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志

該書敍管營提轄陳希真因好“道教修煉，絕意仕途功名”，推病退職，勤奮修煉。其獨生女兒陳麗卿武藝高強，貌若天仙，被高俅養子高衙內看中，威逼求婚。陳氏父女虛與周旋，懲治了高衙內之後，逃出了京師，投奔親戚劉廣，並結識了劉廣的姻家官軍將領雲天彪。由於“奸臣逼迫，無處容身”，陳、劉二人只得暫借猿臂寨落草。這時宋江為首的梁山義軍已經發展到幾十萬人，攻城掠地，危及朝廷的安全。宋江等人又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假仁假義，蠱惑人心。陳希真和劉廣遂與官軍合作，專與梁山作對，最終把梁山一百零八將“盡數擒拿，誅盡殺光”。陳希真父女功成名就後，入山修道，羽化登仙。成就正果。 ^[2] 

俞萬春的父親是一名軍官。遠在嘉慶中葉，俞萬春就跟隨他父親的“剿匪”官軍，鎮壓廣東珠壓城的黎族人民起義。道光初年，俞萬春又隨其父在桂陽，利用收買的辦法，鎮壓了梁得寬、羅幗瑞為首的農民起義，“獲首百餘人”，把梁得寬“立斃杖下，毀其器械，夷其巢穴，除其強梗”（俞矗立《蕩寇志續序》）。接着，他又參加了對南方以趙金龍為首的瑤族人民大起義的圍剿。趙金龍領導的瑤族人民起義發生於清道光十一年（1831），範圍遍及楚、粵、桂三省瑤族地區，實際上是漢、瑤、侗等民族掀起的一次聯合反抗清朝封建統治者的起義。最初，朝廷派湖南提督海凌阿等帶兵去鎮壓，為起義軍擊敗。道光十二年，清廷又調遣五省兵力聯合圍剿，俞萬春亦“負羽從戎”“從徵瑤變”。不久，起義軍被血腥鎮壓，俞萬春也被清廷大加賞賜，得了“功名”。鴉片戰爭後，隨着帝國主義的加緊入侵中國，反清運動此起彼伏，這時，俞萬春已回到浙江，在杭州行醫。道光二十二年“海疆戒嚴”，他又因“獻策軍門，備城戰守器械，鑑賞於劉玉玻撫軍”（俞龍光《蕩寇志按語》）。俞萬春屢次參加的這些鎮壓各地人民起義的活動，正是他創作《蕩寇志》這部反動小説的“生活源泉”。

《蕩寇志》作於道光六年至二十七年（1826—1847）間。 ^[3]  俞萬春於道光六年（1826）開始《蕩寇志》的寫作。其中，幾度因參加鎮壓人民起義的活動而擱筆，直到道光二十七年（1847）這部小説才初步定稿，前後歷時22年。但俞萬春“未遑修飾而歿”，又經其子俞龍光代為脩潤，於道光二十九年刻板問世。俞仲華竭盡其半生“心血”來寫《蕩寇志》，是有其鮮明的目的性的。原來他對當時不斷髮生的“民變”極為不滿。他13歲便熟讀《水滸》。在他看來，當時人心之所以“敗壞”，農民起義之所以此起彼伏，是由於《水滸》“淫詞邪説，壞人心術”所致。他深感《水滸》在民間的深遠影響，認為“此書若容他存留人間，成何事體？莫道小説閒書不管緊要，須知越是小説閒書，越是傳播的快；茶坊酒肆，月下燈前，人人喜説，個個愛聽”。他也看到《水滸》既已刊刻行世，“已不能禁止他”。這樣，他不惜鏤心嘔血，用盡半生精力寫成《蕩寇志》這部小説，來與《水滸》相抗衡，以挽救“世道人心”，為搖搖欲墜的封建王朝效勞。 ^[8] 

