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鏈接
請複製以下鏈接發送給好友

817年

鎖定
817年,農曆丁酉年(雞年)。中國紀年,唐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元和十二年。
中文名
817年
正    月
李愬安撫唐隨鄧士卒
二    月
敕京城居民五家相保
三    月
李光顏攻取郾城
國    號
中國·唐憲宗·元和十二年

817年歷史大事

李愬安撫唐隨鄧士卒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正月,李愬代袁滋就任唐隨鄧(今河南泌陽)節度使。時軍中屢為淮西(今河南汝南)兵所敗,士氣不振,不願再戰。李愬欲乘虛襲擊淮西,先示以柔弱,使淮西兵懈怠。遂親巡軍營,安撫傷病將士,不言攻戰進取。淮西將自以屢敗官軍,認為李愬名位低微,軍政不肅,遂不為備。
程異赴江淮督徵財賦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正月,憲宗以淮西(今河南汝南)、成德(今河北正定)兩處用兵伐叛,糧草不繼,遣鹽鐵副使程異赴江淮督徵財賦。異至江淮,核查諸道上供錢米,得供軍錢一百八十五萬貫。六月,憲宗以程異有功,詔代王播鹽鐵使
遣回紇摩尼僧歸國
元和元年(八0六),回紇摩尼僧隨回紇使者入貢來長安(今陝西西安)。摩尼僧人往來長安西市,與商賈為好。十二年二月,回紇請婚未許,命宗正少卿李誠出使回紇,因遣摩尼僧等歸國。
出內庫錢物供軍
自德宗貞元(七八五至八0四)以來,藩鎮在兩税上供以外,以“羨餘”為名,屢有進奉,皆入皇帝私人庫房——內庫。時憲宗以淮西(今河南汝南)、成德(今河北正定)兩處用兵討亂,國用不足,屢出內庫錢以供軍。元和十年(八一五)十一月,詔出內庫繒絹五十五萬匹供淮西行營諸軍。十一年十月,出內庫錢五十萬貫供軍。十二年二月,出內庫絹布六十九萬段、匹,銀五千兩,付度支供軍。九月,出內庫羅綺、犀玉、金帶之類,送度支估價供軍。十三年六月討淄青(今山東東平西北)李師道,出內庫絹三十萬匹、錢三十萬貫,付度支供軍。九月,出內庫絹十萬匹供給淄青行營諸軍。
敕京城居民五家相保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二月,淄青(今山東東平西北)李師道成德(今河北正定)王承宗欲阻朝廷對成德和淮西(今河南汝南)用兵伐叛,遣人折斷唐帝陵廟門戟,焚燒京城積存芻草,用流箭將恐嚇信射入京城,製造混亂。十日,敕京城居民五家相保,搜查賊黨,以防不測。次年平定淄青,得淄青文書,其中有賞蒲城、潼關吏案卷,方知關吏受賄容奸。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二月,鄂嶽(今湖北武漢)觀察使李道古率軍出穆陵關(今湖北麻城西北),討伐淮西(今河南汝南)吳元濟。廿四日,道古進攻申州(今河南信陽),克其外城;又攻子城,城中守將趁夜黑出兵襲擊,道古士卒無備驚亂,大敗而歸,死者甚眾。
李愬擒吳元濟數將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初,唐隨鄧(今河南泌陽)節度使李訴赴任後,安撫部卒,乘淮西(今河南汝南)無備,遂決意用兵。二月,奏請朝廷增兵,憲宗命昭義(今山西長治)、河中(今山西永濟東)、鄜坊(今陝西富縣)以步騎二千人撥給。七日,愬遣十將馬少良率十餘騎巡邏,擒吳元濟驍將丁士良。士良感不殺之恩,願盡死以報。愬命還其衣服器甲,署為捉生將。三月廿八日,愬用丁士良計,擒吳元濟大將吳秀琳及其部將李憲,憲有勇力,恕改其名為忠義,用為部將。四月二日,擒吳元濟將柳子野。五月二日,擒吳元濟朗山(今河南確山)守將梁希果。愬厚待吳秀琳,與之商議襲取蔡州。秀琳以為取蔡州李佑不可。李佑時為淮西騎將,有勇有謀,守興橋柵(今河南汝南西北)。愬命部將史用誠以計擒佑,待以客禮。李佑遂降。
李光顏攻取郾城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三月,征討淮西(今河南汝南)官軍與敵隔溵水安營,諸軍顧望不進,忠武(今河南許昌)節度使李光顏命兵馬使王沛率五千人馬強渡溵水。於是,河陽(今河南沁陽)、宣武(今河南開封)、河東(今山西太原南)、魏博(今河北大名)等軍相繼渡河,進逼郾城(今屬河南)。廿七日,李光顏大敗淮西兵三萬人,敵將張伯良率殘兵逃亡。官軍圍青陵(今河南項城西南),斷郾城退路。四月六日,郾城令董昌齡與守將鄧懷金舉城降,光顏率軍入據郾城。
