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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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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是zhī shí,中國東漢唯物主義哲學家王充提出的認識論概念。意為人的真實知識來源於客觀事實,又要由事實加以驗證。
本篇是《實知篇》的姊妹篇。文中列舉了十六個事例,進一步論述了知識來源於經驗這一基本觀點。王充在開篇即指出:“凡論事者,違實不引效驗,則雖甘義繁説,眾不見信。”他論述:“聖人不能神而先知,先知之間,不能獨見”,並不是“空説虛言”,光憑才智加以推論,而是有事實作為依據的。接着他列舉了十六個大部分與孔子有關的事例,批駁了“聖人道無所不通,明無所不照”(《白虎通》)的觀點。為了破除聖人能先知的迷信,王充針對“倍英曰賢,萬英曰傑,萬傑曰聖”(《白虎通》)的論點,進一步引證各種事例,把聖人放到與賢人同等的地位。他指出,聖人“耳聞目見,與人無別,遭事睹物,與人無異,差賢一等爾,何以謂神而卓絕!”聖賢的區別只決定於他們學習時所付出的勞動程度的不同(聖賢可學,為勞佚殊),並非聖人的耳目有什麼超人的達視之明”,能“知人所不知之狀”。
王充雖然在本篇中提出了重視“效驗”的觀點,但他所指的“效驗”,大多是古人的傳説,古書的記載以及他個人直觀感到的某些事物,並不是指人們的社會實踐。
本文是部分節選。
中文名
知實
外文名
王充提出really know
拼    音
zhī shí
提    出
王充

目錄

知實知實簡介

王充在這篇文章裏,從樸素中唯物主義的認識論出發,強調人不通過感覺器官的直接觀察就不能認識事物,不經過效果的檢驗就是不可靠的空話。在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情況下,他舉了很多實力,以形式邏輯為武器,解釋了孔子並不是什麼生而知之的先知先覺,有力的抨擊了唯心主義的先驗論。

知實簡介

凡論事者,違實不引效驗,則雖甘義繁説,眾不見信。論聖人不能神而先知,先知之間,不能獨見,非徒空説虛言,直以才智準況1之工也,事有證驗,以效實然。
何以明之?
孔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2不言、不笑、不取?有諸?”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3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4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孔子曰:“豈其然乎5?豈其然乎?”天下之人,有如伯夷之廉,不取一芥6於人,未有不言不笑者也。孔子既不能如心揣度,以決然否,心怪不信,又不能達視遙見7,以審其實,問公明賈,乃知其情。孔子不能先知,一也。
陳子禽8問子貢曰:“夫子8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9?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温、良、恭、儉、讓10,尊行也。有尊行於人,人親附之。人親附之,則人告語之矣。然則孔子聞政以人言,不神而自知之也。齊景公問子貢曰:“夫子賢乎?”子貢對曰:“夫子乃聖,豈徒賢哉?”景公不知孔子聖,子貢正其名;子禽亦不知孔子所以聞政,子貢定其實。對景公雲“夫子聖,豈徒賢哉”,則其對子禽亦當雲“神而自知之,不聞人言”。以子貢對子禽言之,聖人不能先知,二也。
顏淵炊飯,塵落甑中,欲置之則不清,投地則棄飯,掇而食之。孔子望見,以為竊食。聖人不能先知,三也。
塗有狂夫,投刃而候;澤有猛虎,厲牙而望。知見之者,不敢前進。如不知見,則遭狂夫之刃,犯猛虎之牙矣。匡人之圍孔子,孔子如審先知,當早易道,以違其害。不知而觸之,故遇其患。以孔子圍言之,聖人不能先知,四也。
