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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出塞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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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出塞九首》,是唐代大詩人杜甫組詩作品。這九首詩通過一個征夫的訴説反映其從軍西北邊疆的艱難歷程和複雜感情。第一首,征夫訴説初出門辭別父母的情事;第二首,接前訴説上路之後的情事,亡命亡不了,吞聲也沒用,不如索性把命豁出去練上一手;第三首,征夫訴説一路之上心情的煩亂,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第四首,征夫訴説在路上被徒長欺壓和驅逼的情事;第五首,征夫訴説初到軍中時所見到另一面的黑暗,當初滿想捨命立功畫像麟閣,這時看來也不容易;第六首,征夫訴説他對戰略的看法;第七首,征夫訴説他大寒天在高山上築城戍守的情事;第八首,征夫訴説他初次立功的過程和對立功的態度;第九首,征夫總結了他“從軍十年餘”的經歷。組詩結構緊湊,渾然一體,用第一人稱手法,抓住人物特徵,精心塑造了一個來自老百姓的淳厚朴實、勇敢善戰的士兵的生動形象,以點帶面,尖鋭地諷刺了統治者窮兵黷武的不義戰爭,真實地反映了戰爭給兵士和百姓帶來的苦難。
作品名稱
前出塞九首
作品別名
前出塞
作    者
杜甫
創作年代
盛唐
作品出處
全唐詩
文學體裁
五言古詩

前出塞九首作品原文

前出塞九首
其一
慼慼去故里,悠悠赴交河
公家有程期,亡命嬰禍羅
君已富土境,開邊一何多
棄絕父母恩,吞聲行負戈。
其二
出門日已遠,不受徒旅欺
骨肉恩豈斷,男兒死無時
走馬脱轡頭,手中挑青絲
捷下萬仞岡,俯身試搴旗
其三
磨刀嗚咽水,水赤刃傷手。
欲輕腸斷聲,心緒亂已久
丈夫誓許國,憤惋復何有
功名圖麒麟,戰骨當速朽
其四
送徒既有長,遠戍亦有身
生死向前去,不勞吏怒嗔
路逢相識人,附書與六親
哀哉兩決絕,不復同苦辛
其五
迢迢萬里餘,領我赴三軍。
軍中異苦樂,主將寧盡聞。
隔河見胡騎,倏忽數百羣
我始為奴僕,幾時樹功勳
其六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
其七
驅馬天雨雪,軍行入高山。
徑危抱寒石,指落層冰間
已去漢月遠,何時築城還。
浮雲暮南征,可望不可攀
其八
單于寇我壘,百里風塵昏。
雄劍四五動,彼軍為我奔
擄其名王歸,繫頸授轅門
潛身備行列,一勝何足論
其九
從軍十年餘,能無分寸功
眾人貴苟得,欲語羞雷同
中原有鬥爭,況在狄與戎
丈夫四方誌,安可辭固窮 [1] 

