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

正德十一年二月十日（ 1516年3月12日），趙錦出生於浙江紹興府餘姚縣（今浙江省寧波市餘姚市）。趙錦少年時就有遠大的志向，讀書以古人為榜樣，不隨波逐流。 ^[5] 

弱冠時，趙錦被舉薦為高等茂才，浙江提學副使張嶽看到他的文章非常讚賞，於是將他列為生員之首。張嶽對趙錦很重視，與趙錦一同學習的人都因為趙錦的緣故而被錄取。 ^[6] 

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趙錦參加浙江鄉試，考中舉人。 ^[7]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趙錦考中進士，被任命為江陰縣令。正值年成歉收，趙錦下令讓貧富之間可以相互借貸，救活的百姓數以萬計。大盜許貴當時出沒於鄉村搶掠，趙錦設計擒獲了他，百姓才安定下來。上級有官員以供給軍需為名假傳命令責備趙錦，趙錦從容地説：“所需並非本地所有，百姓都快餓死了，怎能再割他們的肉呢？”於是請求上奏彈劾自己，上級官員聽到後很慚愧。 ^[8]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十一月，趙錦被徵召為南京江西道監察御史。 ^[9]  江陰人思念趙錦，百姓又重建了趙錦的祠堂塑像。後來祠堂被倭寇毀壞，百姓又為趙錦重建，每年春秋兩季祭祀時都更加虔誠。 ^[10]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趙錦在巡視上江時，發現有敵寇侵犯太倉，朝廷商議採用嘉靖初年的舊例，在江淮重新設置總兵官，並定為常設官職。趙錦説：“江洋的盜賊大多屬於販賣私鹽和偷竊的流民，他們出沒在蘆葦叢生的沼澤地帶，三五成羣，時聚時散，驅逐和剿滅這些盜賊，是直接負責治理地方官員的職責。現在無緣無故地設立一個大將並在鎮江開設府署，又遠調淮、大、通、泰等衞所的官軍，並以蘇、松、常、鎮四府的錢糧作為軍餉，導致當地一片混亂，疲於奔命而無法應對，但實際上卻沒有一件事是可以由這些軍隊去做的，冗員和浪費糧食的情況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應該按照舊制撤銷這些冗員和冗費。”朝廷聽從了他的建議，每年節省了大量費用。 ^[12]  軍費緊張時，户部尚書無處籌措，商議派遣使者分道徵收民間的積欠，又命令百姓可以出錢捐納成為錦衣衞的官員。趙錦説：“齊、魯、燕、趙、淮、徐一帶，人都要吃人了，怎能再增加徵收？錦衣衞是王宮和皇帝詔獄的所在地，怎能讓錢虜充任？這褻瀆了朝廷的尊嚴，忘記了身邊的禍患。户部尚書的提議不對，不應採納，應當廢除。”又上奏説：“淮、徐地區人口流散，應該專門選派憲臣往來招集；山東、河南應該設置巡撫，讓官員長久任職。”這些建議都得到明世宗的讚許。 ^{[11]  [13]} 

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趙錦奉旨清理雲南的軍政。 ^[14]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元旦，發生日食。趙錦以為這是權奸亂政的應驗，即馳書上疏彈劾嚴嵩罪狀。大略説的是：“臣伏見元旦發生日食，變異非常。又加上山東、徐、淮等地仍然年年發大水，四方地震頻繁，災異不會無根據地發生。昔年太祖高皇帝罷丞相，將丞相的權力下放到諸司，為後世考慮得多麼深遠啊。現今的內閣，雖然無宰相的名義，但有宰相的實權，不是高皇帝的本意。不久夏言以貪暴之性，恣睢其間。現在大學士嚴嵩又以奸佞之雄繼夏言後怙寵張威，竊權縱慾，事無鉅細，無不自專。如果有人違忤他，必定得禍，百司望風恐懼嘆息。天下事在沒有報聞朝廷時，先報告給他知道。給他彙報事情的人，排列等候在他的門前，請求並賄賂他的人，百川匯海般聚集到他的家裏。吏部考察升降官員，兵部人事調配，無不按他的意旨行事。邊臣失事，一概削減軍資到嚴嵩處賄賂，這樣無功的可以受賞，有罪的可以逃避誅罰。以致宗藩勳戚的襲封，文武大臣的贈諡，這些的快或慢、是給予還是剝奪，一概要取決於他們賄賂的是多還是少。以致那些不擇手段向上爬的人，妄自貶低自己。稱號很不像話，廉恥掃地，此外還有臣不忍説的事情。 ^[15] 

