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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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指導：駱明道

▪ 製片人：廖祥雄

▪ 策劃人：江述凡

▪ 執行製片：李武浩

▪ 製片：陳永盛；康大全；覃國強

▪ 策劃：楊文淦

▪ 攝影助理：嚴泓裕；林振聲；賴國禎

▪ 燈光助理：施偉立；吳德福；郭志勇

影片截圖——第一世1(12張)

▪ 梳妝：沈步海

▪ 劇照：楊弘；蔡彰興

▪ 效果：王世立

▪ 美工：陳守福；馬文興

▪ 化妝：金凌梅；廖淑珍

▪ 場務：丁原玉；張德順

▪ 平劇指導：李玉蓉（第二世）；夏元增（第二世）

▪ 舞蹈指導：林秀霞（第三世）；江玉琪（第三世） ^[2] 

影片截圖——第二世(2張)

聯合主演：

第一世：曹健；李文泰；薛漢；初本科；危文敏；張世平；葉昭旭；李龍吟

第二世：傅碧輝；吳燕；陳慧樓；郭萍；蔣青峯；謝重謀；萬傑；胡光；傅娟；張威；張寶善；朱世奎；楊烈；夏元增；王菲

第三世：汪威江；張小蘋；謝屏南；林秀霞；江玉琪 ^[2] 

韓雪梅（彭雪芬飾），和義軍首領馮瑞自小青梅竹馬，彼此早已有婚約。其父雖身任總督之職，因馮瑞之故，被牽連入獄，答允。梅被迫隨魯振一進京與馬都督成親，藉機刺殺馬都督。魯振一密謀背叛馬都督。

魯振一（石雋飾），錦衣衞北鎮撫司，專司偵察、詔獄，劍術極精，性情乖僻，但是絕頂聰明。不但老百姓畏如蛇蠍，就是朝廷官吏也聞之喪膽。出於精神原因，導致他的性無能，成為一個異常者，原先忠於朝廷，後卻投靠義軍。

馮瑞（姜厚任飾），義軍領袖。父親是言官領袖，以剛直聞名天下，後來被錦衣衞陷害，滿門抄斬。 ^[1] 

中國明朝，當時有兩大特務組織：東廠、錦衣衞。錦衣衞北鎮撫司魯振一奉都督馬順之命，接兩廣總督韓雍女兒雪梅進京與馬成親。梅與義軍首領馮瑞兩情相悦，卻忌憚馬都督權勢，無奈答允婚事。魯振一密謀背叛馬都督，欲娶雪梅以奪取其父兵權，卻被恩師盧子真識破，盧子真捨身重創魯振一，時馮瑞趕至，混亂中雪梅誤殺馮瑞，魯振一亦將雪梅刺死。

連慶班經營不善，面臨散班危機，班主苗華堂遂向樂善好施的馬敬白求助。馬敬白與苗華堂師妹孟華苓一見鍾情。苗華堂看在眼，苦不堪言。馬母思想守舊，阻止白、苓交往，敬白為孟華苓被逐出家門。華苓感動，決定在演出後與白長相廝守，豈料苗華堂竟將華苓殺死。

漁夫楊秋生與兄長阿萬師相依為命，對其兄一直言聽計從。性格開朗的陸曼芬隨舞蹈團到訪，邂逅秋生，相處下互生情愫。阿萬師篤信鬼神，阻止生、芬交往。阿萬師意外辭世，秋生決繼承其兄法師之位，芬失望離去。數年後，秋生竟出現在芬跟前。

三世輪迴的情緣，從古代、民初到現代，從貴族、戲班、到市井小民，集結當年紅極一時的彭雪芬、姜厚任及石雋，鋪敍出兩男一女的跨世愛情悲劇。胡金銓執導第一世，來到他最擅長的明朝，英氣凜然的錦衣衞隊長護送總督之女的迎娶旅程，卻捲入她與反抗軍首領之間的愛情與復仇陰謀之中。一把魚腸劍，貫穿了三人的痴纏愛戀與家仇國恨。 ^[3] 