前出塞九首註釋譯文

前出塞九首詞句註釋

①慼慼:愁苦貌。因被迫應往,故心懷慼慼。
②悠悠:猶漫漫,遙遠貌。交河:在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吐魯番市,是唐王朝防吐蕃處。
③公家:猶官家。有程期:是説赴交河有一定期限。
④“亡命”句:是説如果逃命,又難逃法網。唐行“府兵制”,天寶末,還未全廢,士兵有户籍,逃則連累父母妻子。
⑤“君已”兩句:點出赴交河之故,是全詩的主腦,是人民的抗議,也是杜甫的斥責。
⑥“出門”兩句:離家日久,一切習慣了,熟習了,放下再受夥伴們的戲弄和取笑。按《通典》卷一百四十九:“諸將上不得倚作主帥,及恃己力強,欺傲火(夥)人,全無長幼,兼笞撻懦弱,減削糧食衣資,並軍器火具,恣意令擎,勞逸不等。”則知當時軍中實有欺負人的現象。
⑦死無時:是説時時都有死的可能,不一定在戰場。正因為死活毫無把握,所以也就顧不得什麼骨肉之恩,説得極深刻。
⑧走馬:即跑馬。脱:去掉不用。轡(pèi)頭:當泛指馬的絡頭。
⑨挑:信手地挑着。青絲:即馬繮。
⑩捷下:即飛馳而下。
⑪搴(qiān):拔取。是説從馬上俯下身去練習拔旗。《通典》卷一百四十九:“搴旗斬將,陷陣摧鋒,上賞。”所以要“試搴旗”。
⑫嗚咽水:指隴頭水。《三秦記》:“隴山頂有泉,清水四注,俗歌:隴頭流水,鳴聲嗚咽。遙望秦川,肝腸斷絕。”這以下四句即化用隴頭歌。
⑬輕:輕忽,只當沒聽見。腸斷聲指嗚咽的水聲。
⑭“心緒”句:是上句的否定。心緒久亂,而水聲觸耳,想不愁也不行。心不在焉,因而傷手。初尚不知,見水赤才發覺,刻劃入微。
⑮丈夫:猶言“男兒”、“健兒”或“壯士”,是征夫自謂。誓許國:是説決心把生命獻給國家。這以下四句征夫的心理有了轉變,但是出於無可奈何的,所以語似壯而情實悲,口裏説的和心裏想的仍有矛盾。
⑯“憤惋”句:既以身許國,此外還有什麼值得悲憤和留念的呢?此承上句。
⑰“功名”句:西漢宣帝曾圖畫霍光蘇武等功臣一十八人於麒麟閣
⑱當:此字很有意思,好像甘心如此,其實是不甘心。末兩句也是反話。所以有此矛盾現象,是由於這個戰爭不是正義的戰爭,人民也是被強制去作戰的。
⑲“送徒”句:送徒有長,是指率領(其實是押解)征夫的頭子,劉邦陳勝都曾做過。
⑳遠戍:指人説,是征夫自謂。亦有身:是説我們也有一條命,也是一個人。是反抗和憤恨的話。仇注:“遠戍句,此被徒長呵斥而作自憐語。”
㉑“生死”兩句:是説死活我們都向前去,決不作孬種,用不着你們吹鬍子瞪眼,也是任性使氣的話。仇注:“吏即送徒之長。”
㉒附書:即捎信兒。六親:是父母兄弟妻子。
㉓“哀哉”兩句:概括書中的大意。決絕,是永別。彷彿是説:“媽呀!爸爸呀!妻呀!兒呀!……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我們苦也不能苦在一起了!”吳瞻泰雲:“不言不同歡樂,而言不同苦辛,並苦辛亦不能同,怨之甚也。”
㉔迢迢:遠貌。
㉕異苦樂:是説苦樂不均。在剝削階級的部隊中,官兵總是對立的。
㉖河:即交河。騎(jì):指騎兵。
㉗倏忽:一會兒工夫。
㉘“我始”句:《通鑑》卷二百一十六説當時“戍邊者多為邊將苦使,利其死而沒其財”。可見“為奴僕”確是實際情形。
㉙樹:立也。
㉚“挽弓”四句:這極像謠諺,可能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作戰歌訣。馬目標大易射,馬倒則人非死即傷,故先射馬;蛇無頭而不行,王擒則賊自潰散,故先擒王。擒王句乃主意所在,下四句便是引伸這一句的。
㉛亦有限:是説也有個限度,有個主從。正承上句意。沈德潛《杜詩偶評》:“諸本殺人亦有限,惟文待詔(文徵明)作殺人亦無限,以開合語出之,較有味。”蕭滌非認為不確。
㉜自有疆:是説總歸有個疆界,饒你再開邊。和第一首“開邊一何多”照應。
㉝“苟能”兩句:是説如果能抵制外來侵略的話,那末只要擒其渠魁就行了,又哪在多殺人呢?張遠《杜詩會粹》:“大經濟語,借戍卒口中説出。”
㉞雨(yù)雪:即下雪。雨,作動詞用。
㉟“徑危”句:山高所以徑危。因築城,故須抱石。
㊱指落:手指被凍落。
㊲漢月:指祖國。
㊳“浮雲”兩句:祖國在南方,所以見浮雲南去便想攀住它。“暮”字含情。
㊴單(chán)於:漢時匈奴稱其君長曰單于。這裏泛指邊疆少數民族君長。
.㊵雄劍:古寶劍有雌雄。這裏只是取其字面。四五動:是説沒費多大氣力。
㊶奔:奔北,即吃了敗仗。
㊷名王:如匈奴的左賢王、右賢王。這裏泛指貴人。正是所謂“擒賊先擒王”。
㊸轅門:即軍門。
㊹“潛身”兩句:主要寫有功不居的高尚風格,是第三章“大夫誓許國”的具體表現,也是下章“丈夫四方誌”的一個過渡。
㊺能無:猶“豈無”“寧無”,但含有估計的意味。分寸功:極謙言功小。觀從軍十年餘,可知“府兵制”這時已完全破壞。
㊻眾人:指一般將士。苟得:指爭功貪賞。
㊼欲語:二字一頓。想説説自己的功,又不屑跟他們同調,乾脆不説也罷。《禮記·曲禮》:“毋剿説,毋雷同。”雷一發聲,四下同應,故以比人云亦云。
㊽“中原”兩句:過去解説不一,大意是説:中原尚且有鬥爭,何況邊疆地區?應前“單于寇我壘”。
㊾四方誌:指為國戍邊而言。
㊿固窮:堅守素志而不失氣節。《論語》中有“君子固窮”一句。 [2-3]  [4] 

