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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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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尹(1806~1864)清代著名詩人、學者。名珍,字子尹,號子午山孩、五尺道人、晚年號晚號柴翁。貴州遵義人。道光十七年舉人,選荔波縣訓導,咸豐間告歸。同治初補江蘇知縣,未行而卒。學宗許鄭,治經學小學,為晚清宋詩派作家,其詩風格奇崛,時傷艱澀,與獨山莫友芝並稱“西南巨儒”。現遵義人為了紀念他同,在遵義老城修有子尹路,另遵義市第十一中學校園內有鄭莫詞。著作有《儀禮私箋》、《説文逸字》、《説文新附考》、《巢經巢集》等。
鄭子尹與莫友芝一起撰修的《遵義府志》,博採漢唐以來的圖書地誌和荒經野史,披榛剔陋,矜嚴體例,用了三年多時間,勒成四十八卷刊行。這是我國及貴州歷史上編得較好的一部地方誌,時人評論可與《水經注》、《華陽國志》相匹配。梁啓超稱《遵義府志》為“天下府志第一”。此外,他在史學方面的著作還有《鄭學錄》、《荔波縣誌稿》和《世系一線圖》。
鄭子尹亦工書畫,楷書學顏、歐,參以二王筆意;行草出《爭座位帖》,篆書效李斯李陽冰;隸書習漢碑,亦師鄧石如;山水畫宗董其昌,蒼樸蕭散,均有獨創風格。
中文名
鄭子尹
國    籍
中國
民    族
漢族
籍    貫
貴州遵義
出生日期
1806年
逝世日期
1864年
職    業
詩人、學者
代表作品
《鄭學錄》《荔波縣誌稿》

鄭子尹人物生平

嘉慶十一年(1806年)農曆三月初十,鄭子尹出生在遵義縣西鄉天旺裏(今鴨溪鎮)河梁莊(今荷蓮村)的一個儒醫之家,母親是東鄉樂安裏三甲沙灘黎安理的三女。鄭子尹5歲時便由爺爺鄭仲橋啓蒙識字,後隨父鄭文清課讀,11歲入私塾,12歲就讀於遵義湘川書院,攻研四書、五經,涉獵諸子百家,性靜持重,極嗜讀書。母見其異,舍薄田,在鄭珍14歲時舉家遷東鄉樂安裏的堯灣(今禹門鄉沙灘),與外祖父黎安理家就近而居,並拜舅父黎恂為師。
鄭子尹雕像 鄭子尹雕像
舅父黎恂,曾任浙江桐鄉縣令,藏書甚豐。鄭子尹常走讀於舅父家,每次舅父都滿滿地裝一箱書給他。鄭子尹從早到晚肘不離案,衣不解帶,一天要讀若干萬言,後又專心致志地攻讀宋朝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朱熹的著作,仔細研究程朱理學。如此數年,學業上有了十分顯著的長進,舅父見其過目成誦,聰慧過人,遂將長女許嫁於他。
自幼精力超邁,寓目輒能記誦。舅黎氏多蓄典籍,悉鼓篋讀之,恆達旦。數年而學以大明。道光五年(1825年),侍郎程恩澤督辦貴州學政,擇優選拔他為貢生程恩澤系漢學家,為當時宋詩運動領袖,指導他説:“為學不先識字,何以讀三代兩漢之書。”勉勵以以黔北先哲尹道真為楷模,賜字子尹,並指導鄭子尹讀許(慎)鄭(玄)之書,習宋代詩藝。於是,他進一步鑽研文字的形、聲、義的源流和先秦各種制度。當時的學者們都十分注重考據,他繼承了這種傳統,實事求是地做學問,既不隨便標新立異,也不輕易附和苟同。兩年後返遵,拜遵義府學教授莫與儔為師,繼續攻讀漢學與宋學,並因此與其子莫友芝相識,共同探討經文、切磋詩藝,結為莫逆之交。
道光八年(1828年)考取秀才。道光十七年(1837年)應聘為遵義啓秀書院講習,同年秋中舉,與莫友芝聯袂進京會試。候榜期間,留意蒐購古籍秘本,閉門研讀,竟落榜回遵。次年,受知府平翰聘,與莫友芝合纂《遵義府志》,歷時3年,成書48卷、80餘萬字。其後,三次進京會試,均未中試,依例選為大挑二等,以教職補用。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任古州(今榕江縣)廳學訓導、荔波縣學教諭,繼任鎮遠府學代理訓導和荔波縣學訓導。每屆任期雖不足一年,仍努力培訓人才。回遵後,先後主啓秀、湘川書院講席,培育鄭知同、黎庶昌莫庭芝等一批俊彥。
咸豐五年(1855年),有叛苗侵犯荔波,子尹率兵守城。
同治二年(1863年)大學士祁雋藻薦於朝,特旨以知縣分發江蘇補用,鄭子尹辭謝不就。
同治三年(1864年)九月十七日,因咽喉潰穿而卒,終年58歲。葬於遵義禹門子午山。