罷河北行營
元和十一年(八一六)正月,憲宗詔發河東(今山西太原南)等六鎮十萬兵馬征討成德(今河北正定)王承宗。時行營不置統帥,命各鎮自行進兵征討。各路兵馬相去甚遠,難以配合,以致二年無功。百姓千里供軍饋運,牛驢死者甚眾。幽州(今北京)兵攻取成德武強縣(今屬河北),屯兵不進,度支每月支給軍費十五萬緡。朝廷財政困窘,難於負擔。十二年五月,宰相李逢吉等奏請罷河北兵,集中兵力征討淮西(今河南汝南),待淮西平定,再乘勝回取成德。憲宗猶豫甚久,十七日,詔罷河北行營,令六鎮兵馬各歸本地。
李愬密議襲蔡州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初,唐隨鄧節度使李愬擒淮西(今河南汝南)吳元濟數將,盡知敵軍虛實,遂與淮西降將李佑、李忠義密議奇襲蔡州,部將恐佑詐降,勸阻李愬,愬不聽。行營諸軍皆不滿,言佑假降朝廷,為吳無濟內應。愬恐行營諸軍以此言先上奏朝廷,因將李佑綁送京城,密奏與李佑等商議襲擊蔡州之事,聲言若朝廷殺佑,則無以成功。憲宗知情,詔釋李佑以還愬。愬見李佑大喜,署為散兵馬使,令其佩刀巡警,出入節度使帳中。愬與佑密議通宵達旦,往往留宿帳中。時唐隨鄧親兵三千人,號為六院兵馬,愬又以佑為六院兵馬使。五月二十六,李愬遣兵攻淮西朗山(今河南確山),淮西遣兵救援,愬軍失利。諸將遺恨不已,訴獨歡欣,言於諸將曰:“此吾計也!”於是,召募敢死士卒三千人,號為“突將”,每日親自訓練,使常為行裝,準備襲擊蔡州
裴度赴淮西行營督戰
自元和九年(八一四)冬,憲宗發兵征討淮西吳元濟,歷經四年,百姓饋運糧草,疲弊不堪。十二年七月,憲宗與宰相商議平淮西事,李逢吉等認為兵疲財竭,意欲罷兵。裴度認為,吳元濟眾叛親離,但以官軍諸將心不齊一,故至今未降。若臣親往前線,諸將恐分其功,必爭先殺敵。因請赴淮西行營督戰。憲宗大悦,詔以度為淮西宣慰處置使。度奏請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為行軍司馬,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臨行前,裴度言於憲宗:若滅吳元濟,則回朝有期;若元濟仍在,則歸朝無日。憲宗感動涕流。八月三日,裴度赴淮西行營,憲宗親往通化門送行,命禁軍神策軍三百人隨行護衞。
裴度奏罷中使監陣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八月廿七日,淮西宣慰處置使裴度至郾城(今屬河南),以該城為駐所。此前,諸道兵馬皆有中使(宦官)監陣,干擾軍將指揮。度奏請罷之。諸將由此始專軍事,遂有戰功。
李佑建言襲蔡州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九月,淮西降將李佑建議唐隨鄧節度使李愬襲擊蔡州。李佑認為,淮西精兵皆駐屯時曲(今河南漯河南)及四境要塞拒抗朝廷官軍,蔡州守兵皆老弱病殘。避實就虛,可率軍直抵蔡州城下,活捉賊魁吳元濟李訴採納其策。十月八日,密派掌書記鄭澥到郾城請示裴度,度日:“兵非出奇不勝。”同意李愬襲擊蔡州的作戰方案。
李愬雪夜襲蔡州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月,唐隨鄧節度使李愬採納淮西吳元濟降將李佑的建議,密謀襲擊蔡州(今河南汝南)。十五日,李愬命馬步都虞候史旻率兵留鎮文城(今河南遂平西),命李佑、李忠義率突將三千人為先鋒,李進誠率三千人為後衞,自與監軍率三千人為中軍,整裝出兵。行六十里,天黑至張柴村(今河南遂平東),盡殺淮西守兵及烽卒,佔領敵軍營。愬令將士略作休整,留五百人鎮守,切斷淮西時曲(今河南漯河南)守兵退路。然後率軍繼續東進。時大風雪,旌旗凍裂,將士急行七十里,抵蔡州城下。附近有鵝鴨池,愬令擊鵝鴨以掩行軍聲響。自貞元二年(786)吳少誠淮西節度使,割據三十餘年,官軍從未至蔡州,故淮西士卒麻痹無備。十六日夜,李佑率突將先登入城,殺城上守卒,開門迎接李愬。拂曉,李愬入居吳元濟外宅。元濟正熟睡,聞李愬軍令聲,慌忙率隨從登牙城拒戰。時吳元濟大將董重質率精兵萬餘人屯守時曲,李愬厚待其家眷,派其子赴時曲送信招降。重質遂單騎回城受降。愬將李進誠攻打蔡州牙城,蔡州百姓紛紛取柴草助官軍焚燒城門,十七日傍晚,克牙城,吳元濟降。十八日,李愬將吳元濟解送長安,並向裴度告捷。是日,淮西申(今河南信陽)、光(今河南潢川)二州及各處守卒二萬餘人皆降,淮西平定。