前出塞九首白話譯文

其一
悲悲慼慼地離開了家鄉,踏上漫長的徵路奔赴交河。
官家限定了到達前線的日期,如果逃亡又難免災禍。
我們君王的疆土已經遼闊,而開邊的戰爭還是如此繁多。
只好棄絕父母的養育之恩,忍泣吞聲地扛着武器向前跋涉。
其二
出了家門,一天天地走遠了;見識已多,不再受同行人的氣。
骨肉之恩豈能不顧?無奈身為男兒死活沒有定期。
摘掉絡頭讓馬疾馳,解下繮繩提在手裏。
從萬仞高山飛馳而下,俯下身來練習拔取軍旗。
其三
蘸着嗚咽的隴頭水磨礪戰刀,水色變紅才覺察刀刃割破了手。
我想不理睬這令人斷腸的流水聲,怎奈心緒已亂了許久。
大丈夫立誓以身許國,又何必再心生怨怒?
只要能把自己的畫像放在麒麟閣,即便立即戰死也是值得。
其四
押送征夫的是你們這些官長,而遠戍邊疆的我們也都算個人。
不管是生是死我們向前去,用不着你們吹鬍子瞪眼睛!
路上遇到一個相識的人,託他捎封信給家中六親。
傷心啊我們雙方已是永別了,再也不能相聚一處同受苦辛。
其五
走了迢迢萬里路,終於被領着來到三軍。
軍中的苦樂多麼懸殊,主將對此哪能瞭解詳盡?
隔着河水望見了敵人的騎兵,眨眼間就馳過了幾百羣。
我現在僅僅是個小卒,何時才能建立功勳?
其六
拉弓應當拉強弓,用箭應當用長箭。
射人先射他騎的馬,擒賊先擒賊的首頜。
殺人也要有個限度,立國總歸得有個疆界。
只要能制止敵人的侵略,又何須過多地殺傷他們!
其七
驅馬奔馳正逢天降大雪,行軍進入一座高山。
沿着危險的山路抱運寒石修築城壘,凍掉的手指落在厚厚的冰凌間。
此處距國門已十分謠遠,何時才能築好城壘得以歸還?
頭上的暮雲悠悠南去,我們眼巴巴地望着卻不能攀上它飛回故園。
其八
敵人前來攻打我們的城壘,百里沙場風塵昏暗。
我們揮動寶劍幾次出擊,就把敵軍打得東逃西散。
我活捉了敵人的一個酋長歸來,繫上他的脖子交給主將。
然後悄悄地站到隊列裏,初次得勝又何必為自己張揚?
其九
當了十幾年的兵,哪能不立一點戰功?
眾人爭相冒功求賞,我想報功卻羞於與他們混同。
爭功奪利的事中原也有,何況在這與異族鄰壤的邊境!
大丈夫應當心懷天下,豈可為個人的困窮而動容! [3] 

前出塞九首創作背景

《前出塞九首》當作於天寶十載(751)左右,一説作於天寶十一載(752),是一系列軍事題材的詩歌。這個時期還是唐朝的生長期,伴隨着生長期的,是唐朝在軍事上的擴張期,朝廷上上下下的預估大多是樂觀的,杜甫卻對唐玄宗的軍事路線不太認同。
朱鶴齡説這九首詩是為天寶末年哥舒翰用兵於吐蕃而作。唐玄宗即位以後,為了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慾望,在邊地不斷髮動以掠奪財富為目的的不義戰爭。天寶六載(747)令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天寶八載(749)又令哥舒翰領兵十萬再次攻打石堡城,兵士死亡過半,血流成河;天寶十載(751)令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攻南詔,死者六萬;又令高仙芝攻大食,安祿山攻契丹,兩地百姓深受其苦。這組詩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創作的。 [4]  [5-6] 

