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風·載驅

載驅薄薄^⑶，簟茀朱鞹^⑷。魯道有蕩^⑸，齊子發夕^⑹。

四驪濟濟^⑺，垂轡濔濔^⑻。魯道有蕩，齊子豈弟^⑼。

汶水湯湯^⑽，行人彭彭^⑾。魯道有蕩，齊子翱翔^⑿。

汶水滔滔^⒀，行人儦儦^⒁，魯道有蕩，齊子游敖^⒂。 ^[1] 

⑴齊風：齊國的詩歌。《詩經》“十五國風”之一，共十一篇。齊，國名，開國者為呂尚，其地在今山東東部一帶。

⑵載（zài）：發語詞，猶“乃”。驅：車馬疾走。

⑶薄（bó）薄：象聲詞，形容馬蹄及車輪轉動聲。一説鞭子策馬聲。

⑷簟（diàn）：方紋竹蓆。一説席作車門。茀（fú）：車簾。一説雉羽作的蔽覆，放在車後。鞹（kuò）：光滑的皮革。用漆上紅色的獸皮蒙在車廂前面，是周代諸侯所用的車飾，這種規格的車子稱為“路車”。

⑸魯道：通向魯國的道路。有蕩：即“蕩蕩”，平坦的樣子。

⑹齊子：指文姜。發夕：傍晚、晚上出發。發，一説為旦，早晨。夕，暮，傍晚。

⑺驪（lí）：黑色馬。一車四馬，故謂“四驪”。濟濟：美好貌。一説即“齊齊”，馬行步調一致。

⑻垂轡（pèi）：指馬繮繩鬆弛，彎曲下垂。濔（nǐ）濔：柔軟的樣子。一説轡垂貌。

⑼豈（kǎi）弟（tì）：始明，天剛亮。一説通“愷悌”，快樂而心不在焉貌。

⑽汶（wèn）水：流經齊魯兩國的水名，在今山東中部，又名大汶河。湯（shāng）湯：水勢浩大貌。

⑾彭彭：行人眾多貌。

⑿翱（áo）翔：猶“逍遙”，指遨遊，自由自在之貌。

⒀滔滔：水流浩蕩。

⒁儦（biāo）儦：眾多貌。一説行走貌。

⒂遊敖：即“遊遨”，嬉戲，遊樂。一説形容自得之態。 ^{[2]  [3]  [4]  [5]} 

馬車奔馳車輪響，竹蓆朱簾耀眼亮。魯國大道多平坦，齊文黃昏把車上。

四馬駕車真齊整，繮繩鬆緩任馳騁。魯國大道多平坦，齊文乘車到天亮。

汶河流水泛波浪，路上行人熙攘攘。魯國大道多平坦，齊文在此任遊蕩。

汶河流水卷波濤，路上行人如觀潮。魯國大道多平坦，齊文往來自逍遙。 ^{[3]  [4]} 

這是一首譏刺齊襄公與文姜淫亂的詩。《毛詩序》説，齊襄公“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方玉潤《詩經原始》説：“此詩以專刺文姜為主，不必牽涉襄公，而襄公之惡自不可掩。夫人之疾驅夕發以如齊者，果誰為乎？為襄公也。夫人為襄公而如齊，則刺夫人即以刺襄公，又何必如舊説‘公盛車服與文姜播淫於萬民’而後謂之刺乎？”據《春秋》記載，文姜在魯莊公二年（前692年）、魯莊公四年（前690年）、魯莊公五年（前689年）、魯莊公七年（前687年）都曾與齊襄公相會，説明文姜在其夫魯桓公死後仍不顧其子魯莊公的顏面而與齊襄公保持不正當的關係，魯莊公竟也無能加以制止，因此人們賦此詩加以譏刺。 ^{[2]  [3]  [4]} 

《齊風·載驅》是一首諷刺齊女文姜無恥地去和齊襄公私通的詩歌。她乘坐着車子跑起來，車聲隆隆地響個不停，給路人看到的情景是車子的外觀：竹簾子遮蔽着車窗，紅漆皮革做的車棚子。這車子非常豪華。如果説第一章是從車聲隆隆來體現文姜盼望私會的急切心情，那麼這第二章就從“四驪濟濟”之盛來體現文姜無恥私會的大肆張揚。第三章寫車行路過汶水旁，只見汶水流淌，水勢浩大，路上行人如織，但四馬的華車跑動起來穿行自如。再加上魯國的路況良好，文姜坐在車裏如飛般享受，十分自得。第四章換了幾個字，反覆強化着文姜的得意和無恥。

此詩在藝術手法上最突出的特點是用了許多兩字字音相同的聯綿形容詞，如第一章用“薄薄”來描述在大路上疾馳的豪華馬車，字裏行間透露出那高踞在車廂裏的主人公是那樣地趾高氣揚卻又急切無恥。再加上第二章以“濟濟”形容四匹純黑的駿馬高大雄壯，以“濔濔”描寫上下有節律地晃動着的柔韌繮繩，更襯托出乘車者的身份非同一般。三四兩章用河水的“湯湯”“滔滔”與行人的“彭彭”“儦儦”相呼應，借水之滔滔不絕説明大路上行人的熙熙攘攘，往來不斷，他們都對文姜的馬車駐足而觀，側目而視，從而反襯出文姜的膽大妄為，目中無人。這一系列的聯綿詞在烘托詩中人與物的形、聲、神等方面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另外，多用聯綿詞、疊韻詞，對加強詩歌的音樂性、節奏感也有幫助，可起到便於人們反覆詠歎吟誦的功能，使得此詩念起來朗朗上口，效果很好。

從詩的技巧上看，《齊風·載驅》雖然純用賦體而沒有比興成分，卻仍是婉而多諷，韻味濃厚。 ^{[2]  [3]} 

宋代朱熹《詩集傳》：“齊人刺文姜乘此車而來會襄公也。”“（二章）言無忌憚羞恥之意也。”“（三章）言行人之多，亦以見其無恥也。”

清代陳震《讀詩識小錄》：“（全詩）只就車説，只就人看車説，只就車中人説，露一‘發’字，而不説破發向何處，但以‘魯道’、‘齊子’四字，在暗中埋針伏線，亦所謂《春秋》之法，微而顯也。”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