裴度安撫淮西降卒百姓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月,李愬率軍奇襲蔡州(今河南汝南),活捉吳元濟,派人向淮西宣慰處置使裴度告捷。廿四日,裴度派副使馬總先入蔡州慰問官軍,隨後,率淮西降卒萬餘人赴蔡州。裴度不顧部下勸阻,以淮西降卒為親兵,以安撫士心,降卒無不感動流涕。度又除去吳少陽、吳元濟父子禁止百姓夜半點燈、喝酒議論等苛政,惟禁盜賊,百姓往來不限晝夜,蔡州人始知有生人之樂。
吳元濟被殺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月,李愬率軍奇襲蔡州,活捉吳元濟,押送京城。十一月一日,斬於獨柳樹下。吳元濟,滄州清池(今河北滄州東南)人,前淮西節度使吳少陽長子。初為攝蔡州刺史。元和九年閏六月,少陽卒,元濟匿喪不報,擅為留後,以大將董重質為謀主,遣兵焚掠舞陽(今屬河南)等地。憲宗在宰相李吉甫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等人的支持下,發諸道兵征討,歷經四年,終於平定。死年三十五歲。
以宦官為館驛使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一月七日,憲宗詔命宦官為館驛使。此前制度,是以監察御史監理館驛,亦稱館驛使。左補闕裴潾認為,宦官、朝官各有職份,不宜以宦官侵朝官之職。憲宗不聽。
韓愈、李愬爭《平淮西碑》事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十月,唐朝官軍平定淮西(今河南汝南)吳元濟叛亂,羣臣奏請勒石以紀其功,憲宗命韓愈撰寫碑文,韓愈遂作《平淮西碑》。韓愈以平定淮西,系由宰相裴度主持朝政,故碑文多歸功於度。李愬自以率軍奇襲蔡州,活捉吳元濟,功居第一,頗不能平,因其妻為唐安公主之女,出入宮禁,向憲宗哭訴碑文不實。憲宗遂令磨去碑文,由翰林學士段文昌重新撰寫刊刻。宋政和(一一一一至一一一七)中,知蔡州事陳珦又磨去段文,再刻韓文。韓文見《昌黎集》卷三十,段文載《唐文粹》五十九。
李肇撰《翰林志》
元和十二年(八一七),李肇監察御史翰林院為學士,撰成《翰林志》一卷。此書較全面地記述了唐代翰林學士制度的沿革,及學士的職掌、待遇,學士院設施等有關方面事宜。南宋時,洪邁將此書收入《翰苑羣書》。

817年通鑑記載

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中之下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八一七年)
春,正月,甲申,貶袁滋撫州刺史。
李愬至唐州,軍中承喪敗之餘,士卒皆憚戰,愬知之。有出迓者,愬謂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恥,故使來拊循爾曹。至於戰攻進取,非吾事也。”眾信而安之。愬親行視,士卒傷病者存恤之,不事威嚴。或以軍政不肅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書專以恩惠懷賊,賊易之,聞吾至,必增備,故吾示之以不肅。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然後可圖也。”淮西人自以嘗敗高、袁二帥,輕愬名位素微,遂不為備。
遣鹽鐵轉運副使程異督財賦於江、淮。
回鶻屢請尚公主,有司計其費近五百萬緡,時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許。二月,辛卯朔,遣回鶻摩尼僧等歸國,命宗正少卿李誠使回鶻諭意,以緩其期。
李愬謀襲蔡州,表請益兵,詔以昭義、河中、鄜坊步騎二千給之。丁酉,愬遣十將馬少良將十餘騎巡邏,遇吳元濟捉生虞候丁士良,與戰,擒之。士良,元濟驍將,常為東邊患,眾請刳其心,愬許之。既而召詰之,士良無懼色。愬曰:“真丈夫也!”命釋其縛。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貞元中隸安州,與吳氏戰,為其所擒,自分死矣。吳氏釋我而用之,我因吳氏而再生,故為吳氏父子竭力。昨日力屈,復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請盡死以報德!”愬乃給其衣服器械,署為捉生將。
己亥,淮西行營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丁士良言於李愬曰:“吳秀琳擁三千之眾,據文城柵,為賊左臂,官軍不敢近者,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光洽勇而輕,好自出戰,請為公先擒光洽,則秀琳自降矣。”戊申,士良擒光洽以歸。