前出塞九首作品鑑賞

前出塞九首整體賞析

晉書·樂志》載漢樂府有《出塞》《入塞》曲,李延年作,是一種以邊塞戰鬥生活為題材的軍歌。杜甫作《出塞》曲有多首,先寫的九首稱為《前出塞》,後寫的五首稱為《後出塞》。杜甫的前後《出塞》曲,並非軍歌,而是借古題寫時事,意在諷刺當時進行的不義戰爭。《前出塞九首》通過描寫一個士兵從軍西北邊疆的艱難歷程和複雜感情,尖鋭地諷刺了統治者窮兵黷武的不義戰爭,真實地反映了戰爭給兵士和百姓帶來的苦難。
第一首敍述役夫被迫出征、辭親離家時的悲憤。“君已富土境,開邊一何多”是這組詩的主旨,和《兵車行》“邊庭流血成海水,我皇開邊猶未已”一樣,都是借被迫出征士卒之口諷唐玄宗後期的窮兵黷武、恣意開邊。盧元昌説:“此拈開邊,為諸章眼目,自開元十五年王君㚟啓釁,後張忠亮破吐蕃於渴谷,拔其大莫門城;杜賓客破吐蕃於祁連城下。十七年,張守素破西南蠻,拔昆明及鹽城;(信安)王禕破吐蕃於石堡城。十八年,烏承玭破奚、契丹於捺祿山。二十年以後,雖吐蕃又欵,至赤嶺之碑僕,釁端又開;與奚、契丹交搆不巳。此皆開邊之禍也。”
第二首敍説上路後輕身自奮情狀。恣意開邊,師出無名,離鄉別井,本不欲來。現既已來,豈可受人欺凌,低人一頭?脱繮走馬,俯身搴旗,初試身手,亦不後人。寫此役夫的驍勇,非止見其驍勇,亦見其不甘示弱的倔強性格,更見其有感於“背肉恩豈斷?男兒死無時”而自暴自棄的憤懣心情。舉一隅而三隅反,可説極盡藝術之能事了。如果處理不當,寫役夫途中的表現,過分渲染其一中那“吞聲行負戈”的情緒,就會把他寫成毫無血性、毫無骨氣的膽小鬼,從而減弱詩歌反對不義之戰的力量。相反,如果把他寫成真的變得很積極這不僅顯得很突然、很不合情理,而且直接與這一詩篇的主題思想相違背,就更不能容許了。像現在這樣寫,既能突出人物的個性,又能相反相成地借鋌而走險的心理狀態和行動表現,反襯出朝廷倒行逆施的決策,給有頭腦、有正義感的役夫所帶來的巨大的精神痛苦,既寫活了人物,又表現了主題,做到了思想性和藝術性的高度結合,這無疑是難能可貴、值得很好學習的。
第三首通過途中一個生活細節的描寫,反映這一役夫內心劇烈的矛盾和無比的痛苦。《隴頭歌辭》:“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磨刀”四句顯然是從這首古代民歌中點化出來的。不過,同一般用典有所不同,必須考慮到那個不一定知道這古歌的抒情主人公——役夫,處在隴頭“嗚咽水”發出“斷腸聲”的境地,無須想到典故,就有可能見景生情,直接產生那種情緒上的波動。在“嗚咽水”旁磨刀,只是想借此以轉移注意力,擺脱因“斷腸聲”而勾引起的愁思。“水赤”才知“刃傷手”,豈不是磨刀割破了手一點也不覺得痛?可見注意力並未因此而轉移,愁思並未因此而擺脱。“心緒亂已久”,真是沒法使自己這顆亂糟糟的心安定下來啊!舉重若輕,細微處見大手筆。“丈夫”四句是自我寬解的話。既已誓死報國,還有什麼可憤惋的?可見憤惋太甚,終難釋然;倒不是自己胸懷窄狹,許多問題實在令人想不通。橫下一條心豁出命來幹一場吧!要麼成功,要麼戰死,倒也乾脆。“圖麒麟”談何容易!“戰骨當速朽”,死了朽了也就萬事大吉了。“當”字下得沉痛。越寬解越憤惋,欲擒故縱,正意反出,用多變的手法寫多變的情緒,絕妙。
第四首,描寫在途中被徒長欺壓和驅逼的情形。前已充分寫出了這一役夫的有血性、有頭腦,這樣的人卻受到愚蠢而蠻橫的徒長的無理對待,就更覺難堪。不管是用積極還是消極的想法,他似乎多少已解決了一些思想問題,減輕了一些精神負擔,如今面對這“被驅不異犬與雞”的殘酷現實,他又重新掉進了痛苦的深淵,更加思念起故鄉的親人來了。前四首寫出徵,重在刻劃離別之情;後五首寫赴軍,重在刻劃以身許國。
第五首,自敍跋涉萬里初到軍中的感嘆:官兵對立,苦樂不均,身為奴僕,難樹功勳。“軍中”二句與高適燕歌行》“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二句的意思有所不同。後者指主將與士卒苦樂迥異,而前者則指下面部屬、士卒之間存在着待遇不公、苦樂各別的種種不合理現象而主將很難了解。言外之意是説所受之苦並非一般。《杜臆》説:“不曰為軍士,而曰‘為奴僕’,蓋軍人以強弱相役,此正其所苦,而無從往訴於主將者,何時得樹功勳而得舒其積憤也?胡騎之多如此,則樹功正未易耳。此後皆到軍苦境。”講得極透徹。前思“圖麒麟”,為排遣愁思,此盼“樹功勳”,為擺脱苦境,處於不堪忍受的境地,聊作非分的妄想,表面上説的是役夫想邀功,實際上揭露的卻是那權臣邊將為邀功而發動的不義戰爭所帶給役夫和人民的莫大苦難,文思如清溪,縈迴轉折,最後總流往主旨所趨的方向,可見詩人駕馭藝術本領的高強。
第六首,役夫訴説他對這次戰爭的看法。實際上是杜甫對待戰爭的態度,明確地表達了詩人的政治觀點。這首詩很著名,“擒賊”句已成為成語。詩人對戰爭的看法和態度很正確。前四句很像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作戰歌訣,頗富韻致,酷似民間謠諺,是樂府本色,亦合抒情主人公口吻,同時饒有理趣,深得議論要領。後四句才道出赴邊作戰應有的終極目的。在人物性格、赴邊經過得到充分展開以後,插入這一段議論,點醒主旨,顯得比較自然。
