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封

張建封的父親張玠，有豪俠之風，在安史之亂時勇殺叛將李廷偉，保全魯郡（今山東兗州）。其後口不言功，遊蕩江南。 ^[5]  張建封自幼受父親影響，胸懷大志，關心時事，又喜歡讀書，能作文章。 ^[6] 

上元二年（761年）五月，太尉李光弼出任河南副元帥，鎮臨淮。 ^[7]  當時江南蘇州、常州一帶“草賊”蜂起，劫掠州郡，新即位的唐代宗遂命宦官馬日新與李光弼共同出兵征討寇亂。張建封聞訊，求見馬日新，請求派自己去勸降叛賊，馬日新允准。張建封於是深入虎窟、蒸裏等賊寇營地，以利害、禍福服人，成功説服數千賊軍歸降官軍，被放歸田間，避免了一場大規模的流血事件。 ^[8] 

大曆（766年－779年）初年，道州刺史裴虯向上司、湖南觀察使韋之晉舉薦張建封，韋之晉於是徵辟其為參謀，奏請朝廷授張建封為左清道兵曹。張建封不喜做吏役，遂離開湖南。此時，滑亳節度使令狐彰聽聞張建封的聲名，於是延請他為幕僚。但心向朝廷的張建封厭惡從未入朝覲見的令狐彰，便轉而向時任轉運使的名臣劉晏投上名刺，述説了自己的志向，以及不願意擔任令狐彰幕僚的理由。劉晏得刺後，奏請朝廷任張建封為試大理評事，“勾當軍務”。一年多後，他又被免職歸家。 ^[9] 

張建封素來與名將馬燧志趣相投。大曆十年（775年），馬燧出任河陽三城鎮遏使，請張建封擔任自己的判官，又奏請朝廷授他為監察御史，賜緋魚袋。次年（776年）五月，汴州大將李靈曜據城叛亂，與魏博節度使田悦互為掎角。馬燧奉命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出兵平叛，張建封隨軍征討，馬燧經常向他諮詢軍務。 ^[10] 

大曆十四年（779年）閏五月，馬燧升任河東節度使，又奏請張建封為節度判官 ^[49]  ，越級提升至侍御史。建中（780年－783年）初年，馬燧向朝廷舉薦張建封，宰相楊炎準備任用他為度支郎中。但因與楊炎交惡的貳臣盧杞的阻擾，張建封被排擠出了朝廷，南下任嶽州刺史。 ^[11] 

淮西節度使李希烈自矜軍功，逐漸“縱恣跋扈”，圖謀不軌，而壽州刺史崔昭數度與其書信往來。淮南節度使陳少遊將崔昭這一行為上奏朝廷，唐德宗急令宰相擬定壽州刺史人選。盧杞素來厭惡張建封，但當日倉皇無措，情急之下，向德宗舉薦了張建封來接替崔昭。 ^[12] 

建中四年（783年），李希烈率軍叛亂，屢破諸鎮官軍，兵鋒鋭盛。同年，涇原兵變發生，德宗出逃奉天（今陝西乾縣），“賊鋒益盛”。陳少遊眼見李希烈勢大，遂暗中與李希烈往來。李希烈自稱楚帝后，派部將楊豐（《資治通鑑》作“楊峯”）攜帶着兩道偽敕書，分別賜給陳少遊及張建封。楊豐抵達壽州後，被張建封囚禁。正好德宗派來的中使以及出使江南北歸的使者都到了壽州，張建封召集眾將士觀看，當者使者的面腰斬了楊豐，並將李希烈的偽敕書封送奉天，遠近之人都為張建封的壯舉所震駭。陳少遊擔心自己“陰持兩端”的投機行為被朝廷發現，張建封果然將其“與希烈往來事狀”盡皆奏呈德宗。到德宗返回長安後，陳少遊驚懼交加，憂憤而死。 ^{[13]  [50]} 

之後，李希烈派部將杜少誠為淮南節度使，計劃先攻下壽州，再直趨江都。張建封令部將賀蘭元均、邵怡等駐守霍丘秋柵，成功阻遏了杜少誠的攻勢。杜少誠轉而南侵蘄、黃等州，又被江南西道節度使李皋部將伊慎擊敗。同時，進攻鄂州的董侍部又被刺史李兼擊破。於是李希烈企圖吞併兩淮的企圖破滅。不久後，德宗加授張建封為御史中丞、壽州團練使。 ^{[14]  [50]} 