鄂嶽觀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關。甲寅,攻申州,克其外郭,進攻子城。城中守將夜出兵擊之,道古之眾驚亂,死者甚眾。道古,皋之子也。
淮西被兵數年,竭倉廩以奉戰士,民多無食,採菱芡魚鱉鳥獸食之,亦盡,相帥歸官軍者前後五千餘户。賊亦患其耗糧食,不復禁。庚申,敕置行縣以處之,為擇縣令,使之撫養,並置兵以衞之。
三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陽柵。
郗士美敗於柏鄉,拔營而歸,士卒死者千餘人。
戊辰,賜程執恭名權。
戊寅,王承宗遣兵二萬入東光,斷白橋路。程權不能御,以眾歸滄州。
吳秀琳以文城柵降於李愬。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進誠將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眾不得前。進誠還報:“賊偽降,未可信也。”愬曰:“此待我至耳。”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馬足下,愬撫其背慰勞之,降其眾三千人。秀琳將李憲有材勇,愬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悉遷婦女於唐州,入據其城。於是唐、鄧軍氣復振,人有欲戰之志。賊中降者相繼於道,隨其所便而置之。聞有父母者,給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棄親戚。”眾皆感泣。
官軍與淮西兵夾溵水而軍,諸軍相顧望,無敢渡溵水者。陳許兵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涼水,據要地為城,於是河陽、宣武、河東、魏博等軍相繼皆度,進逼郾城。丁亥,李光顏敗淮西兵三萬於郾城,走其將張伯良,殺士卒什二三。
己丑,李愬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分兵攻諸柵。其日,少玢下馬鞍山,拔路口柵。夏,四月,辛卯,山河十將馬少良下嵖岈山,擒淮西將柳子野。
吳元濟以蔡人董昌齡為郾城令,質其母楊氏。楊氏謂昌齡曰:“順死賢於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會官軍圍青陵,絕郾城歸路,郾城守將鄧懷金謀於昌齡,昌齡勸之歸國,懷金乃請降於李光顏曰:“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請公來攻城,吾舉烽求救,救兵至,公逆擊之,蔡兵必敗,然後吾降,則父母妻子庶免矣。”光顏從之。乙未,昌齡、懷金舉城降,光顏引兵入據之。吳元濟聞郾城不守,甚懼。時董重質將騾軍守洄曲,元濟悉發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以拒之。
李溵山河十將媯雅、田智榮下冶爐城。丙申,十將閻士榮下白狗、汶港二柵。癸卯,媯雅、田智榮破西平。丙午,遊弈兵馬使王義破楚城。五月,辛酉,李愬遣柳子野、李忠義襲郎山,擒其守將梁希果。
六鎮討王承宗者兵十餘萬,迴環數千裏,既無統帥,又相去運,期約難壹,由是歷二年無功,千里饋運,牛驢死者什四五。劉總既得武強,引兵出境才五里,留屯不進,月給度支錢十五萬緡。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併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勝勢,回取恆冀,如拾芥耳!”上猶豫,久乃從之。丙子,罷河北行營,各使還鎮。
