遷官右正言、知制誥、糾察在京刑獄公事、賜金紫，後加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事。 ^[95]  當時遼朝有人用“偽牒”（假僧尼度牒）假扮僧侶，刺探情報，後被發覺，此案牽扯到政事堂官員，開封府緝拿其他要犯，但政事堂官員因有人庇護仍逍遙法外。富弼上告宰相呂夷簡，要他即刻交出官員，予以法辦，並説此案不查個水落石出決不罷休。呂夷簡從此對富弼懷恨在心。 ^{[8]  [85]} 

澶淵之盟以後，遼宋雙方互派使節，禮尚往來，保持了近四十年的和平局面。但由於宋軍在康定二年（1041年）對夏的好水川之戰中再一次大敗，西邊戰事吃緊，北部邊防空虛。於是遼朝決定趁火打劫，以武力相要挾，於慶曆二年（1042年）正月，派南院宣徽使蕭英、劉六符作為使者前往宋朝索要關南土地（後周世宗時從遼朝手中奪回），同時以大軍壓境。面對這種情形，宋廷上下一片驚惶失措。仁宗在預選誰可出任赴遼交涉的“國信使”時，舉朝大臣以前途莫測，怕出意外，不敢應命。呂夷簡乘機向仁宗推薦富弼。歐陽修引用中唐大臣顏真卿曉諭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出使之事（顏真卿被宰相盧杞排擠出使，為李希烈扣押，最終遇害），請將富弼留在開封，呂夷簡沒有將此奏上報仁宗。當此危難之際，年屆不惑的富弼挺身接受舉薦，慷慨奔赴國難，他在入朝進對，向仁宗辭行説：“主憂臣辱，臣下不敢愛惜生命貪生怕死。”仁宗深受感動，先讓富弼接伴遼使。 ^{[9]  [85]} 

二月，富弼到雄州（今河北雄縣）迎接遼使，蕭英聲稱有腳疾，拒絕行拜見禮。富弼説：“我從前出使北方，病卧在車中，聽到命令就起來了。如今中使到來而你不拜謝，是什麼原因呢？”蕭英慌忙起來拜謝。富弼與蕭英敞開胸懷盡情而談，蕭英十分感動、喜悦，也不再掩飾自己南行的真正目的，將遼興宗所要求的一切告訴了富弼，並建議説：“能順從，就順從他；不能順從，就用一件事情來搪塞他就足夠。”富弼將這些全部彙報給仁宗。仁宗只答應增加歲幣，並將宗室女子嫁給遼皇子。 ^[9] 

四月，富弼帶着仁宗拒絕割地，允許“增幣”或“和親”的兩套方案出使契丹。臨行前，仁宗要任命他為禮部員外郎、樞密直學士，富弼辭謝道：“國家有難，按理應不害怕煩勞，為什麼反而用官爵來授人呢？”最後以假資政殿學士、尚書户部侍郎充任“回謝契丹國信使”。到遼朝後，劉六符到別館設宴招待。 ^{[10]  [95]} 

隨後，富弼覲見遼興宗問好，遼興宗發問：“南朝違背盟約，堵塞雁門，增加塘水，修治城隍，讓百姓成為士兵，想要幹什麼？羣臣請求興兵南下，我對他們説不如派遣使者索要土地，索求而沒有獲得，興兵也不為晚。” ^[10] 

富弼説：“北朝忘記了章聖皇帝（宋真宗）的大恩大德嗎？澶淵戰役，章聖皇帝如果聽從各位將領的建議，北朝軍隊將一個也不能脱逃。而且北朝與中原互通友好，這樣作為人主獨享其好處，但臣下一無所有。如果要發動戰爭，就會利益全部歸於臣下，而人主就要承擔禍患。因此奉勸發動戰爭的人都是替自己考慮罷了。” ^[10] 

遼興宗驚訝説：“這是什麼意思？”富弼説：“晉高祖欺騙上天背叛君主，末帝昏亂，土地疆域狹小，上下離心叛亂，因此契丹能保全軍隊而戰勝他們，但壯士健馬物資也失去一大半。如今中國（指中原政權，即宋朝）疆域萬里，精兵百萬，法令嚴明，上下一心，北朝打算髮動戰爭，能保住一定能獲勝嗎？即使獲勝，損失的軍隊馬匹，是羣臣負責，還是人主負責？如果互通友好不斷絕，歲幣全部歸人主，羣臣又能享有什麼利益呢？” ^[10] 

遼興宗不斷地點頭，加以肯定。富弼又説：“堵塞雁門，是為了防備元昊。塘水開始於何承矩，這件事在互通友好之前就有了。城隍都是修理好的，讓百姓當士兵也是為了補充軍隊的缺額，並不是違背盟約。”遼興宗説：“沒有你的話，我不知道其中的詳情，但我所要求的土地，是祖宗過去的地盤。”富弼説：“晉朝把盧龍軍送給契丹，周世宗又攻取關南，都是不同時代的事情。宋朝興起已有九十年，若宋朝也想求前朝舊地，難道對北朝有利嗎？” ^[10]  遼興宗一時無言以對，好半晌才緩緩説：“元昊是寡人的藩屬親戚，南朝伐之，不先告我，什麼道理？”富弼説：“北朝過去伐高麗、黑水，告訴南朝了嗎？我朝天子命我致意陛下：‘以往不知元昊與弟（指遼興宗）結親，因他擾邊而伐之，弟有煩言。如今擊之則傷兄弟之情，不擊則不忍坐視吏民之死，不知弟以為怎樣合適？’”遼興宗扭頭用契丹語和旁邊大臣交流，又説：“元昊為寇，豈能使南朝不擊呢？” ^[85]  富弼出色的外交辭令使遼興宗由興師問罪到贊同北宋討伐西夏，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97] 