導演胡金銓，譽滿影壇多年，討論其作品《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山中傳奇》和《空山靈雨》等的文章不少。或許《大輪迴》第一世（第二世及第三世由李行及白景瑞導演）和《喜怒哀樂》的《怒》兩出皆為短片，令此兩片較少被人談論。《大輪迴》第一世在胡導的電影履歷裏地位特別，因為此片改編自妻子鍾玲的短篇同名小説，他如何理解並改編妻子的小説為電影，值得討論。

胡導的電影《大輪迴》第一世屬於小説《大輪迴》內的第一部份，人物只有三位：飛鷹、玉兒和金公子，而電影《大輪迴》則有魯振一（石雋飾）、韓雪梅（彭雪芬飾）、馮瑞（姜厚任飾），而且還有其他角色。電影中魯振一的角色有著小説中飛鷹的影子，兩者都想強行佔有不愛他而另有愛人的女角：小説的玉兒和電影中的韓雪梅，她也是互相變奏的角色。

電影和小説的人物各有不同，小説改編成電影時，故事變動很大。人物多了，電影的故事自然比小説複雜，當中改編小説成電影的最大變動是由第一人稱變成全知觀點，此改動令胡導有更大的空間營造自己的電影風格。

小説故事以第一人稱「我」（飛鷹）的角度，講述他殺金公子是為了剷除情敵，希望獨佔玉兒。作者在第一人稱的小説代入了敍事者，唯有用對白和神情刻劃其他角色的心態，玉兒便是「我」（飛鷹）慾望的投射，讀者從飛鷹的角度，看到玉兒如何吸引。小説其中有一段講述飛鷹第一次見到玉兒的情況：

「這時丫鬟打起簾子，一身翠綠的玉兒走進廳來。我眼前一亮。沒見過那麼靈秀的女子，她黑亮的眼睛瞪在窗框上的飛蛾，再射到我身上，上下打量我，然後輕啓朱唇笑了，像一朵花，青玉色的花，這種花好生面熟，也許是在誰家賞花時見過，卻叫不出名字。一陣花香向我襲來，我五臟六腑為之震盪。直到那一刻，我才懂得什麼是『銷魂滋味』，以前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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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説由飛鷹的敍事角度出發，理應飛鷹是主角，但其實作者帶讀者由飛鷹的角度看玉兒，玉兒才是小説的靈魂人物。固然在飛鷹眼中玉兒如花般美，更重要是，她並非只有美貌，而且聰明，觀察力強。她留意到劍尖有一滴飛鷹洗劍時的水珠，憑水珠她便判斷到金公子遭飛鷹所殺。於是，她假裝向飛鷹親熱，減低他的戒心，然後偷偷用匕首插了他一刀，為金公子報仇。

電影則採用全知觀點講述故事。全知觀點的敍事者，可以是電影的説書人，不屬故事任何角色，是獨立於故事世界的人。這樣的好處是敍事者可以自由進入任何角色的意識，描寫各角色的遭遇、內心世界和情感，有利導演著墨不同人物的行為，正因如此，胡導就能駕輕就熟，將《大輪迴》第一世的魯振一和韓雪梅描寫得非常深刻立體，而韓雪梅這樣的角色，更有別於胡導過往作品裏的女性。 ^[4] 

《大輪迴》第一世甫開始，便出現了説書人，他介紹故事的時代背景和錦衣衞魯振一，其後的韓雪梅和馮瑞，亦是説書人借鏡頭引導出場的人物。魯振一固然在説書人的口述是武功高強，性格和行為怪異的人，胡導在訪問時也認為他心理異常，精神不正常和個性無能 。由於用了全知觀點，電影刻劃出魯振一的性格更全面，我們知道更多他的背景，尤其片中暗示了他本來是義軍一員（稱義軍領袖盧子真〔曹健飾〕為師傳），想騙取盧子真交出義軍頭目的姓名和聯絡密碼，並用其頭顱換取賞賜。此外，他欲娶韓雪梅為妻，實為騙得韓雪梅父親的兵權，增加自己的實力。魯振一比其原型的飛鷹性格上更顯得詭計多端陰險奸詐。

