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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

鎖定
中國登山隊員向珠穆朗瑪峯頂峯進發。1960年5月25日北京時間4時20分,中國登山隊勝利登上8848米的珠穆朗瑪峯,完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從北坡登上世界第一高峯的壯舉。為了讚美這次的成功,由新華社記者郭超人於1960年完成了這篇文章。
中文名
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
成    員
中國登山隊
事    件
從北坡登上8848米的珠穆朗瑪峯
發生時間
1960年5月25日北京時間4時20分

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全文

銀灰色的山峯隱沒在濃密的霧層裏面,峻峭的山岩上鋪蓋着一望無邊的白雪;一道道淺藍色的原始冰川,像瀑布一樣從萬丈懸巖“飛瀉”而下;縱深的峽谷曲曲彎彎,好象永遠無法走到它的盡頭……。珠穆朗瑪——這座海拔8882米的喜馬拉雅山脈的主峯、地球上最高的峯巒,巍峨而奇峭,聳立在祖國西南高原的邊緣,成為一道雄偉壯麗的天然屏障
但是,珠穆朗瑪峯由於它舉世無比的高度,變幻莫測的氣候和極端險惡的地形,使它在過去的漫長年代裏,幾乎與世隔絕。在世界許多國家,人們都把它與地球的南極和北極相提並論,稱作地球上的“第三極”。地球的兩極雖然也一直被人們看作是危險而神秘的地帶,但早在18、19世紀,就有人到那裏進行探險活動。而珠穆朗瑪峯直到20世紀50年代以前,世界科學和工業已經進入了很發達的時代,人類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之後,仍然只能踟躇在它的山坡上,無法登上它的頂峯,探測它的秘密,使它成為地球上最後一個 “無法接近”的神秘地區。
據大英百科全書記載,有長久登山歷史的英國,從1921年就開始企圖攀上它的頂峯。當時,他們取得我國西藏地方當局的許可,到1938年止,曾七次從西藏境內沿珠穆朗瑪峯北坡試圖攀登頂峯。結果,他們都失敗了。曾經在英國登山界煊赫一時的兩名經驗豐富的英國登山探險家馬洛裏和伊爾文,在1924年從北坡攀登珠穆朗瑪峯,這是英國登山家們第三次試圖登上這個高峯。雖然比起他們過去的同行們到達了較高的高度—— 海拔8500米左右,但他們就在這樣的高度上再沒有回來。英國探險家”們經歷了七次失敗記錄以後,他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想從北坡攀登這座“連飛鳥也無法飛過”的山峯,“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把珠穆朗瑪峯北坡稱作是“不可攀援的路線”、“死亡的路線”。據説,一直到1953年,新西蘭人埃德蒙德·希拉里爵士在珠穆朗瑪峯南麓山地舍帕族嚮導諾蓋·滕辛的幫助下,兩人才從南坡登上了頂峯。
但是今天,珠穆朗瑪峯北路“不可征服”的神話被徹底打破了。在我們這個奇蹟湧現的時代,年輕的中國登山隊僅僅用了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就踏雪蹬冰,飛巖走壁,在英國探險家”們稱為“死亡的路線”上,踩出了一條通向珠穆朗瑪頂峯的勝利道路,把紅旗插上了這個地球上的制高點。
珠穆朗瑪峯進軍
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
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21張)
今年3月19日,珠穆朗瑪山區風雪交加,乾燥的粒雪象濃霧一樣迷漫在山巒的上空;陣陣刺骨的寒風翻滾,把沙石捲起幾十丈高。中國登山隊的全體隊員們,冒着高原的風雪和嚴寒,來到了珠穆朗瑪峯下。
他們在珠穆朗瑪山下拔海5120米的一塊谷地上停下來,前面就是珠穆朗瑪峯的重巒迭峯。這塊谷地是一道已經萎縮的山谷冰川的脊部,兩旁堆積着冰川流逝時帶來的壘壘岩石。中國登山運動員們決定把登山隊的大本營設在這裏。
中國登山隊隊長和副隊長是我國著名的登山運動健將史佔春許競。他們參加登山活動都不過五年的時間,但他們勇敢頑強,幾年來南征北戰,不止一次地領導和組織我國的登山隊,勝利地征服了國內許多座舉世聞名的高峯,在我國登山史上樹建了功勳。今天,他們又率領我國矯健的登山運動員們來到珠穆朗瑪峯,要與兇惡的大自然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參加這次登山活動的隊員,來自祖國各個地方,各個行業。他們當中有東北廠礦的職員,有西南原始森林裏的林業工人,有駐守祖國邊疆的人民解放軍戰士,有西藏高原農村的翻身農民,有科學研究機關的科學工作者,還有一些是高等院校的學生。
寒風發狂地呼嘯,巨大的冰崩發出雷鳴般的轟響,雪粒飛揚着,把天空攪得一片混沌,珠穆朗瑪峯完全隱藏到白茫茫的風雪裏,只露出一個黑色的影子,更顯得險峻和高不可攀。
但是,大自然的暴力並沒有嚇倒中國登山運動員們,他們的歡笑聲蓋住了一切。他們在這人跡罕見的珠穆朗瑪峯下,樹起高大的旗杆,第一次升起了祖國的五星紅旗。他們搬走石堆,在峽谷裏搭起一座座氈毛帳篷;挖開凍土,在山坡下砌起一眼眼爐灶……,就在這不久前還是野獸出沒的地方,他們正式“安家落户”了。
登山隊員們的生活是多彩的。儘管這裏偏僻而荒涼,但他們用自己的雙手使這裏充滿了生氣。他們在帳篷中間的空地上,支起幾根木竿,纏上幾條紅布,搭成一座象徵性的“ 彩門”。兩邊“門”框上用紅筆寫着他們自己編的對聯:
“英雄氣蓋山河
敢笑珠峯不高。”
在他們居住的帳篷的四壁,許多登山隊員連夜張貼上他們自己寫在紅紙或綠紙上的標語和口號:
“哪怕珠峯比天高,
怎比英雄志氣豪!
