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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尹子

(道家典籍)

鎖定
《關尹子》傳為春秋時尹喜所著,現存當為唐宋時偽作,但這種偽作並非毫無價值,其對我們窺見唐宋時期有關道教的部分思想,拓展唐宋道教文化研究當有一定的借鑑意義。 [1]  《關尹子》版本流傳多且有注本、評點本等形式流傳於世,在思想內容上融合了儒釋道三家的思想,體現了當時儒釋道三家融合的趨勢。 [2-4] 
書    名
關尹子
作    者
尹喜
類    別
道家典籍

關尹子道家典籍

《關尹子》:又名《文始經》《關令子》,全名《文始真經。彷彿《老子》、《列子》、《莊子》一樣,《關尹子》也是以作者而命名的。不過,“關尹子”只是以官代名而已。關是指老子出函關的關,守關的人叫做關令尹,名字叫做喜,所以稱為關令尹喜,後人尊稱為關尹子。相傳老子看透了當時的形勢,知道周天子王治不久,所以離開周西出函關。函關守令尹喜久仰老子大名,所以盛情款留,希求指教。老子為留《道德經》五千言,騎牛西去。關令尹喜研讀老子之學,多有心得體會,發而為文,成《關尹子》一書。然而,兵燹災難,其書佚失又重新校訂,故宋代理學大師林希逸曰:“(劉向)校讎之時,已自錯雜,及典午中原之禍,書又散亡。至江南而復出,所以多有偽書雜乎其間,如《關尹子》亦然,好處盡好,雜處盡雜”。稱之為《文始真經》,乃是道家興起之後的事情,彷彿《莊子》被稱做《南華經》一樣。因為莊子被封做南華真人,所以他的著作也改稱做《南華經》。而關尹子被封做了文始真人,所以其書也改稱做《文始真經》。他的思想片斷,保留在《呂氏春秋》、《莊子》中,其主要思想:提出了“常無”“常有”,將“太一”(就是老子所説的道)作為萬物的根本;以濡弱謙下作為外在的行為準則,內心空靈虛靜,與萬物和諧相處;順應自然,,因勢利導,靜處平靜不雜;不為人先,與老子“不敢為天下先”相似。

關尹子歷史評價

漢劉向原序
右新書著定《關尹子》九篇。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劉向所校中秘書《關尹子》九篇,臣向校讎太常存七篇。臣向本九篇,臣向輙除錯不可考,增闕斷續者九篇成,皆殺青可繕寫。關尹子名喜,號關尹子,或曰關令子,隱德行人易之,嘗請老子著《道德經》上下篇,列禦寇、莊周皆稱道家,書篇皆寓名有章,章首皆“關尹子曰”四字,篇篇敍異,章章義異,其旨同,辭與《老》《列》《莊》異,其歸同,渾質崖戾,汪洋大肆,然有式,則使人泠泠輕輕,不使人狂。蓋公授曹相國參,曹相國薨,書葬。至孝武皇帝時,有方士來,以七篇上,上以仙處之。淮南王安道聚書有此,不出。臣向父德因治淮南事得之。臣向幼好焉,寂士清人能重愛黃老,清靜不可闕,臣向昧死上。永始二年八月庚子,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謹進上。
晉葛洪《文始真經》後序
洪體存蒿艾之質,偶好喬松之壽,知道之士雖微賤,必親之;雖夷狄,必貴也。後遇鄭君思遠,鄭君多玉笈瓊笥之書,服餌開我以至道之良藥,呼吸洗我以紫清之上味,後屬洪以尹真人《文始經》九篇,洪愛之,誦之,藏之,拜之。宇者,道也;柱者,建天地也;極者,尊聖人也;符者,精神魂魄也;鑑者,心也;匕者,食也;釜者,化也;籌者,物也;藥者,雜治也。洪每味之,泠泠然若躡飛葉,而遊乎天地之混溟;茫茫乎若履橫杖,而浮乎天地之渺漠。超若處金雞琳琅之居,森若握鬼魅神奸之印。倏若飄鸞鶴,怒若鬥虎兕。清若浴碧,慘若夢紅。擒縱大道,渾淪至理,方士不能到,先儒未嘗言,可仰而不可攀,可玩而不可執,可鑑而不可思,可符而不可言。其忘物遺世者之所言乎?其絕跡去智者之所言乎?其同陰陽而冥彼此者之所言乎?何如此之尊高,何如此之廣大,何如此之簡易也?洪親受之。咸和二年五月朔,丹陽葛洪稚川序。
高士詠·文始真人》吳筠(唐)
文始通道源,含光隱關吏。遙欣紫氣浮,果驗真人至。玄誥已雲錫,世榮何足累。高步三清境,超登九仙位。
讀關尹子 林希逸(宋)
青牛車後抱關翁,師已西遊道卻東。著論九篇今獨在,命名一字古無同。不知身老傳誰氏,可愛文奇似考工。博大真人莊所敬,寥寥千載想宗風。 《全宋詩》卷三一一八,59冊,37244頁
讀關尹子 林泳(宋)
杏壇之外聖人徒,千載遺編喜卷舒。一字名篇原易卦,萬言論道廣聃書。黃庭丹學分苗裔,紫府仙經得緒餘。正為文章太奇崛,尋常眼目亦疵渠。 《全宋詩》卷三四六八,66冊,41307頁
(宋)陳顯微《文始真經言外旨》
愚聞三教鼎立於天地問,如三光在天,相須為明,不可偏廢也。三家經文充府滿藏,其問各有精微極至之書,吾儒六經皆法言,而最精微者《易》也,釋氏大藏累千萬軸,最精微者《楞伽》也,道家大藏亦千萬卷,最精微者《關尹子》書也。 [3] 
永樂大典殘卷引
又制奧贊曰:尹喜抱關,含德為務。挹漱日華,仰玩玄度。候氣真人,介焉獨悟,俱濟流沙,同歸妙趣。至元四年正月贈無上太初博大文始真君,制曰:朕惟無為之教,有宗有元;眾妙之門,惟精惟一,雖淵乎道德之旨,亦資夫羽翼之功。其著書者闡藴奧於一初,其執御者妙飛遊於八極,既垂世而立教,蓋殊途而同歸。所以與造物者為徒,於以長上古而不老,琳宮瓊館,亦侑坐以媲玄元,絳節金蕤,時馭風而從紫氣;神易固無方而無體,太上有立德而立言。庸錫徽稱,以恢玄躅。於戲!乾坤之用成於六子,如道之傳敍而得人;國家之統垂於萬年,尚相其清靜而成化。式降景祚。允迪繁禧。
明代李贄《續焚書》
若關尹子之《文始真經》與《譚子化書》,皆宜隨身者,何曾與釋迦差異也。
尹喜,周大夫,為關門令尹。羅悖衍(清)
猶龍物色現雲鱗,正得膠膠擾擾身。作者有書非著相,陶然無酒亦全神。函關清淨功開漢,華嶽逍遙跡謝秦。一去流沙千載杳,碧桃何處訪真人。 《集義軒詠史詩鈔》卷一,影印《續修四庫全書》1542冊,554頁