【陳麗卿】

主要人物之一，東京人，陳希真之女，因射箭百發百中，綽號女飛衞。作品寫她是瓊靈雷府統轄八方雷車飛罡斬祟九天雷門使者阿香神女元君降生。不只姿容秀麗，且武藝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玉仙觀進香時，遭高衙內調戲，她將其打倒在地，聲稱“你道倚着你老子的勢，要怎麼便怎麼，撞在我姑娘手裏，連你那高俅都剁作肉醬！”要將其打死，被陳希真趕到勸開。父女二人為避其歪纏，逃離東京時，恰高衙內闖來，她用弓弦狠打高，並將其耳鼻割下。途中她識破飛龍嶺黑店，將開店的男女全都鬥殺，又滅了冷豔山的強徒。至沂州安樂村後，恰逢梁山泊兵馬搶擄，她殺進殺出救護親人。其姨祖母被高孑堂弟沂州太守高封當作賊人捉住押入牢中，她扮作跑解馬的武妓，混入城中，與諸人配合，大鬧沂州，時姨祖母已死，亦將其靈柩搶出。後往猿臂寨落草，並與祝家莊餘孽祝永清締姻。在其父的主持下，名為落草，但不打官軍，只與梁山作對。高俅被困蒙陰，其父帶兵去救，她表示奉承高俅沒志氣，殺賊兵，也要殺高俅，為其父勸阻，每遇交戰，總爭先鋒，奪青雲山時，因欒廷芳説她曾敗於高封的妖法，她便不悦，要與欒比武，礙於欒是祝永清師父，未大傷和氣。諸將有意讓她殺了敵將崔豪，並交口贊之，她醒悟後向欒道歉，承認自己孩子氣。雲天彪在野雲渡被宋江以奔雷車殺得大敗，虧她率隊趕到援救，得免全軍覆沒。花榮下戰書邀她比箭，她歡喜得五臟開張，連叫“有何不可”，甚至要連夜比，比箭中將花射死。因夾死王英，扈三娘與她拼命，一同落馬肉搏中，她將扈扼死。由於她反梁山有“功”，先後被封為恭人、夫人、無敵折衝將軍、忠孝武烈一品夫人。後隨其父出家修煉。 ^{[7]  [12]} 

【陳希真】

主要人物之一，字道子，東京人，作品寫他是清虛雷府先天雨師內相真君降生。八尺以上身材，眉似青鋒，眼如秋水，丹殊口唇，飄着五綹長鬚。武藝高強，智勇雙全。原做東京南營提轄，後推病隱居在家，修真養性。其女痛打調戲自己的高衙內，他怕得罪高俅，將其拉開，而向高衙內一班人陪話。為祭煉五雷都篆大法，他巧為周旋，不只認高衙內為義子，還佯允其婚事，直至大法煉成，才攜女逃離。梁山泊邀他入夥，他託辭拒絕，而投奔沂州親戚處，深信“大丈夫縱然不能得志，切不可怨悵朝廷，官家須不曾虧待了人。”在沂州因遭梁山泊兵馬劫擄，身為高俅堂弟的沂州太守又要捉他，不得已投猿臂寨落草，被擁戴為寨主。他設香案朝東京遙拜，表示“區區之心實不敢忘陛下”。落草後不反官府，只與梁山泊作對，攻佔原屬梁山的青雲山，招贅祝家莊餘孽祝永清為婿。宋江興兵奪青雲，他借九陽神鍾俘虜了李逵石秀等八人，宋不得已表示放人後不再相犯，他則聲稱要為祝氏報仇，必欲放人，須以八十萬金珠來贖。高俅被困於蒙陰，他去救援，林沖指責他“犯不着為高俅出力”，其女亦説他“沒志氣”。他一説蒙陰乃天子疆土，不容賊子蹂躪;二稱為受招安，不得不傷動眾位好漢。不只解了高俅之圍，還啓用內奸，施履詭計，奪了義軍重鎮兗州，殺被俘的孫立、石秀、杜興祭祝朝奉，靠鎮壓梁山義軍謀官，被封為景陽鎮兵馬總管。後又攻新泰、打濮州，升河北都統制，加封為懷化將軍、順誠子。張叔夜征剿梁山時，他發兵助戰，並用法術攝得公孫勝魂魄，蕩平梁山後，被封為輔國大將軍，同知樞密事、魯國公，踏着梁山義軍的屍骨爬上高位。後辭官入山修煉功行圓滿，飄然而去。 ^{[7]  [12]  [13]} 