胡導曾説過「電影可以用形象表現意義的」，那麼，韓雪梅在本片表現出甚麼的意義? 胡導鏡頭下的女性形象千變萬化，多采多姿，《大醉俠》的金燕子、《俠女》的楊慧貞、《龍門客棧》的朱輝、《迎春閣之風波》的萬人迷、《山中傳奇》的莊依雲和樂娘等，可謂各有性格，他不會將女性的性格和形象囿於固定的框架內。本片用全知觀點敍事者的角度，將韓雪梅塑造成刺客，賦予了有別於胡導其他電影的女性形象。

刺客的形象雖然較剛烈勇敢，較男性化，可她在片中穿起的是女性的長衫裝束，外型温婉，並非穿著《龍門客棧》或《俠女》中女俠的短打和帶上斗笠，始終她是達官貴人之女，反映她還兼備傳統女性在古代社會在家從父的精神面貌。

韓雪梅和馮瑞自小青梅竹馬，彼此亦早已經有婚約，最後卻推掉了其婚約，受父親之命許配予錦衣衞的將領馬都督。身為總督女兒的她絕對與錦衣衞將領匹配，完全付合傳統社會門當户對的要求。她願意被許配予馬都督，不是不愛馮瑞，離開只是以免帶來馮瑞更多麻煩，更重要是，她想藉此機會刺殺馬都督，可惜未嫁給馬都督，就被魯振一殺害，而她卻用本來襲擊魯振一的魚腸劍，誤殺了馮瑞。

她用專諸刺殺吳王僚用的魚腸劍為武器，其輕巧鋒利，便於她行刺馬都督，同時，魚腸劍寓意她有專諸般視死如歸的精神。韓雪梅既有傳統女性的美德，又有古代刺客的風骨氣節，是胡導電影中的女性角色。

電影是光影藉著時間流動表達訊息的藝術，時間長短絕對影響電影要表達的內容。一般長片約一小時半至三小時不等，這樣的時間一般足夠導演講述有起承轉合的故事，也能夠描寫人物和景物。電影的時間越短，導演能夠講述故事的空間就越細，要在短於一小時半講一個一小時半甚至兩小時才能説完的故事，那就非常考驗導演講故事的能力。駕馭短片於講故事的層面上，比長片更困難，此説實不為奇。

胡導既要改編小説為電影，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講故事，於是他改動了小説的基本結構，從第一人稱敍事，改為全知觀點敍事，從中騰出的敍事空間可供他加入具個人風格的內容，例如他一向擅長的武打場面。改編後的電影便加入了馮瑞為救韓雪梅而同魯振一打鬥的一幕，其出色的剪接和場面調度，最能表現他對武打場面的精彩處理。假如照著原著小説拍攝，打鬥的場面只能藉飛鷹的自述呈現出來，那麼便埋沒了胡導處理武打場面的優點。

電影由片首的説書人的介紹開始，講述本片為明朝錦衣衞的故事，此舉配合全知觀點的敍事空間，胡導就能夠刻劃韓雪梅的性格，將她描繪成富中國傳統女性一面的刺客。西漢司馬遷撰寫《史記》的〈刺客列傳〉，亦同樣以這樣的敍事角度出發，寫下五位刺客專諸、曹沫、豫讓、聶政和荊軻的事蹟。無疑胡導為本片女刺客的故事添加了歷史感，歷史味道比原小説更濃厚。

當然，第一人稱敍事，或全知觀點敍事都是寫故事的方法，故事是否動聽，電影是否精彩，最終仍然取決於導演的功力。 ^[5] 

影片截圖——第一世2(2張)

在拍攝期間，靈氣十足的彭雪芬和三位大導演李行、胡金銓、白景瑞，將會發生很多有趣的故事。

台灣享譽影壇的名導演胡金銓、李行、白景瑞有感於電影界的衰微，決定攜手合導一部戲，希望能重振電影界的士氣。

導演不同，故事迥異，但主要演員卻要前後連貫。彭雪芬、姜厚任、石雋必須要貫穿三個階段的主戲。這對一位年輕藝人來説，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夠在一部戲中，同時受到三位大牌導演的指點，必定獲益匪淺。