關尹子註疏

台灣嚴靈峯先生的《圖書目錄總集》,是一部100多卷的皇皇鉅著,嚴先生對中國文化之貢獻由此可見。嚴先生的《圖書目錄總集》中的關尹子部分,輯列歷代諸版本甚豐,共錄42個版本。現存重要註疏
(宋)陳顯微《文始真經言外旨》九卷
(元)杜道堅《關尹子闡玄》三卷(其書道儒結合最為精彩,收錄於《續修四庫全書》第958冊。)
(元)牛道淳《文始真經直解》九卷
(明)王一清《文始經釋辭》九卷
(近)方勇《子藏·道家部·關尹子卷

關尹子作者

關尹子,也就是目錄一介紹的歷史人物

關尹子內容

陸德明經典釋文》載:尹喜字公度。漢劉向認為關尹子名喜,號關尹子,或曰關令子。嘗請老聃著《道德經》上下篇。
全書分一宇、二柱、三極、四符、五鑑、六匕、七釜、八籌、九藥等九篇。
一宇篇説明:不是有道不可説,不可説就是道,不是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就是道。天、命、神、玄合起來就是道,天下沒有一件事情不是天、命、神、玄的。
二柱篇説明:象碗、盂、瓶、壺、甕、盎都能建天地。龜甲、獸骨等都能佔吉凶,天地萬物都有它形成存在的道理。
三極篇説明:聖賢之人治天下,不能以主觀意志來評論賢愚,評論一件事的是非也是如此,要客觀地看待一個人或一件事。
四符篇説明:精神就是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互生互滅,來無首,去無尾。並以五行之間的關係來説明精神的存在和變化。
五鑑篇説明:外界事物和主觀自我的關係,人的情緒心理變化和各種慾望的產生都是受此制約的,並有各種神鬼在起作用。
六匕篇説明:人的品性和平常做夢的關係,例如,好仁者多夢松柏桃李,好義者多夢金刀兵鐵,好禮者多夢簠簋籩豆,好智者多夢江湖川澤,好信者多夢山嶽原野等等。
七釜篇説明:道的根本是虛無,把事物歸於道的人能夠得到一些啓迪,事物的本質是存在,用道來衡量事物,能夠使之周全。得道之人可以輔佐治理天下,至少也能使自己獨立於世上。
八籌篇説明:人的心中有萬物,那就是心裏想到了這一切,也就是心有所到之處。心有所結先凝為水,心慕物涎出,心悲物淚出,心愧物汗出等等,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不可勝數。
九藥篇説明:不要輕視小事、小物、小人,能周全小事,才能成大事。説明任何事物互相對立的兩個極端的相輔相成的關係,即説明看事物要客觀,不能絕對的道理。

關尹子思想

今本《關尹子》的思想特色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纘敍老莊經旨,對先秦道家思想尤其是老莊思想作了發揮;二、以道教教義為本,融攝儒家、釋教二家思想,力闡新説;三、內容兼涉方術、內丹與神通,並在大道的意義上將其貫通為一。 [2]  張耀翔稱《關尹子》“所談幾全屬心理”,《關尹子》的心理思想非常豐富,主要表現在它提出了4組範疇和兩個命題。
4組範疇是:①形、氣、神:《關尹子》認為,三者是各自獨立的實體,其性質各不相同;它們的關係是以神為主,“以神存氣,以氣存形”、“合形於神,合神於無”(《六七篇》)。②心、物、道:《關尹子》提出了“心、物、道合一”的論斷,認為“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見;見心便見道,無心道不見。”(《二柱篇》陳顯微注)③心、性、情:《關尹子》認為心、性、情是一致的:“情生於心,心生於性”。(《五鑑篇》)它在這方面的最大貢獻是提出了“心流説”和“情波説”,以揭示意識和情感的實質。前者説明人的心理、意識像大江的水,不分晝夜地流動。西方直到19世紀末,W.詹姆斯才提出與心流説具有同樣性質和意義的意識流概念。④意、識、思:《關尹子》認為,意具有變動性和自覺性兩個特點;識是隨着意的變化而變化的,它具有識記和辨別兩種功能;思“是意非心”,即真正的思維是意識活動,沒有意識的參與,則無法進行思維。
兩個命題是:①“物我交生心”:這個命題實質上講明瞭心理活動是主體與客體的矛盾統一。在《關尹子》看來,只有在客體與主體交互作用的過程中,才能產生心理。(《五鑑篇》)②“心無時無方”:是説心理活動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關尹子》並以夢來加以説明。此外,《關尹子》對夢所作的心理分析,也具有一定的價值。如“捕蛇師心不怖蛇,彼雖夢蛇而不怖畏”云云,既可説明經驗、性格對夢境的影響,還可説明意識與潛意識之間的聯繫與轉化。