子畏於匡,顏淵後。孔子曰:“吾以汝為死矣。”如孔子先知,當知顏淵必不觸害,匡人必不加悖。見顏淵之來,乃知不死;未來之時,謂以為死。聖人不能先知,五也。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饋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孔子不欲見,既往,候時其亡,是勢必不欲見也。反,遇於路。以孔子遇陽虎言之,聖人不能先知,六也。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如孔子知津,不當更問。論者曰:“欲觀隱者之操。”則孔子先知,當自知之,無為觀也;如不知而問之,是不能先知,七也。
孔子母死,不知其父墓,殯於五甫之衢。人見之者以為葬也。蓋以無所合葬,殯之謹,故人以為葬也。鄰人鄒曼甫之母告之,然後得合葬於防。有塋自在防,殯於衢路,聖人不能先知,八也。
既得合葬,孔子反。門人後,雨甚至。孔子問曰:“何遲也?”曰:“防墓崩。”孔子不應。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如孔子先知,當先知防墓崩,比門人至,宜流涕以俟之。人至乃知之,聖人不能先知,九也。
子入太廟,每事問。不知故問,為人法也。孔子未嘗入廟,廟中禮器眾多非一,孔子雖聖,何能知之?“以嘗見,實已知,而復問,為人法。”孔子曰:“疑思問。”疑乃當問邪!“實已知,當復問,為人法”,孔子知五經,門人從之學,當復行問,以為人法,何故專口授弟子乎?不以已知五經復問為人法,獨以已知太廟復問為人法,聖人用心,何其不一也?以孔子入太廟言之,聖人不能先知,十也。
主人請賓飲食,若呼賓頓若舍。賓如聞其家有輕子洎孫,必教親徹饌退膳,不得飲食;閉館關舍,不得頓。賓之執計,則必不往。何則?知請呼無喜,空行勞辱也。如往無喜,勞辱復還,不知其家,不曉其實。人實難知,吉凶難圖。如孔子先知,宜知諸侯惑於讒臣,必不能用,空勞辱己,聘召之到,宜寢不住。君子不為無益之事,不履辱身之行。無為周流應聘,以取削跡之辱;空説非主,以犯絕糧之厄。由此言之,近不能知。論者曰:“孔子自知不用,聖思閔道不行,民在塗炭之中,庶幾欲佐諸侯,行道濟民,故應聘周流,不避患恥。為道不為己,故逢患而不惡;為民不為名,故蒙謗而不避。”曰:此非實也。孔子曰:“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11)。”是謂孔子自知時也。何以自知?魯、衞,天下最賢之國也(12),魯、衞不能用己,則天下不能用己也,故退作《春秋》,刪定《詩》、《書》。以自衞反魯言之,知行應聘時,未自知也。何則?無兆象效驗,聖人無以定也。魯、衞不能用,自知極也;魯人獲麟,自知絕也(13)。道極命絕,兆象著明,心懷望沮(14),退而幽思。夫周流不休,猶病未死,禱卜使痊也,死兆未見,冀得活也。然則應聘,未見絕證,冀得用也。死兆見舍,卜還毉絕(15),攬筆定書(16)。以應聘周流言之,聖人不能先知,十一也。
孔子曰:“遊者可為綸,走者可為矰。至於龍,吾不知,其乘雲風上升。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聖人知物知事,老子與龍,人、物也;所從上下,事也,何故不知?如老子神,龍亦神,聖人亦神,神者同道,精氣交連,何故不知?以孔子不知龍與老子言之,聖人不能先知,十二也。
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虞舜大聖,隱藏骨肉之過,宜愈子騫。瞽叟與象使舜治廩浚井,意欲殺舜。當見殺己之情,早諫豫止,既無如何,宜避不行,若病不為。何故使父與弟得成殺己之惡,使人聞非父弟,萬世不滅?以虞舜不豫見,聖人不能先知,十三也。
武王不豫,周公請命壇。既設,祝已畢,不知天之許己與不,乃卜三龜。三龜皆吉。如聖人先知,周公當知天已許之,無為頓復卜三龜。知聖人不以獨見立法,則更請命,秘藏不見。天意難知,故卜而合兆,兆決心定,乃以從事。聖人不能先知,十四也。
晏子聘於魯,堂上不趨,晏子趨;授玉不跪,晏子跪。門人怪而問於孔子,孔子不知,問於晏子。晏子解之,孔子乃曉。聖人不能先知,十五也。
陳賈問於孟子,曰:“周公何人也?”曰:“聖人。”“使管叔監殷,管叔畔也。二者有諸?”曰:“然。”“周公知其畔而使?不知而使之與?”曰:“不知也。”“然則聖人且有過與?”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也,不亦宜乎?”孟子,實事之人也,言周公之聖,處其下,不能知管叔之畔。聖人不能先知,十六也。 [1] 

知實註釋

  1. 準況:通過比較對照,作出類推、判斷。
  2. 夫子:這裏指公叔文子。
  3. 時:適時。
  4. 義:指符合儒家的禮義。
  5. 豈其然乎:意思是那個傳話的人怎麼把公叔文子説成不言、不笑、不取呢?