“陛下是天縱聖神，乾綱獨掌。自是予奪由皇宮斷決，題覆在諸司，閣臣擬旨取裁罷了。諸司的奏稿，一併聽命於嚴嵩，陛下怎麼能夠知道這些呢？現在夏言被誅，而嚴嵩才得以作惡，夏言剛暴而疏淺，作惡容易被發現，而嚴嵩柔佞而機深，作惡難於被知曉。嚴嵩窺伺逢迎的巧妙，好像是忠勤；他諂諛側媚的態勢，好像是恭順。他引薦培植私黨，佈列在要地，伺探諸臣的動靜意向，無不先得知情況，所以多半能夠稱旨。或者伺窺聖意留心之處，據此行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或者借某一事體的機會，從而鼓動以大放他的毒害意氣。假如陛下思考這件事，就會發現是原本發源於朝廷；假如天下指這件事，則這件事並不是出於政府。幸而動察於聖心，則諸司代替嚴嵩受罰；不幸而被流傳到後世，則陛下就代嚴嵩受罪過。陛下怎能真以嚴嵩為賢呢？自從嚴嵩輔佐朝政以來是惟恩怨是酬，只要是有人送貨行賄一概接收。羣臣忌憚暗中得禍，因而忠言不敢直接陳述出來；四方流習貪墨之風，而閭閻一天天被憂愁所困。 ^[16] 

“自從庚戌之後不久，外寇猖獗。陛下曾經招募天下的武勇之人來充足軍隊，竭天下的財力來供給軍餉，蒐集天下的遺逸賢才充任將領，施行超乎常等的賞賜，顯示高深的皇威，以曉示內外。但封疆重臣終未有為陛下寬免日夜之憂的人。因為當權大臣行私，將吏風靡，以剋扣為要務，以鑽營求進為能。致使在朝廷之上，被任用的不賢，是賢人的不被任用；獎賞不當其功，懲罰不當其罪。陛下想達到太平，那麼羣臣不足承德於左右；陛下想遏止戎寇，那麼將士不足禦侮於邊疆。財用已盡，而外患未見有平息停止；民困已極，而又憂慮內變將要發生。陛下躬秉至聖，憂勤萬幾，三十二年都是這樣，而天下大勢如此之危，不是嚴嵩的奸邪，怎麼會到達這種地步呢？ ^[17] 

“臣希望陛下觀看上天的垂象，察知祖宗立法之微，大權不可移之於人，紀綱不可使之壞亂，當即罷斥嚴嵩，以應天變，那麼朝廷清明，法紀振治。寇戎雖橫，臣知其不足平啊。” ^[18] 

就在這個時候，楊繼盛因彈劾嚴嵩被重譴，明世宗正蓄怒以待言説這件事的人。周冕爭辯冒功的事也被下獄，而趙錦的疏章正好到達。明世宗震怒，在他的疏章上親手批閲，説趙錦欺天謗君，派遣專使逮捕趙錦治罪，又對嚴嵩慰諭備至。於是將趙錦從萬里之外押回，他多次掉下檻車，瀕臨死亡有好幾次。等到達京城後，又被下詔獄拷打審訊。 ^[19] 

當時有個大富商也在獄中，看到趙錦哭泣着説：“您如果被拷打，應該為雙腳打算，如果能得到六十兩銀子，您的雙腳就能保全了。”趙錦説：“唉！我不能保全頭顱卻能保全雙腳，我又怎麼能得到這六十兩銀子呢？”第二天，嚴刑拷打全都用上了，最後甚至用上了夾腳的刑罰。有個穿青衣的校尉多次在趙錦旁邊走來走去，好像在暗中保護趙錦，原來是大富商已經代替趙錦在暗中斡旋了，最終趙錦依靠他的力量才免去刑罰。在列舉了嚴嵩的罪行後，朝廷一定要殺趙錦，擬定的處罰是杖打一百。大富商知道後，又偷偷送給趙錦蚺蛇膽説：“服用這個可以不死。”而明世宗在廷杖一百的數字上劃了一筆，因此趙錦得以免死。趙錦常説：“我能有今天，全靠皇上的恩賜。”為此感動得哭泣。趙錦被囚時，趙壎正在廣西，聽到消息後，立即上書辭職離去。父子倆同時被罷官歸鄉，家中一貧如洗，兩人卻一起飲水吃豆，和樂融融。 ^[20] 

嘉靖四十年（1561年），父親趙壎去世。 ^[21] 

趙錦居家十五年後，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明穆宗即位，起任河南道監察御史。擢太常寺少卿，還未上任，升任光祿寺卿。當時因為供奉問題奏請罷除了端午龍舟的比賽，又奏請折減江陰子鱭一半以及蘇、松、常、鎮的白糧損耗二事。 ^[22-23] 