鄭子尹個人成就

鄭子尹 鄭子尹
鄭子尹以經學馳名,李慈銘《越縵堂日記》雲:“子尹《經説》雖只一卷,而精密貫串,尤多傑見。”莫友之稱:子尹“平生著述,經訓第一,文筆第二,詩歌第三。而惟詩為易見才,將恐他日流傳,轉壓兩端耳。”。張裕釗在《國朝三家詩鈔》中,將鄭珍施閏章姚鼐並列為清代三代詩人。
當代國學大師錢仲聯《論近代詩四十家》中寫道:“清詩三百年,王氣在夜郎,經訓一菑畲,破此南天荒。”意在稱譽鄭子尹詩才和經學。鄭子尹和夜郎確有情結。首者,鄭子尹與是縣著名詩人趙旭深交。鄭延趙為《遵義府志》之“採訪”。爾後,清咸豐庚申(1860)古二月二十七日,鄭子尹為避兵禍,舉家遷到桐梓魁巖站楊家河畔,租劉氏宅居住,與趙旭家毗鄰四月之久。其間,鄭、趙及劉希向(字照書,疑為宅主)臨水登山,訪勝弔古,唱和遺響。鄭子尹著《巢經巢》中載詠及桐梓達40餘首。他在經學和文字學方面的主要著作有《巢經巢經説》一卷、《儀禮私箋》八卷、《輪輿私箋》二卷,《鳧氏為鍾圖説》一卷、《親屬記》一卷、《説文逸字》二卷、《附錄》一卷、《説文新附考》六卷、《漢簡箋正》八卷、以及《深衣考》、《老子注》、《輯論語三十七家注》、《説文大旨》、《説文諧音》、《轉註考》、《釋名證讀》、《説隸》等等。
鄭子尹與莫友芝一起撰修的《遵義府志》,博採漢唐以來的圖書地誌和荒經野史,披榛剔陋,矜嚴體例,用了三年多時間,勒成四十八卷刊行。這是我國及貴州歷史上編得較好的一部地方誌,時人評論可與《水經注》、《華陽國志》相匹配。梁啓超稱《遵義府志》為“天下府志第一”。此外,他在史學方面的著作還有《鄭學錄》、《荔波縣誌稿》和《世系一線圖》。