  6. 芥(jiè介):小草,比喻極輕微細小之物。
  7. 達視遙見:看得非常透徹、非常遠。
  8. 陳子禽:名亢,字子禽,春秋時陳國人,孔子的學生。
  9. 夫子:指孔子。邦:國,指春秋時期的諸侯國。
  10. 與:同“歟”。下句後一“與”同。
  11. 温良恭儉讓:温和、善良、恭敬、節儉、謙讓。以上事見《論語·學而》。王充引用這個典故,是為了説明“孔子聞政以人言,不神而自知”,所以對這個典故的解釋和《論語》的原意不一樣。尊行:高尚的德行。
  12. 甑(èng贈):古代蒸飯用的瓦器。
  13. 掇(duō多):拾,撿。
  14. 塗:通“途”。道路。狂夫:強暴的人。
  15. 投刃:把刀戳在地上,指準備行兇。
  16. 厲:同“礪”。磨。
  17. 匡:春秋時衞國地名,在今幽銑ぴ匚髂稀NЭ鬃櫻汗?96年,孔子從衞國到陳國去,曾在匡這個地方被當地百姓圍困了五天。
  18. 子:指孔子。畏:懼,指受到威脅。
  19. 以上事見《論語·先進》。
  20. 悖(bèi倍):亂,暴逆,這裏指弄死、殺害。
  21. 饋(kuì愧):贈送。《論語》作“歸”。豚(tún屯):小豬。這裏指蒸熟的小豬。饋孔子豚:古禮規定,凡大夫贈東西給士,士如果不是在家當面接受,就必須親自去大夫家拜謝。陽貨想請孔子出來做他的助手,孔子不願意,陽貨就利用禮俗,趁孔子不在家時,去送蒸熟的小豬給他,孔子不願見陽貨,又不好違禮,也趁陽貨不在家時登門拜謝。
  22. 時:通“伺”。窺伺,伺機。亡:無。這裏指不在家。
  23. 反:同“返”。
  24. 長沮(jǔ舉)、桀溺:春秋時兩個不知真實姓名的隱士。耦而耕:兩人各執一耜(sì四)一塊耕地。
  25. 津:渡口。《水經》潕水注:“方城西有黃城山,是長沮、桀溺耦耕之所。有東流水,則子路問津處。”以上事參見《論語·微子》。
  26. 論者:指為孔子辯護的人。
  27. 殯:停放棺材。這裏指臨時性的淺葬。衢(qú渠),大路。五甫之衢:五甫衢,一作五父衢,路名,在今山東曲阜縣東南。《左傳·襄公十一年》杜注:“五父衢,道名,在魯國東南。”葬:這裏指正式埋葬。古人埋棺於坎為殯,殯淺而葬深。
  28. 鄒曼甫:人名。
  29. 防:防山,在今山東曲阜縣東。以上事參見《禮記·檀弓》。
  30. 塋(yíng營):墳地。
  31. 三:再三。指門人説了好幾遍。
  32. 泫然:淚流滿面的樣子。
  33. 修墓:壘墳頭。
  34. 太廟:天子或諸侯的祖廟。這裏指周公廟。
  35. 頓:止,住宿。
  36. 洎:據遞修本當作“泊”。泊:通“薄”。輕薄。
  37. 親:指父母。徹,通“撤”。撤掉。饌(huàn賺):酒食。
  38. 周流:周遊列國,四處奔走。
  39. 削跡之辱:參見5·6注。
  40. 説(shuì税):遊説。非主:不好的君主,這裏指不採納孔子主張的君主。絕糧之厄:參見1·3注。
  41. 閔:同“憫”。這裏是憂慮、關心的意思。
  42. 塗:泥污。塗炭之中:水深火熱之中。
  43. 正:訂正。樂正:指孔子按自己的觀點對當時的音樂加以訂正。他認為通過訂正,音樂就納入了“正道”。
  44. 各得其所:指使《雅》、《頌》恢復了各自應有的地位。引文見《論語·子罕》。
  45. 最賢之國:指周禮最完備的國家。
  46. 魯人獲麟,自知絕也:參見《指瑞篇》51·4和《公羊傳·哀公十四年》。
  47. 望:怨恨。沮:沮喪。
  48. 毉(yī):同“醫”。
  49. 定書:指刪定《詩》、《書》。
  50. 遊者:指魚類。綸:指魚線,這裏是釣的意思。
  51. 走者:指獸類。矰(ēng增):一種用絲繩繫住的短箭,這裏是射的意思。走:《史記》作“飛”,《龍虛篇》22·12亦作“飛”。
  52. 其猶龍邪:相傳孔子曾向老子問禮,老子作了解答,而孔子認為老子的解答很玄妙,所以把老子比做龍。引文參見《史記·老莊申韓列傳》,文字稍有不同。
  53. 所從上下:指龍的活動。《龍虛篇》22·12説:“龍乘雲而上,雲消而下。”這裏也兼指老子對孔子所作的玄妙的解釋,像龍那樣,忽上忽下,不可捉摸。
  54. 精氣交連:王充認為萬物都是“氣”構成的。同一類物是同一種“氣”所構成的,可以互相溝通。
  55. 間:離間,非議。昆弟:兄弟。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意思是,由於閔子騫能掩蓋父母兄弟的過失,因而人們對他的父母兄弟沒有可非議的話。引文參見《論語·先進》。治廩(lǐn凜):修理穀倉。浚(jùn俊)井:淘井。