關尹子原文

《文始真經》原文
第一章:宇
者,道也。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錯錯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鬥也,勿勿乎似而非也。而爭之,而介之,而哯之,而嘖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鏤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惟不可為,不可致,不可測,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合曰
無一物非天,無一物非命,無一物非神,無一物非玄。物既如此,人豈不然?人皆可曰天,人皆可曰神,人皆可致命,通玄。不可彼天此非天,彼神此非神,彼命此非命,彼玄此非玄。是以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盡神、致命、造玄。學之,異名,同實。得之,契同實,忘異名。
觀道者如觀水,以觀沼為未足,則之河之江之海,曰水至也,殊不知,我之津液涎淚皆水。
道無人,聖人不見甲是道,乙非道。道無我,聖人不見己進道,己退道。以不有道,故不無道。以不得道,故不失道。
不知道,妄意卜者,如射覆盂。高之,存金存玉。中之,存角存羽。卑之,存瓦存石。是乎,非是乎,惟置物者知之。
一陶能作萬器,終無有一器,能作陶者,能害陶者。
一道能作萬物,終無有一物,能作道者,能害道者。
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儻儻而無羈乎,物迭迭而無非乎。電之逸乎,沙之飛乎。聖人以知心一、物一、道一。三者又合為一。不以一格不一,不以不一害一。
以盆為沼,以石為島,魚環遊之,不知其幾千萬裏而不窮也。夫何故?水無源無歸。聖人之道,本無首,末無尾,所以應物不窮。
無愛道,愛者水也。無觀道,觀者火也。無逐道,逐者木也。無言道,言者金也。無思道,思者土也。惟聖人不離本情而登大道。心既未萌,道亦假之。
重雲蔽天,江湖黯然,游魚茫然,忽望波明食動,幸賜於天,即而就之,漁釣斃焉。不知我無我而逐道者亦然。
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明,或尚強,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
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終不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聖人以可得可行者,所以善吾生。以不可得不可行者,所以善吾死。
聞道之後,有所為有所執者,所以之人。無所為無所執者,所以之天。為者必敗,執者必失。故聞道於朝,可死於夕。
一情冥為聖人,一情善為賢人,一情惡為小人。一情冥者,自有之無,不可得而示。一情善惡者,自無起有,不可得而秘。一情善惡為有知,惟動物有之,一情冥者為無知。溥天之下,道無不在。
勿以聖人力行不怠,則曰道以勤成。勿以聖人堅守不易,則曰道以執得。聖人力行,猶之發矢,因彼而行,我不自行。聖人堅守,猶之握矢,因彼而守,我不自守。
若以言行學識求道,互相展轉,無有得時。知言如泉鳴,知行如禽飛,知學如影,知識如計夢,一息不存,道將來
以事建物則難,以道棄物則易。天下之物,無不成之難而壞之易。
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人生在世,有生一日死者,有生十年死者,有生百年死者。一日死者,如一息得道。十年百年死者,如歷久得道。彼未死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生,不名為死。彼未契道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事,不名為道。
不知吾道無言無行,而即有言有行者求道,忽遇異物,橫執為道,殊不知舍源求流,無時得源,捨本就末,無時得本。
習射習御習琴習,終無一事可以一息得者,惟道無形無方,故可得之於一息。
兩人射相遇,則巧拙見。兩人弈相遇,則勝負見。兩人道相遇,則無可示。無可示者,無巧無拙,無勝無負。
吾道如海。有億萬金,投之不見。有億萬石,投之不見。有億萬污穢,投之不見。能運小蝦小魚,能運大鯤大鯨。合眾水而受之,不為有餘,散眾水而分之,不為不足。
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暗者,能見明中區事。
小人之權歸於惡,君子之權歸於善,聖人之權歸於無所得。惟無所得,所以為道。
吾道如劍,以刃割物即利,以手握刃即傷。
不問豆,豆不答籩,瓦不問石,石不答瓦,道亦不失,問歟答歟,一氣往來,道何在。
仰道者,如道者,皆知道之事,不知道之道。是以聖人不望道而歉,不恃道而豐,不借道於聖,不道於愚。
第二章:柱
柱者,建天地也。
若碗若盂,若瓶若壺,若,皆能建天地。兆龜數,破瓦文石,皆能告吉凶。是知天地萬物成理,一物包焉,物物皆包之,各不相借。以我之精,合彼之精,兩精相搏,而神應之。一雌一雄,卵生。一,胎生。形者,彼之精。理者,彼之神。愛者,我之精。觀者,我之神。愛為水,觀為火。愛執而觀,因之為木。觀存而愛,之為金。先想乎一元之氣,具乎一物,執愛之以合彼之形,冥觀之以合彼之理,則象存焉。
一運之象,周乎太空,自中而升為天,自中而降為地。無有升而不降,無有降而不升。升者為火,降者為水。欲升而不能升者為木,欲降而不能降者為金。
木之為物,鑽之得火,之得水。金之為物,擊之得火,鎔之得水。金木者,水火之交也。水為精為天,火為神為地,木為為人,金為為物。運而不已者,為時。包而有在者,為方。惟土終始之,有解之者,有示之者。
天下之人,蓋不可以億兆計,人人之夢各異,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蓋不可以塵計,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
