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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得古原草送別
(唐代白居易詩作)
鎖定
賦得古原草送別作品原文
賦得古原草送別⑴
離離原上草⑵,一歲一枯榮⑶。
野火燒不盡⑷,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⑸,晴翠接荒城⑹。
賦得古原草送別註釋譯文
賦得古原草送別詞句註釋
⑴賦得:借古人詩句或成語命題作詩。詩題前一般都冠以“賦得”二字。這是古代人學習作詩或文人聚會分題作詩或科舉考試時命題作詩的一種方式,稱為“賦得體”。
⑵離離:青草茂盛的樣子。
⑶枯:枯萎。榮:昌榮,茂盛。野草每年都會茂盛一次,枯萎一次。
⑷野火:焚燒荒野枯草的火。
⑸遠芳:草香遠播。芳,指野草那濃郁的香氣。侵:侵佔,長滿。
⑹晴翠:草原明麗翠綠。一説陽光照耀下的嫩綠色。
⑺王孫:本指貴族後代,此指遠方的友人。
賦得古原草送別白話譯文
古原上長滿茂盛的青草,年年歲歲枯萎了又昌榮。
原野的大火也無法燒盡,春風一吹它又遍地滋生。
遠處的春草侵佔了古道,陽光下的綠色連着荒城。
賦得古原草送別創作背景
賦得古原草送別作品鑑賞
賦得古原草送別整體賞析
首句即破題面“古原草”三字。“離離原上草”,抓住“春草”生命力旺盛的特徵,可説是從“春草生兮萋萋”脱化而不着跡,為後文開出很好的思路。就“古原草”而言,也可開作“秋來深徑裏”(僧古懷《原是秋草》),那通篇就將是另一種氣象了。野草是一年生植物,春榮秋枯,歲歲循環不已。“一歲一枯榮”意思似不過如此。然而寫作“枯——榮”,與作“榮——枯”就大不一樣。如作後者,便是秋草,便不能生髮出三、四的好句來。兩個“一”字復疊,形成詠歎,又先狀出一種生生不已的情味,三、四句就水到渠成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是“枯榮”二字的發展,由概念一變而為形象的畫面。古原草的特性就是具有頑強的生命力,它是斬不盡鋤不絕的,只要殘存一點根鬚,來年會更青更長,很快蔓延原野。作者抓住這一特點,不説“斬不盡鋤不絕”,而寫作“野火燒不盡”,便造就一種壯烈的意境。野火燎原,烈焰可畏,瞬息間,大片枯草被燒得精光。而強調毀滅的力量,毀滅的痛苦,是為着強調再生的力量,再生的歡樂。烈火是能把野草連莖帶葉統統“燒盡”的,然而作者偏説它“燒不盡”,大有意味。因為烈火再猛,也無奈那深藏地底的根鬚,一旦春風化雨,野草的生命便會復甦,以迅猛的長勢,重新鋪蓋大地,回答火的凌虐。那“離離原上草”,就像是綠色的勝利旗幟。“春風吹又生”,語言樸實有力,“又生”二字下語三分而含意十分。宋吳曾《能改齋漫錄》説此兩句“不若劉長卿‘春入燒痕青’語簡而意盡”,實未見得。此二句不但寫出“原上草”的性格,而且寫出一種從烈火中再生的理想的典型,一句寫枯,一句寫榮,“燒不盡”與“吹又生”唱嘆有味,對仗亦工緻天然,故卓絕千古。而劉句命意雖似,而韻味不足,遠不如白句為人樂道。
如果説這兩句是承“古原草”而重在寫“草”,那麼五、六句則繼續寫“古原草”而將重點落到“古原”,以引出“送別”題意,故是一轉。上一聯用流水對,妙在自然;而此聯為的對,妙在精工,頗覺變化有致。“遠芳”“晴翠”都寫草,而比“原上草”意象更具體、生動。芳曰“遠”,古原上清香瀰漫可嗅;翠曰“晴”,則綠草沐浴着陽光,秀色如見。“侵”“接”二字繼“又生”,更寫出一種蔓延擴展之勢,再一次突出那生存競爭之強者野草的形象。“古道”“荒城”則扣題面“古原”極切。雖然道古城荒,青草的滋生卻使古原恢復了青春。比較“亂蛩鳴古塹,殘日照荒台”(僧古懷《原上秋草》)的秋原,就顯得生氣勃勃。
作者並非為寫“古原”而寫古原,同時又安排一個送別的典型環境:大地春回,芳草芊芊的古原景象如此迷人,而送別在這樣的背景上發生,該是多麼令人惆悵,同時又是多麼富於詩意呵。“王孫”二字借自《楚辭》成句。“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説的是看見萋萋芳草而懷思行遊未歸的人。而這裏卻變其意而用之,寫的是看見萋萋芳草而增送別的愁情,似乎每一片草葉都飽含別情,那真是“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煜《清平樂·別來春半》)。這結尾意味深長。詩到此點明“送別”,結清題意,關合全篇,“古原”“草”“送別”打成一片,意境極渾成。
