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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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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毓方,男,1944年生於江蘇,祖籍阜寧,後移居射陽。中共黨員。畢業於北京大學東語系日語專業和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國際新聞系專業。社會活動家,教授,作家。長期從事新聞工作,文學碩士。1991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1995年以來致力於散文創作。他的作品或如天馬行空、大氣遊虹,或如清風出袖、明月入懷,其風格如黃鐘大呂,熔神奇、瑰麗、嶙峋於一爐,長歌當嘯,獨樹一幟,頗受讀者喜愛。
中文名
卞毓方
國    籍
中國
民    族
出生日期
1944年
畢業院校
北京大學東語系
職    業
作家
主要成就
文學創作
出生地
江蘇
代表作品
《文天祥千秋祭》《煌煌上庠》《高峯墮石》《長歌當嘯》

卞毓方著名文學家

卞毓方 卞毓方
代表作有散文《文天祥千秋祭》《煌煌上庠》《韶峯鬱郁,湘水湯湯》《思想者的第三種造型》《凝望那道橫眉》《高峯墮石》《書齋浮想》《少女的美名像風》《張家界》《雪冠》《煙雲過眼》《猶太三星》等等;散文特寫集有《站在歷史的窗台上》《啊,少年中國》《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散文集有《歲月遊虹》《雪冠》《煌煌上庠》《長歌當嘯》《嫵媚得風流》《歷史是明天的心跳》《千山獨行》;傳記有《季羨林:清華其神,北大其魂》《天意從來高難問——晚年季羨林》《季羨林畫傳》《千手拂雲 千眼觀虹——季羨林、錢學森、陳省身、侯仁之、楊絳、黃萬里的人生比較》《金石為開——金嶽霖的藝術人生和歐陽中石的人生藝術》。
卞毓方是文學界的特例。季羨林先生曾評價説:“毓方之所以肯下苦功夫,慘淡經營而又能獲得成功的原因是,他腹笥充盈,對中國的詩文閲讀極廣,又兼浩氣盈胸,見識卓犖;此外,他還有一個作家所必須具有的靈感。”中國作協副主席何建明評論説:“卞毓方的散文寫得好、寫得比一般名家的好,是我作為一個出版人和當了二十多年文學大刊的主編在大量閲讀當代諸多作品中所得出的一個結論。曾經在數年前我感嘆過這樣的一句話:看小説,要看李國文的作品;看散文,要看卞毓方的作品。這話後來被數家報刊轉發,我怕是否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可若干年過去了,竟然不僅沒人出來指責,倒有不少人贊同我的話。這令我安慰。事實是:卞毓方的散文確實在當今中國散文界稱得上是大家之作。現今的散文,通常看到的多數是寫情或寫景,作者圍繞或事或景進行抒情、説理和實錄、敍述。而卞毓方的散文作品我稱之是‘知性’散文,即在完成常態的寫情寫景之上的那種融入知識與智慧的文學。知性散文不易之處不僅在於一個作家的知識面,自然首先得有散文家的那種靈動的文采,擅長的景情敍述,更得有智慧的領提與捏拿和結構、章法上的考究。卞毓方在這方面是高手,甚至是哲學家和政治家的那種高手,故而他的散文可以博古説今、談天説地,尤其是在論説政治和政治人物的文學中也變得絲毫不生硬、不膽怯、不迴避,且能左右逢源、高瞻遠矚、入木三分。卞毓方身上還有一個品質是許多當代文人所不具備的,即他從來不為一些膚淺的讚美和輕易賞出的名利所動。他極少在文人圈裏活動,又很少參與文壇的諸多議論或紛爭,然而他的作品一經拋出,即能轟轟烈烈,震耳欲聾。這就是卞毓方,就是卞毓方的散文。”
"南餘(秋雨)"和“北卞(毓方)”的稱謂,成為當今中國文壇佳話。

卞毓方專家評論

為卞毓方的《長歌當嘯》作序
我對毓方散文的欣賞與理解,有一個比較長期的過程。1996年我給他的散文集《歲月遊虹》寫序時,説句老實話,我還並沒有讀過很多他的文章,僅僅根據一點膚淺的印象,我就放言高論。現在自己讀起來,都有點覺得臉上發燒。我感到有點,有點“那個”。“那個”者,“有説不出來的滋味”之謂也。我現在有了説不出來的滋味。為什麼呢?説是“慚愧”,有點過了頭。不過頭的詞兒又一時想不出,於是就隨順流俗“那個”之了。
這話不明不白,要説明白,必須從大處遠處説起。
根據我個人的歸納,對於散文的創作,大體上有兩種態度。一種認為,散文重點在一個"散"字上,願意怎樣寫,就怎樣寫;願意怎樣起頭,就怎樣起頭;願意怎樣煞尾,就怎樣煞尾,無拘無束,鬆鬆散散,信筆所之,瀟灑自如,天馬行空,所向無前。要引經據典,中外都有。外國最著名的例子,我想舉法國的蒙田,蒙田的《隨筆》享譽世界,垂數百年,至今不衰。他的隨筆就屬於鬆散一類,整篇不講求結構,敍述也看不出什麼層次,一點匠心也看不出來;在辭藻修辭方面也看不出什麼獨特風采。因此,我常常想,與其説蒙田是一個文學家,毋寧説他是一個思想家或哲學家,他的思想確有非常深刻之處,為他人所不可及者。在中國也能找出一些類似的例子。中國一些大散文家有時也寫一些輕鬆的文章,信手拈來,涉筆成趣,比如蘇東坡的《記承天寺夜遊》之類。其他大家也間有這樣的作品。