心應棗,肝應榆。我通天地,將陰夢水,將晴夢火。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純純各歸。
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
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天地雖大,彼固不知計。天地者,皆我區識。譬如手不觸刃,刃不傷人。
夢中,中,水中,皆有天地存焉。欲去夢天地者,寢不寐。欲去鑑天地者,形不照。欲去水天地者,盎不。彼之有無,在此不在彼,是以聖人,不去天地,去
天非自天,有為天者。地非自地,有為地者。譬如屋宇舟車,待人而成,彼不自成。知彼有待,知此無待。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不見我,外不見人。
有時者氣,彼非氣者,未嘗有晝夜。有方者形,彼非形者,未嘗有南北。何謂非氣?氣之所自生者,如搖得風。彼未搖時,非風之氣,彼已搖時,即名為氣。何謂非形?形之所自生者,如鑽木得火。彼未鑽時,非火之形,彼已鑽時,即名為形。
寒暑温涼之變,如瓦石之類,置之火即熱,置之水即寒,呵之即温,吸之即涼。特因外物,有去有來,而彼瓦石,實無去來。譬如水中之影,有去有來,所謂水者,實無去來。
衣搖空得風,氣呵物得水,水注水即鳴,石擊石即光。知此説者,風雨雷電,皆可為之。蓋風雨雷電,皆緣氣而生,而氣緣心生。猶如內想大火,久之覺熱,內想大水,久之覺寒。知此説者,天地之德,皆可同之。
五雲之變,可以卜當年之豐歉。八風之朝,可以卜當時之吉凶。是知休咎災祥,一氣之運耳。渾人我,同天地,而彼私智,認而已之。
天地,萬物寓,我寓,道寓。離於寓,道亦不立。
第三章:極
極者,尊聖人也。
聖人之治天下。不我賢愚,故因人之賢而賢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或先古,或先今。知內外之大同,故或先內,或先外。天下之物,無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謙。天下之物,無得以外之,故含之以虛。天下之物,無得以難之,故行之以易。天下之物,無得以之,故變之以權。以此中天下,可以制禮。以此和天下,可以作樂。以此公天下,可以理財。以此周天下,可以禦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法。以此觀天下,可以制器。聖人不以一己治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歸功於聖人,聖人任功於天下。所以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
天無不覆,有生有殺,而天無愛惡。日無不照,有有醜,而日無厚薄。
聖人之道,天命,非聖人能自道。聖人之德,時符,非聖人能自德。聖人之事,人為,非聖人能自事。是以聖人,不有道,不有德,不有事。
聖人知我無我,故同之以仁。知事無我,故權之以義。知心無我,故戒之以禮。知識無我,故照之以智。知言無我,故守之以信。
聖人之道,或以仁為仁,或以義為仁,或以禮以智以信為仁。仁義禮智信,各兼五者,聖人一之不膠,天下名之不得。
勿以行觀聖人,道無跡。勿以言觀聖人,道無言。勿以能觀聖人,道無為。勿以貌觀聖人,道無形。
行雖至卓,不離高下。言雖至公,不離是非。能雖至神,不離巧拙。貌雖至殊,不離妍醜。聖人假此,以示天下,天下冥此,乃見聖人。
聖人師蜂立君臣,師蜘蛛立網罟,師拱鼠制禮,師戰蟻置兵。眾人師賢人,賢人師聖人,聖人師萬物。惟聖人同物,所以無我。
聖人曰道,觀天地人物皆吾道,倡和之,始終之,青黃之,卵翼之,不愛道,不棄物,不尊君子,不賤小人。賢人曰物,物物不同,旦旦去之,旦旦與之,短之長之,直之方之,是為物易也。殊不知聖人鄙雜廁別分居,所以為人,不以此為己。
聖人之於眾人,飲食衣服同也,屋宇舟車同也,富貴貧賤同也。眾人每同聖人,聖人每同眾人。彼仰其高,其大者,其然乎,其不然乎?
魚欲異羣魚,舍水躍岸即死。虎欲異羣虎,舍山入市即擒。聖人不異眾人,特物不能拘爾。
道無作,以道應世者,是事非道。道無方,以道寓物者,是物非道。聖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
如鍾鍾然,如鐘鼓然,聖人之言則然。如車車然,如車舟然,聖人之行則然。惟莫能名,所以退天下之言。惟莫能知,所以奪天下之智。
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蝍蛆,互相食也。聖人之言亦然,言有無之弊,又言非有、非無之弊,又言去非有、非無之弊。言之如引鋸然。惟善聖者,不留一言。
若龍若,若蛇若龜,若魚若,龍皆能之。蛟,蛟而已,不能為龍,亦不能為蛇為龜為魚為蛤。聖人龍之,賢人蛟之。
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芒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嘗隨人。
渾乎洋乎遊太初乎。時金己,時玉己,時糞己,時土己。時翔物,時逐物,時山物,時淵物。端乎權乎狂乎愚乎。
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則聲悽悽然。有思心,則聲遲遲然。有怨心,則聲回回然。有慕心,則聲裴裴然。所以悲思怨慕者,非手非竹非絲非桐。得之心,符之手,得之手,符之物。人之有道者,莫不中道。
聖人以有言、有為、有思者,所以同乎人。未嘗言、未嘗為、未嘗思者,所以異乎人。
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不契。是以聖人渾之。
世之愚拙者,妄援。聖人之愚拙,自解。殊不知聖人時愚時明,時拙時巧。
以聖師聖者,賢人。以賢師聖者,聖人。蓋以聖師聖者,徇跡而忘道。以賢師聖者,反跡而合道。
賢人趨上,而不見下。眾人趨下,而不見上。聖人通乎上下,惟其宜之,豈曰離賢人眾人,別有聖人也哉。
天下之理,夫者倡,婦者隨,牡者馳,牝者逐,雄者鳴,雌者應。是以聖人制言行,而賢人拘之。
聖人道雖虎變,事則行,道雖絲分,事則棋佈
所謂聖人之道者,胡然孑孑爾,胡然徹徹爾,胡然堂堂爾,胡然臧臧爾。惟其能遍偶萬物,而無一物能偶之,故能貴萬物。