鄭子尹文學創作

鄭子尹在文學方面的成就,主要表現在他那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詩作上。他家境貧寒,曾參加過砍柴、燒火、紡織、耕鋤等勞作,對於民間疾苦、官吏貪酷,均有比較深切的體會。他的詩如《捕豺行》、《六月二十晨雨大降》、《者海鉛廠三首》、《酒店埡即事》、《經死哀》等便真實地反映了這些內容。“井井泉幹爭覓水,田田豆落懶收箕。六旬不雨渾閒事,里長催書德政碑”(《酒店埡即事》),封建官吏的腐敗,歷歷在目;“虎卒未去虎隸來,催納捐欠聲如雷。雷聲不住哭聲起,走報其翁已經死。長官切齒目怒瞋,吾不要命只要銀。若圖作鬼即寬減,恐此一縣無生人!但呼捉子來,且與杖一百;陷父不義罪何極,欲解父懸速足陌。嗚呼北城賣屋蟲出户,西城又報縊三五!”(《經死哀》)殘酷的封建剝削和壓迫,使人觸目驚心,憤恨不已。另外,他的詩還生動地描繪了山川秀色、田園美景,反映了人生哲理和生活的情趣。如《閒眺》:“雨過桑麻長,晴光滿綠田。人行蠶豆外,蝶度菜花前。台笠家家餉,比鄰處處煙。歡聲同好語,針水曬秧天。
鄭子尹詩宗奉杜甫韓愈孟郊黃庭堅,而能“歷前人所未歷之境。狀人所難狀之狀,學杜、韓而非摹仿杜、韓”(陳衍《近代詩鈔》)。他的詩歌內容廣泛,社會現實、生活雜事、個人抒情、刻畫風景、詠物詠古、題詠金石、談論藝術等,無不涉及,而藝術風格,則有奇奧和平易兩種。其奇奧之作,如陳衍所謂“效昌黎《南山》而變化之”的《正月陪黎雪樓舅遊碧霄洞作》,以及《五蓋山硯石歌》、《留別程春海侍郎》、《癭木詩》、《臘月廿二日遣子俞季弟之綦江吹角壩取漢盧豐碑石歌以送之》、《安貴榮鐵鐘行》等。這一類詩,陳衍認為其特點是“語必驚人,字忌習見”,為道光以來“生澀奧衍”一派之冠。而其實在鄭詩中並不佔多數,也不代表其特色和成就。
鄭子尹的詩,為後來“同光體”作者所宗尚,陳衍《石遺室詩話》説:“近日沈乙庵(曾植)、陳散原(三立),實其流派。”梁啓超《巢經巢詩鈔跋》説:“範伯子(當世)、陳散原皆其傳衣”。所以“同光體”派的胡先驌推崇他為清代詩人第一(《讀鄭珍巢經巢詩鈔》)。
梁啓超則認為:“時流鹹稱子尹詩為能自闢門户,有清作者舉莫及。以餘觀之,吾鄉黎二樵(簡)之儔匹耳。立格選辭,有獨到處,惜意境狹。”《巢經巢詩鈔跋》鄭珍也擅長古文,翁同書為其文集作序,説它“古澀奧衍,大率如先秦以上諸子、汲冢墜簡、兩漢碑版文字及馬第伯《封禪記》之屬”,抒情之作,則“又悱惻沈摯似震川(歸有光)”。黎庶昌選其佳篇入《續古文辭類纂》,説明他在後期桐城派古文家心目中的地位。

