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儼

黃儼（？—1425年？），中國明朝宦官。《明史》無傳。在《明實錄》中，有他一再介入皇位紛爭及出使朝鮮的零星記載，而在《朝鮮王朝實錄》中，則有他在朝鮮言行舉止的詳細記錄。黃儼生年和原籍不詳，在明太祖時是燕王朱棣府中的宦官。據《朝鮮王朝實錄》記載，1394年（洪武二十七年），還是王子的朝鮮太宗李芳遠在北平（今北京）燕王府拜見朱棣，便提到黃儼是“欽差內官”，這是關於黃儼的最早記錄。 ^[1] 

黃儼與燕王世子朱高熾不睦，而與次子朱高煦、幼子朱高燧過從甚密，尤其是朱高燧，黃儼是他的死黨。1399年，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向南攻打建文帝以圖奪取皇位。在朱棣出征之時，史書記載“宦寺黃儼以高燧之幼鍾愛也，為媒孽奪嫡之計將為己利，使其黨往來稀譽而短帝（朱高熾），又謂帝將為朝廷固守北平以拒父也”。 ^[2]  黃儼不斷説世子朱高熾的壞話，而恰在此時建文帝採納方孝孺之意見，決定採用反間計離間朱棣父子，致書信給朱高熾，答應如果他背叛父親，便封他為燕王。黃儼得到消息後，搶先向朱棣告密，所幸朱高熾已經派人將方孝孺的來信原封不動地送給朱棣，黃儼的陰謀才沒有得逞。 ^[3] 

1402年，朱棣即位，是為明成祖。1404年（永樂二年），世子朱高熾被冊封為皇太子，而朱高煦則封為漢王，朱高燧封趙王。漢王和趙王皆有奪嫡之心，趙王朱高燧允文允武，聰明過人，雖有野心，但深藏不露，故深得成祖喜愛。黃儼亦阿附趙王，隨時為他對皇位的覬覦效力。黃儼在永樂年間為司禮監太監，位高權重。但關於他的言行在中國史料中鮮有記載，《明太宗實錄》中只提到他在1408年（永樂六年）和1419年（永樂十七年）出使朝鮮，以及透露他與漢、趙二王關係密切的事實。但他出使朝鮮的經過和活動，卻被《朝鮮王朝實錄》詳細記載下來，填補了黃儼生涯中的空白。

《明實錄》中只記載黃儼兩次出使朝鮮，但《朝鮮王朝實錄》中卻記載黃儼在永樂元年（1403年）至永樂十八年（1420年）間11次出使朝鮮。

黃儼首次出使朝鮮，是在永樂元年（1403年）二月，他以太監身份，受命與都指揮高得、左通政趙居任等前往，答謝國王李芳遠（朝鮮太宗）對明成祖即位的恭賀，賜給他新的誥命和印章，再次封他為朝鮮國王，並讓他把逃到朝鮮的建文帝的下屬遣返。這是明成祖奪位以後首次外交活動，意義很大。但黃儼個人的表現卻是“舉止無禮”，計較禮物，當送給他兩匹馬時，他竟要求更換其中他認為不好的一匹，這與趙居任的恪守儒家禮法，一再拒收禮物形成鮮明對比，給朝方留下了惡劣的印象。

同年十月，黃儼再次使朝，同行的是幾位文職使臣。這次名義上是把冕服、書冊等分賜給太上王（朝鮮太祖）、國王、王妃及世子，實際上卻是索取閹人（火者）和建文帝時已訂購、而朝鮮未交完的馬。

永樂四年（1406年），已貴為司禮監太監的黃儼，帶着韓帖木兒、奇原等幾個朝鮮籍的宦官使朝，奉旨求取濟州法華寺之銅佛像。黃儼等欲強國王親迎，並向佛像行五拜三叩禮，以乘機侮辱國王，而且奉銅佛像三座，便要用十五個佛龕，分別裝上佛座、火光、蓮台、坐具，而且將芍藥、牡丹、黃葵等奇花用土種在龕中。造櫃用板一千葉，鐵六百斤，麻七百斤。佛像火光的三個龕，高閣各七尺左右，內用隔白紙二萬八千張，棉花二百斤，擔夫幾千人。每到館舍，又以舊廳簡陋，要在館旁另建寬敞的新廳。“所過要索物貨，無所不至。小不如意，輒鞭辱守令，州縣疲於供付” ^[4]  ，引起了朝鮮舉國上下的不滿。朝鮮太宗國王更是憤怒地説：“黃儼何辱我至此！” ^[4] 

永樂五年（1407年）五月，黃儼又使朝鮮，索取前朝鮮太祖寶藏舍利回京師（南京）供奉。借這機會，黃儼在過開城廣利寺時取走觀音鑄像，並在義州強行賣私貨。

永樂六年（1408）正月，朝鮮世子李褆到北京朝賀正誕，黃儼受命護送他回國。這次，黃儼傳明成祖“恁去朝鮮國和國王説，有生得好的女子，選揀幾名將來” ^[5]  的旨意，令朝鮮選貢處女。於是朝鮮禁止中外婚嫁，設立專門的選處女機構，由黃儼等明朝宦官親自挑選，得權氏（即權賢妃）等五人，並於十一月以進獻“純白厚紙”為代號，以遮掩朝臣耳目，把她們送入後宮。