踏雪蹬冰飛絕壁,
定叫紅旗頂峯飄。”
珠穆朗瑪山區瞬息萬變的氣候,給登山隊員們帶來了無窮的困難。暴風常常把登山隊員們的帳篷颳得東倒西歪,隊員們往往不得不從睡夢中起來與攝氏零下二十度左右的寒風搏鬥。大雪紛飛,連爐灶也無法點燃,隊員們有時連開水也很難喝上。嚴酷的寒潮襲來,迫使人們整天不能走出帳篷一步。但是,登山隊員們卻自豪地寫下這樣的標語:
“困難就是考驗!
堅持就是勝利!
信心就是成功!”
為了在較短的時間內征服珠穆朗瑪峯中國登山隊一到達山下,就立即迅速全面布開了戰線,從各個方面開始了準備工作。氣象工作人員在珠穆朗瑪峯荒漠的山坡上,第一次建立了設備完善的氣象觀察站,各種精密的氣象儀表立刻把珠穆朗瑪峯的天氣要素記載下來,為未來的登山活動提供準確的氣象情況預報。無線電報務員們在崎嶇陡峻的山岩間架起了高大的無線網,開始與祖國各個戰線緊密聯繫。醫生和護士們更顯得忙碌,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為登山隊員們檢查身體,治療“高山病”,使登山隊員們在高海拔的惡劣環境下,仍然能保持着充沛的精力。總務幹部繼續東奔西走,源源不斷地從祖國各地運來各種高質量的現代化的高山技術裝備,以及營養豐富、品種繁多的高山食品和飲料,為登山活動提供了強有力的物質保證。
與此同時,登山隊隊部負責人和登山隊員們一道,進一步研究了珠穆朗瑪峯的有關資料,制定了征服珠穆朗瑪峯頂峯的總體計劃。根據我國近幾年來進行高峯探險的經驗,攀登拔海7000米以上的山峯,不能把希望寄託在一次行軍就取得勝利,而必須經過幾次適應性行軍,逐步上升,逐步適應高山環境,然後集中力量突擊主峯。因此,登山隊隊部決定把奪取珠穆朗瑪峯頂峯的戰鬥分成四個“戰役”進行。
第一個戰役——登山隊員從大本營出發,到達拔海6400米的地方,然後返回大本營休息;
第二個戰役——從大本營上升到拔海7600米的地方,然後返回大本營休息;
第三個戰役——從大本營上升到拔海8300米的地方,再返回大本營休息。
在這三次適應性行軍中,登山隊員們一方面要在沿途不同拔海高度建立起許多個高山營地,為最後奪取頂峯創造物質條件,同時,隊員們逐步上升,又能取得對高山環境的充分適應性。在這以後,第四個戰役就要求隊員們從大本營出發,直抵拔海8500米的地方,建立奪取主峯的“突擊營地”,然後從這個營地出發登上拔海8882米的頂峯。
3月24日,這個征服珠穆朗瑪峯頂峯的戰鬥計劃,經過反覆的修訂,最後在全體隊員大會上一致通過。
第一次行軍
征服珠穆朗瑪峯的戰鬥開始了。
3月25日,連綿的風雪停息了。籠罩在山區上空的昏濛濛的霧幕開始消散,隱藏了多時的太陽又從山後冉冉升起,陽光把珠穆朗瑪的山巒映得五彩繽紛,天空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浮雲。在珠穆朗瑪山區,這是少有的好天氣。
幾天以前,中國登山隊隊部就根據準確的氣象預報,決定全體登山隊員今天從大本營出發,開始向珠穆朗瑪峯進行第一次適應性行軍
中午12時,全體登山隊員們揹着登山揹包,拿着冰鎬,集合在珠穆朗瑪山下的廣場上。在莊嚴的國歌聲中,登山隊員們親手把一面五星紅旗徐徐升上燦爛的晴空。然後,中國登山隊隊長史佔春向整裝待發的登山隊員們發佈向珠穆朗瑪峯進軍的命令:“現在,中國登山隊開始向世界第一高峯挺進!”
登山隊員們是沿着珠穆朗瑪峯的東絨布冰川的中脊路線前進的。東絨布冰川珠穆朗瑪山區山谷冰川中的一支,長度在13公里以上。由於氣候的極端寒冷,儲蓋在山坡上的積雪在漫長的年代中逐漸凍結和凝固,形成堅厚的冰層,象江河一樣沿着彎曲的山間峽谷向山下緩慢移動。登山隊員們就要踏着這條陡滑的冰層攀登上去。
傍晚,夕陽斜掛在珠穆朗瑪峯西邊的天際,暮靄從山谷中嬝嬝升起,登山隊員們迎着寒冷的山風,來到了珠穆朗瑪山中的第一號營地——拔海5400米的山坡。大隊停下來,決定在這裏休息。
在這個營地附近的山岩下,登山隊員們看到了幾個亂石圍壘的空地,裏面散堆着鏽爛的罐頭空筒和發黑的皮鞋,有些東西上面還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英文商標。這是英國“探險家”們的遺蹟。英國人從1921年到1938年,曾經七次從這裏試圖攀登珠穆朗瑪頂峯,但都沒有成功。
奇異的冰雪世界
第二天清晨,登山隊員們翻過一段險峻的山岩以後,開始進入一個奇異的冰雪世界— —東絨布冰川的“冰舌”地區。冰川從巨大的粒雪盆地移動到雪線以下,受氣温和壓力的影響,變成舌頭般的冰帶,在地貌學上稱為冰舌。珠穆朗瑪山區的冰川由於消融和補給的運動比較劇烈,在它們的冰舌地區“生長”着其他地區冰川所未有的“冰塔”。這些數不清的冰塔有些尖削而崢嶸,象林立的春筍;有些巍峨而高聳,象一座座寶塔。它們象水晶一樣透明而潔白,象寶石一樣絢麗奪目,彼此毗連起伏,形成了冰雪的“森林”。面對着眼前壯麗的景色,登山隊員們忘記了疲勞,忘記了危險,歡呼着,歌唱着,在冰峯雪塔間穿來穿去,不時地用攝影機把它們攝入鏡頭。
但是,這一帶的路途卻變得越來越難走了。人們常常只能從冰塔間的狹窄隙裂中間穿過。在強烈的高山陽光下,冰面冒着氣泡,裂縫中不時傳出冰塊炸裂的聲音。接着,冰塔的尖端或側角崩塌下來,巨大的冰雪碎塊紛紛四散,稍不小心,就會遇到危險。
在一個冰川拐彎的地段,幾座冰塔並立在一起,象一座座牆一樣,把窄削的山坡整個堵住了。看來,人們只有從冰縫中間鑽過去,但是,顯著的冰崩痕跡表明,這樣做是很危險的。
隊伍停下來,尋找更安全的路線。正在這時,隊員們在冰塔下的一塊岩石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標記。大家圍上去,原來在岩石裂縫裏放着一個紙條。這是走在大隊前面的副隊長許競帶領的偵察組留下的。紙條上面寫着:
“危險!冰崩地區。
攀右側山坡繞行。
切勿停留
速去!速去!”