富弼離開宮中後，劉六符説：“我們的君主感到接受金帛是恥辱，堅決要求十縣，怎麼辦？”富弼説：“本朝皇帝説，朕替祖宗堅守國土，怎能隨便將土地送給別人呢。北朝要求的，不過是租賦而已。朕不忍心多殺死兩朝赤心之臣，因此委屈自己增加歲幣來代替。如果一定要索取土地的話，這就是一定要破壞盟約，假借這點作為託詞罷了。澶淵之盟，天地鬼神親自看到了。如今北朝先發兵挑起事端，過錯不在我們。天地鬼神，難道能欺騙嗎？”富弼轉述了仁宗的意思，既表明了宋並非畏懼遼朝，不敢戰爭，又突出了宋帝的情繫兩國生靈，宅心仁厚，可謂一箭雙鵰。 ^{[11]  [97]} 

第二天，並未死心的遼興宗召富弼一同打獵，將富弼的馬靠近自己，又説獲得土地就可以長久歡樂友好。富弼反覆陳述不能這樣，並且説：“南朝皇帝曾令我轉達：‘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又豈肯失祖宗故地？既然北朝以得地為榮，南朝就不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使一榮一辱？朕沒忘燕薊故地，卻也沒求得此地，正是基於這種考慮。’”遼興宗沒再説什麼。 ^[85]  打完獵後，劉六符説：“我主聽到您所説的榮辱的話，甚為感悟。如今只有結成婚姻才能夠商議了。” ^[11] 

富弼説：“婚姻容易產生埋怨隔閡。本朝長公主出嫁，所送聘禮不超過十萬緡，哪裏有像歲幣那樣無窮的利益呢？”遼興宗告訴富弼讓他回去，説：“等你再來時，應當選擇一項能接受的條件，你就將盟誓書約帶來。” ^[11] 

七月，富弼回到朝廷，仁宗得知遼願意接受“增幣”或“和親”的條件，非常滿意。八月，富弼再次出使契丹，帶去了二封國書、三封誓書，內容分別是：若議婚則無金帛；若能令西夏向宋朝納款，則增歲幣二十萬，否則十萬。 ^[85]  他在樂壽駐紮，對副使張茂實説：“我作為使者而不看國書，假如國書言詞與口傳之詞不同，我的事情就失敗了。”於是打開國書，果然發現文本與口傳之詞不同，立即騎馬回到開封，在晚上請求覲見，改換國書才前行。等到達時，遼朝不再商議結婚之事，一心要增加歲幣，遼興宗説：“南朝將東西給我們時言辭應當説‘獻’，否則就説‘納’。”富弼為此據以力爭，遼興宗説：“南朝既然害怕我們，對這兩個字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我們率領軍隊南下，不後悔嗎？”富弼説：“本朝兼愛南北，因此憚煩於更改和約，又怎能叫作害怕呢？即使不得已要動用武力，那麼應當以理由充足和無理來作為勝負，這不是出使的臣下所能知道的。”遼興宗説：“你不要固執，古代也有過這種事情。”富弼説：“自古以來只有唐高祖向突厥借用軍隊，當時贈送物品，有人稱作獻納。後來頡利可汗被唐太宗捉拿，難道還有這樣的禮節嗎？”富弼的義正言辭，讓遼興宗感到自己無法改變他的想法，只能説：“我自會派遣人商議此事。”於是又派劉六符前來。 ^[12]  富弼退出帳外，指着帳前的高山對劉六符説：“此山尚可踰越，如果想要得到‘獻’‘納’的説辭，就像不能登天一樣。使臣頭可斷，此議決不敢答應！” ^[85] 

回朝後，富弼上奏説：“臣下用死來拒絕他們，他們的氣焰已受到遏制，可以不允許。”九月，遼興宗派遣耶律仁先、劉六符再度使宋，交換“增幣”二十萬誓書時，朝廷竟然將“納”字贈與遼朝。 ^{[12]  [85]} 

富弼剛開始接受朝命時，聽説自己的女兒夭折；第二次出使前，聽説妻子生下一個兒子，都全然不顧。完命而歸後，富弼被授為樞密直學士，調翰林學士，他都誠懇地辭謝，説：“增加歲幣不是臣下本來的願望，只是因為正在討伐元昊，沒有時間與契丹較量，因此不敢以死爭執，怎敢接受呢！” ^[12] 

慶曆三年（1043年）三月，仁宗升富弼為樞密副使，他更加堅辭，被改授為資政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知審官院。八月，升任右諫議大夫、樞密副使。 ^[95]  富弼進言道：“契丹已與中原互通友好，議者就説平安無事了，萬一契丹破壞盟約，臣下即使死了都還有罪。希望陛下考慮契丹輕視侮辱我們的恥辱，卧薪嚐膽，不忘修治朝政。”將制誥交納仁宗，被罷職。一個月後，又重申以前的任命，讓宰相告訴他説：“這是朝廷特地任用，不是由於出使遼朝的緣故。”富弼才接受任命。 ^[13] 

此時，仁宗“鋭以太平責成宰輔”，多次下詔督責富弼與范仲淹等，又打開天章閣，給予紙筆，讓他們寫下要辦的事情；並且任命范仲淹主管西部邊境之事，富弼主管北部邊境之事。不久，富弼與范仲淹聯名上奏《答手詔條陳十事》，提出了以整頓吏治為中心的改革主張。後來富弼等人還多次單獨上奏，仁宗採納了大部分意見，陸續頒佈幾道詔令。這樣，由范仲淹主持、富弼等人積極參與的“新政”開始實施。但因變法觸動了許多人的利益，使“小人始不悦矣”。 ^{[14]  [85]} 