丁丑,李愬遣方城鎮遏使李榮宗擊青喜城,拔之。愬每得降卒,必親引問委曲,由是賊中險易遠近虛實盡知之。愬厚待吳秀琳,與之謀取蔡。秀琳曰:“公欲取蔡,非得李祐不可,秀琳無能為也。”祐者,淮西騎將,有勇略,守興橋柵,常陵暴官軍。庚辰,祐帥士卒刈麥於張柴村,愬召廂虞候史用誠,戒之曰:“爾以三百騎伏彼林中,又使人搖幟於前,若將焚其麥積者。祐素易官軍,必輕騎來逐之,爾乃發騎掩之,必擒之。”用誠如言而往,生擒祐以歸。將士以祐向日多殺官軍,爭請殺之。愬不許,釋縛,待以客禮。時愬欲襲蔡,而更密其謀,獨召祐及李忠義屏人語,或至夜分,他人莫得預聞。諸將恐祐為變,多諫愬。愬待祐益厚。士卒亦不悦,諸軍日有牒稱祐為賊內應,且言得賊謀者具言其事。愬恐謗先達於上,己不及救,乃持祐泣曰:“豈天不欲平此賊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勝眾口也。”因謂眾曰:“諸君既以祐為疑,請令歸死於天子。”乃械祐送京師,先密表其狀,且曰:“若殺祐,則無以成功。”詔釋之,以還愬。愬見之喜,執其手曰:“爾之得全,社稷之靈也!”乃署散兵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帳中。或與之同宿,密語不寐達曙,有竊聽於帳外者,但聞祐感泣聲。時唐、隨牙隊三千人,號六院兵馬,皆山南東道之精鋭也。愬又以祐為六院兵馬使。舊軍令,舍賊諜者屠其家。愬除其令,使厚待之。諜反以情告愬,愬益知賊中虛實。乙酉,愬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軍不利。眾皆悵恨,愬獨歡然曰:“此吾計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號曰突將,朝夕自教習之,使常為行備,欲以襲蔡。會久雨,所在積水,未果。
閏月,己亥,程異還自江、淮,得供軍錢百八十五萬緡。
諫議大夫韋綬兼太子侍讀,每以珍膳餉太子,又悦太子以諧謔。上聞之,丁未,罷綬侍讀,尋出為虔州刺史。綬,京兆人也。
吳元濟見其下數叛,兵勢日蹙,六月,壬戌,上表謝罪,願束身自歸。上遣中使賜詔,許以不死,而為左右及大將董重質所制,不得出。
秋,七月,大水,或平地二丈。
初,國子祭酒孔戣為華州刺史,明州歲貢蚶、蛤、淡菜,水陸遞夫勞費,戣奏疏罷之。甲辰,嶺南節度使崔詠薨,宰相奏擬代詠者數人,上皆不用,曰:“頃有諫進蚶、蛤、淡菜者為誰,可求其人與之。”庚戌,以戣為嶺南節度使
諸軍討淮西,四年不克,饋運疲弊,民至有以驢耕者。上亦病之,以問宰相。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意欲罷兵。裴度獨無言,上問之,對曰:“臣請自往督戰。”乙卯,上覆謂度曰:“卿真能為朕行乎?”對曰:“臣誓不與此賊俱生!臣比觀吳元濟表,勢實窘蹙,但諸將心不壹,不併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詣行營,諸將恐臣奪其功,必爭進破賊矣。”上悦,丙戌,以度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義節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又以户部侍郎崔羣中書侍朗、同平章事。制下,度以韓弘已為都統,不欲更為招討,請但稱宣慰處置使,仍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為彰義行軍司馬,判官、書記皆朝廷之選,上皆從之。度將行,言於上曰:“臣若賊滅,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上為之流涕。八月,庚申,度赴淮西,上御通化門送之。右神武將軍張茂和,茂昭弟也,嘗以膽略自炫於度。度表為都押牙,茂和辭以疾,度奏請斬之。上曰:“此忠順之門,為卿遠貶。”辛酉,貶茂和永州司馬。以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承簡,崇文之子也。
李逢吉不欲討蔡,翰林學士令狐楚與逢吉善,度恐其閤中外之勢以沮軍事,乃請改制書數字,且言其草制失辭。壬戌,罷楚為中書舍人。
李光顏烏重胤與淮西戰,癸亥,敗於賈店。
裴度過襄城南白草原,淮西人以驍騎七百邀之。鎮將楚丘曹華知而為備,擊卻之。度雖辭招討名,實行無帥事,以郾城為治所。甲申,至郾城。先是,諸道皆有中使監陳,進退不由主將,勝則先使獻捷,不利則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諸將始得專軍事,戰多有功。
九月,庚子,淮西兵寇溵水鎮,殺三將,焚芻藁而去。
初,上為廣陵王,布衣張宿以辯口得幸。及即位,累官至比部員外郎。宿招權受賂於外,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惡之。上欲以宿為諫議大夫,逢吉曰:“諫議重任,必能可否朝政,始宜為之。宿小人,豈得竊賢者之位!必欲用宿,請先去臣乃可。”上由是不悦。逢吉又與裴度異議,上方倚度以平蔡。丁未,罷逢吉為東川節度使