鄭子尹書畫風格

鄭子尹亦工書畫,楷書學顏、歐,參以二王筆意;行草出《爭座位帖》,篆書效李斯李陽冰;隸書習漢碑,亦師鄧石如;山水畫宗董其昌,蒼樸蕭散,均有獨創風格。

鄭子尹代表作品

二月十七度婁山關
山勢西來萬馬奔,大樓一勒九旗屯。
天隨路入藤蘿峽,人共雲爭虎豹門。
舊日劉兵此飛過,六年黔國任翻傾。
黃心無復將軍樹,空逐流移泫石根。
桐 岡
明月上岡頭,綠墜一湖影。
來往不逢人,露下衣裳冷。
邯 鄲
盡説邯鄲歌舞場,客車停處草遮牆。
少年老去才人嫁,獨對春城看夕陽。
白水瀑布
斷巖千尺無去處,銀河欲轉天上去。
水仙大笑且莫莫,恰好借渠寫吾樂。
九龍浴佛雪照天,五劍掛壁霜冰山。
美人乳花玉胸滑,神女佩帶珠囊翻。
文章之妙避直露,自半以下成霏煙。
銀紅墜影飲谼壑,天馬無聲下神淵。
沫塵破散湯沸鼎,潭日盪漾金熔盤。
白水瀑布信奇絕,占斷中黔山水窟。
世無蘇李兩謫仙,江月海風誰解説。
春風吹上觀瀑亭,高巌深谷恍曾經。
手挹清泠洗凡耳,所不同心如白水。
晚 望
向晚古原上,悠然太古春。
碧雲收去鳥,翠稻出行人。
水色秋前靜,山容雨後新。
獨憐溪左右,十室九家貧。
處沾益出宣威入東川
出衙更似居衙苦,愁事堪當異事徵。
逢樹便停村便宿,與牛同寢豕同興。
昨宵蚤會今宵蚤,前路蠅迎後路蠅。
任詡東坡渡東海,東川若到看公能。
雲門墱
牢江驅白雲,流入蒼龍門。
門高一千仞,拄天氣何尊。
蕩蕩百步中,水石互吐吞。
阿房廣樂作,巨窌洪牛奔。
餘波噴青壁,震怒不可馴。
眉水若處女,春風吹綠裙。
迎門卻挽去,碧入千花村。
我行始兩日,異境壯旅魂。
抉懸自何年,信有真宰存。
夕陽一反射,倒樹明蒼根。
老蝠抱石花,紅暉雙車輪。
仰嘆山水奇,俯躡造化跟。
想見混成日,待與見者論。