【雲天彪】

主要人物之一，風雲莊人，作品寫他是正心雷府八方雲雷都督大將軍降生。面如重棗，鳳眼蠶眉，美髯過腹，聲如洪鐘，慕關羽之為人，亦使一口青龍偃月刀，等閒人近他不得。原為景陽鎮兵馬總管，署內供關羽聖像和一部《春秋》，平日常與將士講論《春秋》，並自著《春秋大論》一部。其姻親陳希真、劉廣落草猿臂寨，他聞知大怒，便要帶兵去打，上司懷疑 他而將其調往馬陘鎮。他先後攻下被梁山佔領的嘉祥、清真山、殺索超等人，敗關勝，升登青萊州都統制。知陳希真心在朝廷，高俅被困蒙陰時，他邀陳一同救援，陳攻佔兗州， 他親往省城與上司聯名保舉。他與陳互相配合，牽制宋江兵馬，使之疲於奔命。攻萊蕪時，他與義軍對峙於城北天長山，暗派健旅偷襲萊蕪，使宋江進退不得。宋分兵襲他背後，又被他識破，宋逃歸泰安，他又攻打泰安，因此被封為山東留守使，封忠勇伯，節制全省。陳攻濮州時，他發兵打嘉祥，探知守將呼延灼的旗號，便暗用相應旗號，使其於混戰中不辨敵我，誘之離開城池，因此襲得嘉祥，並殲其全軍，僅呼延灼單騎逃脱。將梁山外圍據點全部掃除，隨之調兵馬攻剿梁山，以沉螺舟從水下潛過水泊，奪得後關。蕩平梁山後，他被封為驃騎大將軍、知樞密事、越國公。其所著之《春秋大論》，天子傳諭頒佈天下，並賜他“功崇學正”的匾額。後來他匡輔朝廷三十餘年，治繢昭彰，享壽八十四歲而終。 ^[7] 