第七首,寫築城戍守的艱苦和無時或釋的思歸之情。“徑危抱寒石,指落曾冰間”寫苦寒奇警,讀之感同身受,不寒而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霜嚴衣帶斷,指直不能結”,亦寫嚴寒,程度有別,稍有誇大,不違常情。從中可悟現實主義細節描寫分寸的掌握。開元末以來,屢築軍城防邊。築城往往會導致邊境短暫的安定,所以役夫每當愁苦之極時,往往會渴望有朝一日結束戰爭築城而還。《資治通鑑》載開元十六年(728)十二月丙寅敕:“長征兵無有還期,人情難堪;宜分五番,歲遣一番還家洗沐,五年酬勳五轉。”連皇帝也公開承認徵兵制度的不合理和邊士卒永無還期的悲苦,可見問題的嚴重。初唐以來寫征夫思婦題材的詩歌特盛,絕非偶然。皇帝偶發善心,頒佈“德音”,規定得很具體很理想一年一換,輪番還家洗沐,但真要實行,談何容易!這不過是故作姿態,價收買人心而已。從以後窮兵黷武、徵募頻繁的情況看,這道敕書中的許諾恐怕從未兑現過,而徵兵制度之糟、戍邊士卒之苦,就變本加厲、有過之無不及了。那麼,役夫遠戍,還家無期,只好仰望浮雲,神馳故里,靠遠望來排遣憂傷。
第八首,寫役夫一戰告捷,且虜其名王而歸。末謂潛身行伍,僅獲一勝,仍難出人頭地。關於這兩句的言外之意各家體會有所不同。王嗣奭説:“虜名王,授轅門,不以勝為功;蓋其立志遠大,必空漠南之庭而後快也。”此説與組詩“擒賊先擒王”“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的主旨牴牾,不足取。楊倫以為“聊作妄想快意,亦正見當時主將無能如衞、霍輩者,不過徒殘民命而已”,尤非。
第九首,以慨嘆軍中賞罰不明、眾人爭功而結束全篇。擒王之功不可謂不大了,有功者不言功,無功者競邀賞,人心澆薄,公道何存?遇此等處,常人為之必大發議論,而杜甫卻輕輕帶過,只寫役夫不憂自身的不榮顯而憂四方的多故、中原的將亂,從而圓滿地完成了人物性格的表現,深刻地揭示了窮兵黷武必會給國家帶來致命危機的這一極富政治遠見的主題思想。
這九首聯章體的組詩,“借古題寫時事,深悉人情,兼明大義”,通過敍事、抒情,採用了樂府詩特有的表現手法,成功塑造了役夫這一藝術形象,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開天盛世”的黑暗面,主題鮮明,內容集中,而且在藝術表現上也有許多獨特之處。
首先,這組詩“九首承接只如一首”,前後連貫,結構緊湊,渾然成為一個整體。組詩第一首是起,寫出門應徵,點題“出塞”,引出組詩主旨,以之為綱,統攝全篇。以後各首便圍繞這一主題展開,順次寫去,循序漸進,層次井然。第九首論功抒志;帶有總結的性質,可為結。中間各首在圍繞主題展開的同時,每首又各有重點。前四首寫出徵,重在寫徵人的留戀之情;後五首寫赴軍,重在寫徵人的以身許國。條理清晰,又波瀾起伏,曲折有致。詩人在情節的安排上亦前後照應,過渡自然。如第二首“骨肉恩豈斷”承第一首“棄絕父母恩”;第八首“虜其名王歸;繫頸授轅門”呼應第六首“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就使九首如線貫珠,各首之間聯繫更為緊密,不致分散。浦起龍説:“漢魏以來詩,一題數首,無甚銓次,少陵出而章法一線。如此九首,可作一大篇轉韻詩讀。”足見這種連章體組詩也是杜甫的一大創造。
其次,以點來反映面。整組詩只集中描寫了一個征夫的從軍過程,但卻反映了整個玄宗天寶末年的社會現實:“開邊一何多”,這裏有連續不斷的黷武戰爭;“單于寇我壘”,也有敵人對唐王朝邊境的侵擾。兩種戰爭交替進行,性質是複雜的。詩中有戰爭給人民造成的流離失所的沉重災難,也有封建軍隊中官兵不公的現實;既有軍士對奴役壓迫的不滿和反抗,也有徵人對故鄉和親人的思念;既有徵人戍邊築城的艱難困苦,也有士兵們的英勇作戰。可謂這一時期的全景紀錄。
第三,整組詩都以第一人稱的手法來寫,由征夫直接向讀者訴説。這樣寓主位於客位,可以暢所欲言地指斥時政。這正是用第一人稱的自由方便處。此外,詩人以第一人稱的手法敍事,彷彿親身經歷一般,這就增加了真實感和親切感,更具有感染力和説服力。
第四,詩人善於抓住人物特徵,着重人物的心理刻劃,精心塑造了一個來自老百姓的淳厚朴實、勇敢善戰的士兵的生動形象。詩人在刻劃人物的心理活動時,或通過人物行動的細節描寫以突出他矛盾複雜的內心世界,如第二首寫這個徵人冒險輕生、拚命練武的行動,就反襯出這個徵人內心的苦悶和憂怨;第三首用磨刀傷手而自己不覺來刻劃他“心緒亂已久”,內心煩亂不安的矛盾痛苦。這種用人物行動細節的描寫來刻劃人物複雜的內心變化,就使人物的形象有血有肉,栩栩如生,避免了枯燥乏味的直接説教。或通過比興手法來刻劃人物的內心活動的變化,如第七首“已去漢月遠,何時築城還。浮雲暮南征,可望不可攀”就將自己思念故鄉、想念親人的迫切心情託之“漢月”,寄之“浮雲”,這就使人物複雜抽象的心理變化和感情特徵具有可感性、形象性,使讀者易於瞭解和接受。此外第八首描寫這個徵人對敵作戰的英勇頑強,第九首寫他對功賞的正確態度,雖着墨不多,但都形象逼真,躍然紙上。 [6]  [7] 