永樂七年（1409年），黃儼與朝鮮籍的宦官監丞海壽、奉御尹鳳再次使朝選處女，他説：“去年你這裏進將去的女子每，胖的胖，麻的麻，矮的矮，都不甚好。只看爾國王敬心重的，上頭封妃的封妃，封美人的封美人，封昭容的封昭容，都封了也。王如今有尋下的女子，多便兩個，小隻一個，更將來。” ^[6]  同時要求貢馬萬匹，為明朝明年出征大漠作準備。

永樂九年（1411年），又使朝鮮，以“敕諭賜國王藥材”為名，告知處女已進宮。這次又是“凡儼之所求，令工曹備辦，物數不可勝紀”。 ^[7] 

永樂十五年（1417年）六月，黃儼與海壽再使朝鮮選處女，這次他們仍然是任意索取賄賂，並在義州強行賣私貨。

永樂十七年（1419年）正月，黃儼齎誥命到朝鮮，冊封李裪為朝鮮國王，是為朝鮮世宗。同時索取閹人四十名。六月，再使朝鮮，表面上是慰勞其世宗大王，並賜贈《善陰騭書》，實質上是求獻舍利。至於黃儼本人，雖然國王所贈物品、食物很多，但他仍不斷索取。

總之，黃儼十一次出使朝鮮，給明成祖辦了不少不宜委派廷臣的私事，如選處女、要鮮魚、求佛像等，而他給朝鮮留下的印象非常糟糕，就是一個傲慢無禮、貪婪無恥的小人，只是因為畏懼明廷及事大主義的傳統，怕“以一朝之憤，貽百年之患” ^[8]  ，所以不敢揭發，只能笑臉相迎。就這樣，黃儼在永樂朝的中朝關係中起了特殊的作用。

黃儼自1421年（永樂十九年）從朝鮮歸國後，記載就很少了。不過他參與了趙王朱高燧於1423年（永樂二十一年）發起的針對皇帝朱棣和太子朱高熾的巨大陰謀。這一年五月，明成祖朱棣偶感不適，幾日沒有上朝。隱忍已久的趙王朱高燧認為奪位時機已至，便聯絡黃儼等親信準備行動。正好此時皇太子裁撤宦官，黃儼及另一名宦官江保便經常被太子上疏斥責。黃儼本來就是趙王的黨羽，於是陷害太子更加賣力。他一面利用自己是朱棣親信宦官的機會，變本加厲地進讒言詆譭太子；一面又在外廷散佈謠言，聲稱朱棣不喜歡太子，有意傳位趙王。趙王還勾結興州後屯衞軍高以正，製造偽詔，陰謀讓太監楊慶在朱棣藥中下毒，毒死朱棣後掌管宮中符寶，發佈偽詔，廢掉太子，自立為皇帝。但此事由於王瑜的告密而失敗，朱棣在皇城右順門親審朱高燧，朱高燧嚇得不敢説話。後因太子朱高熾百般辯解，朱棣最後決定放過朱高燧，但將高以正等人全部處死。 ^[9] 

《明史》記載：“黃儼等謀立高燧，事覺伏誅” ^[10]  ，不實。朱高燧陰謀失敗，同黨被殺，但黃儼似乎並沒有牽連，成了漏網之魚。因為到這年十月，《明實錄》中還有黃儼進讒言的記載，並且他“猶在（成祖）肘腋之間”。 ^[11-12]  第二年（1424年）七月，明成祖朱棣死於榆木川，皇太子朱高熾即位，是為明仁宗。此後黃儼下落不明。明朝中期學者王世貞在《中官考》中記載：“太子（朱高熾）即位，（黃）儼、（江）保皆伏誅” ^[13]  ，認為明仁宗即位後黃儼即被處死。但沒有確鑿證據。在《朝鮮王朝實錄》中，1427年（明宣宗宣德二年）十月三十日，朝鮮世宗説：“昨日頭目黃哲雲：‘黃儼死後，被斬棺之罪，妻與奴婢沒入為公賤。’” ^[14]  綜上所述，黃儼因為介入奪嫡之爭，在明仁宗即位後3年間（宣德二年以前的）某個時候遭到了清算，可能被處死，也可能死後被戮屍，總之下場悽慘。

有一説黃儼是朝鮮人，比如1971年李光濤在《記漢化的韓人》中説道：“黃儼本朝鮮籍，自入中朝為太監，最是得寵於皇帝的，而其往來朝鮮亦最勤。” ^[15]  2008年韓國電視劇《大王世宗》中亦採用此種説法。但此説是錯誤的，因為據《朝鮮王朝實錄》太宗三年四月甲寅記載，黃儼和他的隨員進入朝鮮王宮時，將他與原籍朝鮮的宦官分列，後者冠以“本朝宦者”的字樣，説明黃儼並非朝鮮人。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