雲之卷舒,禽之飛翔,皆在虛空中,所以變化不窮,聖人之道則然。
第四章:符
符者,精神魂魄也。
水可析可合,精無人也。火因因薪,神無我也。
故耳蔽前後皆可聞,無人。智崇無人,一奇無人。冬凋秋物,無人。黑不可變,無人。北壽無人,皆精。
舌即齒,牙成言,無我。禮卑無我,二偶無我。夏因春物,無我。赤可變,無我。南天無我,皆神。
以精無人,故米去殼則精存。以神無我,故鬼憑物則神見。全精者,忘是非,忘得失,在此者非彼。
抱神者,時晦明,時強弱,在彼者非此。
精神,水火也。五行互生滅之,其來無首,其往無尾,則吾之精,一滴無存亡爾。吾之神,一無起滅爾。惟無我無人,無首無尾,所以與天地冥。
精者水,魄者金,神者火,魂者木。精主水,魄主金,金生水,故精者,魄藏之。神主火,魂主木,木生火,故神者,魂藏之。惟水之為物,能藏金而息之,能滋木而榮之,所以析魂魄。惟火之為物,能鎔金而銷之,能木而燒之,所以冥魂魄。惟精,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在人為精。神,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人為神。魄,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人為魄。魂,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人為魂。惟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何者死,何者生?
五行之運,因精有魂,因魂有神,因神有意,因意有魄,因魄有精。五行迴環不已,所以我之偽心,流轉造化,幾億萬歲,未有窮極。然核芽相生,不知其幾萬株,天地雖大,不能芽空中之核。雌卵相生,不知其幾萬禽,陰陽雖妙,不能卵無雄之雌。惟其來於我者,皆攝之以一息,則變物為我,無物非我,所謂五行者,孰能變之?
眾人以魄攝魂者,金有餘則木不足也。聖人以魂運魄者,木有餘則金不足也。蓋魄之藏,魂俱之,魂之遊,魄因之。魂晝寓目,魄夜舍肝。寓目能見,舍肝能夢。見者,魂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天地者,魂習也。夢者,魄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彼我者,魄狃習也。火生土,故神生意。土生金,故意生魄。神之所動,不名神,名。意之所動,不名意,名魄。惟聖人,知我無我,知物無物,皆因思慮計之而有。是以萬物之來,我皆對之以,而不對之以心。性者,心未萌也。無心則無意矣,蓋無火則無土。無意則無魄矣,蓋無土則無金。一者不存,五者皆廢。既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魂,斯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魄。凡造化所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則無有一物,可役我者。
鬼云為魂,鬼白為魄,於文則然。鬼者,人死所變。
雲者風,風者木。白者氣,氣者金。風散故輕清,輕清者上天。金堅故重濁,重濁者入地。輕清者,魄從魂升。重濁者,魂從魄降。有以仁升者,為木星。有以義升者,為金星佐。有以禮升者,為火星佐。有以智升者,為水星佐。有以信升者,為土星佐。有以不仁沉者,木賊之。不義沉者,金賊之。不禮沉者,火賊之。不智沉者,水賊之。不信沉者,土賊之。魂魄半之,則在人間。升魂為貴,降魄為賤。靈魂為賢,厲魄為愚。輕魂為明,重魄為暗。揚魂為羽,鈍魄為毛。明魂為神,幽魄為鬼。其形其居,其識其好,皆以五行契之。惟五行之數,參差不一,所以萬物之多,盈天地間,猶未已也。以五事歸五行,以五行作五蟲,可勝言哉。譬猶兆龜數蓍,至誠自契,五行應之。誠苟不至,兆之數之,無一應者。聖人假物以遊世,五行不得不對。
五者具有魂。魂者識,目者精,色者神。見之者為魂,耳目口鼻心之類,在此生者。愛為精,為彼生父本。觀為神,為彼生母本。愛觀雖異,皆同識生,彼生生本在彼生者。一為父,故受氣於父,氣為水。二為母,故受血於母,血為火。有父有母,彼生生矣。惟其愛之無識,如鎖之交,觀之無識,如燈之照。吾識不萌,吾生何有?
扣鼓。鼓之形者,我之有也。鼓之聲者,我之感也。桴已往矣,餘聲尚在,終亦不存而已矣。鼓之形,如我之精,鼓之聲,如我之神。其餘聲者,猶之魂魄,知夫往倏來,則五行之氣,我何有焉?
夫果之有核,必待水火土三者具矣,然後相生不窮。三者不具,如大旱大大塊,皆不足以生物。夫精水,神火,意土,三者本不交,惟人以根合之,故能於其中,橫見有事。猶如術者,能於至無中,見多有事。
魂者,木也。木根於冬水,而華於夏火。故人之魂,藏於夜精,而見於晝神。合乎精,故所見我獨,蓋精未嘗有人。合乎神,故所見人同,蓋神未嘗有我。
知夫此身,如夢中身,隨情所見者,可以飛神作我而遊太清。知夫此物,如夢中物,隨情所見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駕八荒。是道也,能見精神而久生,能忘精神而超生。吸氣以養精,如金生水,吸風以養神,如木生火,所以假外以延精神。水以養精,精之所以不窮,火以養神,神之所以不窮,所以假內以延精神。若夫忘精神而超生者,吾嘗言之矣。
人勤於禮者,神不外馳,可以集神。人勤於智者,精不外移,可以攝精。仁則陽而明,可以輕魂。義則陰而冥,可以魄。
蜣螂轉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白者存丸中,俄去殼而蟬。彼蜣不思,彼蠕奚白?
蟹,遺一足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
有死立者,有死坐者,有死卧者,有死病者,有死藥者等死,無甲乙之殊。若知道之士,不見生,故不見死。
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
計生死者,或曰死己有,或曰死己無,或曰死己亦有亦無,或曰死己不有不無。或曰當喜者,或曰當懼者,或曰當任者,或曰當超者。愈變識情,馳騖不已。殊不知我之生死,如馬之手,如牛之翼,本無有,復無無。譬如水火雖犯水火,不能燒之,不能溺之。