抬頭觀看,果然,在右側一座十幾米高的雪坡上,偵察小組用冰鎬在冰雪地上刨出了一級級整齊的台階,修出了一條小路。沿着小路前走一會,登山隊員們到達了珠穆朗瑪峯山中的第二號營地——拔海5900米的地方。
一個英國登山的犧牲者
登山隊員們從第二號營地出發,已是第三天的上午了。他們走過了東絨布冰川的冰舌地區,開始進入東絨布冰川的巨大雪盆——一片漫無邊際的冰雪台地。冰面坎坷而又異常陡滑,巨闊而深邃的裂縫象蜘蛛網一樣密佈。冰層十分堅硬,登山隊員們穿着特製的鑲有鋼釘的登山鞋,一步一蹬,仍然滑溜溜的,不容易踩穩。人們跌倒了,又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
下午,天氣突然變壞了。太陽鑽進了白色的雲層裏,凜冽的寒風撕裂着人們的皮膚,濃密的粒雪在空中翻飛,幾米以外就看不清道路,温度計上,紅線降到攝氏零下20度以下。
登山隊員們結成“結組”,彼此保護,用冰鎬探索着面前的雪地,頂着風雪繼續向上攀登。
在經過一段山坡下的雪地時,隊伍突然停下來。登山隊員們在路邊的雪堆上發現了一團黑色的東西,上去一看,呵,原來是一具屍體。英國制的綠色鴨絨衣已經破爛變色,屍體乾枯而僵硬,面部已經分辨不清。看來,這是20多年前登山的犧牲者。由於氣候寒冷,屍體還沒有完全腐壞。從屍體的體形和裝束來看,這是一個遭遇不幸的英國的“探險家 ”。
登山隊員們用冰鎬挖開雪堆,把屍體掩埋起來,然後繼續前進。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風雪更大了。登山隊員們繼續行進在這片遼闊的冰雪台地上。人們穿起鴨絨衣,戴上鴨絨帽,一邊踩着腳下的堅冰,一邊興致勃勃地低聲哼唱着他們自己創作的歌曲——“登山隊員之歌”:
“我們是登山隊員。
我們是高山戰士。
大風雪中上冰川,
冰山上面是營地。
唉,同志們來呵,
拿起冰鎬上岩石,
踏雪蹬冰走峭壁。
唉喲喲,
雪山頂上見高低!”
歌聲嘹亮,蓋住了嚴寒和風雪,長久地在冰雪台地的上空飄揚。
就這樣,3月27日,在預定的時間內,登山隊員們到達了預定的目的地——拔海六四○○米的第三號營地,勝利地完成了第一次適應性行軍的任務,第二天又返回到山下的大本營。
我國登山隊隊員們攀登珠穆朗瑪峯的途中,在海拔5700米東絨布冰川的冰塔旁休息。新華社記者景家棟攝
第一道難關
征服珠穆朗瑪峯的戰鬥在繼續着。
珠穆朗瑪峯北面的崇山峻嶺間,矗立着一座頂端尖突、白雪迷濛的山巒,這是珠穆朗瑪峯的孿生姊妹——拔海7538米的珠穆朗瑪峯北峯。在北峯與主峯之間,是綿延起伏的奇陡的冰雪峭壁。因為它座落在兩峯之下,看上去卻象一個坳谷,人們把它叫做“北坳 ”。
北坳頂部海拔高達7007米,坡度平均在五、六十度左右,象一座高聳的城牆屹立在珠穆朗瑪峯的腰部。沿東絨布冰川地帶攀登珠穆朗瑪頂峯,必須通過北坳,因此,登山隊員們説北坳是珠穆朗瑪峯的“大門”。在北坳險陡的坡壁上,堆積着深不可測的萬年冰雪,潛伏着無數冰崩和雪崩的槽印,成為珠穆朗瑪山中最危險的冰崩和雪崩地區,幾乎每年都要發生巨大的冰崩和雪崩,千百噸冰岩和雪塊象火山爆發一樣噴瀉而下,幾十裏地以外都可以聽到它的轟隆聲。二、三十年前,試圖從珠穆朗瑪峯北坡攀登頂峯的英國“探險隊”,曾多次在北坳受到冰雪的襲擊。根據大英百科全書的記載,僅1922年一次雪崩中,就有七名英國“探險隊”的工作人員被埋到冰雪的底層。關於北坳,這些外國“探險家”們在後來的回憶錄中曾描寫説:“此地坡度極大,積雪極深,有深陷的裂縫,行動艱難,特別是經常發生的巨大塊狀雪崩,對探險隊更是致命的威脅,是從北面攀登珠穆朗瑪峯的極大的難關。”
根據征服珠穆朗瑪峯的總體計劃,中國登山隊第二次適應性行軍的任務,就是要打通北坳這座珠穆朗瑪的“大門”,到達拔海七千米以上的地帶。
“偵察員”出動了
為了爭取時間,儘快地為大隊開闢一條通向北坳的安全路線,登山隊在完成了第一次適應性行軍任務以後,於3月28日,正當大隊從拔海六四○○米的第三號營地返回大本營的同時,副隊長許競帶領了一個由六名最優秀的登山運動員組成的偵察小組,冒着風雪向北坳進發了。
這天,珠穆朗瑪山區風雪咆哮,北坳上空濃霧迷漫,陣陣旋風滾過,冰坡上翻卷起幾丈高的雪柱。