這一類的散文作品,這一類的散文作家,我無以名之,暫時名之為鬆散派。
與鬆散派相對立的一派主張,寫散文同寫別的文章體裁一樣,也要經過充分構思,精心安排,對全篇結構佈局,要仔細考慮,要有邏輯性,有層次;對遣詞造句,也要認真推敲,不能苟且下筆。我自己是屬於這一派的。我的意見俱見拙作《漫談散文》中(《人民文學》,1998年第8期),這裏不再重複。杜甫在《丹青引》中有兩句詩:"詔謂將軍拂絹素,意匠慘淡經營中。"這裏指的是繪畫,後來把意思擴大了,泛指所有匠心獨運、認真考慮的情況。我在這裏借用來指散文的創作,我杜撰了一個名詞:“經營派”。
漢語是中國語言的一種,在世界眾語言中獨具特色,特色頗多,我不能一一列舉。我現在只舉一種,這就是:漢文講究煉字煉句。這特點最突出地表現在文學創作中,特別是詩詞創作中,這一點我在《漫談散文》中已有所涉及,再補充一點。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説:"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紅杏枝頭春意鬧',着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雲破月來花弄影',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一般説來,"鬧"字、"弄"字都屬於煉字的範疇,然而王國維卻把它們提高到境界的高度。大家都知道,境界論是王國維美學思想的支柱和基礎,前無古人,而他竟把煉字與境界論結合起來,可見煉字在他心目中重要到什麼程度了。
煉字煉句是中國寫詩歌寫散文時"慘淡經營"的一種方式,但是"慘淡經營"的範圍還大得很,不限於這一種方式。在西方,寫詩歌也決不是不講究煉字煉句,但是由於語言的不同,不像漢文這樣全力以赴。漢語的詞類有時候不那麼固定,這也是對煉字的一種方便之門。
能做到"慘淡經營",散文是否就一定能寫得好呢?並不見得。一般説起來,只能有兩種結果:一成功,一失敗。在成功的方面,情況也極為複雜。先舉一個詩人的例子。杜甫有一句很有名的詩:"語不驚人死不休。"可見他作詩慘淡經營之艱苦,結果他成了中國的"詩聖",大名垂宇宙了。談到散文(廣義的)創作,從六朝的駢體文開始,作者沒有不是慘淡經營的。到了唐代,韓愈文起八代之衰,柳宗元韓愈並稱,寫文章也沒有不是慘淡經營的。宋代的歐陽修、“三蘇”,再加上王安石曾鞏,上面説到的八個人是有名的唐宋八大家,風格各異,皆有獨到之處,共同的地方是都慘淡經營。到了明代歸有光屬於正統派,公安派竟陵派,以及張岱等屬於革新派。清代的桐城派八股文似乎有一脈相通之處。這一派的作家句斟字酌,苦心孤詣,其慘淡經營的努力更為突出。以上所談的都是大家所熟知的事實。
這些慘淡經營派的大家是不是寫出來的文章都是美妙絕倫的呢?不是的。這些大家傳誦千古的文章多少不等地就那麼幾篇。原因何在呢?寫文章,除了天資或者天才之外,還要勤奮努力,慘淡經營就屬於這個範疇。在天才和勤奮之外,還要有靈感。靈感是摸不着看不到的東西,但它確實存在,誰也否定不了。只要有點寫文章的經驗,就能證明這一點。靈感是無法掌握的,有時它會突然閃現,如電光石火,轉瞬即逝。抓住了就能寫出好文章。你若硬要它來,卻無濟於事。據説有的作家能夠設法誘發靈感,比如聞一種什麼香味之類。英國有一位浪漫詩人,每聞到爛蘋果的香味,就能出現靈感。但是效果恐怕也很有限,否則就篇篇文章都成珠璣了。
上面這一大篇話講的是慘淡經營的成功者。至於失敗者卻頗不大容易談。原因也並不複雜。慘淡經營而失敗了,則他們的文章必然是佶屈聱牙,甚至文理不通,既缺思想性,又無藝術性,這樣的文章怎樣能流傳下來呢?最突出的例子莫過於八股文。我自己沒有寫過八股文,沒有感性認識。但是從許多書上能夠讀到,當年八股文作者那種簡練揣摩、慘淡經營的艱苦情況。但是為什麼文章卻寫不好呢?那種代聖人立言不許説自己話的桎梏把人捆得緊緊的,多大的天才也寫不出好文章來的。
我在上面簡略地談了談慘淡經營的兩個方面的情況:成功與失敗,對其中原因也作了一點分析,我談到了靈感的問題。現在再對成功的一方面作一點補充,就是,寫文章的人要多讀書,中國舊日稱之"腹笥",用今天的大白話來説就是肚子裏要有貨。如果腹中沒有貨,空空如也,即使再努力慘淡經營,也無濟於事,反而會露出了馬腳,貽笑方家。