前出塞九首名家點評

宋代劉克莊後村詩話》:此十四篇(按指前後《出塞》)筆力與《古詩十九首》並驅。 [8] 
明代桂天祥批點唐詩正聲》:前後《出塞》,字字句句,皆宜圈點。神化之妙,言之不悉。 [8] 
明末清初邢昉唐風定》:詩有體有格:體貴,格高;體不貴,格卑。此詩獨具漢魏風骨,其體貴也。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珽曰:前後《出寒》諸什,奴隸黃初諸子而出,如將百萬軍,寶之惜之,而又能風雨使之,真射潮之力,沒羽之技。 [8] 
明末清初黃生杜詩説》:六朝好擬古,類無其事,而假設其詞。杜詩詞不虛發,必因事而設,此即“修辭立誠”之旨,非詩人所及。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前出塞》雲“赴交河”……當是天寶間哥舒翰徵吐蕃時事;而詩有“磨刀嗚咽水”,隴頭乃出征吐蕃所經繇者,詩亦當作於此時。注云“追作”,非也。……《出塞》九首,是公藉以自抒其所藴。 [8] 
明末清初仇兆鰲杜詩詳註》:張鋋曰:李杜二公齊名,李集中多古樂府之作,而杜公絕無樂府,惟此前後《出塞》數首耳;然又別出一格,用古體寫今事。大家機軸,不主故常,昔人稱“詩史”者以此。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毛詩》無處不佳,予尤愛《采薇》《出車》《杕杜》三篇,一氣貫串,篇斷意聯,妙有次第。千載後,得其遺意者,惟老杜《出塞》數詩。此詩節節相生,真與《毛詩》表裏,必不可刪。 [8]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九首皆代從軍者之詞,指事深切,以沉鬱寫其哀怨,有親履行間所不能自道者,可使天雨粟,鬼夜哭矣。讀《東山》《江漢》諸詩,《風》《雅》既變,斯為極焉。以視王粲《從軍》五首,真靡靡不足道。後開篇視此稍縱而格力如一,其所緣起者殊也。吳昌祺曰:掃絕依傍,獨有千古,無意不深,無筆不健。於鱗謂杜五古不合漢魏,烏知其盡脱窠臼而異軌齊驅耶! [8]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九章多從軍愁苦之詞。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漢魏以來詩,一題數首,無甚詮次。少陵出而章法一線。如此九首,可作一大篇轉韻詩讀。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借古題寫時事,深悉人情,兼明大義,當與《東山》《采薇》諸詩並讀,視太白樂府更高一籌。 [8] 
其一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甸曰:此賦也,傷感時事,其同怨而不怒。吳山民曰:“有程期”二字,含多少無奈何意。五、六二語,感時黷武,自怨自言(“君已”一句下)。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亡命嬰禍羅”,乃其衷腸語。亡命則累及父母、六親,故忍死吞聲而去;一以為國,一以為親,便見忠孝大節,且怨而不怒。……此風人之旨也。“已富”“開邊”,風刺語。 [8] 
明末清初仇兆鰲《杜詩詳註》:首章,敍初發時辭別室家之情。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應調之始,故但敍別離之恨,而“法重心駭,威尊命賤”之意,躍躍不禁自露。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赴交河”,點清出兵之路。“已富”而又“開邊”,乃九首寓諷本旨,在首章拈破。結語黯然,戀親之情,赴國之義,俱見矣。 [8] 
其二
明代高棅唐詩品彙》:劉雲:如親歷甘苦,極徵行孤往之意。人所不能自道,詩必如此序情,憫勞之際,其庶幾乎! [8] 
明代陸時雍唐詩鏡》:老杜長於造境。能造境,即情色種種畢著。 [8]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此句承“日已遠”,妙,實有此境(“不受”句下)。鍾雲:口硬心酸(“骨肉”二句下)。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董養性曰:離家日久,諳習戰伐,眾不敢欺,便覺得勇氣百倍。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前章雲“棄絕父母恩”,而此又云“骨肉恩豈斷”,徘徊展轉,曲盡情事。死既無時,而後作壯語,所謂“知其不可如何而安之若命”者也,愈壯愈悲。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出門日已遠,不受徒旅欺”一句,壯勇之氣已隱然可掬。“骨肉恩豈斷,男兒死無時”,見其國而忘家,恩以義斷。“走馬脱轡頭,手中挑青絲。捷下萬仞岡,俯身試搴旗”四句,皆於忙中着閒。上寫徵行之苦,下寫爭先示勇之致。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齊截摹寫輕生喜事之狀,躍躍欲飛。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劉須溪雲:賦至此,極可壯,可傷(末二句下)。 [8] 
其三
