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鵩鳥賦

鎖定
《鵩鳥賦》作於賈誼任長沙王太傅三年時。賦前小序説明寫作《鵩鳥賦》的緣由。有一天有鵩鳥(俗稱貓頭鷹)飛到賈誼的屋子裏,他認為貓頭鷹是不祥之鳥,本來被貶就心情不好,又不適應長沙潮熱的氣候,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於是寫下這篇《鵩鳥賦》以自遣。 [9] 
作品名稱
鵩鳥賦
作品別名
鵩鳥賦並序
作    者
賈誼
創作年代
西漢
作品出處
史記
文學體裁
騷體賦

鵩鳥賦作品原文

鵩鳥賦(並序)
誼為長沙王傅三年,有鵩飛入誼舍。鵩似鴞,不祥鳥也。誼即以謫居長沙,長沙卑濕,誼自傷悼,以為壽不得長,乃為賦以自廣也。其辭曰:
單閼之歲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斜兮,鵩集予舍。止於坐隅兮,貌甚閒暇。異物來萃兮,私怪其故。發書佔之兮,讖言其度,曰:“野鳥入室兮,主人將去。”請問於鵩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兇言其災。淹速之度兮,語予其期。”鵩乃嘆息,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臆: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形氣轉續兮,變化而蟺。沕穆無窮兮,胡可勝言!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域。彼吳強大兮,夫差以敗;越棲會稽兮,勾踐霸世。斯遊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説胥靡兮,乃相武丁。夫禍之與福兮,何異糾纆;命不可説兮,孰知其極!水激則旱兮,矢激則遠;萬物回薄兮,振盪相轉。雲蒸雨降兮,糾錯相紛;大鈞播物兮,坱圠無垠。天不可與慮兮,道不可與謀;遲速有命兮,焉識其時!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忽然為人兮,何足控摶;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小智自私兮,賤彼貴我;達人大觀兮,物無不可。貪夫殉財兮,烈士殉名。誇者死權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趨西東;大人不曲兮,意變齊同。愚士系俗兮,僒若囚拘;至人遺物兮,獨與道俱。眾人惑惑兮,好惡積億;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釋智遺形兮,超然自喪;寥廓忽荒兮,與道翱翔。乘流則逝兮,得坻則止;縱軀委命兮,不私與己。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之靜,泛乎若不繫之舟。不以生故自寶兮,養空而浮;德人無累兮,知命不憂。細故蒂芥,何足以疑!“ [1] 

鵩鳥賦註釋譯文

鵩鳥賦詞句註釋

⑴單(chán)閼(è):卯年的別稱。這是古代太歲紀年法。
⑵讖(chèn):預示吉凶的話。
⑶淹速:指壽命的長短。
⑷斡(wò)流:運轉。
⑸沕(wù)穆:精微深遠貌。
⑹糾纆(mò):二、三股捻成的繩子。這裏比喻禍福糾纏在一起。
⑺合散:指生死。
⑻異物:指死亡。
⑼誇者:指貪求虛名的人。
⑽怵迫:怵指為利益所誘,迫指為貧賤所迫。
⑾至人:指至德之人。
⑿真人:指得道之人。 [2]  [3]  [4] 