上面講的大多是古代的情況,現在的情況怎樣呢?根據我個人的膚淺的觀察,在中國現代的散文文壇上,鬆散派和經營派都是有的,而以鬆散派為多。我這種分派的想法只能説是我個人的管見,肯定會有人反對的,也許還有人贊成。這一切我都不在意,我個人有這種看法,就直截了當地説了出來,一不商榷,二不爭論。爭論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我不是在寫中國現代散文的批評史,不必面面俱到,關於鬆散派我就不再説了。我現在只談我所崇尚的經營派。今天中國散文文壇上的經營派,同歷史上一樣,有成功者,有失敗者。成功者也不是篇篇文章都能成功,失敗之作還是居多數。這種情況不以人的主觀願望為轉移。我們這一些舞筆弄墨者都會有這種經驗的。歷史上許多散文大家,雖然個個著作等身,但是流傳下來歷代誦讀不輟者也就寥寥幾篇。今天的情況也一樣。
我不在這裏作點將錄。但是,為了把問題説明白,我且舉一個例子,這個例子就是楊朔。楊朔不是一個多產作家,但是寫作態度嚴肅、認真。極盡慘淡經營之能事,展現精雕細琢之絕活。文章氣度不夠恢弘,局面較為狹小,然而遣詞造句,戮力創新,宛如玲瓏剔透的象牙球,令人讚歎。關於楊朔,文壇上爭議頗多,有褒之者,有貶之者,兩者各走極端。這是古今中外文壇上常見的現象,沒有哪一個作者能夠獲得所有讀者的讚揚的,楊朔焉能例外。依我個人的管見,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特別是散文史上,楊朔必須佔有一個地位。根據我在上面提到的散文創作成功的兩個條件,楊朔的腹笥是否充盈,我不得而知。但是,他是有靈感的,有時表現為細微、精緻、美妙絕倫的意象,這在別的作家中是極為罕見的。
有幾位作家,我想把他們也歸入經營派。從謀篇佈局上看不出什麼特點,但在遣詞造句方面,卻明顯地看出了努力的痕跡。結果怎樣呢?有的詞句,大概是他們創新的;不幸事與願違,我們讀起來非常彆扭,新不新,舊不舊,讀了這樣的文章,好像是吃了帶沙子的米飯,吃在胃中,愁上眉梢,以後再也不敢問津。歸納其中原因,不出我上面説的兩條:腹笥貧瘠,又無靈感。不讀中國古代的散文佳作,又不涉獵詩、詞、歌、賦。至於西方國家的散文名篇,似乎也從不閲讀。因此,文章缺少書卷氣,又缺少靈氣。這些作家個人感覺可能非常良好,然而讀者偏不買賬,只有孤芳自賞了。
我在上面囉哩囉嗦寫了一大篇,真好像古書上所説的:"博士賣驢,書券三紙,未有'驢'字。"現在該畫龍點睛了。繞了那麼大的彎子,我無非是想説,卞毓方居於慘淡經營派,而且是成功者。一個人對什麼事情,對什麼人,都不該抱有先入之見,説坦率一點,就是偏見。毓方是十年浩劫期間北大東語系的畢業生,專修日語。因此,我就認定,他對日語是專家,寫寫文章,不過是業餘愛好,英文叫amateur。我讀他的散文集《歲月遊虹》時,他已經是一位頗有知名度的作家;但是,我仍然固守我的先入之見,珠玉在前,一葉障目,視而不見。在給他那一本書寫序時,生硬地創造了一個新名詞兒:"廣義的散文"。近三四年以來,毓方的散文寫得越來越多了,越來越好了,我讀得也越來越多了,我頓時感覺到"今是而昨非",我痛感偏見之可怕,固執之有害。我在本文開頭時寫到我臉上發燒,心中有點"那個",其原因就在這裏。
説卞毓方的文章屬於慘淡經營派,有什麼根據嗎?有的,而且還不少。我逐漸發現,他對漢字的特點,對漢文煉字煉句的必要與可能,知之甚稔。這種例子,到處可見。就拿《歲月遊虹》這一個書名來説,不熟悉漢文特點的人能想得出來嗎?再拿他新著《長歌當嘯》中一些文章的篇名來看,許多篇名都透露出明顯的慘淡經營的痕跡,比如"韶峯鬱郁,湘水湯湯"、"煌煌上庠"、"高峯墮石"、"隔岸聽簫"等等。在文章的結構佈局方面,他也煞費苦心,這種例子可以舉出很多來,讀者可以自己去看,我不再舉了。在《漫談散文》中我曾説到過:中國古代的散文非常重視起頭和結尾,那些散文大家也有同樣的情況。這情況只需翻一翻最流行的古文選本,比如《古文觀止》之類,便能夠一目瞭然。開頭要有氣勢,橫空出世,一下筆就能捉住讀者的心,讓他們非讀下去不行。結尾則講究言有盡而意無窮,讓你讀完了,久久不能忘懷。結尾好的文章,魯迅有不少篇。好多年前讀宗璞的《哭小弟》,結尾是:"小弟,我不哭。"我想作者是痛哭着寫下這一句話的,讀者讀了,有哪一個不流淚的呢!這種神來之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所説的靈感就是指的這種情況。卞毓方散文中也間有這樣的結尾。我只舉一個例子。在《北大三老》這一篇散文中,結尾是:"有一會兒,我又但願化作先生窗外的一棵樹。"這也是神來之筆,可遇而不可求的。讀者稍加體會便能理解。寫到這裏,我彷彿聽到了文壇上的譏笑聲:"季羨林已經迂腐到了可悲可笑的程度,他在教我們寫八股!"我不加辯解,只請求這些人讀幾篇傳世的古文,然後沉思一下,以求得其中三昧。天底下無論做什麼事情,不下苦功是一事無成的。
總之,一句話,我過去是俗話所説的,從窗户欞裏看人,把卞毓方看扁了。現在我才知道,毓方之所以肯下苦功夫,慘淡經營而又能獲得成功的原因是,他腹笥充盈,對中國的詩文閲讀極廣,又兼浩氣盈胸,見識卓犖;此外,他還有一個作家所必須具有的靈感。
這就是我對卞毓方散文的管見,希望能夠算得上一得之愚。
2000年1月24日
我看卞毓方