  56. 豫:通“預”。預先。
  57. 壇:祭祀用的土台(shàn善):經過除草、平整供祭祀用的地面。同“策”。祝:祭祀時應用的祝文,這裏是讀祝文之意。後一個“不”:通“否”。
  58. 聘:出使。
  59. 堂:宮殿,朝堂。趨:小步快走。
  60. 陳賈:戰國時齊國大夫。孟子:參見1·3注。
  61. 管叔:參見42·10注。殷:這裏指武庚。武王滅商後,封紂王的兒子武庚於殷(在今河南安陽)。
  62. 畔:通“叛”。事見《史記·魯周公世家》。
  63. 與:同“歟”。
  64. 處其下:指周公排行在管叔之下。 [1] 

知實譯文

大凡論述事理的人,如果違背了事實而不舉出證據,那麼,即使道理講得再動聽,説得再多,大家也還是不相信的。我論述聖人不能像神一樣先知,在先知的人中間,並不是只有聖人才能預見,這不只是憑空瞎説,也不只是憑才智類推得巧妙。我的這種看法是有證據的,而且可以證明事實確實是這樣。
有哪些事實可以用來證明它呢?
孔子向公明賈打聽公叔文子,説:“真的嗎,公叔文子不説話、不笑、不要別人的東西嗎?有這樣的事嗎?”公明賈回答説:“這是由於告訴你的人把話説過了頭。公叔文子在該説的時候才説,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的話;高興的時候才笑,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笑;符合禮義才索取,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索取。”孔子説:“難道真是這樣嗎?難道真是這樣嗎?”天下的人,能做到像伯夷那樣的廉潔,不拿別人一點東西,但是從來沒有不説話、不笑的人。孔子既不能按照自己的心願作出正確的判斷,心有疑問不能相信,又不能看得非常透徹、非常遠,以弄清楚事實,問了公明賈之後才知道了真實情況。孔子不能先知,這是第一條證據。
陳子禽問子貢説:“孔老夫子每到一個國家,必定知道這個國家的政治情況,是他自己打聽來的呢?還是人們主動告訴他的呢?”子貢説:“他是憑着温良恭儉讓這些美德得來的。”温良恭儉讓是高尚的德行。用高尚的德行對待人,人們就親近他。人們親近他,那麼人們就會告訴他了。既然如此,那麼孔子就是由於人們告訴他才瞭解政治情況的,並不是神而自知的。齊景公問子貢説:“孔老夫子是個賢人嗎?”子貢回答説:“他乃是聖人,哪裏只是個賢人呢?”齊景公不知道孔子是聖人,子貢訂正了他的名稱;陳子禽也不知道孔子是用什麼辦法知道政治情況的,子貢確定了它的實情。既然回答齊景公時説“他是聖人,哪裏只是個賢人”,那麼子貢對子禽也應當説“他是神而自知的,不是聽別人説的”。就子貢回答陳子禽的話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二條證據。
顏淵饒火做飯,灰塵掉到飯甑裏,想放開它不管飯就不乾淨了,想把有灰的飯倒掉就要糟踏一些飯,所以就把它挑出來吃了。孔子遠遠地看見了,認為顏淵是在偷飯吃。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三條證據。
路上有個狂人,把刀戳在地上等着;野澤中有隻猛虎,磨着牙在望着。知道或看到的人就不敢再向前走了。如果不知道或者沒有看見而繼續往前走,那麼就會被狂人殺掉,被老虎吃掉。匡人包圍了孔子,如果孔子真能先知,那就該早早地換一條路走,以避開這場災禍。孔子因為事先不知道,所以才遇上匡人,遭了這場災禍。以孔子被圍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四條證據。
孔子在匡地被圍困受到威脅,顏淵最後逃出來。孔子説:“我以為你死了。”如果孔子先知,就應該知道顏淵一定沒有遇害,匡人一定沒有弄死他。看到顏淵回來了,才知道他沒有死;沒有看見他回來的時候,説認為他死了。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五條證據。
陽貨想讓孔子來拜見他,孔子不去拜見,陽貨就送給孔子一隻蒸熟了的小豬。孔子探明陽貨不在家的時候去拜謝他,不料在半路上碰見了陽貨。孔子本來是不想見到陽貨的,所以既然去拜會,卻又打探他不在家的時候才去,這種情況説明孔子堅決不想見到陽貨。可是回來時,卻在路上碰上了他。以孔子碰見陽貨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六條。