鵩鳥賦白話譯文

賈誼在長沙做了三年太傅,有隻鵩鳥飛進他的住所。鵩鳥長得很像貓頭鷹,是不祥的鳥。賈誼因為被貶到長沙,長沙氣候很潮濕,此時看到貓頭鷹,認為自己壽命已不長了,於是寫了一篇賦來自我安慰。賦文説:
漢文帝六年,丁丑年,四月孟夏時節。四月裏的一天太陽西斜時,有一支鵩鳥停在我的屋子上。它停在座位的一角,形態非常從容不驚。有怪物停棲於此,我心中暗中懷疑它飛來的緣故。打開書本占卜它,預示説到它吉凶的定數:“有野鳥進入我的房屋,主人即將離去。”我請求向鵩鳥發問:“我將要到哪裏去呢?如果有吉事,你就告訴我,即使有凶事,也請你把什麼災禍説明。死生遲速的吉凶定數啊,請告訴我它的期限吧。”鵩鳥就嘆息着,昂起頭張開翅膀,口卻不能説話,而請用胸中所想的來對答:
“時間萬物的變化,本來就沒有停止。運轉遷移,或推移回還,萬物變化運轉,反覆無定。形與氣互相移轉連續變遷蜕化,精微深遠,沒有窮盡。福是禍的誘因,禍是福的根源。憂與喜聚集在一門之中,吉與兇同在一個區域。吳國很強大,夫差卻失敗了,越國棲息於會稽山,但勾踐卻稱霸於世。李斯遊於秦國,身登相位,達到成功,最終卻身受五刑而死。傅説在傅巖操服勞役,殷高宗武丁以為他是賢人,用他為相。福禍相互依附糾纏,如同繩索絞合在一起,天命不可解説,誰知道他的究竟?水流矢飛,為外物所激,則或悍或遠,發生變化,萬物往返相激,震盪轉化,人事也有時因禍而至於福,互相影響,反覆無常。雲因勢而上升為雨,雨因冷而下降為雲,事物的變化複雜紛紜。自然界造化推動萬物,使之運行變化是無邊無際的。天和道,其理深遠,不可預為思慮謀度,死生遲速有命,哪能預知它的期限!
天地像一個冶金之匠爐,造化像一個冶金之匠,陰陽所以鑄化為物故喻為炭,物由陰陽鑄化而成故喻為銅。聚散滅生怎麼會有一定的法則?千變萬化未必有終極。偶然為人,哪裏值得貪戀珍惜,而死亡又有什麼值得憂患的呢?智慧淺小的人,只顧自身,以他物為賤,以自己為貴。在達人看來,自己和萬物可以相互適應,故沒有一物不合適。貪婪的人為財而死,剛烈之士為名譽而死。貪求虛名的人,死於權勢,一般人貪求生命。為權力所誘為貧賤所迫的人,東奔西走,趨利避害;與天地合其德的偉人不為物慾所趨,對億萬變化的事物都等量齊觀,一視同仁。愚笨的人為俗界所牽連,困窘得如罪人之受拘束;有至德的人遺棄物累,獨和大道同行。眾人惑亂之甚,所愛所憎,積聚甚多;得天地之道的人安然寧靜,獨和大道相處。放棄智慮,遺棄形體,超脱於萬物之外自忘其身,深遠空闊,與道浮游。人生如木浮水,行止隨流;把自己的身軀完全託付給命運,任憑自然,不私愛身軀把它歸於自己作為私物,活着彷彿隨波逐流,死去好像休憩長眠。深邃得好像深淵潭水般幽然,漂浮得好像沒有羈絆的小舟般自在,涵養空虛之性而浮游,德人不被萬物牽累,知天命而不憂愁。因此像鵩鳥飛入舍內這種瑣細小事,又有什麼值得疑慮的啊!” [3] 

鵩鳥賦創作背景

《鵩鳥賦》作於漢文帝七年(前173)賈誼謫居長沙(今屬湖南)任長沙王太傅時。賦前小序説明了其寫作緣由。根據《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和《漢書·賈誼傳》所載:有一天有鵩鳥(俗稱貓頭鷹)飛到賈誼的屋子裏,他認為貓頭鷹是不祥之鳥,本來被貶就心情不好,又不適應長沙潮熱的氣候,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於是寫下這篇賦以自遣。 [4]  [5] 