自古以來,成就大器者均有自己獨到的優秀和優質之處,武道與文道皆如此。然而人們總在提及為什麼少了大師這樣的問題,這與當今文道、武道上缺了那些獨行其是、獨樹一幟、獨端品行的人才有關。  此處所曰的獨者,是指在思想上、學術上和心理上、行動上具有自己獨立意識、獨立見解、獨立思考、獨立創造的,不去隨便或簡單地附和他人者。無論是文道還是武道或者其他什麼的行當,浮躁者似乎居多,儘管有人不情願主動地做這樣的人,但種種誘惑下有時只得有意無意地墮落下去。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客觀。
尤其是文人,在名與利面前最容易喪失個性和本性。卞毓方先生屬於例外,而且是典型的例外者,因此他這些年來在我們視野裏忽隱忽現證明了他的既生存又時常“消失”的現狀,恰巧再一次證明了他的獨行者的本相。曾經在數年前我感嘆過這樣的一句話:看小説,要看李國文的作品;看散文,要看卞毓方的作品。這話後來被數家報刊轉發,我怕是否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可若干年過去了,竟然不僅沒人出來指責,倒有不少人贊同我的話。這令我安慰。
事實是:卞毓方的散文確實在當今中國散文界稱得上是大家之作。這樣的評價其實在季羨林先生生前也已有了,他評價卞毓方的散文是“常常有一種奇譎的光,與之相輔,藝術性強,文采葳蕤,頗有氣韻、底藴。”卞毓方的散文作品我稱之是“知性”散文,即在完成常態的寫情寫景之上的那種融入知識與智慧的文學。故而他的散文可以博古説今、談天説地,尤其是在論説政治和政治人物的文學中也變得絲毫不生硬、不膽怯、不迴避,且能左右逢源、高瞻遠矚、入木三分。
卞毓方身上還有一個品質是許多當代文人所不具備的,即他從來不為一些膚淺的讚美和輕易賞出的名利所動。他極少在文人圈裏活動,又很少參與文壇的諸多議論或紛爭,然而他的作品一經拋出,即能轟轟烈烈,震耳欲聾。
有人説卞毓方身上有一股氣,即文氣、生氣和靈氣,有時還有些霸氣。我同意這些評價,只是我認為他的文章中還有一種鋭氣和孤氣,尤其是鋭氣特別明顯,其文情很少有隨風擺動、跟風而行之感,總是會感覺他在遠遠的地方,或者在眾人想不到的立足點上放射着不朽的思想光芒。故我也願意總稱卞毓方先生是文壇的獨行者的緣故。
獨行俠必成大俠,這是道上的古人之訓。我們的學者和學界,需要卞毓方這樣的獨行者,這樣中國的文事才能張顯更加燦爛的光芒。
讀卞毓方散文
人與人的交往,知己者不一定有趣,無趣卻難以親呢。卞毓方就無趣。他來西安,敬重他而去見他,他骨多肉少,面不生動,説話沒有習慣性的口語,且層次分明,一句是一句,似乎都經過了深思熟慮,記錄即可成文件。見面後,有人問我:卞毓方怎麼樣?我説,這樣的人可以當領導,可以謀密事,可以託孤,但不可以做情人,不可以吆三喝四着去吃酒肉,不可以領會消遣良辰美景。
然而,卞毓方是文人,他的散文寫得相當出色。
寫散文,從古到今,大多屬性情中人,才華溢溢,文字飛揚。卞毓方似乎不入此類。他的散文不華麗,也不“悠然見南山”,但硬朗沉重。許多大師的文章善用閒筆而形成獨自的風格,而模仿大師得其皮毛的人又易淪落成瑣碎膩歪,卞毓方不理會小節只講究實質,平實裏見風骨,不是以水流的行狀而顯示水的急緩大小,而是水在翻騰曲折之中體證河牀的寬窄高下。讀他的散文,你沒有會心的微笑,但有嘆息或心為之一沉。這樣的散文不能以才華扶搖,卻必是以思想為本,所以,他不能多產,讀時也不能一氣多讀。
文人和文章在某種意義上講是輪迴的,靈性類的散文我們已經讀得相當多了,雖然有閒的文字能使我們生命快活,但並不是所謂“學者散文”的卞家散文常常在文中揭示我們人生和人性中的困惑的東西,隱秘的東西,使作品有了另外的維度,實在是難能可貴。
卞毓方哲思散文的正大氣象
當今文化領域自命為大師者頗為不少,而貶低大師的人也往往不在少數。這大抵是一個令人焦灼的時代——大師在不斷地升值,也在不斷地貶值,不斷地浮出水面,又不斷地掉入污水。在這樣一個時代,卞毓方先生卻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尋找大師”。表明他是一個有一腔熱血的知識人,他要為整個民族尋找百年現代中國文化薪火相傳的人。
讀罷卞毓方的新著《千山獨行》,感到這本書潛在的主題是“尋找逝去的大師”。全書除了李敖先生之外,其它都已經謝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説,無論是蔡倫文天祥鄭成功張謇,還是陳獨秀、蔡元培、魯迅、胡適、馬寅初等,都已然成為卞先生心中的大師。
一承繼季羨林先生文化精神衣缽
卞毓方是季羨林先生的學生。我過去讀卞先生書時有驚奇,其文筆雄強,縱橫捭闔,儼然一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但他在日本時卻擔任日語翻譯,方知他是北京大學東語系日語專業畢業,季老是他的老系主任。學外語出生的人寫出的散文如此精警明澈,猶如天風海濤般地直抵人心,足令腐儒們汗顏了。