長沮、桀溺兩人合作在一起耕地,孔子從旁邊經過,派子路向他們打聽渡口在什麼地方。如果孔子知道渡口在什麼地方,就不該再去詢問。辯護的人説:“這是想考察一下隱士的品行。”既然孔子先知,那他就該自己知道,用不着考察。如果不知道而去問他們,這正好説明他不能先知,這是第七條證據。
孔子的母親死了,因為孔子不知道他父親的墳墓在何處,所以就把他母親臨時葬在五甫衢。別人看見就認為是正式埋葬了。大概是因為沒找着與他父親合葬的地方,在臨時埋葬他母親時,禮儀很鄭重,所以別人就認為是正式埋葬了。鄰居鄒曼甫的母親把孔子父親的墳墓所在地告訴了他,然後才得以把他的父母合葬在防山。本來在防山就有他父親的墳地,而孔子卻把他的母親臨時葬在五甫衢路旁,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八條證據。
合葬之後,孔子先返回家裏。門人後回來,雨下得很大。孔子問:“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啊?”門人回答説:“防山的墓倒塌了。”孔子不再説什麼,門人説了好幾遍,孔子才淚流滿面地説:“我聽説,古時候是不修墓的。”如果孔子先知,應當事先知道防山的墓會倒塌,等到門人回來的時候,應該是流着淚等着他們。門人到家之後才知道墓倒塌了,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九條證據。
孔子進入太廟,每件事都問。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才問,這是為了給人們做榜樣。孔子從來沒有進過太廟,廟裏的禮器很多不只是一兩件,孔子即使是聖人,怎麼能都知道呢?辯護的人説:“太廟裏的禮器孔子曾經都見過,實際上他已經知道,然而還要再問一問,這是為了給別人做榜樣。”孔子説:“有了疑問要想到請教別人。”這是説有了疑難才應該問啊!如果説“實際上已經知道,還應當再問,以此給人做榜樣”,那麼孔子通曉“五經”,學生們跟他學習,他也應該再去請教一下別人,以此來給人做榜樣,為什麼孔子只是給學生講課而不請教別人呢?不用自己已經知道五經還去請教別人這種行為給人做榜樣,唯獨以自己已經知道太廟裏的禮器而再問別人這種事給人做榜樣,聖人的用心,怎麼這樣不一致呢?以孔子進太廟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條證據。
主人請賓客飲酒吃飯,或者想請客人住在他的家裏。客人如果聽説他家有輕薄子孫,輕薄子孫必定會叫他的父母端走酒菜,使客人吃不上、喝不上;還會關上房門,使客人不能留宿。那麼客人會拿定主意,肯定不會再去了。為什麼呢?因為客人知道被請去了也不會有高興的事,只是白跑一趟受一番勞累和侮辱罷了。如果去了沒有什麼可高興的事,又白勞累一場受頓侮辱回來,那是因為客人不瞭解主人的家庭,不瞭解他家的具體情況。人和具體情況都很難預知,吉凶也很難預料。如果孔子先知,就應該知道諸侯已經被讒臣所迷惑,是一定不會任用自己的,只能空跑一趟還使自己受到侮辱,聘書和召令到了,也應該擱置起來不去應聘。君子不去做那種毫無益處的事情,不走使自己受到侮辱的路。不必要周遊列國去答應諸侯的聘請,而自取“削跡”的侮辱;不應該白費力氣去遊説那些不會採用自己主張的君主,而自找“絕糧”的災禍。由此説來,孔子似乎並不能先知。為孔子辯護的人説:“孔子自己知道是不會被任用的,聖人憂慮的是‘道’行不通,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多半是想要輔佐諸侯,推行他的道而拯救老百姓,所以才答應諸侯的聘請周遊列國,不躲避災禍和恥辱。由於他為的是行道而不是為自己,所以遇到災禍也下怨恨;為的是老百姓而不是為了出名,所以遭受誹謗也不顧忌。”我説:這些都不是真實的。孔子説過:“我從衞國到魯國後,才把《詩》的樂曲進行了整理,使《雅》樂和《頌》樂各得其適當的位置。”這就是説孔子瞭解當時的形勢。根據什麼説他自己知道呢?魯國和衞國,是天下執行周禮最完備的國家,魯國和衞國不能任用自己,那麼天下就沒有什麼國家會任用自己了,所以他才回到魯國作《春秋》,刪改編定《詩》、《書》。以孔子從衞國回到魯國這件事來説,可以知道孔子將要應聘時,還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為什麼呢?