九月二十二日，仁宗採納富弼嚴明法制的建議，命史館檢討王洙、集賢校理餘靖、歐陽修等人，把先朝典故及諸司所行可用的條例文字彙編成冊，以為法典綱紀，最後成書《祖宗故實》二十卷。 ^[85] 

十月十二日，採納范仲淹、富弼通選轉運使的建議。范仲淹在提名時，對庸碌無才者一筆勾去，富弼有些猶豫，對他説：“你勾得容易，可被勾去的一家人都要哭了。”范仲淹説：“一家哭，總比一路哭好啊！” ^[85] 

其他一些“新政”措施也在仁宗支持下陸續頒行。 ^[85] 

李元昊派遣使者帶來書信，稱男不稱臣。富弼説：“元昊臣服契丹，而不向我們稱臣，這樣契丹就是天下無敵了，不能允許。”於是斥退其使者，西夏終於向宋朝稱臣。 ^[15] 

慶曆四年（1044年），遼朝在雲中受禮，而且出兵與西夏一起討伐呆兒族，這裏離河東很近，仁宗懷疑二邊共同謀劃。富弼説：“沒有理由出兵，契丹是不會幹的。元昊本來與契丹相約互為左右，如今契丹單獨享有大量的歲幣，元昊有怨言，因此在威塞築城加以防備。呆兒族多次進犯威塞，契丹懷疑是元昊指使的，因此造成了這場戰爭，怎會聯合起來進犯我們呢？”范仲淹擔心契丹西征，意在宋朝，請朝廷增派幾萬軍隊守備河東。富弼説：“這樣正好中了他的計，臣下請求任其如此。”仁宗於是停止發兵，遼朝最後也沒有進犯宋朝。 ^{[15]  [85]} 

隨着“新政”的實施，改革初見成效，但也遭到朝中守舊勢力的激烈反對。他們詆譭謗訕，説新政官僚結成“朋黨”，欺罔擅權。大臣夏竦更是施展詭計，令其女奴偽造石介為富弼撰廢立草詔，誣衊他要“行（伊）尹、（霍）光之事”，進行陷害。事情傳出後，范仲淹不自安，遂於同年六月以“防秋”為名，宣撫陝西、河東。八月，富弼繼范仲淹之後，也自請外出，以資政殿學士出任河北宣撫使 ^[95]  。慶曆五年（1045年）三月，樞密副使韓琦上疏為富弼辯護，後來自己也被貶知揚州。至此，新政主要官僚全部被貶出朝。 ^{[15]  [85]} 

慶曆五年（1045年）正月，在宣撫河北的使命結束後，富弼又帶資政殿學士出知鄆州兼京東西路安撫使。十一月，因遭流言誣陷，罷京東西路安撫使。至慶曆七年（1047年）五月，因之前的“讒不驗”，仁宗加授他為給事中，命其移知青州，兼任京東路安撫使。 ^{[15]  [95]} 

當時河北發生嚴重水災，數以萬計的人民流離失所，尤以京東路為嚴重，流民有六七十萬之多。富弼到任後，規勸所部官民拿出糧食，加以官糧，並得到公私廬舍共十餘萬棟，將流民各地安排，以供給柴水。官吏中前資、待缺、寄居的都給予俸祿，讓他們在百姓聚集的地方，對老病衰弱者給予糧食，記載這些官吏的功勞，約定到時候替他們上奏請求賞賜。一般五天，就派人拿着酒肉飯菜進行慰問，出於最大的誠心，人人都盡力而為。山澤森林池塘之出產有利於老百姓生活的，都聽任流民自行獲取，死了的人用大坑合葬，叫作“叢冢”。第二年，麥子成熟，百姓依路的遠近接受糧食回家。這次救災行動，富弼共救活了五十餘萬人，招募流民為兵者多達萬人。 ^[16] 

富弼日夜操勞，有人勸説他，你自己尚被飛語中傷，禍福難保，何必如此勤政愛民。富弼傲然不顧地説：“吾豈以一身易此六七十萬人之命哉！” ^[85]  仁宗聽説後，於慶曆八年（1048年）三月派使者嘉獎慰問，升富弼的本官階給事中為禮部侍郎，富弼推辭説：“這是守臣的職責。”不予接受。 ^{[16]  [95]} 

在此之前，救災的都將老百姓聚集在城中，給流民煮粥吃，結果導致疾病，以及互相踐踏，有的等待救濟數天都不能吃到粥而餓倒，名義是救濟災民，實際上是殺死災民。自從富弼立法簡便周到詳盡，天下相傳來作為樣板。 ^[16] 

富弼在青州，曾訓練馬步軍九指揮，加強軍隊戰鬥力。到滕元發知青州後，秉承其強軍的方略。後來各路兵馬在歷次征戰中損失眾多，唯有“青州兵至今為盛”。 ^[17] 

自慶曆七年（1047年）起，河北士兵王則發動叛亂，齊州禁兵打算響應，有人到富弼處進行稟告。齊州禁兵不歸富弼統領，擔心事情泄露發生變亂，剛好宦官張從訓受命來到青州，富弼考慮他可以任用，暗中將此事交付給他，讓他騎馬到齊州，發動士卒攻取齊州，結果兵敗，沒有一人得以逃脱。立即自己彈劾所犯專擅的過失，仁宗更加獎賞他，又讓他任禮部侍郎，又辭謝不接受。 ^[86] 