偵察小組的登山運動員們,手裏拿着冰鎬,腳上綁着鋭利的優質鋼製冰爪,用尼龍繩連結成一條線,一個跟着一個,登上北坳的冰坡。在這一望無邊的白茫茫的冰雪裏,尋找出安全的行軍路線,既不能有危險的冰洞,又不致於發生冰崩和雪崩,在登山探險活動中,再沒有比這更艱難的任務了。偵察小組的隊員們依靠自己敏鋭的雙眼,透過重重艱險和困難,找到安全的路線;依靠自己手裏的冰鎬,從冰雪中刨出一條前進的道路。在他們進行偵察的每一秒鐘,在他們前進的每一個步伐裏,都隱藏着意料不到的危險。腳底一滑,他們就會沿着幾乎是垂直的冰壁一直滾到幾十丈深的巖底;稍一疏忽,他們就可能掉進一眼望不到底的冰裂縫中;一陣強暴的高空旋風,可能把他們卷得無影無蹤;一次冰瀑,也可能把他們埋葬。但是,為了給自己的戰友們打開勝利的道路,偵察小組的隊員們毫不畏縮地與兇惡的大自然展開了頑強的搏鬥。
狂暴的風雪遮天蓋地,刺骨的寒冷使偵察隊員們全身麻木,強勁的風雪打得他們雙眼不停地流淚,稀薄的空氣使他們頭疼氣喘,挺峭的冰壁使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但他們毫不灰心,彼此幫助,彼此鼓勵,堅持着向北坳頂端挺進。
鑽出冰的“深淵”
七、八個小時過去了,偵察隊員們上升到拔海6800米的地方。現在,一道縱直的冰裂縫攔阻在他們面前。這道裂縫深陷而狹窄,坡度在70度以上,隊員們開玩笑地把它叫作“珠穆朗瑪冰衚衕”。只有從豎着的“冰衚衕”的底部攀援上去,才能到達北坳頂端。偵察隊員們斜靠在冰面上進行了短暫的休息以後,立即開始向“冰衚衕”頂端衝擊。
運動健將許競、劉大義和彭淑力走在前面開路。他們大膽地使用了冰雪作業和岩石作業相結合的複雜的攀登技術,背靠着“冰衚衕”的一邊,雙腳蹬在“冰衚衕”的另一邊,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動。不到幾分鐘,他們就感到疲累不堪,汗水從額角上不停地淌下。運動健將劉大義這天剛好感冒,體力比較虛弱,在攀登這個“冰衚衕”時連續三次從中途跌落下來,跌得他頭昏眼花,滿身疼痛。但他毫不氣餒,繼續進行第四次攀登,終於攀到“ 冰衚衕”的上端。
天快黑時,這個偵察小組才到達北坳的頂端。他們連續與嚴寒和冰雪戰鬥了10多個小時,終於為大隊進行第二次適應性行軍找到了一條安全的路線,打開了珠穆朗瑪峯的“大門”。
由於北坳本身地形的關係,偵察小組找到的這條路線,雖然絕對避免了冰崩和雪崩的危險,但是沿途坡度很大,冰裂縫也較多,勢必還會給登山隊員們帶來不少困難。因此,在偵察小組結束偵察活動以後不久,遵照登山隊隊部的決定,副隊長許競又率領了一支修路隊伍直上北坳,對道路進行整修,以保證大隊順利通過。
這支修路隊伍在坡度陡峻的冰面上,刨出一級級平平的台階;拉起牢靠的保護繩索,在寬闊的冰裂縫上搭起了“橋樑”;在垂直的冰牆雪壁上掛起輕便的金屬掛梯,使這座“ 難關”——北坳的冰壁上,出現了一條安全而暢通的大路。
第二次行軍
登山隊全體隊員在隊長史佔春的率領下,從4月6日開始分批先後由大本營出發,開始了第二次適應性進軍。
4月11日,大隊從第一次適應性行軍時到達過的目的地——拔海6400米的營地出發,攀登北坳,又開始了險峻而艱苦的旅程。
上午十一時,珠穆朗瑪峯上空雲霧繚繞,猛烈的西北風衝擊着北峯和主峯的巖壁,帶着暴雨一樣的冰渣和粒雪,嘶嘯着,翻滾着,形成一股強力的旋風。
登山隊員們拿着冰鎬,在高山靴底綁上冰爪,沿着北坳冰坡前進。
隨着高度的上升和坡度的險陡,登山隊員們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腳步也逐漸緩慢下來。人們張大了咀拚命地吸氣,仍然感到胸脯閉塞,喘不過氣來。有的人每走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
風雪更大了,登山隊員們的腳步也就更慢了。這時,走在最前面的隊長史佔春停了下來,他望了望隊員們疲憊的神情,笑了笑,熱情地鼓勵大家説:“前進,同志們,堅持就是勝利!我們是英雄的中國登山隊員,毛澤東時代的堅強戰士,我們的口號只有一個:向前!永遠向前!北坳阻擋不了我們,珠穆朗瑪峯頂峯也難不了我們,我們一定要取得勝利!也一定能取得勝利!”