卞先生和季老的私交很深。季先生去世之後,卞先生成立了“季羨林文化研究院”,這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因為他面對尖鋭對立的兩種觀點:一是對季老人文精神堅定地守護併力求將其思想延續下去的一派;一是對季老思想光芒有所縮減,對季老的人格高度有所減損,甚至對他的學術品格有所降格的一派。我認為卞先生能夠以史家的眼光,從兩派中各取可取的材料,這不是和稀泥,而是儒家的最高境界中的中庸之道。很多人認為“中庸”是騎牆,是和稀泥,是折衷。這當然是誤讀!孔子曾經説過:“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相比三者,中庸更難。正是這種中庸中道的眼光使他能夠穿透歷史的迷霧,而且不站在一家的小立場、小宗派、小圈子和小山頭上去看問題,而是站在一種大文化、大氣節上、大景觀上看問題。他不僅是對逝者季羨林先生負責,也是對歷史負責。所以我把他的寫作看作是對季老思想的薪火相傳。
我要説的是,卞先生的文化使命感是在眾人皆如孔方兄的時代的獨一份。我看過一些不癢不疼的序跋,不忍卒讀。可看到卞毓方《千山獨行》自序時,我還是感到欣喜。他開篇就暢想把自己的書桌擺在幾個方位:一是把書桌擺在祖國心臟——天安門城樓上。你説是野心,還是突發奇想?他這是把天安門看作是民族之本的深層象徵;二要把書桌擺在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上,這讓人想起陶淵明一句詩——“心遠地自偏”,上天入地、窮極八荒,他找到了與世俗心遠之“偏”;三是去南極,這是達到極點、走向極限極點;四是高,他要將書桌擺上帝國大廈,似乎信手寫來,隨意敍説,細品頗有深意。他甚至説“人類如果不斷地升高,珠峯也將屈居老二”;五要去俄羅斯莊園,這個莊園可稱為“鄰”,要跟托爾斯泰、馬雅科夫斯基和高爾基為鄰。他沒有想到要與小瀋陽趙本山為鄰,也沒有想到要跟一些自名為文化大師的人為鄰。他心裏有一把冷峻如鋼鐵般的尺度,這個尺度是任何人都不能折中的;六要巴黎聖母院。最後要回到他的故鄉。折中描寫讓人感動。也就是説,他上天入地下黃泉,最終要回歸故鄉,尋找自己的故鄉母胎,這是他生命和創作的原點,要穿透時光的侵蝕。此序不同凡響,非常大氣,把卞毓方的文化雄心和高遠大志交代無疑。
當今中國文化界的散文種類繁多:女性散文、學者散文歷史散文、文化散文、情感散文、生活散文、日常散文,還有寫“我的鼻涕”、“一地雞毛式”的反文化散文。我把卞先生的散文稱為“哲思散文”。他的散文不僅是文學家的散文,而具有了哲學家和思想家的風采和鋭利。
在一個自命大師的時代,無疑把大師當作廉價廣告而消解之。故而,季羨林先生率先表示辭謝“大師”、辭謝“泰斗”、辭謝“國寶”。卞先生和季老在精神上一脈相傳。他在強調“大”文化視野的同時,用自己的筆拓展了大散文的四個維度。我們知道,杜甫詩歌強調境界之“高”、愛民之“寬”、情感之“深”,卞毓方更進了一步,還加上了視野之“大”。
一是境界高。卞毓方的散文中沒有兒女情長,也沒有卿卿我我,更沒有世俗的隔靴搔癢或後現代式的文化搞笑。其敍述呈現給我們的是怒目金剛、深情冷眼地面對歷史和人物,令人悲喜交集。他的筆通過描寫這些大師幽微的心境和鮮為人知的細節而提升出高境界,而他本身的精神境界已然清景無限。他通過這種高境界和蔡倫、文天祥、鄭成功、張謇對話。只有同樣高的兩座山峯並峙,才能發出“相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之嘆。那些精神侏儒是很難和高山之境對話的。
二是視界寬。這本書一般的散文家難以下筆,裏面涉及到的經、史、子、集資料比比皆是,內容非常宏闊。舉例説:“公元二世紀之前,西方在上,東方在下”。如果沒有非常寬闊的歷史閲讀量,他是説不出這樣的話的。“打蔡倫發明了紙,由漢到唐,由唐而宋,雙方地位發生逆轉,東方變得高高上揚,西方几乎一墜到底”。如果沒有對中古史和近代史的瞭解,也不敢説這個話。“到十五世紀德國古登堡引進鉛字印刷後,西方再次居高”。可以説,卞先生對世界文明史十分熟悉,舉重若輕,輕輕敍來,就擦出思想的火花。
三是跨界大。如果説視界寬涉及到東方古代、近代、現代,還有西方哥倫布、麥哲倫、馬克思等,那麼跨界大涉及到的文、史、哲、考古、藝術、宗教等。他不經意地在一些補白處刊出他自己的小斗方、小扇面、小團扇書法,清雅可愛。可以説,當今中國書法——徒手線的唯一藝術已經邊緣化了。當年北京大學的教授人人寫得一手好書法,現在能寫書法的教授沒幾個,這無疑是歷史的悲哀。正是因為北大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強調廢除漢字——錢玄同,全盤西化——胡適,打到孔家店——激進派,導致中國文化出現了斷層,現在積重難返,傳統文化精神難以聚集。卞先生是一個思想鬥士,同時拿起毛筆寫書法,意味深長。古代能夠達到經史子集、文史考古、書畫藝術都同集於一身的人為數不多,可見他的眼界之大,用力之深。