皇祐元年（1049年）七月，富弼的職名由資政殿學士升為資政殿大學士。皇祐二年（1050年）九月，因明堂禮畢，進秩禮部侍郎。十一月，移知鄭州。次年（1051年），改户部侍郎、知蔡州。皇祐五年（1053年），改觀文殿學士、知河陽府軍府事。至和二年（1055年）二月，調宣徽南院使、檢校太保、判幷州兼河東路經略安撫使。 ^[86]  此時的爵位為河南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户（實封四百户）。 ^[95] 

至和二年（1055年）六月，仁宗下詔授富弼為推忠協謀佐理功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進爵河南郡開國公，與文彥博同時拜相。其中富弼為次相。 ^[95]  宣制那天，士大夫在朝廷互相慶賀。仁宗暗中觀察，得知此事，對歐陽修説：“古人看命觀相，有的從夢中和占卜中得知，難道像如今人情這樣嗎？”歐陽修叩頭致賀。 ^[87] 

至和三年（1056年）正月初，仁宗在上朝時突發風眩之疾，被內侍扶入宮中診治，大臣不能得見，中外憂慮害怕。富弼、文彥博入朝詢問病情，於是假祭祀之事住宿到晚上，每件事都稟報後才做，宮內嚴肅整齊。 ^[87]  後來，富弼還與朝中大臣一道，勸仁宗早立皇嗣，安定人心。 ^[85] 

嘉祐三年（1058年）六月，進禮部尚書、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兼譯經潤文使，成為首相。 ^{[18-19]  [95]}  嘉祐四年（1059年），首相文彥博遭人彈劾，罷判河南府，富弼又與韓琦共相，同主朝政。 ^[85] 

富弼為相期間，遵守禮儀，按過去的辦法處理問題，順從公議，沒有任何偏心。史稱其時“百官任職（盡職），天下無事”。 ^[20] 

嘉祐六年（1061年）三月，富弼由於母親去世而離職服喪三年，詔令為此免除春宴。按過去慣例，宰相遇到喪事都起任官復原位。仁宗空着職位五次起復他，甚至抬出了“以義斷恩”的理由，富弼堅持説這是金革時的變禮，在太平之世不能施行，終於不聽從任命。 ^{[21]  [95]} 

嘉祐八年（1063年），宋英宗趙曙即位，召服喪期滿的富弼為樞密使、檢校太師、行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治平元年（1064年）閏五月，進秩户部尚書。 ^{[22-23]  [95]} 

治平二年（1065年），富弼因足疾請求解職，英宗極力挽留，但富弼接連上陳二十餘道請辭奏疏。七月，英宗只得授他為鎮海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河陽軍（《宋史》作判揚州），仍帶檢校太師、户部尚書，進封祁國公。 ^{[24]  [25]  [95]} 

治平四年（1067年），宋神宗趙頊即位，富弼移任武寧軍節度使，進封鄭國公。 ^[24]  富弼又請求罷去自己使相的職位，神宗於是授他為尚書左僕射、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並召其入朝。富弼再次以足疾為由推辭，第二次出判河陽府。 ^{[26]  [95]} 

熙寧元年（1068年）正月，以觀文殿大學士調判汝州（今河南臨汝）。 ^[95]  神宗詔令患病的富弼入朝覲見，允許他坐轎到殿門。神宗前往內東門的小殿，讓富弼的兒子富紹隆從宮門進入，且命他們不要跪拜，坐下談話。神宗從容地向富弼詢問治國之道，富弼知道神宗鋭意進取、果敢而有作為，於是對答道：“人主的喜好和厭惡，不能讓人窺測到；能窺測，那樣奸人就會逢迎。應當像天監視人一樣，善惡都自取，然後進行懲罰獎賞，這樣功勞和罪惡都各得其實情。”神宗又詢問邊疆之事，富弼説：“陛下即位不久，應當廣佈恩德施行恩惠，希望二十年不提用兵之事。”神宗沉默不語。到日影西移，富弼才告退。神宗本想讓富弼以集禧觀使之銜留在開封，但他極力推辭，仍回到汝州。 ^[27-28] 

熙寧二年（1069年），神宗任用王安石為參知政事，開始熙寧變法。 ^[85]  同年二月，富弼被升授為司空兼侍中，並獲賜甲第（上等府第），他盡辭恩榮，改拜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兼譯經潤文使等，再度成為首相。 ^{[29]  [95]} 

這時，有人向神宗説災異都是天數，不是人事得失所導致的。富弼聽後嘆息説：“人君害怕的只有天，如果不畏懼蒼天，又有什麼事不能幹呢？這一定是奸人想進邪説，來動搖皇帝的意志，讓輔佐諫爭的大臣，沒有地方施展他們的才能。這是治亂的關鍵，不能不盡快救治。”就上書數千言，極力論説此事。又説：“君子小人的進退，關係到皇帝治道的消退與增長，希望仔細辨察，不要以相同為喜相異為怒、以喜怒決定任用取捨。陛下喜歡派人偵察外邊的事情，因此奸邪險惡之人得志。又發佈很多親自寫的批文，如果每件事都正確，這也不是做君主的辦法；假如十分之七八正確，積日累月，過失也就多了。如今朝廷內外的事務逐步有所變化，大抵是小人喜歡製造事端，希望陛下仔細觀察，不要有後悔的地方。” ^[30] 