鵩鳥賦作品鑑賞

鵩鳥賦整體賞析

這是一篇抒情賦。但它不是通過敍事來抒情,也不是通過寫物繪景來抒情,而是通過説理來抒情,使抒情寓於説理之中。因此也可以説它是一篇哲理賦,而且是中國辭賦史上的第一篇哲理賦。
《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在收錄這篇賦文前有這樣一段記載:“賈生為長沙王太傅,三年,有鴞(雄鴞稱鵩)飛入賈生舍,止於坐隅。楚人命鴞曰。賈生既已謫居長沙,長沙卑濕,以為壽不得長,傷悼之,乃為賦以自廣。”這已經把寫作此賦的時間、因由和主旨説清楚了。它通篇都是作者與鵩鳥的問答之辭。當然,這只是一種假託。但通過這種假託,卻表現了作者貶謫後憂傷苦悶、憤懣不平的複雜心情。
賦文的第一段,就是作者所以寫作此賦的緣起。他以敍事的方式開頭,由鵩鳥入室、心生疑慮領起,很自然地把問題引到生死禍福上來,假借鵩鳥的“臆”,使筆鋒轉入説理。
鵩鳥入室,世俗認為是極不吉利的。而這隻,不僅集於舍,而且還“止於坐隅”“貌甚閒暇”,更是一種不祥的徵兆。賈誼謫貶長沙,政治上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心情是極為苦悶憤慨的。因此,遇到鵩鳥入室這樣的事,也自然就相信“占卜”了。占卜的結果是“主人將去”。這就更增加了他的疑慮。於是,他就自言自語地和鵩鳥對起話來,中心意思是要追問吉凶禍福以至生死的問題。這樣寫,於事、於情、於理都非常自然。賦作的巧妙新穎之處,正是在自然敍事之中反映出作者複雜細緻的思想感情。應該説,這是作者極為新鮮別緻的藝術構思。
鵩鳥的“所答”之意,可以分為前後兩部分。
前部分,主要説明客觀的萬事萬物都是不斷髮展變化的,而且是相互轉化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同門”,“吉凶同域”,其“沕穆無窮”,是不可“勝言”的。吳王夫差強大一時,不久就轉而為敗,越王勾踐即將滅國,可是轉而又稱霸於世。李斯榮貴一時,最後慘死於“五刑”;傅説出身卑賤,後來卻榮為國相。可見生死禍福、貴賤榮辱,是自然命運的安排,是“不可預慮”“不可預謀”“不可説”的。所以,作者想讓鵩鳥把“淹速之度”“語予其期”是不可能的,鵩鳥只能“回答”他説:“遲速有命兮,焉識其期?”從文章結構上來説,使前後照應了起來。
後部分,是前部分説理的進一步深化和昇華。既然萬物變化,不可預知,那麼個人如果遇有吉凶禍福之事應該怎樣對待呢?這部分裏,作者濃筆重意,集中讓鵩鳥講了要“知命不憂”的道理。它把天地之間比作一個熔爐,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是自然的“造化”,“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則?”因而,“忽而為人兮”,不足珍愛;“化為異物兮”,也不值得憂慮。它不厭其煩地舉出各種不同人物對待世俗的各種不同態度,明確地指出小智、貪夫、烈士、誇者、品庶、愚士、眾人等等,都不過是為財物、名利、權勢以及生命所累,終日奔走西東,絲毫不懂變化之“道”。相反,達人、大人、至人、真人、德人等等,卻能做到“達觀”“不曲”,“遺物”“無累”,“恬漠”“自喪”,“釋智遺形”,因而能夠“與道俱”“與道息”“與道翱翔”。它奉勸作者要“養空而浮”“知命不憂”,所以對於鵩鳥入室,也就不足以疑慮了。這樣,又進一步回答了作者提出的問題,依然照應了前文。
應該指出,作者提出世界上的萬事萬物是在不斷髮展變化的,是可以互相轉化的;人們對於某些吉凶禍福之類的事情發生,應該採取豁達大度的態度,從發展變化的辯證觀點上去看待它,這都是正確的。但是,如果把這種發展、變化以至轉化,想象到神妙玄測、不可捉摸的程度,那就陷入到不可知論的泥坑中了。表面上它“未始有極”,“不可説兮”,實際上只要我們認真對待,加以客觀地分析和研究,還是可以找出它的特點和規律的,也是可以“預慮”“預謀”的。如果由於“命不可説兮”,而要人們“釋智遺形,超然自喪”,以至“縱身委命”“與道翱翔”,那就變成無所作為、甘願做“大鈞”奴隸的宿命論者了。可見,作者從自己貶謫後苦悶憤慨的心情實際出發,而最後落腳到老莊之道的“一是非”“齊生死”的態度上來,顯然是消極的,是時代環境和世界觀的侷限所在,是我們不能汲取和贊同的。
作者所以這樣抒寫,是由他所處的具體環境條件決定的。他身遭不幸,對不合理的社會現實和政治生活有着憤懣的不平之氣,但他又無能為力。憑個人的想象和願望無法改變自己的具體處境,自己良好的政治主張和政治理想與實際存在的現實生活,又發生着強烈的矛盾,因此,人生的探索,哲理的思考,感受的衝擊,命運的安排,都一股腦兒地淤積在他的心頭。在無法擺脱的情況下,他只有採取“縱身委命”的消極態度來自遣自慰,也就是《史記》所説的“為賦以自廣”。其實,從賈誼一生的思想和言行來看,他也不是甘願這樣做的。所以,這種複雜的思想情緒,只不過是他懷才不遇而又無可奈何的痛苦、悲愁、憂憤、哀怨的思想反映罷了。
全賦以四言詩句為主要表現形式。作者學習楚辭的某些手法,採取了擬託的問答體,而“答”文又是賦文的主要部分。在具體抒寫時,他充分使用了想象力和聯想力,把大自然的變化莫測和命運的不可捉摸寫得活靈活現、幽深玄妙和精微至極。他不完全抽象説理,而是採取引史實、作比喻來進行證明,説明他對客觀事物有着相當精細的觀察和理解。他對在變化莫測的世俗生活中各種人物的心理、態度和言行,進行了極為細緻的揭露和描繪,説明他看穿了人生,以至產生了憎惡,其思想是相當深邃的。賦的語言,雖然多是四言詩句,但不臃腫、不板滯,從不規則的押韻和不斷調換韻腳中,顯示出文字的活脱來。隨着感情的變化,他時而描寫,時而陳述,時而提問,時而反詰,因而通篇都在説理,而卻沒有抽象難懂的道學習氣。相反,有時寫得激烈奔放,有時寫得平靜安適,字裏行間不乏流暢而又跌宕的風采,沒有後來事類大賦那種臃腫、艱澀、堆砌、浮麗的毛病。所以,它應該是中國早期辭賦中的佳作。 [2] 