第五章:鑑
鑑者,心也。
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鬼攝之。心蔽放逸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如是之鬼,或以陰為身,或以幽為身,或以風為身,或以氣為身,或以土偶為身,或以彩畫為身,或以老為身,或以敗器為身。彼以其精,此以其精,兩精相搏,則神應之。為鬼所攝者,或解奇事,或解異事,或解瑞事,其人傲然。不曰鬼於,惟曰道於躬,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繩,或死井。惟聖人能神神,而不神於神,萬物而執其機,可以會之,可以散之,可以御之,日應萬物,其心寂然
無一心,五識並馳,心不可一。無虛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虛。無靜心,萬化密移,心不可靜。借能一,則二偶之。借能虛,則實滿之。借能靜,則動搖之。惟聖人能萬有於一息,無有一物可役我之明徹。散一息於萬有,無有一物可吾之云為。
火千年,可滅,識千年,俄可去。
流者舟也,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運者車也,所以運之者,是牛非車。思者心也,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來無從,其往無在。其來無從,其往無在,故能與天地本原,不古不今。
知心無物,則知物無物。知物無物,則知道無物。知道無物,故不卓絕之行,不驚微妙之言。
物我交,心生。兩木摩,火生。不可謂之在我,不可謂之在彼。不可謂之非我,不可謂之非彼。執而彼我之則愚。
爾所謂利害是非,爾所謂利害是非者,果得利害是非之乎?聖人方且不識不知,而況於爾。
夜之所夢,或長於夜。心無時生於齊者,心之所見,皆齊國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晉、之梁,心之所存各異,心無方。
善弓者師弓,不師羿。善舟者師舟,不師。善心者師心,不師聖。
是非,好醜,成敗,盈虛,造物者運矣。皆因私識,執之而有。於是以無之,猶存。以非有非無遣之,猶存。無曰莫莫爾,無曰渾渾爾,猶存。譬猶昔遊再到,記憶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
善去識者,變識為智。變識為智之説,汝知之乎?想如思鬼心,思盜心怖。識如認,認玉為石者,浮游罔象無所底止。譬睹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識。此想此識,根不在我。譬如今日,今日而已,至於來日想識,殊未可卜,及至來日,紛紛想識,皆緣有生,曰想曰識。
譬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萬物亦然。知此説者,外不見物,內不見情。
物生於土,終變於土。事生於意,終變於意。知夫惟意,則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惡之?意有變,心無變,意有覺,心無覺。惟一我心,則意者,塵往來爾,事者,欻起滅爾。吾心有大常者存。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來幹我者,如石火頃,以性受之,則心不生物,浮浮然。
賢愚真偽,有識者,有不識者。彼雖有賢愚,彼雖有真偽,而謂之賢愚真偽者,系我之識。知夫皆識所成,故雖真者,亦偽之。
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識。物尚非真,何況於識?識尚非真,何況於情?而彼妄人,於至無中,執以為有。於至變中,執以為常。一情認之,積為萬情。萬情認之,積為萬物。物來無窮,我心有際。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來,而彼去來,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無休息。殊不知天地雖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無形。陰陽雖妙,能役有氣,而不能役無氣。心之所之,則氣從之,氣之所之,則形應之。猶如太虛,於一碗中變成萬物,而彼一碗,不名太虛。我之一心,能變為氣,能變為形,而我之心,無氣無形。知夫我之一心,無氣無形,則天地陰陽不能役之。
人之平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結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無中示有,則知吾心能於有中示無,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識既昏,孰能不信。我應之曰:如捕蛇師,心不怖蛇,彼雖夢蛇,而不怖畏。故黃帝曰:道無鬼神,獨往獨來。
我之思慮日變,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見我,內不見心。
譬如兩目,能見天地萬物,暫時回光,一時不見。
目視雕琢者,明愈傷。耳聞交響者,愈傷。心思玄妙者,心愈傷。
勿以我心彼,當以彼心揆彼。知此説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貫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
天下之理,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
第六章:匕
匕者,食也。食者,形也。