這時很長時間發生乾旱，羣臣請求奉尊號和使用祭樂，神宗不允許，而以同天節遼朝使者應當給皇帝做壽，因此沒有拒絕他的請求。富弼説這是擴大德行的，正應當用這個來在天下顯示，乞求一併罷免上壽。神宗聽從了富弼的建議，當天就下雨。富弼又上疏，希望更加畏懼上天的警戒，疏遠奸邪佞惡，親近忠良。神宗親自書寫詔書進行褒獎答謝。 ^[31] 

面對王安石變法，富弼認為不能違背祖制，議論與王安石多不和；又見神宗重用王安石，知道自己不可與之爭，於是稱病求退，上章幾十次才被准許。臨行前，他上疏神宗，説現在人情未安，新近進用的多小人，不少地方地震，有水旱災，國家很需要安定。神宗問富弼説：“你告退，誰能夠代替你？”富弼推薦文彥博，神宗沉默不語，很久了才説：“王安石怎麼樣？”富弼也沉默不語。八月，他被授為武寧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河南府。十月，經富弼請求，改判亳州。 ^{[32-33]  [85]  [95]} 

青苗法頒佈後，遭到元老重臣韓琦、文彥博等人極力反對，富弼也認為這樣就會財利聚集於朝廷，而人心分散，堅持不執行。提舉官趙濟彈劾富弼不執行聖旨，侍御史鄧綰又乞求將其交付有司處置，於是富弼在熙寧四年（1071年）六月罷去使相職，以左僕射之職改判汝州。王安石説：“富弼雖受責罰，還不失於富貴。從前鯀由於違命被誅殺，共工由於貌似恭敬而內心傲狠被流放，富弼同時犯有這兩條罪行，只奪去使相之位，又怎能阻止奸邪呢？”神宗不回答。富弼説：“新法，臣下不知曉，不可以治郡。願回洛陽養病。”神宗同意。熙寧五年（1072年）三月，因富弼上疏請求告老回鄉，神宗遂恢復其武寧軍節度使及同平章事之職，命其以司空、韓國公之銜致仕。 ^[34-35]  宋代大臣帶使相致仕，自富弼開始。 ^[95] 

富弼雖退居洛陽，與文彥博、司馬光等十三人組織“洛陽耆英會”，每日在自己府第置酒賦詩相樂，但仍關心朝政，每遇國家大事，必暢所欲言。 ^[85]  如熙寧九年（1076年），郭逵奉命征討安南，富弼乞求詔令郭逵選擇有利地位以便進退，來保全軍隊；遼朝遣使來爭河東地邊界時，富弼認為朝廷不能答應給地，但也指出要把有關戰備的措施一律廢罷，然後才可以把遼方挑起的“釁端”消除 ^[103]  ；星象發生變化，他請求廣開言路；又請求儘快更改新法，來解除百姓倒懸之急。神宗雖然沒有全部採用他的建議，但眷念禮待沒有減少，曾經因為王安石要推行某種新措施，神宗推辭説：“富弼親手書寫上疏稱‘老臣無所告訴，只望着屋頂私下嘆息’的那種情形，很快就會出現了。”神宗對他如此敬重。 ^[36] 

元豐三年（1080年），神宗推行“元豐改制”，富弼的使相職被改為寄祿階開府儀同三司。 ^[95]  同年，前宰相王堯臣之子王同老上書朝廷説：“先父（王堯臣）任參知政事時，正當仁宗服藥，曾經與富弼和文彥博商議立皇儲之事，正巧第二天仁宗病癒，此事就作罷。”神宗向文彥博確認後方得知實情。神宗嘉獎富弼不自誇功勞，加授他為司徒，並升其子富紹京為閤門祗候。 ^[38-39] 

元豐六年閏六月二十二日 ^[40]  （1083年8月8日），富弼在洛陽的家中去世，終年八十歲。 ^[41]  他親手封存遺奏，讓他的兒子富紹庭獻給朝廷，其內容大致為：

_{陛下即位的時候，正是邪臣採納進言任命官員的時候，聽受不適宜，致使陛下失聰誤明，逐漸養成禍患。如今上自輔臣，下到士人，都害怕禍亂圖謀利益，長久以來成了一種敗壞的風氣，忠誠正直之言，不能再讓陛下聽到。臣下年老害病將要死了，還有什麼要求呢？只是不忍心陛下辜負聖明，於是傾盡肝膽，希望陛下哀惜憐憫愚臣，對愚臣之議加以採納。去年永樂之役（指永樂城之戰），兵民死亡數十萬人。如今久戍（意指長年征戰）不止，難道能諱言過失，由於失敗感到恥辱而不考慮挽救當時的禍患嗎？天地是最仁慈的，難道會和羌夷較量曲直勝負嗎？希望歸還侵佔的土地，停止戰爭讓老百姓得到休息，讓關、陝之間，慢慢地產生生機。加上陝西又設置保甲，修葺教場，州縣都實行，勢頭猶如星星之火形成燎燃之勢，人人都惶恐害怕，很難再任用，還不如罷免停止來懷柔安撫。臣下所陳述的事情，都是對於國事的濟助立竿見影的。至於最重要的道理，則在於聖人的遺教，以及所用的是君子、小人的辨別。陛下審查觀看天下形勢，難道認為不值得擔憂嗎？} ^[42] 

神宗覽奏後，感到震驚痛悼，為他輟朝三日，親撰祭文祭奠，追贈太尉，諡號“文忠”。 ^[43]  司馬光、範純仁等人也前來吊哭。 ^[93]  同年十一月，富弼葬於河南府河南縣金谷鄉的南張裏。 ^[44] 