興元元年（784年）十二月，德宗為嘉賞張建封的忠誠，任命他為濠、壽、廬三州都團練觀察使 ^[55]  ，加兼御史大夫。張建封下令大規模修浚城池，又悉心撫綏百姓，遠近之人都心悦誠服。自此之後，他的威望日隆。李希烈派悍將勁卒進攻壽州，與張建封相持許久，最終一無所獲，只得退去。 ^[15] 

貞元二年（786年）四月，李希烈之亂被平定，朝廷根據張建封的功勞，進升他的階官封爵，賜封其一子為正員官。 ^{[16]  [56]} 

徐州（治彭城，今江蘇徐州）是江淮運輸通道的咽喉要地，地理位置重要。自建中二年（781年）徐州刺史李洧舉州脱離平盧軍、歸降朝廷後，徐州便因勢單力薄而“貧困不能自存”，受到來自李納控制的平盧軍的巨大威脅。朝廷鑑於控扼徐州的重要性，早已打算派重臣鎮守。貞元四年（788年），德宗採納宰相李泌的建議，合併徐、泗、濠三州，建置徐泗濠節度於此，命張建封接任徐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徐泗濠節度、支度營田觀察使（徐泗節度使）。 ^{[17]  [51]} 

張建封就職後，事必躬親，盡心創設軍隊。他性格寬厚，能容忍他人的過失，又能堅持依法處置，不隨便枉法赦免罪人。張建封每次建言，忠義奮發，義形於色，既能使眾人畏懼其威嚴，又能振奮士氣。 ^[18] 

貞元七年（791年），朝廷加授張建封為檢校禮部尚書 ^[19]  。貞元十年（794年），封南陽縣開國男 ^[20]  。貞元十二年（796年），又加官檢校尚書右僕射 ^[21]  。

貞元十三年（797年）十二月，張建封入朝覲見，德宗特地在雙日開啓延英殿進行召對，又令他上朝參見時入大夫班列，以示對他的寵遇。張建封創作《朝天行》一章進獻，文末説“賴有雙旌在手中，鏌邪昨夜新磨了”。德宗雖不喜此句 ^[36]  ，但為表安撫，仍賞賜他名馬、珍玩等物。 ^[46] 

張建封在長安時，針對當時朝廷施政中的一些弊病對德宗進行規勸，如請求廢除“宮市”，罷黜一些昏庸的官員，這些建議雖未完全被德宗接受，但都得到了德宗的褒獎。 ^{[48]  [53]} 

貞元十四年（798年）三月初三日，德宗為歡慶上巳節，在曲江亭宴請宰臣及百官，特令張建封與宰相同座而食。張建封將要返回藩鎮時，德宗親自作詩送別。自貞元元年（785年）以後，馬燧、渾瑊、劉玄佐、李抱真、曲環等勳臣返鎮，沒有一個能得到德宗御製詩為其送行。德宗還令宦官攜自己所用的馬鞭賜給張建封，説：“因卿忠貞節義，如松柏歲寒不移，此鞭是朕長久所執用，故用以賜卿，以表彰卿之忠節。”張建封向德宗獻詩一篇，以督促、勉勵自己。 ^[22] 

貞元十六年（800年），張建封病重，請求朝廷迅速派人接替自己。但新任徐泗行軍司馬韋夏卿尚未到任，張建封已於五月十三日（6月8日）在徐州病逝，享年六十六歲 ^[1]  。死後獲贈司徒（一作司空）。博士林寶原擬諡號為“忠”，經博士崔韶建議，改諡為“襄” ^[3]  。 ^[23-24] 

徐州是江淮漕運樞紐、軍事要地，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張建封鎮守徐州十餘年，理政寬仁而有法度，執法嚴格，整頓軍隊，部下對他既畏懼又悦服，徐州成為幫助唐中央政府控扼淄青（平盧軍）、光蔡兩大鎮的一方雄鎮。 ^{[25]  [51]  [54]} 

張建封入朝覲見唐德宗時，曾向其直言“宮市”的弊病，請求將其取消，德宗“頗深嘉納”。後因户部侍郎蘇弁蠱惑，遂不再聽從廢宮市的諫言。 ^[53]  當時河東節度使李説、華州刺史盧徵都罹患中風，只聽任左右胥吏裁決處事。張建封都一一稟奏，得到德宗贊同；又有金吾大將軍李翰喜歡窺探城中瑣事，加在奏章中稟告，希求恩寵，人們對他既畏且惡。張建封將此事也稟奏德宗，德宗降詔説：“近來朝官有時與各處往來，金吾大將軍皆有上報。這當中，如果向來是親戚老友，或曾為同僚，冬夏年節，時有往來，也是通常禮教，人情所通達的。從今以後，金吾不必上奏。” ^[48] 