鄭子尹遵義府志

清代道光年間,貴州局勢大體安定,由於巡撫賀長齡的督令,府州修志之風蔚起,先後輯出的《遵義府志》、《貴陽府志》、《大定府志》、《興義府志》、《安順府志》皆斐然可列著作之林,其中的《遵義府志》成就最高。張之洞在其列出的清代二十五部省志、府州縣誌善本名錄中,《遵義府志》與《汾州府志》、《嘉興府志》並稱三部優秀府志。梁啓超在《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方誌學》中認為,在經名儒精心結撰或參訂商榷的若干部志書中,“鄭子尹、莫子偲之《遵義府志》或謂為府志中第一。”張氏、梁氏的評價,足以表明《遵義府志》是一部被公認為全國第一流的地方誌乘。
遵義一府位於貴州北部,地處川黔之間,由於開發不輟,農耕文明已漸成熟。在以往的六七百年間,遵義纂就多部志書。宋代的《遵義軍圖經》,明代的《播州宣慰使司志》、《播州宣慰司志》、《播州志》、《遵義郡志》、《遵義軍民府志》等雖已佚失,但其表明,修志的傳統在遵義得到較好的繼承和發揚。清雍正六年(1728年),遵義府由四川劃入貴州。至乾隆年間,知府陳玉壂從山東引種柞蠶放養成功,絲織業快速興起,所產“遵義府綢”遠銷省外,所貢税賦幾及全省之半。富足的經濟更為遵義文化教育的發展奠定了穩定的基礎。應時而生的“沙灘文化”培育出眾多俊才,鄭珍莫友芝便是其傑出的代表。鄭、莫二君,飽讀詩書,學養深厚,不屑貼括(八股文),遂致科場不利,轉而治學,著作宏富,終成名家,後世皆以“西南巨儒”譽之。道光年間,山陰平翰來,任知府,見遵義“周千里之地,物力殷賑户口繁,非大歉,歲無不完之徵;非死病,臘無不歸之子。經行雖僻,無一二里無塾童聲;省試舉四十八人,郡獲者常逾四之一”,大呼“今視中州何異也?”繼而思之,“有今日之遵義,即宜有今日之《府志》”,於是禮聘鄭珍莫友芝,委以纂輯之任。不久,平翰因故離任,繼任者張瑛張之洞之父)、黃樂之“精心致志,三年不倦,遂底於成。”(引文皆見平翰《遵義府志序》)。
鄭珍莫友芝着手修志,始於道光十八年(1838年)。此時上距萬曆年間遵義知府孫敏政修纂《遵義軍民府志》(簡稱《孫志》已逾二百多年。《孫志》二十二卷,刻本已佚,僅留前半部抄本藏民間,鹹、同間毀於戰火。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廷詔令修志,遵義知縣陳瑄代替因公赴省的知府督修《遵義軍民府志》(簡稱《陳志》),迫於時限,《陳志》三十二卷,倉促成書(只三個月),幾乎盡抄《孫志》,實為搪塞之作。其後一百五十多年毫無記載。修志之難,於此可見。當時的鄭、莫亦茫然無所措手足。鄭珍後來回憶説:“議之始,蓋茫然無刺手處。留心一年,始知有《孫志》、《陳志》及各州、縣《草志》而 得之。又一年,乃悉發荒碑僕碣及各家所遺舊記、事狀。知不可復得,乃始具稿。稿蓋數月間事耳(賀長齡《遵義府志序》)。據此可知,鄭、莫得到的現成資料極少,絕大多數資料是從“荒碑僕碣及各家所遺舊記、事狀”中重新蒐集來的。為使資料準確可信,鄭、莫又徵引近四百種圖籍進行考訂,耗去的時間已經兩年多了,動手寫稿的時間僅幾個月而已。編務如此繁重,時間如此短促,鄭、莫及其同仁的辛苦程度不言而喻。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冬,史貫二千餘年,共設四十八卷、計字八十萬言的《遵義府志》成書,一方之全史得以問世。
鄭、莫較少治史,但由於二君學識淵深、學風嚴謹,使《遵義府志》卓出眾家,獨具特色。茲略述幾點:
一、內容詳博,考證精審。鄭、莫花兩年多時間蒐集了大量資料,由於蕪雜零亂、真偽莫辯,二君又花極大精力窮源究委,詳加考證,從而去偽存真,去粗取精,以適錄用。黃樂之在序中説:“所徵引前籍至四百餘種,並導源究委,實事求是。然 舊説不安,雖在班《志》、《桑經》,亦力正傳之誤,糾作者之失。人以為妄,意若有不屑屑計者。”周廷授(兵備道)的序中也説:“按之史冊以窮其源,參之羣籍以著其辯,驗之睹記以求其真。繁不傷冗,簡不涉遺,以筆以削,有典有則。”引用資料,目的不在炫博而在求真。鄭、莫認真嚴肅地進行考證,即便名家之作也敢糾謬,絲毫不避狂妄之嫌。因此,《遵義府志》不僅糾正了某些古代文獻及《貴州通志》中的不少誤,而且使以往省志所缺的歷史資料得以充實。正如李鈞(按察使)所説:“使貴州之郡縣山川,自漢魏來皆有緒端;溯古到今,復為年紀,使貴州之唐以前事,在半可以參考,則隱隱乎非僅一府書矣!”
二、不襲故習,體例新穎。《遵義府志》和體例不專仿一家,獨能隨事發凡,篇目據實設置,以總括一府之歷史與現狀而定,如,志前不載詔書、聖喻之類的“宸章”,志中特立“土官”、“木政”、“坑冶”等目,志後存有“雜記”、“舊志敍錄”等重要資料,因此全書條目精當、特色鮮明,內容與形式相得益彰。另外,全志三十三目正文之前,均有一段文字撮記要旨,後人稱為小序。這些小序言簡意賅,精彩透闢,是鄭、莫方誌理論的縮微表現。如《圖説》小序:“近世之作,頗失本旨,塗飾名勝,標揭羣景,直似以其事為風月魚鳥設者。這是對喧賓奪主地標揭十景八景之類作法的批評。《星野》小序説:“郡國入度皆(鄭)康成所見、後世堪輿説耳。”堪輿之説,即風水先生的邪説,如何可信?《金石》小序説:“今窮搜潛剔,荒巖破寺,頗有遺留。文獻不足,賴此依據。”金石遺留的作用一覽即明。《物產》小序説:“志載方物,非譜羣芳。凡同常見,無關考索者,固可毋庸數也。”無關考索的方物,當然可以不錄。《宦績》小序説:“宋人為郡之書、皆著宦績錄,紀賢而不載暴,章直道,系謳思,皆與文史傳異也”。這是對宋人不言惡事的批評。《學校》小序説:“至粲乃始建學,再傳至文,乃始建孔子廟,則遵義學校之設,蓋與楊簡之拓臨安,與權之建錢塘,同時並著矣。”鄭、莫把遵義建學與臨安(今杭州)開拓,錢塘修建視為同時大事,説明意義之重大。
三、重視經濟,關懷民生。以往的一些方誌,重人文而輕經濟,對與民生密切相在的農工、商業記之甚略,往往以“食貨”統而記之,語之不詳。有的甚至失記,而於田賦則唯恐有所漏落。這是為官府的征斂服務的。《遵義府志》卻不同,農桑、物產、木政(為皇室採木)、坑冶(礦業)各佔一卷,農桑、物產篇幅尤多,對生產技術的介紹特詳,如土壤分類、品級,宜種何物;耕牛的識別、飼養以及農具的製作、使用;作物的栽培、收藏,無不細述;對山蠶與家蠶的放養、繅絲、織綢的全套操作規程,介紹得頗為精細。可以説,這是遵義勞動人民生產經驗的總結,農桑、物產等卷,堪稱遵義的《農政全書》或《動植物誌》,具有指導生產、發展經濟的實際意義。此外,《遵義府志》還記述了手工業和商業的繁盛景況:“紡織之聲相聞、槲林之蔭迷道路。鄰叟村媪相遇,惟絮話春蠶絲幾何,秋絲幾何,子弟養植之善否。”絲織業的興起發展,引來“秦晉之商”、“楚粵巨賈”,大批蠶絲和織品銷往全國各地,以致“遵綢之名,竟與吳綾蜀錦爭價於中州(見《遵義府志》卷十六),反映了遵義資本主義萌芽的實況,十分可貴。《木政》一卷,鄭、莫以巧妙運筆揭露苛政,關注民生之情,不言而明。所謂“木政”,實系專為皇室採辦珍貴巨木的苛政。小序首先指斥明清木政是“勞民傷財”之舉,隨即抄錄前志所載,略加按語,依時排列採木實錄,木政苛酷之狀不揭自顯,而編者卻未褒貶。史家之筆,令人稱絕。