與水滸一百單八將相對的，有雷部三十六將。

張叔夜乃是雷聲普化天尊座下大弟子雷霆總司神威 蕩魔霹靂真君降生；

張伯奮乃是雷聲普化天尊左侍者青雷將軍降生；

張仲熊乃是雷聲普化天尊右侍者石雷將軍降生。

（此三人在雷祖座下，不與三十六宮之列。其餘三十六人乃是三十六雷府中神將。）

雲天彪乃是正心雷府八方雲雷都督大將軍降生；

陳希真乃是清虛雷府先天雨師內相真君降生；

鄧宗弼乃是太皇雷府開元司化雷公將軍降生；

辛從忠乃是道元雷府降魔掃穢雷公將軍降生；

張應雷乃是主化雷府陽聲普震雷公將軍降生；

陶震霆乃是移神雷府威光劈邪雷公將軍降生；

龐毅乃是皓帝雷府雷師皓翁真君降生；

劉廣乃是廣宗雷府五雷院使真君降生；

苟桓乃是升元雷府報應司總司真君降生；

畢應元乃是希元雷府幽枉司總司真君降生；

祝永清乃是神霄雷府玉府都判將軍降生；

陳麗卿乃是瓊靈雷府統轄八方雷車飛罡斬祟九天雷門使者阿香神女元君降生；

雲龍乃是慶合雷府威靈普遍萬方推雲童子降生；

劉慧娘乃是梵炁雷府驅雷掣電照膽追魔糾察廉訪典者先天電母秀元君降生；

風會乃是左罡雷府先天風伯次相真君降生；

傅玉乃是玉靈雷府雷部總兵將軍降生；

蓋天錫乃是洞光雷府雪冤辨誣卿師使相真君降生；

金成英乃是安增雷府萬方威應招財錫福真君降生；

哈蘭生乃是極真雷府靈應顯赫扶危濟急真君降生；

劉麒乃是岐陽雷府九壘總司威靈將軍降生；

孔厚乃是丹精雷府調神御氣燮理陰陽司命天醫真君降生；

真祥麟乃是青華雷府祥光瑞電天喜真君降生；

欒廷玉乃是紫衝雷府嘯風鞭霆天衝真君降生；

康捷乃是符臨雷府傳奏馳檄追魔攝怪九天雷門律令使者降生；

範成龍乃是變仙雷府總司九龍真炁神變普應將軍降生；

楊騰蛟乃是歷變雷府總司五龍真炁飛騰顯應將軍降生；

祝萬年乃是升極雷府延壽保命輔聖真君降生；

劉麟乃是元宗雷府水官溪真驅邪使者降生；

歐陽壽通乃是元沖霄府水官溪真攝魔使者降生；

韋揚隱乃是定精雷府火部司令五方顯應將軍降生；

李宗湯乃是保華雷府火部司令中山真靈將軍降生；

唐猛乃是天婁雷府五方蠻雷將軍降生；

聞達乃是景琅雷府元罡斬妖將軍降生；

欒廷芳乃是微果雷府元罡縛邪將軍降生；

王進乃是輔帝雷府雷部總兵使者降生；

賀太平乃是敬皇雷府侍中僕射上相真君降生。

山陰道上通一真人陳念義；

山陰道上游戲真人徐和；

湖山三竺五橋藥上真人徐槐；（死亡）

鑑湖東浦普天歡喜真人召忻；

清涼法界指迷筍冠真人劉永錫；

貴陵深處保虛無上真人任森；（死亡）

西睡蜀道純陽真人顏樹德；（死亡）

蓬萊仙闕正覺真人張鳴珂；

紫霞仙闕妙明元君汪恭人；

琉璃法界淨修元君徐青娘；

紫羅仙島鎮海真人李成；（死亡）

峨嵋山下縛邪真人苟英；（死亡）

丸華金闕降魔真人王天霸；（死亡）

青華仙府妙正元君賈夫人；

太行洞府定光真人魯紹和；（死亡）

青龍峯下保勝真人梁橫；（死亡）

兗州甑山佑正真人魏輔梁；

曲阜鳧山輔正真人真大義。

作者是站在仇視水滸英雄的立場上寫這部小説的。他對《水滸傳》中讓宋江等人受招安也深感不滿。在《蕩寇志》中，他讓水滸一百單八將全都被雷神下凡的張叔夜、陳希真等所擒殺，表現了“尊王滅寇”的思想。

小説寫陳希真父女落草於猿臂寨，專門與梁山英雄為敵，以剿滅梁山農民起義作為向封建統治者盡忠的大禮。後來由於他們在攻打梁山英雄方面建立了“功績”，為朝廷錄用，陳希真升官至都統制。最後他們又和雲天彪一起，在張叔夜的統率下，消滅了梁山英雄。作品自始至終對宋江等農民起義英雄表現了一種刻骨的仇恨，把他們描繪成為殺人魔王，人民對他們恨之入骨，最後“無一能逃斧鉞”。而張叔夜、雲天彪、陳希真等劊子手，卻被描寫成為頂天立地的英雄，説他們是天上的雷神降生來扶助皇帝“治國安民”的。

對人民的忠義和對朝廷的忠義是《水滸傳》包含的兩方面的思想內容：《蕩寇志》作者對前者深惡痛絕，而對後者也認為不可靠，以此宣揚“俾世之敢於跳梁，借水滸為詞者，知忠義之不可偽託，而盜賊之終不可為”的反動觀點。 ^[5] 