張建封自少喜好作文，慷慨負氣。鎮徐州之間，禮敬文士。無論賢達與否，只要來到他的門下，均以禮相待。 ^{[25]  [6]} 

張建封詩文頗受時人稱道，韓愈《徐泗豪三州節度掌書記廳石記》雲：“南陽公（張建封）文章稱天下，其所闢，實所謂閎辨通敏兼人之才者也。後之人苟未知南陽公之文章，吾請觀於三君子；苟未知三君子之文章，吾請觀於南陽公可知矣：蔚乎其相章，炳乎其相輝，志同而氣合，魚川泳而鳥雲飛也。”中唐文學家權德輿稱張建封“歌詩特優……有仲宣（王粲）之氣質，越石（劉琨）之清拔”，並舉出他數篇代表作品的風格：《韓君別錄》“辨古人心源，定是非於羣疑之下”；《投元杜諸宰相書》“痛詆時病，以發舒憤懣”；他入朝覲見唐德宗時所作的《獻朝天行》一篇，則“因喜氣以攄肝膈”，“覽其詞者，見公之心焉”。 ^[29]  而在長篇歌行《酬韓校書愈打毬歌》中，張建封不僅描寫了打毬的過程，而且抒發了內心的情懷，將少年從文，當下掌武，而文武融會於一身的情態表現出來，體現出自己是一位儒將。”人不約，心自一。馬不鞭，蹄自疾”，也表現出自己敏於思和疾於行的特點。其另一首長篇歌行《競渡歌》，不僅將競渡的過程描寫得惟妙惟肖，而且通過競渡之事聯想到執政者的朋黨之爭如同競渡之互不相讓一樣，不禁發出感慨，體現出張建封對於國家政事的關切。 ^[45] 

李適：

韓愈：“南陽公文章稱天下，其所闢，實所謂閎辨通敏兼人之才者也。後之人苟未知南陽公之文章，吾請觀於三君子；苟未知三君子之文章，吾請觀於南陽公可知矣：蔚乎其相章，炳乎其相輝，志同而氣合，魚川泳而鳥雲飛也。” ^[27]  （《徐泗豪三州節度掌書記廳石記》）

柳宗元：“慷慨張徐州，朱邸揚前旌。” ^[28]  （《韋道安》）

權德輿：“贊勳伐，表丘隴，銘器敍事，放言旨理。皆與作者方駕。而歌詩特優，有仲宣之氣質，越石之清拔，如雲濤溟漲。浩漾無際，而天琛夜光，往往在焉。其入覲也，獻《朝天行》一篇，因喜氣以攄肝膈。覽其詞者見公之心焉。其還鎮也，德宗皇帝紓天文以送別，湛恩異倫，輝動中朝。至於內庭錫宴，君唱臣和，皆酌六義之英，而為一時之盛。” ^[29]  （《徐泗濠節度使贈司徒張公文集序》）

李漼：“貞元初，張建封以威名寵任，特貼濠、泗兩州。” ^[30]  （《降徐州為團練使敕》）

劉昫：

宋祁：

沈作喆：“建封居然受之，若所素有，略無愧謝之色，尤為雄偉，其器度可想見也。” ^[32]  （《寓簡》）

金維寧：“德宗朝為節度使，鎮徐泗四十餘年（此處或有誤），民安盜息。夫寬（裴寬）之識建封，猶田仲良之識劉秉忠也，而建封之得韓愈、李藩又與左雄之得陳蕃、李膺後先媲美。” ^[33]  （《垂世芳型》）

李慈銘：“夫自來賢傑，孰不興於卑微，而子京獨有感於之數公者，以唐代重進士制科，數公皆書生不由科第，因時自奮，為中興名臣，身備將相，以福壽終，故特有慨於科目之限人。使當日者，南康無楚琳之難，徐州無希烈之釁，許國無其舅劉玄佐之憑藉，即得一官，亦浮湛僚裨間耳……故國家屯蹇之際，誠志士屈抑自信之時也，要不能不階尺寸，白為風雲。如韋以隴州，張以馬燧之薦，嚴以韋稹之治狀，韓以外家，否則山澤終槁，若數公者，正未可悽指矣。嗚呼，可感也夫！” ^[34]  （《越縵堂讀書記》）