四、實事求是,不畏非議。以往一些史家,常沉湎於所謂“三代盛世”的讚美之中,認為那才是“理想之國”。鄭、莫根據遵義的歷史實際,確認古代遵義地域並無“盛世”痕跡,而是地道的“蠻貊之幫”,一切都處於落後狀態。楊氏統治期間,如楊粲等幾代土司推進社會進步,但仍未脱盡“蠻風”。因此,鄭、莫對烏有之事從不提及。但對確有事實則必錄無遺,哪怕非議襲來,也從容應對。志中所記人事雖已過去,但其子孫、親友多在本地。因而敍事的詳略、品味的高下,頗難盡如人意,必將開罪於人,招來是非。書未寫成,譏讒之聲已時有所聞。但鄭、莫並未低頭,仍然秉筆直書。書成後,鄭、莫同遭辱罵,引起一場風波。莫友芝《給萬心全書》談及此事:“遵乘非議,始事時即意其難免,特不意其出於此耳......一則曰,地方有蠻蠻夷,最為大辱,書之者最為鄙視。一則曰,祭祀婚喪之不中禮,何地篦有?何不獨為諱而著之也!否則曰,某傳或遺子孫,某傳至評其姻婭,軒輊非允。如是而已矣:“少數人借上述枝節大作文章,先是竊竊私議,繼而四處哄傳,煽動,“一人倡之,眾人和之;以耳為目,舉國若狂。不雲和圍而劫之家,即擬羣聚而毆之市。兩書生之雞肋,亦安當眾拳!而客之所為,勿乃近於無賴。”這幫無賴之徒氣勢洶洶,妄圖大打出手。鄭子尹在《有感二首》中説,“服漸為人指,萬應善自全”,“海澄何日見,世議皺眉聽”,表現了他們堅持實事求是,不向邪惡低頭的可貴精神。
五、品 人物,重德重績。凡對百姓做過好事者,不論官職高低,一概錄載其人其事。乾隆年間,從山東引進山蠶而使遵義致富的知府陳玉壂;創建湘川書院的知府劉詔 ;教了種桑養蠶的真安州吏目徐階平,都列入“宦績”卷,備加讚揚。揚氏土司中重視經濟開發和文教發展的楊粲、楊價(音介)、楊文、楊原憲和楊漢英,不僅在“土官”中專門立傳,還在“宦績”卷中列名。省志和《孫志》、《陳志》把楊延禮(嘉貞,漢英之子孫)和向朱元璋“獻地”的楊 列入“宦績”中。楊延禮曾投降元朝叛將囊加台。鄭、莫認為他“ 顏目全,大喪前烈”,而楊 “本無可稱,徒以率先歸附,遂爾濫廁”。兩人列入“宦績”均不夠格,因而在《遵義府志》中“今並削之”。至於楊應龍這種殘害百姓、舉兵反叛的敗類,則歷數罪行,大加撻伐。又如,乾隆三十五年,桐梓知縣胡某於大旱之年苛斂百姓,生員李苑鳳等二十四人聯名上告,聚眾生事。結果,知縣和二十三名生員都被處死。鄭、莫記述其事,於字裏行間流露出對生員的同情和對髒官的憎恨,客觀上也揭露了封建刑法的殘酷。
六、文筆典雅,敍事生動。鄭、莫二人,既是詩人,又是散文高手,兼因學殖深厚,諳熟前朝掌故,所以寫起志文來,左右逢源,得心應手。文筆典雅,敍事生動,總能令人得到美的享受。“雜記”中“刺梨”一則寫道:“名者為送春歸。春深吐豔,大如菊,密萼繁英,紅紫相間而成,色實尤美。黔之四封出產,移之他境則不生。”山野間默默無聞的刺梨花,被描繪得何等豔麗可愛!“蘆笙”一則寫道:......每當孟春,苗之男女相率跳月。男吹笙於前為導,女振鈴以應之;連袂把臂,宛轉盤旋,各有行列。“這是多麼生動逼真的苗家風情畫。有些描寫山川祠廟的文字,不惟富於文采,而且洋溢着熱愛鄉土的深情。如“山川”中的“紅花岡”、“在城東志一里,迤 三平。下平俗呼白虎頭,峻峭臨湘江。當日頭未落,晚風搖紅,踞石四顧:吳橋爭渡,染桁收紅;萬室鱗夕,夕嵐無盡。究城郭之盛觀,每徘徊而不忍去。”又如“湘山”:“在城東南二里,上有大德護國寺。山怪石壘,面湘一帶,石尤蒼瘦。古木千章,清陰夾徑;幽風徐引,綠塵細霏。炎天坐卧其間,日影碎金,時聞鳥語;人境雙寂,恍然世外也。“還有些人物傳記、也寫得曲折生動、形象鮮明,頗得太史公之神韻。
由於時代的侷限,《遵義府志》也難免錯訛之處。但瑕不掩玉,《遵義府志》仍然是一部學術價值極高的史學著作,在全國八千二百餘種地方誌乘中,堪屬上乘佳構。