許多演員聽説《大輪迴》徵求女主角，紛紛毛遂自薦，希望獲得這個角色。但是經過三位大導演的仔細挑選，沒有一箇中意，最後還是選定了彭雪芬。

《大輪迴》由台製廠出資，李行的大眾公司支援，在演員的挑選方面非常嚴格，特別是主要演員彭雪芬、石雋與姜厚任在簽約時，明確規定職前訓練是合約中的義務，還要求演員不得軋戲。

為力求演員在戲中的表演合乎理想，李行特地為彭雪芬等人請來京劇界名伶吳奧國、李玉蓉分別教導京劇身段、老生、青衣的做工，另外還請來了陳慧樓教武打的戲。

石雋與姜厚任都懾於李大導演的聲威，每天乖乖的去上課，彭雪芬卻沒那麼聽話，授課期間漫不經心，充分地表現出年輕女孩貪玩的習性。

李行起初還不在意，但發覺彭雪芬經常如此，心裏很不高興，很想找個機會修理她。

因為戲中許多動作都出自京劇，在做工與身段上，為了使演員更加的自然生動，李行便要求他們去看幾場京戲。

有一次，李行要演員們到台北國藝中心看一出名京劇，所有的人都到了，唯獨彭雪芬卻遲到，開場之後才來。

進場之後，彭雪芬總是遊目四盼，不能專心。李行一怒之下，決定戲完出場時，罵她一頓，甚至撤換女主角。

但是彭雪芬靈巧慧心，知道導演不悦，便機靈地提出以開車送導演們回家堵住了李行的嘴。

事後，李行遍訪諸位老師，發現他們都對彭雪芬評語甚佳。李玉蓉誇説，執教多年，從未看過這麼聰明的學生，任何動作一點就透，不需要教兩遍，蘭花手，踩硬蹺，擺身段，現學現賣，身手跟科班出身的伶人相比，並不遜色。

李行將信將疑。在正式拍片時，李行先導，終於確實體會到彭雪芬的機靈，她是一個天生電影飯的演員。

例如有一個鏡頭是彭雪芬與石雋演對手戲，一共有十四次NG，卻沒有一次是因為彭雪芬的關係。同時，連續十四次，導演對彭雪芬要求的動作，她都能合乎要求，而且保持一定的水準不變。李行這時候，才將原來對彭雪芬的不滿心理拋下了。

三位大導演雖然拿調皮的彭雪芬沒什麼整治的辦法，但對她的天賦頗為賞識。李行請來京劇師傅教她唱戲，白景瑞教她打麻將，胡金銓敦敦教導其要多看書……彭雪芬一一辦到，嚴格的胡金銓終於也將其視為女弟子之一。李行更是誇她是個“反應敏鋭、屬於天才型”的女演員。 ^[1] 

由於監製講明只可拍三十分鐘，胡金銓只好將長篇的複雜內容濃縮起來拍第一世。

片中有個倭寇出身的日本人，只説一句日語“畜生”，這句粗口是從日本燈光師那兒學來的。演倭寇的是個京劇演員，但看起來比較像日本人。

在《大輪迴》之第一世中，胡金銓一次也沒有重複一個角度拍攝，他常對工作人員説：“拍一個東西，可以有二十甚至三十個角度，但最好的角度應該是很少的。” ^[1] 

1.胡金銓以《大輪迴》的「第一世」獲意大利國際科幻及幻想電影節之「最佳導演獎」。 ^[6] 

2.第20屆台灣電影金馬獎

最佳剪輯獎——周道淳、林善良

最佳美術設計獎——張季平

最佳劇情片獎

最佳剪輯獎——周道淳、林善良

最佳美術設計獎——張季平

最佳服裝設計獎——張季平

最佳錄音獎——王榮芳 ^[7] 

3.石雋獲得第二十八屆亞太影展最佳男主角。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