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眾偈

昨日作嬰孩，今朝年已老①。未明三八九，難踏古皇道②。

手鑠黃河干，腳踢須彌倒③。

浮生夢幻身，人命夕難保④。

天堂並地獄，皆由心所造⑤。

南山北嶺松，北嶺南山草⑥。

一雨潤無邊，根苗壯枯槁⑦。

五湖參學人，但問虛空討⑧。

死脱夏天衫，生披冬月襖⑨。

分明無事人，特地生煩惱⑩。 ^[1] 

①嬰孩：喻在未出家學道之前，人人都處於愚蒙狀態。

②三八九：指各種數字，指知理識數。古皇道：喻康莊大道，直達佛教正解，直至修成正果的道路。

③鑠：熔消，燒乾。須彌：佛教中聖山。此聯正是石霜慈明禪師的平日風格。慈明禪師呵佛罵祖、醍醐灌頂的教誨方式，是有相當特色的。這對其徒慧南創立黃龍宗，發揚痛快凌厲的禪風，有一定的奠基和推進作用。

④浮生：典出《莊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老莊以人生在世，虛浮無定。後來相沿稱人生為浮生。

⑤“天堂”聯：此二句謂人心有所思，才會有天堂地獄這些東西存在。

⑥“南山”聯：謂松便是松，草便是草，管它是在南山還是在北嶺，管它是在北嶺還是在南山。

⑦潤：淋濕，滋潤。枯槁：指草木因缺水或衰老而乾枯。

⑧五湖：泛指全國各地。問：向。虛空：虛幻之處。討：指求索。

⑨“死脱”聯：此二句系反話，人死了即使是夏天亦為之披襖，即使是冬天亦為之脱衣，方為正理。慈明禪師開示時常會正話反説。

⑩特地：故意地。 ^[1] 

（986－1039）宋代詩僧。北宋初期湖南潭州石霜僧人。俗姓李，全州（今廣西僮族自治區全州縣）人，居瑞州（今江西省高安市）。為汾陽善昭禪師法嗣，臨濟宗一代宗師。少業儒，年二十二，投湘山隱靜寺出家。聞善昭道望，往謁，服役七年，得法而去。先後參唐明嵩禪師、洞山曉聰禪師、神鼎桂禪師、定林本延禪師，皆一時高德。歷主南原、道吾、石霜諸剎。示寂後，塔全身於石霜。有嫡嗣十七名，其中慧南、方會尤為俊傑，分別開創黃龍、楊歧二宗，光大臨濟宗門。明公與內翰楊大年、駙馬李遵勖為方外至交，時相切磋。事蹟載《五燈會元》、《佛祖統紀》、《江西通志》甚詳。 ^[1] 

這是慈明禪師在湖南潭州石霜上堂開法時所吟詩偈。時當解夏，為啓示學人，慈明禪師用這首既通俗明瞭、又形象生動的長偈給大家開解。目的是要大家勘明生死，拋去煩惱，拓開思路，熱心向道。這是得道高僧畢生悟解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