史佔春的話象一把烈火,在每一個登山隊員的心靈中燃燒起來。人們又頓時充滿了信心,充滿了力量,冰坡也顯得不那樣陡滑,呼吸也顯得並不那樣困難,他們的腳步開始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迅速而穩健。
運動健將劉連滿——一位來自哈爾濱的消防員,最先攀到被登山隊員們稱作“冰衚衕 ”的冰裂縫的頂部。累了一天,多想趕快坐下來休息一會啊。但當他看到自己的同伴們還停留在“冰衚衕”下面時,他堅決地站起來,用冰鎬保護着自己,然後抓起一根尼龍繩垂到豎着的“冰衚衕”下面,用力幫助同伴們一個個地向上攀登。兩個小時過去了,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四肢也十分痠疼,但他仍不休息,直到隊員們全部上完為止。
就這樣,登山隊員們安全地通過了北坳冰坡,登到了珠穆朗瑪峯拔海7000米以上的地帶。但後來由於暴風雪所阻,大隊沒能再繼續前進,只是偵察組曾到達拔海7300米的高度,這樣,就結束了第二次的適應性行軍
新的課題
高度是登山運動員征服的目標。在世界登山運動史上,登山運動員們由於體質條件和高山適應能力的差別,有些人成了征服高度的幸運者,有些人卻被高度弄得筋疲力盡,而遭到失敗。因此,在世界有些國家中,都流傳着所謂“高度極限”的説法,認為登山運動員征服高度的能力有不言而喻的極限。
我國登山運動男子的高度最高紀錄是拔海7590米。這個紀錄是運動健將史佔春劉連滿和劉大義等六名登山運動員在1957年征服四川貢嘎山時創造的。以後幾年來,我國沒有人達到過比他們更高的高度。
在拔海7590米這個高度以上,冰雪、氣候、地形會是怎樣,人體機能的反應又會是怎樣,這一系列的問題,對於中國登山運動員來説,都是新的課題。中國登山隊在開始第三次適應性行軍——向拔海七六○○米以上的地區進發以前,登山隊隊部在全體隊員中,展開了一個為征服新高度的羣眾獻計獻策的運動。登山隊員們開動腦筋,充分估計了在新的高度上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進行了仔細的分析和研究,並提出了許多相應的解決辦法。登山隊隊部就根據這些意見,制訂了第三次行軍的詳盡計劃。
第三次行軍
第三次適應性行軍從4月25日開始了。
4月29日,中國登山隊全體隊員從拔海七○○七米的北坳附近的營地出發,跨上了珠穆朗瑪峯的山脊,開始了第三次適應性行軍征服新高度的戰鬥。
珠穆朗瑪山中的氣候瞬息萬變。北坳上空剛剛還是陽光燦爛、萬里無雲,霎時卻颳起暴風,變得天昏地暗,氣温驟然下降到攝氏零下37度左右。
登山隊員們頂着寒風行進在一道傾斜的雪坡上。
雪,深厚而鬆軟。一腳下去,踩進一尺多深。走幾步,就累得人滿身痠疼。登山隊員們幾乎每走一、兩步,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幾乎每隔幾分鐘,就不得不全身匍伏到雪地上以避寒風。但是,登山隊員中沒有一個人掉隊,他們咬緊牙關,一個跟着一個向前走去。
傍晚,高空風更加狂暴,氣温還在繼續下降。登山隊員們頭上戴着特製的防寒毛絨帽,身上穿着高質量的尼龍衣褲和鴨絨衣褲,腳下是堅厚保暖的高山靴,但是,他們一個個仍然被凍得全身戰慄。呼出來的氣立刻在嘴邊凝成了一圈白霜,鼻孔很快就被冰凍封蓋住,連吸氣都發生困難。
登上新高度
大隊現在跨上了亂石壘壘的岩石坡,繼續前進。
隨着拔海高度的上升,空氣中氧氣更加稀薄。人們在這裏變得虛弱了,活動變得困難了,
每移動一步,心臟就劇烈地蹦跳起來,呼吸時上氣不接下氣。在大隊通過拔海七四○ ○米附近一段直線距離不到二十米的巖坡時,人們竟不得不休息了四次才攀登上去。
一道寬闊而陡滑的雪槽攔阻着去路,雪已經變成了堅硬的厚冰,光溜溜的。穿着鑲有鋼釘的高山靴,仍然一走一滑,不時地跌倒。運動健將劉連滿背上揹着30多公斤重的揹包,但他仍然自告奮勇地走到隊伍的最前面。他使用着登山技術中的“三拍法”,向前走着為大隊開路。他先撐着冰鎬,使自己在冰面上站穩了腳步,不時地用冰鎬一下一下地在冰上刨出台階。在這樣的高度,每一個動作都要耗費全身的力量。但是劉連滿卻一直堅持着在前面為大隊開路。由於高山缺氧和體力的嚴重消耗,劉連滿的眼睛裏不時地迸散着“ 金星”,胸口疼痛而脹塞,好幾次他都幾乎要倒下來,但他一想到整個大隊正沿着他的開出的路前進時,他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就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大隊來到一座山岩下準備休息時,劉連滿才鬆了一口氣。
經過兩天艱苦的行軍,大隊終於安全地到達了拔海7600米的地方——我國登山史上的新高度。
新華社記者 郭超人
征服“死亡地帶”
在過去世界航空生理學上,曾把拔海8000以上高度地區稱作“死亡地帶”。因為隨着拔海高度的逐步上升,空氣中的氧氣也愈加缺乏。據科學家們的測算,拔海高度為零的海平面上,空氣中氧氣分壓是150個毫米水銀柱,而到拔海8000米的高度時,氧氣分壓就下降到46個毫米水銀柱。這種嚴重缺氧的狀況,給人類身體機能帶來各種不良的反應,嚴重的可致死亡。
因此,在國登山運動史上,拔海八千米以上的高度,幾乎被看作是人類登山活動的 “