隆慶二年（1568年）五月，明穆宗升趙錦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並讓他巡撫貴州，同時監督湖北、川東等地的軍務。 ^[26] 

隆慶三年（1569年）三月，趙錦升為大理寺卿。 ^[27]  四月，貴州酉陽司管轄下的母屬寨苗族首領寇龍得鮓等人發動叛亂，銅仁守備謝崇爵率兵將其擊敗，並生擒了寇龍得鮓。趙錦和按察使王時舉將此事上報給朝廷，明穆宗下旨賞賜謝崇爵白銀十兩，並命令兵部記錄他的功績，以期待他未來能繼續立下戰功。 ^[28]  宣慰安氏向來桀驁在苗夷各族中勢力強大，難以控制。趙錦宣示朝廷的恩威，使他不敢不服從命令。有反叛的苗民，安氏就懲處他們，粵西地區因此得到大治。 ^[24-25] 

隆慶四年（1570年）八月，趙錦升為工部右侍郎。 ^[29]  十月，趙錦升為工部左侍郎。 ^[30]  趙錦曾經署理部事，於事有所爭論堅持。 ^[31]  昭陵之後，按照慣例應該由趙錦督理，但趙錦不想再依賴皇恩，就讓給了在侍的人。後來陵殿稍微損壞，趙錦的恩典都被剝奪。 ^[32] 

萬曆二年（1574年）六月，趙錦被調任為南京右僉都御史。 ^[33] 

萬曆三年（1575年）六月，趙錦升任南京刑部尚書。 ^[34] 

萬曆五年（1577年），張居正遭遇喪事時，南京的官員們商議要挽留他。然而，趙錦和工部尚書曹三暘卻不同意這一提議，因此挽留計劃被擱置。 ^[35]  十二月，趙錦改任南京禮部尚書。 ^[37] 

萬曆六年（1578年）三月，趙錦改任南京吏部尚書。 ^[36] 

趙錦因為張居正的行為過於嚴厲，多次對其提出批評。這些言論被張居正得知後，萬曆八年（1580年）四月，張居正命令給事中費尚伊彈劾趙錦，指責他講學談禪，妄議朝政，趙錦因此請求退休離任。 ^{[38]  [39]} 

張居正去世後，給事中和御史們紛紛推薦趙錦，使他得以重新擔任原職。萬曆十一年（1584年），趙錦被召回朝廷，任命為左都御史。當時，朝廷正在查抄張居正的財產。趙錦上奏説：“世宗皇帝曾查抄嚴嵩的家產，導致江西諸府都受到了波及。張居正的私藏未必能趕得上嚴嵩，如果加以搜索，恐怕會給三楚地區帶來比江西多十倍的危害。而且張居正確實擅權，但他並沒有異心。他輔佐年幼的皇帝，日夜勤勞，使得朝廷內外安寧，這些功績也是不能抹殺的。現在他的官職、蔭封、贈諡以及他的子女的官職都被剝奪，已經足夠以示懲戒了。我請求陛下特別哀憐他，稍微減輕對他的處罰。”然而，這個建議並沒有被採納。 ^[40] 

趙錦再次復出時，聲望更加崇高，朝中的官員都仰視他的言行舉止，以他為榜樣。而趙錦也自認為身處重要位置，不能以私情徇私枉法，他端正衣冠，手持朝板，正直不屈，風采更加突出。張居正去世後，楚黨（即依附於張居正的湖廣籍官員）被斥逐殆盡，那些沒有依附楚黨的御史氣焰更加囂張，他們拉幫結派，抨擊不休，甚至説今天罷免某人，明天罷免某人，某人應當擔任首輔，某人應當擔任吏部尚書。好事者紛紛附和。有客人來祝賀趙錦説：“人們的期望都寄託在您身上，您稍微沉默一點就能成為吏部尚書了。”趙錦驚愕地説：“這是什麼話！大臣的任命應該由朝廷推薦並由皇上決定，怎能由小臣私自任命吏部尚書呢？”於是上奏説：“言官彈劾大臣時，應該權衡他們的人品和事業，不應該一概詆譭。請求皇上命令大臣們出來處理政事，嚴厲責備禦史的過分言論，以維護國家的體面。”於是各位大臣得以安守其位，而紛紛攘攘的局面也逐漸平息，這都是趙錦的功勞。 ^[41] 