四是情感深。一個才高八斗但無情的人令人生畏。情感可以把境界、世界、眼界點活,讓它們變得生動、流暢、靈活、入木三分。卞毓方通過毛澤東説魯迅折射出時代轉換的風雲:毛澤東説:“魯迅如果活到現在是什麼可能呢,一種可能是他不開口,不説話;另一種可能是他進監獄”。這樣的話寫進文章,而且作為結尾,可謂別有深意。把毛澤東對魯迅的歷史評價和毛澤東在1938年的一次談話對比:毛澤東説他在魯迅去世不久,不管是在行軍打仗,不管是在出國訪問,甚至在養病做手術期間都看魯迅,並把魯迅封為中國文化的脊樑。下筆是冷眼,筆後是深情。卞毓方説:“真正理解一個人的,不是他的同志,不是他的親人,而是他的對手”。這一點,頗有歷史智慧之眼,看似簡單,但舉重若輕。他談到胡適的小兒子胡思杜被劃為右派,不久自殺,卞毓方連續説了兩個“可惜了”,後面筆鋒一轉:“大人物治大國若烹小鮮,藝術之至也可以説是輕佻之至,而小人物為什麼不能學一兩招消災化厄的絕招”。其實,這是他對中國知識分子悲慘命運和被玩於大人物股掌中的一種深切的哀悼,在看似不經意中表露出了作者深情冷眼的喟嘆。
三大文化散文意在“守正創新”
當今文學界藝術界有些人熱衷於“守‘邪’創新”,“守‘怪’創新”,或“守‘惡’創新”。文學界有裸體詩、梨花詩、反文化詩,書法界有舌頭寫字、腳丫寫字、裸體寫字。中華民族審美感跌到了零點冰點。在這個意義上,“守正”變得多麼重要。不管是書法、美術、建築、雕塑、音樂、電視、舞蹈乃至小品,今天都不時出現孔子反對的“怪力亂神”。
“守正”是需要勇氣的。“正”就是中流砥柱,就是樹立一種遺世獨立的尺度。卞先生是孤獨的,因為在這個反文化反文學的後現代時代堅持正是艱難的。但是我從他的身上和他的筆下感受到了種先秦史官的中正之正——齊國大臣崔杼殺了莊公姜光,齊國太史記錄:“崔杼弒其君。”崔杼怒殺太史,太史的弟弟接着寫,崔杼又殺。太史的二弟接着寫,崔杼見狀,不敢再殺。因為歷史將這樣記錄並銘刻下去,他將遺臭萬年。我們不要相信地球上會滿地都是聖人,我們也不能期待中華大地滿地都是哲學家。中國有卞先生這樣一羣知識分子足矣。他們可以用筆把這個時代的弊端和時代呼喚的正氣,都凜然無誤地表達出來。
守正創新的關鍵在於塑造中華羣體文化雕像。卞毓方與劉心武寫“紅樓夢解密”,王蒙寫“紅樓探秘”不一樣。他們的研究是虛幻的小説中的人和事。卞先生要畫出中華民族的文化雕塑羣像,要用文學之筆寫出一部中國思想史長城。我和卞先生談話中知道,為了寫好蔡元培先生,他看了一千多萬字的材料,在那看似順手拈來的文學素材裏面都有巨大閲讀量。沒有一千萬字的閲讀量,他寫不出這一萬字。在我看來,卞毓方的羣體雕像給人一種震撼,從蔡倫一直到蔡元培,從造紙術印刷術一直寫下來,我們能感到一種真正的人的尊嚴。
“守正創新” 還表徵為文字的老練。他從《紅樓夢》當中學會並化用了諸多高妙技法,如《紅樓夢》説“四春”,元、迎、探、惜(原應嘆息);説香茶“千紅一窟(哭)”,説酒“萬豔同杯(悲)”,都是用語詞雙關哀悼女性羣體的慘烈,而不僅僅是悲玉悼釵。卞毓方説康有為“昏聵無為”,梁啓超“不啓不超”,胡適名字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把這些名字都和人物性格、命運結合起來,引人深省。
哲思散文“正大氣象”的美學品格
今天,一些學者忙於寫晚明史,書畫家忙於走晚清路。在大國崛起的時候,文化卻在無力地呻吟。我們知道,晚明和晚清是中華民族慘痛的一環,有些人卻在津津樂道晚明那點事,拍賣市場把晚清作品拍成天價,那些晚清和民國的東西實在是大國衰敗的紀實。今日中國作為大國必須和他的文學品格、美學品格相配合,這就是“正大氣象”的審美風範。
“正”就是“正宗,正脈,正路”。天下有很多路,今人選擇走捷徑,但捷徑往往是死路、斷路和無路,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正路。正路最難走,但是是唯一能走通的道!卞先生通過他獨有的表述方式告訴我們,所有他筆下這些人物都是悲劇性的人物,所有這些人物不是被殺頭就是被流放,或者是在世誹謗隨之,死後譭譽交加。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成為了中華民族的脊樑。這就是這個“正”的含義。我特別感動的是他寫文天祥“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文天祥在被殺頭被誘降、痛苦深重時想的是“正”,而我們很多的人在過得很舒服——肉體住進了高樓,靈魂卻在外面淋雨時,卻想到了“邪”——“邪門歪道”。卞先生通過歷史人物來表現“正”,深意於焉。
“大”境界可為“哲性散文”、“哲思散文”之性格。強調境界大、視野大、眼光大、氣魄大。卞先生在某種意義上橫跨經、史、子、集。他通過他筆,他的學養,他的眼光做到大手筆書寫,規避了小趣味、小賣弄。
“氣”是浩然之氣,孔顏氣象之氣。大氣盤旋之“氣”充沛於天地。而我們很多人都在憋氣、慪氣、生氣,天下只恨財聚無多,恨房子太窄,恨金錢太少,恨官帽太小。卞先生卻一身清氣,遺世獨立,有浩然之氣。一個有浩然之氣的人可以做到“糞土當年萬户侯”。
“象”是孔顏氣象之“憂道不憂貧”,是漢唐氣象的輝煌大氣。當下中國文化應該從晚明、晚清至民國的敗國之象中走出來,從春晚小品《賣枴》、《忽悠》、《不差錢》的舉世欺騙中走出來,而重新呼喚正大氣象!