極限”,如果不使用人類自制的氧氣設備,即使運動員體格非常強健、技術非常熟練,要攀登到這樣的高度,並停留較長的時間,也是難以想象的。
但是,英雄的中國登山隊員們卻在征服珠穆朗瑪峯拔海8000米以上地帶的戰鬥中,用堅強的意志和大無畏精神,多次嘗試了不用人造氧氣繼續行軍,並且安全、勝利地完成了任務。
中國登山隊征服球穆朗瑪峯“死亡地帶”的戰鬥,是從5月2日開始的。大隊在第三次行軍中,冒着風雪和嚴寒到達拔海7600米的山壁以後,一部分隊員又繼續朝着頂峯前進。
5月2日北京時間19點,由登山隊隊長史佔春、副隊長許競、藏族隊員拉八才仁和藏族隊員米馬組成的偵察組,開始向拔海8100米的高度進發。這時,天色已經昏暗,他們爭取當夜趕到,先把營地建起,迎接後面隊員的到來。
嚴重風化的石灰岩的坡嶺上,堆積着極易滾動的亂石和巖片。腳踩下去,立刻陷進亂石縫裏拔不出來;用力蹬踏,石塊就又象冰雹一樣向巖下滾瀉,極易使身體失去平衡而摔倒。為了取得對高山環境更好的適應能力,登山隊員們雖然揹着輕便的氧氣筒,但並沒有使用,他們艱難地喘着氣,緩慢地挪動着腳步。
天完全黑了,四周朦朧一片,只有遠處山巒上的積雪發出微弱的白光。陣陣刺骨的寒風不時撞擊着山岩,發出淒厲的嘯聲。登山隊員們用冰鎬試探着道路,看着天空的星斗辨別方向。沉重的腳步聲在山谷的夜空中震盪,帶有鋼釘的高山靴踩擊在石塊上迸出點點火花。深夜,他們終於來到了預定的地方,支好了帳篷。
藏族人民的優秀兒子
攜帶的少量食品,經過幾天來的行軍,已經一無所剩了。由於特大的風雪和嚴寒,運送物資的隊伍一直沒有跟上。大家每天只能依靠幾口炒麪、幾塊糖果,維持半飢半飽的生活。現在,連這種半飢半飽的狀態也維持不住了。10多個小時的疲憊行軍,大家的肚子都在吱吱叫喚。運送物資的支援小組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趕到,如果再餓一夜,明天就不會再有力量前進了,整個行軍計劃也就會被打亂。人們坐在帳篷裏,找不到任何好的辦法。這時,藏族隊員拉八才仁和藏族隊員米馬站起來,拿起冰鎬,背上揹包,堅決地請求允許他們連夜返回拔海7600米的營地去想辦法。史佔春許競激動得
説不出話,緊緊地和他們握手,懷着難以形容的感動的心情,目送他們往蒼茫的夜色中走去。這兩個藏族青年整整一天沒有休息,此刻為了同志為了集體,又頂着攝氏零下40度的寒風走上征途。回到拔海7600米的營地時,米馬已經筋疲力盡,躺在帳篷裏一步也動彈不了。但是,運輸隊仍未趕上來。漢族隊員王鳳桐、石競和藏族隊員貢布連忙把他們幾個人自己攜帶的共重不到一斤的炒麪裝好,同拉八才仁一道,在3日的黎明前3點鐘趕到了拔海8100米的營地。
向“第二台階”挺進
為了進一步確定突擊頂峯的路線,第二天上午,隊長史佔春帶領王鳳桐、石競、拉八才仁和貢布等隊員,開始向更高的高度前進。
一路上,登山隊員們仍然很少使用人造氧氣,雖然他們全身感到特別的疲倦,心臟跳動得特別猛烈,但他們堅持着,他們相信所謂的“死亡地帶”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登山隊員們踏過點點白雪的山坡,走上一條狹窄的山嶺的側脊,成功地繞過了珠穆朗瑪頂峯下著名的“第一台階”。又過了不久,登山隊員們走上了一層鋪蓋着重重疊疊的黃色風化石的陡坡。這個陡坡象一根腰帶一樣圍繞在珠穆朗瑪頂峯的下面,人們叫它“黃色的帶子”,這裏也曾經是英國“探險隊”大傷腦筋的地方。現在,中國登山運動員們又很順利地通過了。
隊員石競、拉八才仁和貢布三個人在拔海8500米的地方停下來,建立中國登山隊珠穆朗瑪峯上的最後一座營地——“突擊營地”,人們將在第四次行軍時從這裏出發,奪取珠穆朗瑪峯的頂峯。
隊長史佔春和隊員王鳳桐不滿意僅僅在這個高度上的偵察,他們又決定繼續前進。從拔海8500米出發不遠,攔在眼前的就是被英國探險家”們認為“不可超越”的“第二台階”。
這是一座陡峭而光滑的巖壁,相對高度約30米,平均坡度在六、七十度左右,人們幾乎找不到任何攀登的支撐點。二、三十年前的英國“探險隊”,曾經在這裏想盡了一切辦法,仍然沒有能攀登上去。後來,他們對“第二台階”下了一個結論説:“這是一個很大的障礙,再也不必浪費時間去爬它了。”
世界登山史上的奇蹟
史佔春王鳳桐匍伏在岩石上向上攀登,他們翻過巨大的巖坡,終於在當天北京時間21點登到了拔海8600米的“第二台階”頂部附近的地方,這比第三次適應性行軍原定到達的拔海8300米的高度,已高出300米。這時,天已經黑了,眼前黑糊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為了準確地找到突擊頂峯的路線,他們決定在這裏過一夜,等第二天天亮以後再進行偵察。他們在“第二台階”的巖壁上找到了一條積雪的裂縫,用冰鎬挖成一個低矮的雪洞,兩個人緊緊地擠着坐在一起。
夜風高嘯,雪洞裏氣温在攝氏零下40度左右。由於物資運輸供應不上,史佔春王鳳桐為了給大隊開闢出勝利的道路,餓着肚子堅持行軍,現在又忍受着寒冷,守候黎明的到來。
因為攜帶的人造氧氣所剩不多,以防備萬一,史佔春王鳳桐大膽地決定不用人造氧氣。他們沉重地喘着氣,整整過了一夜。在世界登山史上,在8600米的高度不使用氧氣,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第二天清晨,珠穆朗瑪峯上空萬里無雲,連綿的峯巒沐浴着燦爛的陽光。