明代凌宏憲唐詩廣選》:劉會孟曰:又緩而急。劉履曰:人謂子美古詩學建安,是矣;然未免有時亦離去,如此篇“水赤”二語,已微露痕跡,而未甚相遠,讀者詳之。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甸曰:此雖徵人自誓之強,實詩人勸忠之義。前四句極悽婉,後四句極勇決。蔣一梅曰:章法由淺入深,一步高一步。吳山民曰:結豈人情?然正為寬解之辭。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前四句化用《隴頭歌》,極爐錘之妙,後四句發前未盡之意,作意外之想以自寬,正見其心緒之錯也。“圖麒麟”,豈易言哉!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即《毛詩》“憂心孔疚,我行不來”意,忠義激烈,勃然如生。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途中感觸。興體也。……以下又捷轉出一副血性語,心緒雖亂,終不以易吾誓死之志也。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蔣雲:借磨刀,撰出一首,自奇。重振起(“丈夫”句下)。末句反言見意。 [8] 
其四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三字妙,“亦”字悲甚,下二句從此生(“遠戍”句下)。鍾雲:真志,真勇(“生死”二句下)!譚雲:亦復厚(“路逢”四句下)。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董養性曰:此篇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楊慎曰:慘然語,不堪多讀。屠隆曰:使人不可讀,不可不讀。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雲“不勞怒嗔”,則驅迫之苦可知。 [8] 
明末清初仇兆鰲《杜詩詳註》:“遠戍亦有身”,此被徒長呵斥,而作自憐語,……“哀哉”兩語,即書中之意。孤身遠戍,欲同苦辛而不可得,語更慘慼。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句與符章末句意相似肩前是出門時言,猶感慨意多,此是因附書後再一決絕言之,直前不顧矣。且前止父母,此兼姻戚,文情之密,非復也。補出史與相識人來,尤見周匝。“附書”下三句,亦暗與次章“骨肉恩豈斷”二語相應,又微反《毛詩》“我戍未定,靡使歸聘”意,妙於脱胎變化。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向前去”“不勞嗔”,作索性語,憤所激也。 [8] 
清代施補華峴傭説詩》:“生死向前去,不勞吏怒嗔”,是決絕語。 [8] 
其五
明代高棅《唐詩品彙》:劉雲:眼前語,意中事,通透自別;亦極哀怨之體,所以可傳(首四句下)。 [8]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此語出“主將”門,便足王師(“軍中”二句下)。譚雲:真悲憤。鍾雲:熱中(“我始”二句下)。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單復曰:此殆不甘為人下而思欲自奮者(末二句下)。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軍中異苦樂”,又意外意;樂者不言,言者不樂。不曰“為軍士”,而曰“為奴僕”,蓋軍人以強弱相役,此正其所苦。而無從赴訴於主將者。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上四章俱是途中事,此章始至軍中而述所經歷。末句不徒感慨,亦有鼓鋭意。 [8]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李因篤曰:結語有深味,想打之卻聘者,與此同悲。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讀“我始”二語,寒士淚下。此章乃九詩之適中,為前後過峽,如曲譜之有過賺。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五章初到軍中而嘆,亦見功名難就意,就三首末二句翻轉。 [8] 
清代施補華《峴傭説詩》:“軍中異苦樂,主將寧盡聞?”足感傷語。 [8] 
其六
明代高棅《唐詩品彙》:劉雲:此其自負經濟者,軍中常存此人。 [8]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此四句與下四句非兩層,擒斬中正寓不欲多殺之意,所謂“殲其渠魁,脅從罔治”也(前四句下)。譚雲:仁義節制之師(後四句下)。 [8] 
明代陸時雍《唐詩鏡》:語語筋力。前四語不知何自?或是成語,或自己出,用得合拍,總為妙境。 [8] 
《杜詩説》:前四語,似謠似諺,最是樂府妙境。 [8] 
明末清初仇兆鰲《杜詩詳註》:為當時黷武而嘆也。張綖注:章意只在“擒王”一句,上三句皆引興語,下四句中明不必濫殺之故。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軍中自勵之言。上四句亦即《毛詩》“豈敢定居,豈不日戒”意,下四句更有“薄伐來威”之旨。 [8]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黃生曰:明皇不恤其民而遠慕秦漢,此詩託諷良深。 [8]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諸本“殺人亦有限”,惟文待詔作“無限”,以開合語出之,較有味。文雲:“古本皆然”。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上四如此飛騰,下四忽然掠轉。兔起鶻落,如適如是。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六章忽作閒評論一首,復提醒本意。大識議,非詩人語(末四句下)。 [8] 
其七