元祐元年（1086年）六月，富弼配享宋神宗廟庭。 ^[45]  宋哲宗親自篆其碑首為“顯忠尚德”，讓翰林學士蘇軾撰文刻寫。 ^[46]  次年（1087年），加贈太師。 ^[47]  紹聖三年（1096年），宰相章惇執政，認為富弼“弼得罪先帝（指宋神宗）”，免除了他配享廟庭的資格。 ^[48-49]  到靖康元年（1126年），宋欽宗重新讓富弼配享廟庭。 ^[50] 

寶慶二年（1226年），宋理宗圖二十四功臣神像於昭勳閣，富弼位列其中。 ^[84]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富弼與歷代功臣四十人從祀歷代帝王廟，當時北宋諸臣入祀的還有呂蒙正、李沆、寇準、王曾、范仲淹、韓琦、文彥博、司馬光。 ^[2] 

富弼在慶曆年間在朝中任樞密副使，與范仲淹等共同推行慶曆新政，成為其革除弊政的幫手。後出任京東路安撫使。當時，“河朔大水，民流就食”，富弼積極幫助救災。除放賑之外，他設法讓災民進行生產自救，即“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聽流民擅取”。這樣，既能解決了災民眼前的吃用問題，又能發展生產，解決了災民以後的生活問題。因而取得了“活五十餘萬人”的成績。富弼的這種救災方式，當時“天下傳以為式（示範）”，起了積極的社會作用。 ^[99] 

宋仁宗在位時，宋、遼關係又趨緊張，遼朝屯兵北境，要求遣使談判，劃地與遼。當時北宋朝臣上下因敵情叵測，無人敢擔使者之任。面對主憂臣辱，富弼挺身而出，兩度出使遼朝。這一時期的宋朝財政衰竭，階級矛盾尖鋭，邊備廢弛。這種情況下，富弼“不敢以死爭，實慮激起干戈，國家無以支吾。遂奉朝廷之命，歲增金帛以緩其兵”。於是在談判中，他從各方面陳述了雙方的利害關係，不卑不亢，致使遼興宗自知理虧，遂息兵寧事。 ^[51]  最終宋仁宗以每年加送給遼朝銀帛二十萬兩/匹的代價，拒絕了遼方的割地、和親的無理要求，也暫時解除了遼夏密謀夾擊宋朝的危機。而富弼在其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也得到了時人的諸多稱讚，如範純仁説“時非公（富弼）忠憤忘身，詞辨如湧，幾貽國辱”，蘇軾也認為“百餘年間，兵不大用者，真宗、仁宗之德，而寇準與公之功也”。就連契丹人對富弼也是稱道備至。據《續資治通鑑長編》記載：“弼割老母之愛，蹈不測之禍，以正辯屈強敵，卒復和議，忘身立事，古人所難。故近者李良臣自北來歸，盛言北方自主而下，皆稱重之（富弼）。”總的來説，富弼使遼，解除了西夏和契丹的聯合進攻，使宋遼關係又進入了幾十年的和平共處時期。他本人在奉使過程中深入虎穴，臨危不懼，也表現出高度的愛國主義精神和強烈的民族情感。 ^[97] 

除數次使遼外，富弼還十分關注勢力逐漸壯大的西夏對宋朝的威脅，更認識到西夏是影響宋遼關係發展的關鍵因素，宋廷須謹慎處理宋夏關係，及早為御夏作好準備。御夏策略上，他認為宋要一方面維持慶曆和議簽訂以來通好的局面，另一方面要培養穩健的軍事實力，以應對可能產生的局勢變化。他檢討慶曆敗戰的原因，總結出使和御邊的經驗，上章詳論守禦河北與陝西的策略，強調通好遼夏，免起戰端才是處理外患問題的正確方針。司馬光形容他“事無鉅細，皆反覆熟慮，必萬全無失然後行之”。在神宗朝，富弼仍持息戰、通好、謹慎御邊的論調，但這一策略顯然與宋神宗、王安石聚糧積財、選將練兵、招誘蕃部、待機出擊的策略截然相反，因此不被神宗採納。 ^[96] 

范仲淹：“王佐才也。” ^[51]  （《宋史》引）

穆修：“進士不足以儘子才，當以大科名世。” ^[52]  （《邵氏聞見前錄》引）

韓琦：“竊見富弼大節難奪，天與忠義。昨契丹領大兵壓境，致慢書於朝廷，倉卒之間，命弼使敵。弼割老母之愛，蹈不測之禍，以正辨屈強敵，卒復和議，忘身立事，古人所難。故近者李良臣自北來歸，盛言北方自主而下，皆稱重之。陛下兩命弼為樞密副使，皆弗有其功，辭避不受。逮抑令赴上，則不顧譭譽，動思振緝紀綱，其志欲為陛下立萬世之業耳。……又北敵素知弼之威望，亦可以杜其輕發之意。” ^[53]  （《續資治通鑑長編》引）

歐陽修：“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賢，而不聞其有可罷之罪，自古小人讒害忠賢，其説不遠。” ^[54]  （《宋史》引）

葉清臣：“今輔翊之臣，抱忠義之深者，莫如富弼。” ^[55]  （《宋史》引）

蘇軾：

範純仁：

孫永等：“恭惟神宗皇帝以上主之資，恢累聖之業，尊禮故老，共圖大治。輔相之臣有若司徒、贈太尉、諡文忠富弼，秉心直亮，操術閎遠。歷事三世，計安宗社。熙寧訪落，眷遇特隆。匪躬正色，進退以道。愛君之志，雖沒不忘。” ^[45]  （《宋會要輯稿》引）