史佔春和王鳳桐走出雪洞,現在,珠穆朗瑪峯“高不可攀”的頂峯,離他們不過200多米,尖錐形的頂峯清晰地出現在他們眼前。灰色的巖壁上露出一道道風化的龜紋,白雪點綴着狹窄的裂縫。憑着他們豐富的登山經驗,他們很快就觀察到了一條適宜的登上頂峯的路線。
5月4日,史佔春又帶領着隊員們開始返回山下拔海5120米的大本營。經過13天的戰鬥,他們勝利地“超額”完成了第三次適應性行軍的任務。
珠穆朗瑪山區的“春天”
珠穆朗瑪峯銀色的山巒間開始升起濃密的白色雲霧,絨布河上的冰層破碎了,奔騰而下的
激流撞擊着岩石發出響亮的聲音;凍土鬆軟了,山坡上枯黃的野草叢中又吐出淡綠色的嫩苗;矯健的喜馬拉雅巨鷹突然增多了,三三兩兩旋飛在珠穆朗瑪山區的上空……。
已是5月中旬,天氣漸漸轉暖,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不久,印度洋上的季風就要吹過珠穆朗瑪山區,接着,連綿的雨季就要開始了。
珠穆朗瑪峯下登山大本營的氣象工作人員,變得比任何時期都更加緊張繁忙。紅色的探空氣球不斷地升上高空;矗立在山坡上和岩石旁的各種氣象儀表,不停地運動。人們懷着焦急的心情,等待着珠穆朗瑪山區在雨季到來之前最後一個好天氣的“週期”,以便開始奪取珠穆朗瑪峯頂峯的戰鬥。
整裝待發
這個好天氣的週期終於等到了。
從5月14日起,一批批運輸隊員就陸續從大本營出發,先把大量高山技術裝備和食品提前運送到拔海七六○○米的高度以上,等待突擊頂峯的隊員們的到來。
這幾天來,在大本營帳篷外面,突然增加了許多標語,充分顯示了登山隊員們堅決征服珠穆朗瑪峯的雄心壯志。
5月17日清晨,絨布河谷上空雲霧迷茫,勇敢的登山隊員們一個個精神飽滿,整裝待發。
北京時間上午九點,登山隊員們在拔海5120米的登山隊大本營廣場上,舉行了隆重的誓師大會。
登山隊把一面五星紅旗和一座毛主席半身白色石膏像委託給突擊頂峯的隊員們,要他們克服一切困難,奮勇前進,一定要讓祖國的五星紅旗在世界第一高峯——珠穆朗瑪峯上飄揚。
登山隊員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在副隊長許競率領下,一個個都激動地舉起右手,他們宣誓説:
敬愛的黨,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在您的教導下,有着堅定不移的信心和無窮無盡的力量,任何困難都阻擋不住我們勝利前進。
我們的毅力勢不可擋,我們的團結力大無窮,我們全體隊員向您保證,在第四次行軍中不征服頂峯,誓不收兵。
第四次行軍——突擊頂峯的戰役開始了
在震天響的鑼鼓聲和歡呼聲中,登山隊員們告別了大本營的戰友,踏上了征途,向雲霧重重的山嶺間挺進。
登山隊員們為了爭取時間,以一天時間的急行軍速度,就趕到了拔海6400米的第三號營地。第二天,就登上了“北坳”冰坡,到達了拔海7007米的第四號營地。
經過幾天的艱苦行軍,23日中午,許競帶着十三名登山隊員趕到了拔海8500米的地方,並在這裏把第三次行軍時建立在巖坡上的第八號營地,改建在極其難得的一塊傾斜度約30度的雪坡上。這是中國登山隊在珠穆朗瑪峯北坡上的最後一座高山營地——“ 突擊營地”。
5月23日晚上北京時間十點鐘,從拔海6400米的第三號營地發出信號彈,表明 “24日為好天氣”。
這個好消息使登山隊員們十分興奮,增強了他們征服頂峯的信心。
5月24日清晨,陽光燦爛,珠穆朗瑪峯尖錐形的頂峯聳立在藍天之際,朵朵白雲在山嶺間繚繞不散。
北京時間上午9點半,突擊頂峯的隊員們由副隊長許競率領,從拔海8500米的“ 突擊營地”出發了。
許競在前幾次行軍中擔任了偵察任務,體力消耗很大,他只前進了約10米,就感到不支。這時,決定由運動健將王富洲帶領運動健將劉連滿屈銀華一級運動員貢布(藏族),揹着高山揹包,扶着冰鎬,開始向珠穆朗瑪峯最後380多米的高度進軍。
為了儘量減輕負重,他們只攜帶了氧氣筒和登山隊委託他們帶到頂峯的一面國旗、一個高約20釐米的毛主席半身石膏象,以及準備寫紀念紙條用的鉛筆、日記本和電影攝影機等。但即使是這
樣,他們前進的速度也是非常慢的。因為從5月17日上山以來,他們已經經歷了一個星期的艱苦行軍,體力有了巨大的消耗。
與重重難關搏鬥
突擊頂峯的隊員們約莫走了兩個鐘頭,才上升了70米,來到珠穆朗瑪峯頂峯下著名的“第二台階”跟前。“第二台階”象城牆一樣,屹立在通向頂峯的路上。人們在它陡滑的巖壁上,前進得異常困難,費了很大勁兒剛剛攀上幾步,稍一不小心就又滑落到原來的地方。人們運用各種辦法堅持再堅持,整整花了五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全部攀登上這個相對高度約30米的巖壁,到達拔海8600米的“第二台階”的頂端。
通向頂峯的第一道難關——“第二台階”雖然克服了,但他們離頂峯還有280多米的高度要走。而這時太陽已經偏西,陣陣寒風從山嶺間刮過,發出陣陣嘯鳴。
人們事先以為在天黑以前就能登上頂峯,現在看來,這種估計顯然是不足的。黑夜,即將成為
他們前進道路上的第二道難關。在這人類從未到達過的珠穆朗瑪峯北坡最後二、三百米的路途中,人們將要遇到什麼困難,要走多長時間,確實很難精確估計。
隨着高度的上升和行軍時間的加長,人們背上氧氣筒裏的氧氣,已消耗得越剩越少;人們的體力,也變得越來越弱。這就是説,他們即將遇到最嚴重的兩道難關——高山嚴重缺氧和四肢無力的威脅。