賦得古原草送別名家評論
唐·張固《幽閒鼓吹》:白尚書應舉初至京,以詩謁顧著作況。顧睹姓名,熟視白公,曰:“米價方貴,居亦弗易。”乃披卷。首篇曰:“咸陽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即嗟賞曰:“道得個語,居即易矣。”因為延譽,聲名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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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顧安《唐律消夏錄》:三、四的是佳句,但“一歲一枯榮”雖是起下,而語太顯露,遂使下句意味不全。五、六雖分“古道”、“荒城”,而用意實是合掌。結句呆用王孫,更庸弱。香山諸體頗稱大手筆,此作獨枯率窄狹,不能展動,得非以好句累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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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田雯《古歡堂集雜著》:劉孝綽妹詩:“落花掃更合,叢蘭摘復生。”孟浩然“林花掃更落,徑草踏還生”,此聯豈出自劉歟?白樂天《詠原上草送客》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句之意,分為兩句,風致亦自不減。古人作詩,皆有所本,而脱化無窮,非蹈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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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俞陛雲《詩境淺説》:此詩借草取喻,虛實兼寫。三四承上榮枯而言。唐人詠物,每有僅於末句見本意者,此作亦同之。但誦此詩者,皆以為喻小人去之不盡,如草之滋蔓。作者正有此意,亦未可知。然取喻本無確定,以為喻世道,則治亂循環;以為喻天心,則貞元起伏。雖嚴寒盛雪,而春意已萌。見智見仁,無所不可。篇《錦瑟》,在箋者會意耳。五六句古道荒城,言草所叢生之地;遠芳晴翠,寫草之狀態。而以“侵”字、“接”字,繪其虛神,善於體物,琢句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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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李慶甲《瀛奎律髓匯評》:馮舒:逋翁真巨眼。查慎行:人但知三、四之佳,不知先有“一歲一枯榮”句緊接上,方更精神。試置他處,當亦索然。紀昀:此猶是未放筆時,後乃愈老愈頹唐矣。許印芳:“又”字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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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得古原草送別後世影響
此詩是作者應考的習作。按科場考試規矩,凡指定、限定的詩題,題目前須加“賦得”二字,作法與詠物相類,須繳清題意,起承轉合要分明,對仗要精工,全篇要空靈渾成,方稱得體。束縛如此之嚴,故此體向少佳作。據載,作者這年始自江南入京,謁名士顧況時投獻的詩文中即有此作。起初,顧況看着這年輕士子説:“米價方貴,居亦弗易。”雖是拿居易的名字打趣,卻也有言外之意,説京城不好混飯吃。及讀至“野火燒不盡”二句,不禁大為嗟賞,道:“道得個語,居亦易矣。”並廣為延譽。(見唐張固《幽閒鼓吹》)可見此詩在當時就為人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