胡寅：“昔富弼之使也，以一言息南北百萬之兵，可謂偉矣。” ^[58]  （《三朝北盟會編》引）

王十朋：“我太祖太宗，肇造我宋之家法者也。真宗仁宗至於列聖，守我宋之家法者也。先正大臣，若範質、趙普之徒，相與造我宋之家法者也。在真宗時，有若李沆、王旦、寇準。在仁宗時，有若王曾、李迪、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之徒，相與守我宋之家法者也。” ^[59]  （《梅溪集》）

葉適：

黃震：“徙青州，活流民五十萬。……天下無事，號賢相。……温良寬厚，及臨大節，慷慨莫屈。……疑憂者，一二言裁。” ^[61] 

脱脱、阿魯圖等：

孫承恩：“志節皎皎，忠勤劬劬。國有憲章，恪遵弗渝。獎善若培，去惡如莠。大臣之事，君子之守。” ^[62]  （《古像贊》）

歸有光：“韓、富二公，與範希文、歐陽永叔，一時並用，世謂之韓、範、富、歐。魏公嘉佑、治平間，再決大策、以安社稷。當朝廷多故，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而與範、歐同心輔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稱治。富鄭公為相，守典故，行故事，傅以公議，無心於其間，而百官稱職，天下無事。史臣稱魏公相三朝，立二帝，垂紳正笏，不動聲氣，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矣。又稱國家當隆盛之時，其大臣必有耆艾之福，推其有餘，足芘當世。富公再盟契丹，能使南北之民數十年不見兵革，與文潞公皆享高壽於承平之秋；至和以來，共定大計，功成退去，朝野倚重。由此言之，二公之功名，蓋相當矣。嗚呼！士之幸而遭際太平，福德俱全者，則韓、富二公是也。” ^[63]  （《河南策問對二道》）

王夫之：“夫富公固非有異志者，而觀其生平，每多周防免咎之意，故出使而發視國書，以免呂夷簡之陷。則奮不顧身，以強人主，以犯母后，以折奸邪者，誠非富之所能與。使必相待而相讓，不我沮也，而固不能我決也，且從容審量而授我疑也。仰質皇天，昭對皇祖，拊省夢魂，揭日月以正告於天下後世，可為則為之，可言則言之已耳。賓賓然以功為不可獨成，名為不可獨屍，期遠怨於朋友而坐失事機，為社稷臣者豈若是？國家之不幸也多矣，伊尹遷桐，萊朱不與；周公破斧，君奭弗聞。富懷不平之心，自愧於君子，而韓公何憾焉？夫韓公不以功名之志期富，其待之也厚矣，惜乎富之未喻也。” ^[64]  （《宋論》）

朱軾：“韓富之異，自英宗臨御，太后垂簾時也。然韓居樞軸之地，則以安國本為急；富列輔弼之臣，則以正君德為先。易地皆然，未易論其優劣也。富之事君，交友正道直行，危言讜論，遇事直陳，未嘗少有回曲。及其臨機應敵，因權制變，軍旅之事，動中機會，何其明也。施之州郡，活民百萬；安居廟堂，不勞而理，可謂才德兼備之君子矣。” ^[92]  （《史傳三編》）

瓜爾佳·文祥：“取材當如宋富弼、蘇轍，庶有裨時政。” ^[65]  （《十朝詩乘》引）

薛福成：“是故有百年安邊之計定於三寸舌者，富弼之使契丹是也。” ^[66]  （《使才與將相併重説》）

佚名：“富弼西夏聞名，韓琦重厚如勃。” ^[67]  （《歷代羣英歌》）

蔡東藩：

龔賢明：“富弼一生，三朝元老，官至極點，享盡榮華富貴。” ^[95] 

餘敏輝：“富弼歷任宋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宰相，初為諫官，屢次極言進諫，大膽抨擊時政；並多次出使遼朝，不辱使命；後與范仲淹倡言新政，保國利民。晚年阻撓王安石變法、稱疾引退、不愧為北宋中期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史稱‘有大臣之風’。” ^[98] 

富弼生性十分孝順，為人恭敬勤儉，喜歡修行道德，與人説話一定畢恭畢敬，即使是微官及布衣謁見，都一樣隆禮相待，表情十分莊重嚴肅，看不出喜怒之情。 ^[90] 

富弼喜歡善人嫉恨惡人，這是出於他的本性。富弼經常説：“君子和小人相處，一定不能得勝。君子不能得勝，就潔身而退，樂於正道沒有怨恨。小人不能得勝，就互相勾結挑撥散佈謠言，千方百計，一定要獲勝才罷休。等到小人得志，就放肆毒害善良之人，希望天下不亂，是不可能的。”他終身依此而行。 ^[90] 

富弼成名後，被譽為“洛陽才子”。當時的文學家穆修對他頗為期許。而已經頗有名氣的范仲淹認識富弼後，也對他大為讚賞，説他有“王佐之才” ^[51]  。正好當時的宰相晏殊正託范仲淹幫他擇一佳婿，范仲淹説：“您的女兒如果要嫁給官人，那我不敢説知道。一定要選擇國士，沒有超過富某的。”晏殊一見富弼，便“大愛重之”。富弼終成晏殊的東牀快婿。 ^[74] 

富弼於天聖八年（1030年）以茂才異等科及第。步入仕途後，他先到河陽（今河南孟州）任節度判官廳公事，接着到絳州（今山西新絳）、鄆州（今山東東平）為官。幾年後山東一帶多有兵變，有些州縣長官見亂匪勢強，軟弱無能，不但不去鎮壓，反而開門延納，以禮相送。後來朝廷追究，派使者嚴查。 ^[72] 