鄭子尹沙灘文化

沙灘文化有豐碩的文化成果,既以學術研究和文學創作為主體,也有農學、地理學、醫學等方面的專著。它廣泛吸取中國傳統文化的精華和外來文化的優長,又具有地域的特色。從內容來看,不少著作是以地方史蹟與風情民物為描述、研究對象。如《遵義府志》(鄭珍、莫友芝合纂)、《全黔國故頌》(黎庶昌)等是地方史志;《農談》(黎恂)、《樗繭譜》(鄭、莫)是本地農業、養殖與手工技術的經驗總結;《播雅》(鄭珍)、《野詩紀略》(莫友芝)、《黔詩紀略後編》(莫庭芝、黎汝謙、陳田)是地方詩歌總結。至於沙灘文人詩詞集和文集中的作品,大部與貴州事物相關:或寫本地人物事蹟(墓誌、傳記等);或描繪本地山水風光,記述民俗風情;或反映本地社會現狀,等等,無不具有濃郁的貴州山區風韻。
沙灘文化成果中,有不少處於全國領先地位。如《遵義府志》有“天下府志第一”的評價,鄭珍的文字學專著《説文新附考》、《説文逸字》,學界公認是同類研究專著中水平最高的典籍,新編《辭源》多處於引證鄭氏研究成果。鄭珍的《經説》、《儀禮私箋》、《輪輿私箋》等,有不少創見,備受時流推許。莫友芝的目錄學專著昭《呂亭知見傳本書目》等,被目錄學者視為“枕中鴻寶”。他的《韻學源流》一書,被採用為文科大學參考書。
鄭子尹、莫友芝是清代宋詩運動的主將。鄭子尹的《巢經巢詩集》被“同光體”詩派推尊為“宗祖”。原東吳大學教授胡先驌評道:“鄭珍卓然大家,為有清一代冠冕。縱觀歷代詩人,除李、杜、蘇、黃外,鮮有能遠駕乎其上者。”當代著名學者錢鍾書在論錢載詩時説:“然生沈歸愚,袁子才之世,能為程春海、鄭子尹之詩,後有漢高,則亦愧於先驅之勝廣矣!”在開拓宋詩方面,把錢載比作首舉反秦大旗的先驅陳勝吳廣,把程恩澤鄭珍比作成就大業的漢高祖。蘇州大學教授錢仲聯評論道:“鄭子尹詩,清代第一。不獨清代,即遺山(元好問),道園(虞集)亦當讓出一頭地。”並認為“子尹詩,才氣功力俱不在東坡之下”。評價之高,無以復加。莫友芝著《呂阝亭詩集》,成就略遜於鄭珍,但也是“偏師之雄”。

鄭子尹相關史料

清史稿·列傳二百六十九·儒林三》:鄭子尹,本名鄭珍,字子尹,遵義人。道光五年拔貢生。十七年舉人,以大挑二等選荔波縣訓導。咸豐五年,叛苗犯荔波,知縣蔣嘉穀病,子尹率兵拒戰,卒完其城。苗退,告歸。同治二年,大學士祁俊藻薦於朝,特旨以知縣分發江蘇補用,卒不出。三年,卒,年五十九。
子尹初受知於歙縣程恩澤,乃益進求諸聲音文字之原,與古宮室冠服之制。方是時,海內之士。崇尚考據,子尹師承其説,實事求是,不立異,不苟同。復從莫與儔遊,益得與聞國朝六七鉅儒宗旨。於經最深三禮,謂:“小學有三:曰形,曰聲,曰義。形則三代文體之正,具在説文。若歷代鐘鼎款識及汗簡、古文四聲韻所收奇字,既不盡可識,亦多偽造,不合六書,不可以為常也。聲則崑山顧氏音學五書, 推證古音,信而有徵,昭若發矇,誠百世不祧之祖。義則凡字書、韻書、訓詁之書,浩如煙海,而欲通經訓,莫詳於段玉裁説文注,邵晉涵郝懿行爾雅疏及王念孫廣雅疏證。貫串博衍,超越前古,是皆小學全體大用。”
其讀禮經,恆苦乾、嘉以還積漸生弊,號宗高密,又多出新義,未見有勝,説愈繁而事愈蕪。故言三禮,墨守司農,不敢苟有出入。至於諸經,率依古注為多。 又以餘力旁通子史,類能提要鈎玄。儀禮十七篇皆有發明,半未脱稿,所成儀禮私 箋,僅有士昏、公食、大夫喪服、士喪四篇,凡八卷;而喪服一篇,反覆尋繹,用 力尤深。又以周禮考工記輪輿,鄭注精微,自賈疏以來,不得正解,説者日益支蔓, 成輪輿私箋三卷。尤長説文之學,所著説文逸字二卷、附錄一卷,説文新附考六卷,皆見稱於時。他著有鳧氏圖説、深衣考、汗簡箋正、説隸等書。又有巢經巢經説、詩鈔、文鈔,明鹿忠節公無慾齋詩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