小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社會動盪、危機四伏的時代面貌。作者慨然於“天下盜賊如此橫多，安望太平”（第112回），除梁山泊嘯聚四十五六萬人而外，沂州府管下青雲山、江南冷豔山、直隸鹽山、青州府管下清真山等，皆為盜藪，“四方的亡命強徒，流水般的歸附梁山”（第71回），甚至東京神武門外元陽穀，乃帝畿北門鎖鑰，亦為盜賊盤踞（第112回）。尚有所謂“教匪”，第103回寫“妖人劉信民，盤踞麟山，聚眾謀逆”，以扶鸞請聖、咒水治病，蠱惑鄉愚，起造宮殿，供奉多寶如意天王，自號掌教，糾眾二萬，攻陷鉅野。書中還反映了地主豪紳紛紛倡募鄉勇的情況，第99回寫歸化三莊回部“哈蘭生首倡義舉，會合三莊團練鄉勇，同心剿賊，斬殺無數”。小説對於朝政吏治的腐敗也有所揭露。奸佞滿朝，高俅、蔡京、童貫之流竊弄國柄，招權納賄，廣植黨羽，書中的正面角色陳希真亦不免嗟嘆：“朝中人人皆蔡京也，殺一蔡京何益？”（第111回）貪官污吏橫行無忌。祝永清自告奮勇討伐猿臂寨，鏖戰方酣，上司景陽鎮兵馬總管魏虎臣，派遣差官旋風般到他營中，勒索銀兩，滋擾不休，最後甚至封了一口寶劍，逼令自裁（第87回）。山東安撫使劉彬，非賄賂不行，蓋天錫押解人犯赴省，準備打點銀子五百兩，尚不濟事，“這劉安撫是個極要錢的人，一切房費、盤費、過堂公款、殊墨紙筆，都休算上，只是通內堂，極苦也須得一千兩銀子；兜底包到，裏裏外外，總須二千餘兩，方只看得過”（第94回）。磨牙吮血，賄賂公行。忠臣義士，負屈含冤。劉廣被無端褫革，抄沒傢俬（第77回）；張克公官御史中丞，為人剛正不阿，在天子前極論蔡京過惡，遭讒毀，被削職為民（第103回）；苟邦達忠良廉直，不畏權勢，被童貫誣以通遼邦的罪名，綁赴市曹處斬，夫人閉門自縊，二子苟桓、苟英被緝拿，幸賴陳希真搭救，逃出虎口，走投無路，只得在猿臂寨落草為寇（第83回）。小説以較多篇幅敍説陳希真父女被高俅父子陷害的經過。作者筆下的陳希真，大智大勇，是“一位超倫絕類的奢遮好男子”，當年輪困城一戰，官兵八千，敗西夏兵五萬，都是他一人的奇謀，卻被上司冒了功去，英雄一世，屈沉下僚。希真絕意功名，辭了提轄去做道士。膝下一女麗卿，武藝高強，丰神絕世，只因到玉仙觀進香，偶遇高俅之子，惹出一場平地風波。高衙內見色心迷，設計逼婚。希真慨嘆：“覆巢之下，那有完卵；權臣煽威，人無死所。”（第72回）父女二人被迫背井離鄉，亡命天涯。官府畫影圖形，追捕甚急，茫茫四海，競無容身之地，最終無奈只得投奔猿臂寨苟桓兄弟，伏處草莽，暫避兇鋒。以上這些描寫，反映了社會矛盾衝突的激化，明顯帶有影射現實的意味，以古喻今，不失為清代嘉慶、道光以來中國社會的掠影。