我剛從美國講演了一個月二十多場歸國,注意到在美國今天不談中國就是一個缺乏時代感的人,不談中國文化就是一個缺少眼界的人。但美國學者也擔心,説孔子學院全球四百所,千萬不要蹈日本十年前的覆轍。日本國在十幾年前花了八百多億美元,向歐美輸出日本語言,大辦日語班,結果過了幾年,由於其文化和西方文化沒有高品位的對話,結果日語熱悄然逝去。人們最熱衷學習的是漢語。但是如果漢語背後不連着中國文化,文化背後沒有思想,思想背後沒有靈魂,漢語熱很快將在美國隨風飄去。
在我看來,二十一世紀是人類反思二十世紀反文化反經典的世紀,是走近經典創意經典的世紀。中華文明必然在“守正創新”中獲取“原創力”,進而成就中國文化的軟實力。我們可從《千山獨行》的孤獨中走出來,匯入中國文化世界化的新世紀滾滾大潮中。
讀卞點點
卜 卜
(一)
五月的一天,接到卞毓方先生的電話,在蕭山舉辦他散文作品研討會。我受邀恭逢其盛,聽到中國作協、《十月》雜誌、《文學報》等單位領導相繼的發言,毫不吝惜對他的讚美言辭,使我不得不對這位三十年的老相識刮目相看了。
他66週歲,北大東語系、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畢業,在媒體退休,如今是中國散文家協會會長、北大客座教授、季羨林國際文化研究院院長,這些職位還可以幹上好幾年。
他贈我以新作,我就拼命地讀了起來。
(二)
如今常聽人説,一入文壇便無足觀,説的是不少文人心思沒花在寫作上,拼命朝官場裏擠,於是出不來好作品了。卞毓方的同學中有身居黨政核心層的、師長中有高標獨秀的,換了別人這是多麼值得自己去開掘的資源,不知要如何去勤快地走動了。可是他卻木雕一般不為所動,恰恰有的官員反而請他“筆下留情”。他太鍾情於文字,特別是散文之作,可以説是獨樹一幟、奇峯兀立。他近作中寫了22位人物,全是他心目中的大人物,你看:毛澤東、胡耀邦、陳獨秀、魯迅兄弟、蔡元培、馬寅初、胡喬木、季羨林、錢鍾書柏楊、李敖,古人中的蔡倫、文天祥、鄭成功、鄭和、張騫……他把發生在這些人身上的故事一一道來,不時夾有幽默乃至調侃,文中又出現突起的異峯,而在嚴絲合縫、水乳交融的文與事之中,又滲透了思辨的結晶,曲折而不晦澀,通順又波瀾不斷,令你共鳴,折服,快感,拍案叫絕。
這顯然是一種爐火純青的功夫。
(三)
有卞毓方的散文在前,我以為有五類寫手,即沒有豐厚歷史功底的、不具備反思能力的、缺乏幽默才能的、太富有心計的、沒有滿腹才情的,要琢磨散文該繼續寫下去還是得停一停了。卞毓方精日語、熟文學,通史學、哲學、書畫,傲世獨立,有一股超越紅塵、鄙棄世俗、長歌當嘯的風骨。
以上隨想如果説是“熱捧”,對他已經油鹽難入了,我相信他是有這樣的定力的。
文匯南郭寺 品味“卞毓方”
汪 渺
南郭寺是品茶的好地方,更是品文化之茶的好地方。今天,我們相聚在南郭寺,共同品味散文大家“卞毓方”。卞毓方是散文界真正的“龍井”,值得我們用心靈品嚐。
也許天水天作家會問,卞毓方是一個外地作家,在這裏給他開一個作品討論會有何意義?那麼,請問:曹雪芹離開我們幾百年了,怎麼我們還需要研讀《紅樓夢》?品讀《紅樓夢》的意義就是品讀卞毓方散文選集《千山獨行》的意義。走進《紅樓夢》會感受到人世間的至情至性,喚回人們喪失的人性;走進《千山獨行》能感受到一種知識分子的獨立思考,讓我們變成一個擁有思想的人。這裏,請允許我對知識分子進行一點説明。在俄羅斯民族的眼裏,所謂知識分子不是指上過大學讀過一些書的人,而是指具有獨立思想、獨立人格批判精神的人。如果將這作為衡量知識分子的鐵尺,那麼只有列夫·托爾斯泰、索爾仁尼琴、魯迅那樣的人才配得上知識分子的美名。在當代中國,著名的作家不少,但真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不多。在我的閲讀視野裏,散文大家卞毓方稱得上一個知識分子。我們一起品味“卞毓方”,不僅讓我們感知到自身文學方面的缺失,還會給我們的骨頭增添一些“鈣質”,這就是在卞毓方先生本人缺席的情況下為他召開作品討論會的價值所在。將來,條件允許的話,我們還會將這種別開生面的討論會繼續延續下去。