世之人,以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孰為我,孰為人?世之人,以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孰為我,孰為人?爪發不痛,手足不思,亦我也,豈可以思痛異之?世之人,以獨見者為夢,同見者為覺。殊不知,精之所結,亦有一人,獨見於晝者。神之所合,亦有兩人同夢於夜者。二者皆我精神,孰為夢,孰為覺?世之人,以暫見者為夢,久見者為覺。殊不知,暫之所見者,陰陽之碗。久之所見者,亦陰陽之碗。二者皆我陰陽,孰為夢,孰為覺?
好仁者,多夢松柏桃李。好義者,多夢兵刀金鐵。好禮者,多夢簠簋籩豆。好智者,多夢江湖川澤。好信者,多夢山嶽原野。役於五行,未有不然者,然夢中或聞某事,或思某事,夢亦隨變,五行不可拘。聖人御物以心,攝心以性,則心同造化,五行亦不可拘。
汝見蛇首人身者,牛臂魚鱗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夢,夢怪不及,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
有人問於我曰:爾何族何氏何名何字何食何衣何友何僕何琴何書何古何今?我時默然,不對一字,或人扣之不已,我不得已而應之曰:尚自不見我,將何為我所?
形可分可合,可延可隱。一夫一婦,可生二子,形可分。一夫一婦,二人成一子,形可合。食巨勝則壽,形可延。夜無月火,人不見我,形可隱。以一碗生萬物,猶棄發可換,所以分形。以一碗合萬物,猶破唇可補,所以合形。以神存碗,以碗存形,所以延形。合形於神,合神於無,所以隱形。汝欲知之乎,汝欲為之乎?
無有一物不可見,則無一物非吾之見。無有一物不可聞,則無一物非吾之聞。五物可以養形,無一物非吾之形。五味可以養氣,無一物非吾之氣。是故吾之形氣,天地萬物。
耕夫習牛則,獵夫習虎則勇,漁夫習水則沈,戰夫習馬則健。萬物可為我,我之一身,內變蟯蛔,外烝蝨,瘕則龜魚,瘻則鼠,我可為萬物。
我之為我,如灰中金,而不若礦砂之金。破礦得金,淘沙得金,揚灰終身,無得金者。
一蜂至微,亦能遊觀乎天地。一蝦至微,亦能放肆乎大海。
土偶之成也,有貴有賤,有士有女。其質土,其壞,土人哉。
目自觀目,無色。耳自聽耳,無聲。舌自嘗舌,無味。心自揆心,無物。眾人逐於外,賢人執於內,聖人皆偽之。
我身五行之碗,而五行之碗,其性一物,借如一所,可以取水,可以取火,可以生木,可以凝金,可以變土。其性含攝,元無差殊。故羽蟲盛者,毛蟲不育,毛蟲盛者,鱗蟲不育。知五行互用者,可以忘我。
枯龜無我,能見大知。磁石無我,能見大力。鐘鼓無我,能見大音。舟車無我,能見遠行。故我一身,雖有智有力,有行有音,未嘗有我。
射影能斃我,知夫無知者亦我,則溥天之下,我無不在。
心憶者猶忘飢,心忿者猶忘寒,心養者猶忘病,心激者猶忘痛。苟吸碗以養其和,孰能飢之?存神以滋其暖,孰能寒之?養五藏以五行,則無傷也,孰能病之?歸五藏於五行,則無知也,孰則痛之?
人無以無知無為者,為無我。雖有知有為,不害其為無我。譬如火也,躁動不停,未嘗有我。
第七章:釜
釜者,化也。
道本至無,以事歸道者,得之一息。事本至有,以道運事者,周之百為。得道之尊者,可以輔世。得道之獨者,可以立我。知道非時之所能拘者,能以一日為百年,能以百年為一日。知道非方之所能礙者,能以一里為百里,能以百里為一里。知道無氣能運有氣者,可以召風雨。知道無形能變有形者,可以易鳥獸。得道之清者,物莫能累,身輕矣,可以騎鳳鶴。得道之渾者,物莫能溺,身冥矣,可以席蛟鯨。有即無,無即有,知此道者,可以制鬼神。實即虛,虛即實,知此道者,可以入金石。上即下,下即上,知此道者,可以侍星辰。古即今,今即古,知此道者,可以卜龜筮。人即我,我即人,知此道者,可以窺他人之肺肝。物即我,我即物,知此道者,可以成腹中之龍虎。知象由心變,以此觀心,可以成女嬰。知碗由心生,以此吸神,可以成爐冶。以此勝物,虎豹可伏,以此同物,水火可入。惟有道之士能為之,亦能能之而不為之。
人之力,有可以奪天地造化者。如冬起雷,夏造冰,死屍能行,枯木能華,豆中攝鬼,杯中釣魚,畫門可開,土鬼可語,皆純碗所為,故能化萬物,今之情情不停,亦碗所為。而碗之為物,有合有散。我之所以行碗者,本未嘗合,亦未嘗散,有合者生,有散者死。彼未嘗合,未嘗散者,無生無死。客有去來,常自若。
有誦祝者,有事神者,有墨字者,有變指者,皆可以役神御碗,變化萬物。惟不誠之人,難於自信,而易於信物,故假此為之,苟知惟誠,有不待彼而然者。
人之一呼一吸,日行四十萬裏,化可謂速矣,惟聖人不存不變。
青鸞子千歲而千歲化,桃子五仕而心五化。聖人賓事去物,豈不欲建立於世哉?有形數者懼化之,不可知也。
萬物變遷,雖互隱見,氣一而已,惟聖人知一而不化。
爪之生,發之長,榮衞之行,無頃刻止。眾人皆見之於著,不能見之於微,賢人見之於微,而不能任化。聖人任化,所以無化。
室中有常見聞矣,既而之門、之鄰、之裏、之黨,既而之郊、之山、之川,見聞各異,好惡隨之,和競從之,得失成之,是以聖人,動止有戒。
譬如大海,變化億萬蛟魚,水一而已。我之與物,蓊然蔚然,在大化中,性一而已。知夫性一者,無人無我,無死無生。
天下之理,是或化為非,非或化為是,恩或化為仇,仇或化為恩,是以聖人,居常慮變
人之少也,當乎父兄之教。人之壯也,當達乎朋友之。人之老也,當警乎少壯之説。萬化雖移,不能我。
天下之理,輕者易化,重者難化。譬如風雲,須臾變滅,金玉之性,歷久不渝。人之輕明者,能與造化俱化而不留,有未嘗化者存。
二幼相好,及其壯也,相遇則不相識。二壯相好,及其老也,相遇則不相識。如雀鴿鷹鳩之化,無昔無今。
第八章:籌
籌者,物也。
古之善揲蓍灼龜者,能於今中示古,古中示今,高中示下,下中示高,小中示大,大中示小,一中示多,多中示一,人中示物,物中示人,我中示彼,彼中示我。是道也,其來無今,其往無古,其高無蓋,其低無載,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其外無物,其內無人,其近無我,其遠無彼。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惟其渾淪,所以為道。
水潛,故為五精。火飛,故達為五臭。木茂,故華為五色。金堅,故實為五聲。土和,故滋為五味。其常五,其變不可計,其物五,其雜不可計。然則萬物在天地間,不可執謂之萬,不可執謂之五,不可執謂之一。不可執謂之非萬,不可執謂之非五,不可執謂之非一。或合之,或離之,以此必形,以此必數,以此必氣,徒自勞爾。物不知我,我不知物。