然而，如何對待這樣尖鋭、激烈的社會衝突，作者持極端保守的封建法權觀念，主張整肅紀綱，“撥亂反正”（第106回），強化封建國家機器。作者視君權神授為天經地義，梁山泊上“替天行道”的杏黃旗，不啻洪水猛獸。作者在書中精心設計了兩次大辯論，力闢犯上作亂、大逆不道的邪説。一為“筍冠仙戲阻宋公明”，宋江膜拜仙人座前，口稱：“弟子宋江避居水涯，恭候招安，現在替天行道，到處劃除貪官污吏，為民除害。……”仙人笑道：“貪官污吏幹你甚事？刑賞黜陟，天子之職也；彈劾奏闖，台臣之職也；廉訪糾察，司道之職也。義士現居何職，乃思越俎而謀？”（第98回）另外一次是“徐虎林臨訓玉麒麟”，鄆城縣知縣徐虎林，親身赴虎穴，直闖入梁山泊忠義堂上，朗朗宣諭：“本縣奉天子之命，來宰鄆城，梁山自我應管，一草一木，任我去留。我境下不容犯上之徒，我境下不畜逞兇之輩。遵我者保如赤子，逆我者斬若鯨鯢。”（第119回）王法森嚴，大有“殺人如草不聞聲”之概，令人毛骨悚然。這一席話赤裸裸地道出了中國封建主義政治的底藴。 ^[11] 

書中寫陳希真父女受高太尉迫害，棄家出亡，路過風雲莊等片段，反動的政治説教沒有壓倒患難相恤的真情實感，便覺文情交至，頗能動人。書中塑造的陳麗卿、劉慧娘這兩個女性形象，一武一文，也頗有個性特徵。同時作者熟知中國古代的科技知識和西方的工藝成果，除了採用傳統的鬥武藝、鬥法術之外，又穿插進鬥器械、鬥技術，可謂別開生面。

《蕩寇志》的行文佈局、造語設景獨具匠心，刻人狀物，文字精練流暢，某些情節亦具真情實感，多有動人之處。至於作品中對於貪官污吏的認識，乃是作者欲為封建王朝“正名”“補天”的不甘之心，讀者自然明瞭。 ^[4] 

《蕩寇志》不少場面描寫得精彩、生動，有意與《水滸傳》抗衡。如“鶯歌巷孫婆誘姦”“唐猛捉豹”等，似乎要與“王婆説風情”，“武松打虎”等場面描寫比個高低。“騭歌巷孫婆誘姦”情節寫得委蜿曲折，人物形象鮮明。陰婆子是刁鑽奸詐虔婆，孫婆子是貪財好利的牽線人，紀二是陰險滑頭的幫閒篾片，戴春是好色愚蠹的浮浪公子，姚蓮峯是年青幼稚而又品行不端的書生。在幾千字的場面描寫中，幾個人物的形象都生動、逼真，躍然紙上。場面也寫得精彩曲折，款款敍來，又驚險跌宕，人情世態，風俗習慣，也在場面描寫中自然流出。這段描寫有意模仿《水滸傳》中的“王婆説風情”，但又別出心裁，不落舊套，達到了與《水滸傳》相類的水平。唐猛捉豹，也像武松打虎一樣，寫得既驚險又真實，既寫出唐猛的神力又寫出他捉豹的艱辛；既模仿武松打虎又不露模仿痕跡，令人歎服。 ^[6] 

現代文學家魯迅：“在糾纏舊作之同類小説中，蓋差為佼佼者矣”。 ^[4] 

現存主要版本有清咸豐三年（1853）本衙藏板本，藏國家圖書館。南京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上海辭書出版社；清咸豐七年（1857）東籬山人重刊本，藏復旦大學圖書館；清同治十年（1871）玉屏山館刊本，藏上海辭書出版社；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慎記書莊石印本，藏復旦大學圖書館；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煥文書局鉛印本；1914年上海天寶書局石印本；1930年錦章圖書局石印本。1985年人民文學出版社“中國小説史料叢書”排印本衙藏板本，1985年台灣天一出版社“明清善本小説叢刊”影印東籬山人重刊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説集成”影印本衙藏板本。 ^[1] 

俞萬春（1794—1849），清朝小説家。字仲華，號忽雷道人，浙江山陰（今紹興）人。擅長騎射，始終無意於舉業。後隨其父任職廣東，參加鎮壓瑤民起義，並受父命作小説《蕩寇志》。該書繼七十回本《水滸傳》之後，編造陳希真。陳麗卿等“蕩平”梁山，將梁山英雄一一斬盡殺絕的故事，表露其敵視農民起義的政治態度。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