尚書裴寬解職西歸，一日，船停泊靠岸時，見一人坐在樹下，衣着寒酸。裴寬感到好奇，於是下船。一番交談之後，裴寬大為驚奇，預料他日後必然不凡，便説道：“以你的才識，必然會顯貴，為什麼會貧窮呢？”將所乘之船以及船上的錢帛、奴婢都送給他。客人也不辭讓，與裴寬交談後便上船，並鞭撻驕橫的奴婢。裴寬因而更加感到驚異。此人便是還未顯達的張建封。 ^[37-38] 

崔膺是唐代才子，但性情狂傲，張建封愛他的文采，納為賓客，並隨己往行營。睡到半夜，崔膺忽然大喊大叫，驚動了軍營。士兵們都大怒，非要斬殺他吃肉不可，張建封將他保護起來。次日聚宴，監軍在宴席上説：“我有件事與尚書你相約，一經約定你我都不能違背它。”張建封説：“可以。”監軍説：“我要請一個人，請的就是崔膺。”張建封回答説：“可以按約定的辦。”四處看了看，説：“我也要請一個人，請的也是崔膺。”二人一唱一和，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崔膺這才得免一死。 ^[39] 

張建封擔任徐泗濠節度使時，韓愈投到他的門下。張建封比韓愈年長許多，見韓愈一家生活無着落，二話不説，命人先安頓好韓愈的家人。 ^[40-41] 

張建封喜愛擊毬運動。這項運動原是軍事演練的方式之一，運動時駕馭駿馬，手持球杆，往來馳騁，左右盤旋，頗能展現騎手的勇健和靈活。張建封甚好此道，韓愈卻認為擊毬會使戰馬疲勞，發生意外時會傷人。同時，韓愈還發現，淮西節度使已不奉王命，大有反叛跡象，就勸張建封不要擊毬疲馬，要保持馬的戰鬥力，他還寫了一首《汴泗交流贈張僕射》呈給張建封，詩中最後兩句，直接點題説當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忠臣不可多得，你張僕射的戰馬，不應跑在擊毬場上，應奔馳在戰場上殺敵。 ^[40-41] 

對於張建封好擊球，韓愈除了作這首詩以外，還寫過《上張僕射諫擊毬書》一文來諷勸。文章中極力陳説擊毬的害處，説理明白透徹。 ^[40-41] 

張建封在徐州，經常與幕中僚屬、賓客韓愈、孟郊、秦系、於良史及許孟容等互相唱和 ^[25]  ，杜甫等人也與他有過交往：韓愈在徐州擔任張建封徐泗節度從事兼校書郎時，有《汴泗交流贈張僕射》《贈張徐州莫辭酒》詩，張建封有《酬韓校書愈打球歌》；孟郊有《南陽公請東櫻桃亭子春宴》《上張徐州》《答韓愈李觀別因獻張徐州》《張徐州席送岑秀才》詩4首；秦繫有《張建封大夫奏係為校書郎因寄此作》《山中書懷寄張建封大夫》詩2首；權德輿有《送張僕射朝見畢歸鎮》《奉和張僕射朝天行》詩；杜甫有《別張十三建封》詩，大約為張建封早年杜甫贈詩。 ^[45] 

《新唐書·藝文志》載《張建封集》230篇 ^[58]  ，今已佚。《全唐詩》存詩2首：《競渡歌》（也有説法認為是劉禹錫或薛逢所作） ^[47]  、《酬韓校書愈打毬歌》 ^[35]  。李肇《唐國史補》捲上收其《獻朝天行》殘句2句 ^[36]  。

張建封墓位於河南省孟州市城西8公里西虢鎮西窯村北丘陵上。張建封墓誌清代前期已出土，後不知所終，乾隆版《孟縣誌》錄有全文。 ^[42] 

明人沈自徵在雜劇《鞭歌妓》中，敍裴寬奉旨進京，途遇落魄書生張建封，交談後知其為奇士，遂以滿船金銀及歌妓相贈。張建封反客為主，鞭責藐視他的歌妓。張建封恃才傲物，滿腔孤憤，痛恨世態炎涼，蔑視功名富貴，亦是作者借古人自喻。 ^[43] 

《舊唐書》卷140 ^[26] 

《新唐書》卷158 ^[31] 

《資治通鑑》卷225、229、233、235

《續通志》卷255 ^[44] 

《乾隆孟縣誌》卷2《司空張公墓誌銘》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