范仲淹負責處理這些事。富弼對范仲淹説：“這些州縣長官拿着朝廷俸祿，竟然姑息養奸，形同通匪，都應定死罪，不然今後就沒人再去剿匪了。”范仲淹則説：“你不知道啊，土匪勢強，遠在山林，難以圍剿，地方政府兵力不足，貿然圍剿，只能是勞師傷財，讓老百姓白白受苦罷了。他們按兵不動，以圖緩剿，這大概是保護百姓的權宜之計啊。”富弼不同意范仲淹的看法，與他爭執起來。有人勸富弼：“你也太過分了，難道忘了範先生對你的大恩大德了嗎？”原來，富弼考中進士後，正值皇帝下詔求賢，要親自考察天下士人。范仲淹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派人把富弼叫來，給他備了書房和書籍，讓他集中精力寫出對政事的看法，富弼因此得以被皇帝賞識。富弼回答：“我和範先生交往，是君子之交。先生舉薦我，並不是因為我的觀點始終和他一致，而是因為我遇到事情敢於發表自己的看法。我怎能因為要報答他而放棄自己的主張呢？” ^[72] 

范仲淹事後説：“富弼不同俗流，我欣賞他，就是因為這呀。”富弼遇事有主見，不盲從，不隨便附和別人，即便對天子也是這樣。 ^[72] 

富弼克己奉公，為官清正，頗有廉聲。據《宋稗類鈔·品行》記載，富弼出任樞密使時，宋英宗趙曙剛登上天子的寶座。英宗登基後，將其父宋仁宗的遺留器物，都拿來賞賜給朝廷重臣。眾臣叩頭感謝領賞之後，一起告退。英宗卻單獨請富弼留下，又在慣例之外，特別賞賜他幾件器物。富弼先叩頭謝恩，然後就堅決推辭不接受這份額外的賞賜。英宗有些不高興，輕描淡寫地説：“這些東西又不值什麼錢，你沒有必要推辭呀！”富弼懇切地説，“東西雖然很微薄，但關鍵是額外所賜。大臣接受額外的賞賜而不謝絕，萬一將來皇上做出什麼例外的事來，憑什麼勸諫呢？”最終富弼還是推辭掉了這份賞賜。 ^[76] 

嘉祐（1056年－1063年）年間，富弼為相、歐陽修任翰林學士、包拯任御史中丞、胡瑗在太學任侍講，集天下之望。當時士大夫相傳道：“富公真宰相，歐陽永叔真翰林學士，包老真中丞，胡公真先生。”便有四真之名。 ^[88] 

宋神宗時，宰相王安石鋭意變法，神宗對他很信任。自從參知政事唐介死後，同列中沒有人敢與王安石抗衡。曾公亮多次告老求退，富弼稱病不問政事，趙抃能力不濟，遇到事情只會叫苦。所以時人説，朝中的五個宰輔是“生、老、病、死、苦”，指的是王安石生，曾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趙抃苦。 ^[89] 

富弼兩度使遼，撫治地方，皆有功績，頗得官民愛戴。據《三朝名臣言行錄》記載，富弼退居洛陽後，一次準備前往老子祠，當他乘小轎過天津橋時，正好洛陽府的市被遷到橋側。市人喜於見到富弼，隨轎觀瞻，使得安門市為之一空。此事雖有些誇張，卻能反映出他在下層羣眾心目中的地位。 ^[97] 

還有一次，富弼穿布衣直裰，跨着一頭驢出城，碰到某位水南巡檢出行，威儀呵引盛大。巡檢前衞的軍卒看到富弼後，呵斥道：“騎者下。”富弼不理，只是舉鞭趕驢。軍卒惱怒不已，聲色俱厲，高呼：“不肯下驢，則請（問）官位。”富弼只是舉鞭稱名道：“弼。”軍卒不解何意，只是告訴軍將説：“前方有一人，騎驢衝撞節使，求問官位不得，只是嘴上説着‘弼’。”軍將醒悟道：“這是富相公啊。”於是下馬，手執武器，在道旁伏謁。迎送賓客的小吏呼讚道：“水南巡檢（對富弼）唱喏。”富弼不答，當即舉鞭離開。 ^[100] 

表格主要參考資料： ^{[51]  [69-70]  [94]} 

富弼的文風，被評價為“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著作如下：

今存《富鄭公集》1卷。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收錄有《兩宋名賢小集》卷49《富鄭公集》。《全宋詩》《全宋文》錄有其詩文。 ^{[71]  [101]}  存世書跡雜見《羣玉堂法帖》中，有行楷《兒子帖》等。 ^[78] 

富弼死後，“葬於河南府河南縣金谷鄉南張裏”，其妻晏氏合葬於此。2008年6月，洛陽市西工區史家屯村發現富弼夫婦墓。 ^[94]  同時，富弼墓誌蓋也被髮掘，墓誌1.4米見方、厚35釐米。全文7000多字，由資政殿學士、通儀大夫韓維撰文，端明殿學士兼翰林孫永書丹。墓誌蓋撰文者為宋代名相司馬光。這是中原地區迄今出土的一方尺寸最大、志文最多的墓誌。 ^[73] 

2020年電視劇《清平樂》：李雅男飾演富弼。 ^[75] 

《蘇東坡全集》卷87《富鄭公神道碑》 ^[70] 

《範忠宣集》卷17《富公行狀》 ^[69] 

《續資治通鑑長編》卷126~卷336間

《宋史》卷313《富弼傳》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