沒有兆象而無從察考,聖人是沒有根據來作出判斷的。等到魯、衞兩國不任用自己,這才知道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等到魯國人捉到了麒麟,他才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希望了。道行不通,命也完了,徵兆明明白白地顯現出來,內心懷着怨恨、沮喪,只好回去冥思苦想。孔子不停地周遊列國,如同生了病又不到死的地步,所以祈禱占卜希望病好,因為死的徵兆還沒有出現,希望能活下去。這樣説來,孔子應聘是因為沒有看到徹底絕望的證據,還希望自己能被任用。等到家中出現了要死人的徵兆,占卜的人回頭就走,醫生也拒絕治療,這才拿起筆來刪定《詩》、《書》。以孔子應聘周遊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一條證據。
孔子説:“魚類可以釣到,獸類可以射獲。至於龍,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它能乘着雲風上天。今天見到老子,他大概就像龍一樣吧!”聖人知道物也知道事,老子和龍,一個是人,一個是物,龍的活動從上到下,從下到上,都是事,孔子為什麼不能知道呢?如果老子是神,龍也是神,聖人也是神,那麼神的活動應該有共同的規律,他們的精氣可以互相溝通,為什麼會不知道呢?以孔子不知道龍和老子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二條證據。
孔子説:“閔子騫真是孝順啊!別人在他和他父母兄弟之間説不了挑撥離間的話。”虞舜是個大聖人,他在掩蓋親屬的錯誤方面,應該超過閔子騫。舜的父親瞽叟和異母弟象讓他修理穀倉和淘井,打算藉機殺害他。舜應當看出他們有要殺害自己的意思,應該早早地規勸他們預先防止事情的發生,既然無可奈何了,也應該躲開或裝病不幹。為什麼要使他父親和弟弟構成謀殺自己的罪名,使人們知道這件事而指責他的父親和弟弟,以至萬世之後還有人在談論呢?以虞舜不能預見這件事來説,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三條證據。
周武王生病,周公乞求上天延續武王的壽命。設置了祭壇,讀完了祝文以後,還不知道上天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沒有,於是就用龜甲占卜了三次,結果兆象都很吉利。如果聖人是先知的,周公就應當知道上天已經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不必緊接着又用龜甲占卜三次。知道聖人不以個人的意見來決定事情,所以周公還要乞求天命,並且把祝文秘藏起來不讓人看見。由於天意很難知道,所以三次進行占卜,把得到的兆象合起來加以對照。兆象定了心也就定了,於是就根據兆象的指示去辦事。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四條證據。
晏子出使到魯國。使臣在朝堂上不應該小步快走,而晏子卻快步走了;君王授與玉時,使臣不應該跪着接,而晏子卻跪下來接了。學生們感到奇怪而去請教孔子,孔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就去請教晏子。晏子解釋之後,孔子才明白。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五條證據。
陳賈問孟子,説:“周公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孟子回答説:“是聖人。”又問:“周公派管叔去監視武庚,後來管叔等人叛亂了,這兩件事都有嗎?”孟子回答説:“是有的。”又問:“周公是知道管叔要叛亂而派他去的呢?還是不知道而派他去的呢?”孟子回答:“不知道才派他去的。”又問:“如此説來,聖人尚且也有過錯嗎?”孟子回答説:“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周公有過錯,不也是可以理解的嗎?”孟子是個講求實際的人,既説周公是聖人,又認為他處在做弟弟的地位,是不能預知管叔會叛亂的。聖人不能先知,這是第十六條證據。 [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