即吾心中可作萬物,蓋心有所之,則愛從之,愛從之,則精從之。蓋心有所結,先凝為水。心慕物出,心悲物淚出,心愧物汗出。無暫而不久,無久而不變。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相攻相剋,不可勝數。嬰兒奼女,金樓絳宮,青蛟白虎,寶鼎紅爐,皆此物。有非此物存者。
鳥獸俄呦呦,俄旬旬,俄逃逃。草木俄茁茁,俄停停,俄蕭蕭。天地不能留,聖人不能系。有運者存焉爾。有之在彼,無之在此,鼓不則不鳴。偶之在彼,奇之在此,桴不手則不擊,均一物也。眾人惑其名,見物不見道。賢人析其理,見道不見物。聖人合其天,不見道不見物。一道皆道,不執之即道,執之即物。
知物之偽者,不必去物。譬如見土牛木馬,雖情存牛馬之名,而心忘牛馬之實。
第九章:藥
藥者,雜治也。
勿輕小事,小隙沉舟。勿輕小物,小蟲毒身。勿輕小人,小人賊國。能周小事,然後能成大事。能積小物,然後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後能契大人。天既無可必者人,人無能必者事。惟去事離人,則我在我,惟可即可。未有當繁簡可,當戒忍可,當勤惰可。
智之極者,知智果不足以周物,故愚。辯之極者,知辯果不足以喻物,故。勇之極者,知勇果不足以勝物,故怯。
天地萬物,無一物是吾之物。物非我,物不得不應。我非我,我不得不養。雖應物,未嘗有物。雖養我,未嘗有我。勿曰外物,然後外我,勿曰外形,然後外心。道一而已,不可序進
毫末者,不見天地之大。小音者,不聞雷霆之聲。見大者亦不見小,見者亦不見遠,聞大者亦不聞小,聞邇者亦不聞遠。聖人無所見,故能無不見,無所聞,故能無不聞。
目之所見,不知其幾何,或愛金,或愛玉,是執一色為目也。耳之所聞,不知其幾何,或愛鍾,或愛鼓,是執一聲為耳也。惟聖人不慕之,不拒之,不處之。
善今者,可以行古,善者,可以立
勝賊,能捕賊。勇勝虎,能捕虎。能克己,乃能成己。能勝物,乃能利物。能忘道,乃能有道。
堅,則物必毀之,剛斯折矣。刀利,則物必摧之,鋭斯挫矣。威鳳以難見為神,是以聖人以深為根。走以遺香不捕,是以聖人以約為紀。
瓶存二竅,以水實之,倒瀉閉一,則水不下,蓋不升則不降。井雖千仞之水上,蓋不降則不升。是以聖人不先物。
人之有失,雖己受害於已失之後,久之,竊議於未失之前。惟其不己聰明而兼人之聰明,惟其無我而兼天下之我,終身行之,可以不失。
古今之俗不同,東西南北之俗又不同,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吾豈執一豫格後世哉。惟隨時同俗,先機後事,捐忿塞欲,簡物人,權其輕重,而為之自然,合神不測,契道無方。
有道交者,有德交者,有事交者。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賢愚之外。故久德交者,則有是非、賢愚矣,故或合或離。事交者,合則離。
勿以拙陋,曰道之質,當樂敏捷。勿以愚闇,曰道之,當樂輕明。勿以傲易,曰道之高,當樂和同。勿以汗漫,曰道之廣,當樂要急。勿以幽憂,曰道之寂,當樂悦豫。古人之言,學之多弊,不可不救。
不可非世是己,不可卑人尊己,不可以輕忽道己,不可以訕謗德己,不可以鄙猥才己。
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窮天下之辯者,不在辯而在訥。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
天不能冬蓮春菊,是以聖人不違時。地不能貉,是以聖人不違俗。聖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聖人不違我所長。聖人不能使魚飛鳥馳,是以聖人不違人所長。夫如是者,可動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為道。
少言者,不為人所忌。少行者,不為人所短。少智者,不為人所勞。少能者,不為人所役。
操之以誠,行之以簡,待之以恕,應之以默,吾道不窮。
謀之於事,斷之於理,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事師於今,理師於古,事同於人,道獨於己。
金玉難捐,土石易。學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執之,是可為而不可執。若執之者,則腹心之疾,無藥可療。
人不明於急務,而從事於多務、他務、奇務者,窮困災厄及之。殊不知,道無不在,不可舍此就彼。
天下之理,舍親就疏,捨本就末,舍賢就愚,舍近就遠,可暫而已,久則害生。
昔之論道者,或曰凝寂,或曰邃深,或曰澄澈,或曰空同,或曰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天下至理,竟非言意。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吾説。
聖人大言金玉,小言桔梗芣苢。用之當,桔梗芣苢生之,不當,金玉斃之。
言某事者,甲言利,乙言害,丙言或利或害,丁言俱利俱害,必居一於此矣,喻道者不言。
事有在,事言有理。道無在,道言無理。知言無理,則言言皆道。不知言無理,雖執至言,為
不信愚人易,不信賢人難。不信賢人易,不信聖人難。不信一聖人易,不信千聖人難。夫不信千聖人者,外不見人,內不見我,上不見道,下不見事。
聖人言濛濛,所以使人聾。聖人言冥冥,所以使人盲。聖人言沈沈,所以使人。惟聾則不聞聲,惟盲則不見色,惟喑則不音言。不聞聲者,不聞道,不聞事,不聞我。不見色者,不見道,不見事,不見我。不音言者,不言道,不言事,不言我。
人徒知,偽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徒知,偽是之中有真非,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
言道者,如言夢。夫言夢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獸。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惟善聽者,不泥不辯。
圓爾,方爾,平爾行,鋭爾事。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