“詩性+經典細節+獨特視角=‘卞毓方’”,這是我論述卞毓方散文時的一個文章標題。我認為,它較準確的涵蓋了卞毓方散文方面的創作特色。富有獨立思考精神的卞毓方,是值得我們認真研讀的作家,他文章的字裏行間,不僅動盪着海浪一樣的才情,浪尖上還閃爍着思想的亮點。他苦心經營的文字,具有煤的品質,既有石頭的硬度,又有思想的火焰。他的一篇《張家界》,會將平庸作家的一萬篇散文燒成灰燼。可惜在編他的散文選集《千山獨行》時沒有收進這篇經典性的散文。
我認為走近卞毓方,就走近了中國散文的真正高度。
大氣盤旋恣肆汪洋
-—論卞毓方的散文
郭保林
十多年前,我讀了他的成名作長歌當嘯》。這是當代散文史上一部傑作:大氣盤旋,恣肆汪洋,作家縱橫捭闔的筆鋒,才思的睿智和敏鋭,語言的豐富和霸氣,文采的璀璨;驚歎作者縱深遼遠的歷史感,雄渾厚重的文化底藴,浩瀚寥廓的視野,和磅礴浩蕩的藝術氣勢。
讀了他的新作《尋找大師》,這印象更深了。毓方的散文立意高遠,藝術氣象沉雄、莊重,且有廣闊深遠的藝術超越。他不是學究,不僅讀書萬卷,而行程萬里。他四處奔波八方採風,獲得第一手素材。毓方視野宏闊,目光犀利,他能洞察人類命運的悲壯,人生的苦難,生命的憂患,感悟一代前人漫長的無奈與渴望,去作思想者的抒情與言志,完成歷史的思辨。
卞毓方評騭歷史,臧否人物,從容不迫,他撬動歷史,生髮歷史,闡釋歷史,凸兀人物,塑造形象,語言潑辣,機警睿智氣度非凡,更具有智者氣質,大家手筆。這一切都源於他文學修養深厚,學識淵博,既有縮龍成寸的藝術魔力,又能營造呼風喚雨、山濤蒸騰之氣勢,富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毓方散文氣勢磅礴,結構宏大、深沉、莊嚴。毓方在散文界起步較晚,但起點很高,這與他從事職業不無關係,新聞記者閲歷深廣、視野宏闊,能接觸社會的各個層面,上至國家元首,下至百姓草民,雄厚的生活積累,豐富的人文知識,又為他的散文創作提供了他人非有的潛能,所以他一“出道”,便展出“橫空出世”的磅礴氣概。
散文創作很難有所突破,這是由散文體裁根深蒂固的基因所決定,一旦稍有“風吹草動”,便引起散文界的騷動和喧譁。毓方衝破了散文創作的華嚴世界,將散文推向一個生機勃勃的境界,令許多多年慘淡經營的散文家驚歎:萬馬奔騰的散文界又有一匹雄風浩蕩、風骨卓然的黑馬!
法無定法,否定成法,獨往獨來,別開風氣。這是毓方散文的又一特色。讀毓方的散文,你會感到一股俊逸、靈警之氣迎面撲來,感到是絕壁孤藤,無可攀躡,亭亭嶽嶽之風神,一掃散文之輕車熟路。豪邁、沉酣、精警、蕭清、雄渾、深厚,開闔呼應,操縱頓挫,橫錯空際,隨心所欲。何哉有此如此感覺?關鍵在於毓方“不倚手法”,他的作品除言辭、結構、風格、法度這些外顯因素,更主要的是毓方情感濃烈,恨愛交織,思想深邃,文筆潑辣,甚至富有野味,獨創意識濃郁,是從骨髓深處滲露發散出雅士高手的風神。毓方深知文定無法、大法無法的道理,用靜止、僵化、格式化是不可寫出靈動、鮮活的文章,發掘深刻無限的文意,打破陳規舊習,獨劈蹊徑,“能即其情”,也就是筆言我志,情抒已懷,用心靈感悟人生、歷史、社會,高揚真善美,鞭笞假惡醜,方合文章之大“道”。
總而言之,如今,小説家中我最佩服的是莫言,散文家中我最佩服的是卞毓方。他的《長歌當嘯》比餘秋雨的《文化苦旅》好,只是宣傳沒跟上。 [1] 

卞毓方書法作品

作品 作品
作為高標獨舉的當代文學大家,卞毓方先生具有熾烈的傳統文人情懷,多年來,在揮灑文章的過程中,和母語文字有着深厚的感情,由美文到書寫美,進而鍾情於書法藝術,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卞先生的篆書是建立在古文字研究基礎上的,他曾用十年時間,譯釋了一百多個甲骨文字,故寫起篆書來自有淵源,筆法能取甲骨文和金文之長;他的行書灑脱中見細膩,才情畢現,是真正的文人心性藝術,和許多美文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他的小楷,雅健又從容,富含趣味,當是靜裏生悟心靈小憩,如自作自書的當代名文《張家界》,就很使人愛不釋手。
作品 作品
作品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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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