在體力虛弱和嚴重缺氧的情況下,進行黑夜高山行軍,是具有很大危險性的。但是,有什麼困難能阻擋得住勇敢的中國登山隊員們前進的步伐呢!為了祖國的榮譽,為了完成全國人民的委託,為了在雨季到來以前最後一個好天氣的週期內登上頂峯,四位勇士仍然勇往直前,繼續行進在崎嶇的山路上。
最後的時刻
到達拔海8700米時,劉連滿由於過度疲勞,動不動就跌倒在地上。王富洲、屈銀華和劉連滿連忙舉行了黨的小組會,決定讓劉連滿留下,而其餘的三個人即使是天黑,也要繼續前進。
當王富洲、屈銀華和貢布走上征途以後,劉連滿——這位二十七歲的共產黨員,毅然把自己氧氣筒裏所剩不多的氧氣保存起來,準備留給戰友們勝利歸來時使用。而他自己,就在這荒漠的山頂上,冒着生命危險,在一塊大岩石旁度過了嚴寒之夜。
夜色濃厚,四周矇矓一片,王富洲等三人匍伏在地面上,依靠着微弱的雪光反照辨認路途,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頂峯接近。
距離頂峯還剩下52米的高度時,三個人的人造氧氣都用完了,高山嚴重缺氧的威脅已經臨頭。但他們並沒有被困難所嚇倒。因為他們只有一個信念:繼續前進,絕不後退。
他們拋掉了空氧氣筒,彼此鼓勵,你我幫助,開始了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危險而艱鉅的歷程。
人們已經異常疲憊,幾乎寸步難行。但是,距離頂峯還剩5米時,忽然又遇到一個峭壁,二十七歲的藏族隊員貢布首先攀登上去,他在上面休息了約半個小時,鼓起力氣又幫助其他兩個戰友上去。這樣,世界最高峯的頂峯已經近在他們咫尺了。
登上世界最高峯
珠穆朗瑪峯
珠穆朗瑪峯(3張)
5月25日清晨北京時間4點20分,三位登山英雄經受了重重困難的考驗,終於登上了世界最高峯的頂峯,為中國體育史上寫下了光輝燦爛的一頁。
當時,山頂天氣雖然很冷,但勝利的喜悦使他們熱情洋溢。他們把毛主席的石膏象用五星國旗包好,留在頂峯。王富洲——這位二十五歲的北京地質學院畢業生,並代表三個人摸着黑寫了個他們三個人到達頂峯的紙條,並把它放進一支手套裏,用細石壘起把它壓在頂峯上。
為了紀念在黨的領導下,使他們有堅強的毅力完成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從珠穆朗瑪峯北坡登上拔海8882米頂峯的創舉,他們還在頂峯上揀了9塊石頭,準備將來回北京時帶給我國人民最敬愛的領袖
毛主席。
由於當時天黑,不能拍照,他們在頂峯上停留了大約一刻鐘,就決定返回征途。
不久,東方開始發亮,美麗的旭光首先歡迎他們凱旋歸來。
他們看到自己攀登頂峯時在雪上留下的腳印,二十五歲的四川林業工人屈銀華立即把它攝入了電影鏡頭——這將是紀錄這次偉大登山事蹟的影片中,最寶貴的畫面之一。
三個人回到拔海8700米處時,同曾經表現了偉大自我犧牲英雄氣概的戰友劉連滿匯合在一起,繼續緩慢地往山下走去。
直到當天下午北京時間6點鐘,他們才回到了拔海8500米的“突擊營地”。這時,離他們5月24日從這裏出發的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32個半小時了。在這一天多的時間內,他們雖然沒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水,但無堅不摧,無攻不克的毅力,終於使他們獲得了最後勝利。
勝利消息傳遍全世界
中國登山隊獲得勝利的消息,通過無線電波很快就傳遍了全國,傳遍了全世界。蘇聯保加利亞尼泊爾日本印度英國的體育組織或友好組織,以及國際和平人士等,紛紛打電報來,祝賀中國登山隊完成了世界登山史上最光榮的任務——從過去一直被認為 “無法超越的”北坡,登上了珠穆朗瑪峯頂峯。
某些西方報紙儘管散佈了種種懷疑氣氛,但也不得不承認説:“中國人的成就是傑出的”“榮譽被中國得去了”“他們登上了過去被認為是登不上去的北坡”……。
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些年輕的中國登山隊員們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突破了人類登山史上幾十年來沒能突破的最複雜的難關呢?
這正如中國登山隊史佔春所説的:“因為我們有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有強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和全中國人民的支持。這些是我們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力量的源泉;因為我們有着一顆對黨的事業無限忠誠的赤誠的心,因而我們就能夠做到資本主義國家所不能做的事。”
是的,答案非常清楚:因為我們是英雄的中國人民!

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峯寫作詳細資料

播發時間:1960-05-30至1960-06-10
作者:郭超人(1934—2000),男,湖北武穴人,漢族,中共黨員,高級記者,1956年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