鵩鳥賦名家點評

漢·司馬遷:讀《鵩鳥賦》,同死生,輕去就,又爽然自失矣!(《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第二十四》) [5] 
南朝·劉勰:賈誼《鵬鳥》,致辨於情理。(《文心雕龍·詮賦》) [6] 
清·顧施禎:此二句(指末句),作賦之本旨。(《文選六臣匯註疏解》) [3] 
清·陳螺渚:此賦一死生,齊得喪,正是打不破死生得喪關頭,依託老莊,強為排遣耳。(於光華重訂文選集評》)
現代·馬積高:它是賦史上第一篇成熟的哲理賦,又是第一篇比較完整的以四言詩句為主的問答體賦。作者善於用貼切的比喻把一些抽象的道理形象化,如“水激則旱,矢激則遠,萬物回薄,震盪相轉”,“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即其顯著者。因而它講的雖是哲理,卻不覺枯燥無味。(《賦史》) [7] 

鵩鳥賦作者簡介

賈誼(前200—前168),西漢初年文學家。又稱賈太傅、賈長沙、賈生。洛陽(今河南洛陽東)人。漢文帝時,由洛陽郡守吳公推薦,召至朝廷,一年中被破格提為太中大夫。因遭羣臣忌恨,出為長沙王太傅。後被召回長安,為梁懷王太傅。梁懷王墜馬而死後,賈誼深自歉疚,憂傷而死。其政論散文堪稱文采斐然,最為人稱道的政論作品是《過秦論》《陳政事疏》(一稱《治安策》)和《論積貯疏》。後人輯其文為《賈長沙集》,另有《新書》十卷。 [8] 
參考資料
  • 1.    巨才.辭賦一百篇[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5-6
  • 2.    霍旭東.歷代辭賦鑑賞辭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11:87-92
  • 3.    魏耕原.歷代小賦觀止[M].西安: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21-26
  • 4.    陳振鵬 章培恆.古文鑑賞辭典(上冊)[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218-222
  • 5.    司馬遷.史記[M].長沙:嶽麓書社,1983:626-632
  • 6.    劉勰 韓泉欣.文心雕龍直解[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7:44
  • 7.    馬積高.賦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0
  • 8.    陳振鵬 章培恆.古文鑑賞辭典(下冊)[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7:2011
  • 9.    鵩鳥賦原文、翻譯及賞析、拼音版  .古詩文網[引用日期2024-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