甲寅,李愬將攻吳房,諸將曰:“今日往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戰,宜出其不意。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擊也。”遂往,克其外城,斬首千餘級。餘眾保子城,不敢出。愬引兵還以誘之,淮西將孫獻忠果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眾驚,將走,愬下馬據胡牀,令曰:“敢退者斬!”返旆力戰,獻忠死,淮西兵乃退。或勸愬乘勝攻其子城,可拔也。愬曰:“非吾計也。”引兵還營。
李祐言於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可以乘虛直抵其城。比賊將聞之,元濟已成擒矣。”愬然之。冬十月,甲子,遣掌書記鄭澥至郾城,密白裴度。度曰:“兵非出奇不勝,常侍良圖也。”
上竟用張宿為諫議大夫,崔羣、王涯固諫,不聽;乃請以為權知諫議大夫,許之。宿由是怨執政及當時端方之士,與皇甫鎛相表裏,譖去之。
裴度帥僚佐觀築城於沱口,董重質帥騎出五溝,邀之,大呼而進,注弩挺刃,勢將及度。李光顏田布力戰,拒之,度僅得入城。賊退,布扼其溝中歸路。賊下馬逾溝,墜壓死者千餘人。
辛未,李愬命馬步都虞候、隨州刺史史旻等留鎮文城,命李祐、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自與監軍將三千人為中軍,命李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後。軍出,不知所之。愬曰:“但東行。”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盡殺其戍卒及烽子。據其柵,命士卒少休,食幹Я,整羈靮,留義成軍五百人鎮之,以斷朗山救兵。命丁士良將五百人斷洄曲及諸道橋樑,復夜引兵出門。諸將請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吳元濟!”諸將皆失色。監軍哭曰:“果落李祐奸計!”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天陰黑,自張柴村以東道路,皆官軍所未嘗行,人人自以為必死,然畏愬,莫敢違。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鵝鴨池,愬令驚之以混軍聲。自吳少誠拒命,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餘年,故蔡人不為備。壬申,四鼓,愬至城下,無一人知者。李愬、李忠義钁其城為坎以先登,壯士從之。守門卒方熟寐,盡殺之,而留擊柝者,使擊柝如故,遂開門納眾。及裏城,亦然,城中皆不之覺。雞鳴,雪止,愬入居元濟外宅。或告元濟曰:“官軍至矣!”元濟尚寢,笑曰:“俘囚為盜耳!曉當盡戮之。”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濟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起,聽於廷,聞愬軍號令曰:“常侍傳語!”應者近萬人。元濟始懼,曰:“何等常侍,能至於此!”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
董重質擁精兵萬餘人據洄曲。愬曰:“元濟所望者,重質之救耳。”乃訪重質家,厚撫之,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重質遂單騎詣愬降。
愬遣李進誠攻牙城,毀其外門,得甲庫,取其器械。癸酉,復攻之,燒其南門,民爭負薪芻助之,城上矢如?胃毛。晡時,門壞,元濟於城上請罪,進誠梯而下之。甲戌,愬以檻車送元濟詣京師,且告於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諸鎮兵二萬餘人相繼來降。自元濟就擒,愬不戮一人,凡元濟官吏、帳下、廚廄之卒,皆復其職,使之不疑,然後屯於鞠場以待裴度
淮南節度使李鄘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己卯,淮西行營奏獲吳元濟,光祿少卿楊元卿言於上曰:“淮西大有珍寶,臣能知之,往取必得。”上曰:“朕討淮西,為人除害,珍寶非所求也。