當時關於孔廟從祀的議論，眾説紛紜。趙錦力主王守仁、陳獻章二先生應當入祀，辯論得非常激烈。又上奏説：“先臣王守仁的致良知思想，以重視人的修養為宗旨，就是孔子所説的仁，孟子所説的擴充它可以保衞四海，這個道理不能在天下一天不明白。陳獻章的學問，以靜觀默識為要務，以致虛立本為宗旨。我們這個時代的學術，知道從內心去探求，而不做口耳相傳的支離之學的，實際上是他們開創的功績。”奏疏呈上後，關於祭祀的議題才最終確定。 ^[42] 

萬曆十二年（1585年）九月，趙錦二品官六年滿，被加封為太子少保。 ^[43-45] 

萬曆十三年（1586年）四月，趙錦被加封為兵部尚書，掌管院事同過去一樣。 ^[46]  五月，趙錦摘陳御史封事可採用的數條，其中包括浙江道御史朱光宇提出的一項建議，即申飭有關官員，並要求守巡道和府正嚴格進行考核；福建道御史崔廷試提出的三項建議，分別是禁止官員濫用裏甲費用、禁止佐貳官員隨意受理百姓訴訟以及禁止守令官員濫收饋贈；還有江西道御史吳定提出的兩項建議，分別是禁止在秤頭上做手腳以謀取私利，以及禁止在法定刑罰之外另行處罰。明神宗贊同趙錦的提議，並要求巡撫和按察使官員加強監督和管理。如果仍然出現之前的弊端，都察院將把這些官員的名字上報給明神宗。 ^[47-48]  巡撫四川右僉都御史雒遵怨恨趙錦，六月，假借條奏指責趙錦為奸臣。御史周希旦、給事中陳與郊認為雒遵不對，交章論奏雒遵，於是調雒遵出朝廷外任職。 ^[49]  明神宗到山陵去，趙錦再奉敕命居守。 ^[50] 

萬曆十四年（1587年）春，趙錦奉命對外官進行考核，他的採訪和考核非常細緻。明神宗正準備有所激勵和表彰，但趙錦隨後接到母親魯太夫人去世的消息，沒有完成考核就返回了。 ^[51] 

萬曆十九年（1591年），明神宗召封趙錦為刑部尚書。趙錦以年老再次辭官，明神宗不許。十月二十四日（12月9日），趙錦在蘇州臨時住宿時去世，享年七十六歲。贈官太子太保，諡號端肅。 ^[52-53] 

在江陰縣令任上，趙錦通過允許貧富相貸的方式，有效地緩解了饑荒對百姓的影響，挽救了數以萬計的生命。 ^[8]  另外，他反對朝廷通過加重民間負擔來籌集軍費，主張通過節省開支來減輕民眾的經濟壓力。 ^[11] 

趙錦深受王守仁和陳獻章等理學大師的影響，他倡導和實踐“致良知”的學説，強調人的內心修養和道德實踐。他堅持認為，學問應該求諸內心，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口耳相傳的層面，這一觀點對於當時學術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42] 

朱得之：不肖極目長天，以為世之豪傑，惟執事（趙錦）與洛陽尤西川、吉水羅念庵，可繼先師之志。三兄之外，豈謂遂無其人，但不肖未之見耳。 ^[56]  （《孟雲浦先生集》引）

朱賡：公天性孝友，內行醇備，少頗豪舉。自放歸，日與二三同志講明文成之學，探其堂奧，養益邃，守益定，內嚴而外和，望之盎然，鞠躬君子也。其教人以躬行為本，曰寔踐始是真知，背倫物而言覺悟，失先師之旨矣。平居恂恂，不輕發一語，至權大事，決大疑，必稱引古今，悉其源委，與久遠未然之善，敗亡不中窽隙，意所必不可，賁育不能奪也。當其顛連萬狀，濱於九死，無怨言。既而再蹶再起，亦無沾沾自喜意，此又加人一等矣。 ^[2]  （《資德大夫正治上卿太子少保刑部尚書贈太子太保趙公錦墓誌銘》）

葉向高、顧秉謙等：錦端方清介，摧擊權要，三仕總憲，晚節尤堅。 ^[54]  （《明神宗實錄》）

張廷玉等：錦始終厲清操，篤信王守仁學，而教人則以躬行為本。 ^[1]  （《明史》）

據《明史》記載，趙錦始終厲行清操，篤信王守仁學説，而教人則以身體力行為本。王守仁從祀孔廟，趙錦是出了力的。趙錦早先因不順從嚴嵩，遭得重禍。等到在貴州做官，經過嚴嵩鄉里，看見嚴嵩葬在路旁，又惻然憐憫他，囑咐有司派人護視。後來趙錦忤逆張居正被罷官，張居正被抄家時，趙錦又予營救。人們因此稱趙錦有長者風度。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