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睿

大唐故梁國夫人賀氏墓誌銘並序 ^[1] 

嘗聞之於《易》：風自火出，由內以相熾；人以婦正，主中以相成。貴於家，封於國。崇高而巽順者，其梁國夫人歟。夫人諱睿，字睿，會稽山陰人也。泱泱乎自齊分族為慶氏，在漢避諱為賀氏。贊登吳將，循俾晉侯。盛德之家，必有達者。夫人即通議大夫、隨齊王文學、秘書學士緄之曾孫，皇朝太子中舍人、率更令、崇文館學士、贈杭州刺史敳之孫，萬年縣尉、羅川宰晦之第七女。百世學族，三英邦翰。不殞厥問，復大他門。故夫人得乘龍之婿也。坤輿其德，兑降為靈。生而嫺明，少也韶令。洵美淑慎，含章婉娩。喜愠不形，孝友因性。雅好羣籍，經耳不忘於心；妙善眾工，遇目皆成於手。至於紘綖鞶紩，針管刀礪，浣濯澄羃之禮，櫛纚笄総之儀，若此者敬而持之，度於法矣。年十九，歸於蘭陵蕭氏，即金紫光祿大夫、兵部尚書、中書令、右丞相、太子太師、修國史、上柱國、徐國公之伉儷焉。因地傳禮，成肅恭之義；移天得才，光輔佐之業。故上台聯貴，庭育亞卿。外館通姻，室嬪愛主。轖軿被陌，金紫滿堂。諮所謂婦德攸稱，家道以盛者已。

先天二載，授會稽縣君，尋加郡君及郡夫人。始自鄉名，增隨夫秩。至開元廿一年，改封梁國夫人。地則兩遷，號凡四易。脂粉開澤，移鏡中之郡；錦繡為城，鑄雎陽之國。且夫榮子貴，地緒天姻。豈無高台深池、撞鐘舞女之玩，藻扃黼帳、明珠翠羽之飾？皆匪好也，抑有由焉。何則？在榮思降，處豐能約。所樂者，吟德象遺篇；所重者，悟色空深旨。雖古有學以知禮，公孫敖之妻也；廉而有化，田稷子之母也；賢明孤立，齊管婧之風也；節義紛備，魯師氏之烈也。竊比於我，彼猶不及。方將偕老並貴，盛室光朝。增石窌之封，系金柅之固。人謂輔德，宜享修齡。天何匪忱，曾未華首。

以開元廿五年七月十七日，寢疾薨於親仁裏之私第，春秋五十有六。嗚呼！家喪母儀，俗傾女憲。三星失曜，兩驂辭組。悼流宸扆，寵備哀榮。乃遣中常侍來歸夫人之賵，唅襚之錫，有加常等。時新昌公主以教傳宮傅，禮率家人。其侍疾也，捧饌嘗藥，衣不釋帶。洎執喪也，擊心髽發，身不下堂。若充充如，無扈扈爾。孝之大也，前古未聞。聖上嘉之，因降紫書，特編青史。非夫人柔儀中度，慈訓有孚，不然則何以克紆帝女，俾光台室矣。我太師以妻者身之齊也，死者人之澌也。委運歸真，雖大道之順；終天即世，信吾生之艱。蕭史樓前，彩雲寡色。潘仁簟上，明月孤輝。

以其年冬十一月辛未十四日甲申，葬於先塋之南神和原，禮也。有詔喪事鹵簿，鹹以官給。仍敕萬年縣令鄭巖護之。長子曰華，中大夫，太常少卿，上柱國，蘭陵縣開國男。次子曰衡，光祿大夫，行光祿卿，上柱國，沛縣開國子，駙馬都尉。古之曾閔，今也荀何。兄弟等於二連，毀瘠過於一溢。事生以禮，送終以禮。同姻畢赴，宅兆雲啓。畫翣凝氛，綢槓竦雲。南山霧了兮銘旌出，北斗城開兮騎吹分。明鏡落兮泉台曉，孤燈曖兮穸帳曛。乃刊幽石，式紀乎遺芬。其詞曰：

東海貽慶，南湖表烈。韞秀韶令，誕姿明哲。配爾君子，宜其室家。薰若蘭芷，顏如蕣華。夫相荀池，室嬪漢渚。展也羽儀，勤於筐筥。彼蒼者天，彼逝者川。何生世之淺然，何徂齡之緬然。登寒原兮視超忽，蔓蓞草兮埋金骨。于嗟二子日哀哀，青松黛柏號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