董重質之去洄曲軍也,李光顏馳入其壁,悉降其眾。庚辰,裴度馬總先入蔡州慰撫。辛巳,度建彰義軍節,將降卒萬餘人入城,李愬具橐鞬出迎,拜於路左。度將避之,愬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李愬還軍文城,諸將請曰:“始公敗於郎山而不憂,勝於吳房而不取,冒大風甚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懼,然卒以成功,皆眾人所不諭也,敢問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而不為備矣。取吳房,則其眾奔蔡,併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陰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入皆致死,戰自倍矣。夫視元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細,若矜小勝,恤小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眾皆服。愬儉於奉己而豐於待士,知賢不疑,見可能斷,此其所以成功也。
裴度以蔡卒為牙兵,或諫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備。”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使,元惡既擒,蔡人則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聞之感泣。先是吳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語於塗,夜不然燭,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度既視事,下令惟禁盜賊鬥殺,餘皆不問,往來者不限晝夜,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
甲申,詔韓弘裴度條列平蔡將士功狀及蔡之將士降者,皆差第以聞。淮西州縣百姓,給復二年;近賊四州,免來年夏税。官軍戰亡者,皆為收葬,給其家衣糧五年;其因戰傷殘廢者,勿停衣糧。
十一月,丙戌朔,上御興安門受俘,遂以吳元濟獻廟社,斬於獨柳之下。
初,淮西之人劫於李希烈吳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於悖逆,不復知有朝廷矣。自少誠以來,遣諸將出兵,皆不束以法制,聽各以便宜自戰,故人人得盡其才。韓全義之敗於溵水也,於其帳中得朝貴所與問訊書,少誠束而示眾曰:“此皆公卿屬全義書,雲破蔡州日,乞一將士妻女為婢妾。”由是眾皆憤怒,以死為賊用。雖居中士,其風俗獷戾,過於夷貊。故以三州之眾,舉天下之兵環而攻之,四年然後克之。官軍之攻元濟也,李師道募人通使於蔡,察其形勢,牙前虞候劉晏平應募,出汴、宋間,潛行至蔡。元濟大喜,厚禮而遣之。晏平還至鄆,師道屏人而問之,晏平曰:“元濟暴兵數萬於外,阽危如此,而日與僕妾遊戲博奕於內,晏然曾無憂色。以愚觀之,殆必亡,不久矣!”師道素倚淮西為援,聞之驚怒,尋誣以他過,杖殺之。
戊子,以李愬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賜爵涼國公;加韓弘兼侍中;李光顏烏重胤等各遷官有差。
舊制,御史二人知驛。壬辰,詔以宦者為館驛使。左補闕裴潾諫曰:“內臣外事,職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絕出位之漸。事有不便,必戒於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上不聽。
甲午,恩王連薨。
辛丑,以唐、隨兵馬使李祐為神武將軍,知軍事。
裴度以馬總為彰義留兵。癸丑,發蔡州。上封二劍以授梁守謙,使誅吳元濟舊將。度至郾城,遇之,復與俱入蔡州,量罪施刑,不盡如詔旨,仍上疏言之。
十二月,壬戌,賜裴度爵晉國公,復入知政事。以馬總為淮西節度使
初,吐突承璀方貴寵用事,為淮南監軍。李鄘為節度使,性剛嚴,與承璀互相敬憚,故未嘗相失。承璀歸,引鄘為相。鄘恥由宦官進,及將佐出祖,樂作,鄘泣下曰:“吾老安外鎮,宰相非吾任也!”戊寅,鄘至京師,辭疾,不入見,不視事,百官到門,皆辭不見。
庚辰,貶淮西降將董重質春州司户。重質為吳元濟謀主,屢破官軍。上欲殺之,李愬奏先許重質以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