明代凌宏憲《唐詩廣選》:劉會孟曰:作者緩急自合。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周珽曰:寫出戍苦鄉思,誦之慘然。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前四句言軍士之苦,如親歷之者。在途則生死向前,在軍則無日不思歸,此人情也。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草言築城事。敍景處不僅本“載途雨雪”,兼從“漸漸之石”章來;末語更有《揚水》之痛。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高戍守也。戍守則須城築,城築必依山險。三、四,寫衝寒陟危之苦、設色黯慘,邊庭之苦極矣。苦極故思家也。六親之念,前已丟開,此又提起,有雪舞迴風之致。……讀《東山》之詩,知此為“變風”矣。 [8] 
其八
明代高棅《唐詩品彙》:劉雲:千載不死,墜淚未乾。 [8]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挺動(“虜其”句下)。 [8] 
明末清初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董養性曰:此篇所以愧天下後世,為君子爭功言也。陸時雍曰:善於自負。三、四語中有神(“雄劍”二句下)。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虜名上,授轅門,不以一勝為功,蓋其立志遠大,必空漠南之庭而後快也。若以“不伐”看此詩,則淺矣。 [8] 
明末清初仇兆鰲《杜詩詳註》:此寫猛氣雄心,躍躍欲動。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此方及戰事,八句凡數層折,蹊回徑轉,各具奇觀。 [8]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末二語有“大樹將軍”意度。 [8]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起二,彼勢之盛。中四,我軍之勇。劍才動而奔者已奔,系者已係,筆妙正在不費張皇。一結窅然以遠,卻為下章引脈。 [8] 
其九
明代高棅《唐詩品彙》:劉雲:乃並與軍中妒忌者之意得之,必不可少者(首四句下)。 [8] 
明代鍾惺、譚元春《唐詩歸》:鍾雲:豪傑志概,聖賢心腸(“眾人”二句下)。鍾雲:出門激烈,至此卻敦厚。出門是士卒氣象,至“殺人亦有限”“一勝何足淪”“眾人貴苟得”等語,便是大將軍氣象矣。 [8] 
明末清初王嗣奭《杜臆》:公詩云:“諸將已茅土,載驅誰與謀?”蓋深悲之,而發之於此。 [8] 
清代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從軍十年餘,能無分寸功?眾人貴苟得,欲語羞雷同”,軍中矇蔽之形,不言而見。“中原有鬥爭,況在狄與戎。丈夫四方誌,安可辭固窮”亦即“一勝何足論”意。但始猶一勝,此則十年之功,退讓不言,志更不隳,更圖後效,較之“欲言塞下事,天子不召見。東出咸陽門,哀哀淚如霰”度量相越多少。 [8]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合九章成一章法(“丈夫”二句下)。 [8]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從軍十年餘,能無分寸功?”隱見得不償失。借軍士口中逗出,總是綿裏裹針之法。 [8] 
清代施補華《峴傭説詩》:“眾人貴苟得,欲語羞雷同”,是自占身分語。 [8] 

前出塞九首作者簡介

杜甫像 杜甫像
杜甫(712—770),唐代現實主義詩人。字子美,嘗自稱少陵野老。舉進士不第,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故世稱杜工部。宋以後被尊為“詩聖”,與李白並稱“李杜”。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內容深刻。許多優秀作品,顯示了唐代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因被稱為“詩史”。在藝術上,善於運用各種詩歌形式,尤長於律詩;風格多樣,而以沉鬱為主;語言精煉,具有高度的表達能力。存詩一千四百多首,有《杜工部集》。 [9] 
參考資料
  • 1.    彭定求 等.全唐詩(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60
  • 2.    蕭滌非.杜甫詩選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30-36
  • 3.    韓成武 張志民.杜甫詩全譯.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44-48
  • 4.    張忠綱 孫微 編選.杜甫集.南京:鳳凰出版社,2014:17-22
  • 5.    於海娣 等.唐詩鑑賞大全集.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0:156-157
  • 6.    周嘯天 等.唐詩鑑賞辭典補編.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1990:249-251
  • 7.    陳貽焮.杜甫評傳(上).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206-211
  • 8.    陳伯海.唐詩匯評(上).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984-989
  • 9.    夏徵農 等.辭海(縮印本).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1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