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美國的中產階級

全書共分為四章：第一章分析了中老式資產階級；第二章分析了20世紀之後形成的、充滿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的白領世界；第三章分析了白領階層的生活方式；第四章分析了白領階層行使權力的方式。米爾斯在該書中描述了美國白領階級的生成、發展、結構、生活方式、權力行使方式等情況，從政治社會學角度提出了新的觀點。米爾斯綜合運用了他早年信奉的馬克思的異化理論和韋伯的科層制理論，形成了特有的分析批判的立場。他以馬克思的異化思想為依託，分析了白領階層的社會生活，又以韋伯的科層製為線索，分析了白領世界的社會地位和他們的職業特徵。 ^{[1]  [3]} 

米爾斯生長在一個信奉天主教的白領職員家庭。20世紀30年代他在家鄉的得克薩斯大學讀書時，就受到了哲學和社會學兩方面的訓練，而後在威斯康星大學獲得博士學位。米爾斯以對美國社會的激進批判和權力鬥爭的理論分析著稱，他站在激進的批判立場上，關注美國的社會矛盾與衝突。米爾斯在他的著述中主要涉及了美國社會階級關係的變化、性格與社會結構的關係、權力研究以及他對社會學發展的想象四個方面。該書即是米爾斯對社會階級關係研究的成果。米爾斯認為白領階層的形成和出現是20世紀以來工業化進程中最重要的變化，所謂的白領是指在企業家和工人中間形成的，作為緩衝地帶的中產階級，由經理、掙工資的專業人員、推銷員和辦公人員組成。由於白領階層人員數量上日益增多，生活方式日益大眾化，最主要的是他們傳遞和體驗着許多具有時代特徵的心理問題，因而米爾斯從白領研究入手，探究美國階級關係的演變。 ^[3] 

米爾斯在該書中將“舊式中間階層”和“新型中間階層”兩羣體區分開來。他認為，舊式中間階層由小業主組成，包括農民、店主、獨立經營者等，該階層的特點是擁有自己的財產所有權並獨立經營；而新型中間階層由領薪水的白領職員構成，包括辦公室的公務員、售貨員和拿薪水的專職人員、經理。新型中間階層不會形成一個獨立的階級，他們只是權力結構中的因變量，他們最終支持工人階級還是支持資產階級，取決於企業和勞工鬥爭的態度和結果。 ^[5] 

馬克思的異化理論認為，勞動把人從動物界中分離出來，人們又通過各自的勞動表達自己的人性。但現代資本主義的發展卻使人們通過勞動表達人性日益困難，人們正在從自身中、從他人那裏、從自然之中疏離出來。米爾斯運用了馬克思的異化概念來描繪白領階層的生活。“白領職業者是一些犧牲品式的英雄，他們作為小人物，從事的往往是一些並非本意的活動，他們默默無聞地在某個什麼人的辦公室或商店裏工作着，從來都不許大聲説話、和人頂嘴、或站着不幹活”，“他們的勞動和他們生產的任何東西之間的關係都是異化的”。自我的異化和勞動的異化並肩而來，在他們的生活中明顯出現了兩種異化的心理反應。第一種是用異化造成的心理上的憂鬱與迷亂代替了工作的辛勞；第二種是由於社會結構對性格的影響，使人們把工作上的異化瘋狂地投向閒暇活動。為了用錢買回週末和晚間的“快樂”，人們每天都在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出賣着他們的自身。 ^[3] 

米爾斯分析白領階層的另一條線索，是以科層制來分析他們的社會地位和職業特徵。米爾斯認為，“作為一個表示政府的浪費和繁瑣拖拉的辦事程序特徵用語，‘科層制’一詞是資本主義英雄時代的遺留物”。科層制的發展使世界成為一個人工的操作系統，白領階層置身於這個龐然大物之中，並不參與直接的生產與創造，他們僅行使着派生的權力，為整個系統謀取不屬於他個人的利益。白領階層的成員們無論來自什麼階層，都必須服從科層組織給他們安置的位子，他們的收入、聲望、權力都和他們在科層組織內從事的職業有很大的關係，從而在白領階層內部，與龐大的科層金字塔相對，也產生了一個新的金字塔。 ^[3] 

米爾斯循着科層制的思路，用將近一半的篇幅分析了處於科層體系中的白領階層的各種職業特徵：依附於龐大機構，專事非直接生產性的行政管理工作與技術服務；無固定私產，不對服務機構擁有財產分配權，較難以資產論之；靠知識與技術謀生，領取較穩定且豐厚的年薪或月俸；思想保守，生活機械單調，缺乏革命熱情，但為維持與其地位相稱的形象而拒絕流俗和粗鄙的大眾趣味。 ^[5] 

在第四章中，米爾斯論述了白領階層的政治權力問題。這些依靠科層製為他們提供職業的人，是“無權的順從者”。“白領職業者，是政治上的啞子”，“在整個權力結構中，他們是依賴性變量”。米爾斯認為造成白領階層精神麻木、政治冷淡的根據，一方面在於中產階級內部的分化，使得他們沒有什麼共同的忠誠和象徵，也沒有共同的要求和希望；另一方面在於美國的社會結構，“要深入細緻地掌握白領職業者的情況，至少得畫出一張他們作為一部分在其中生活的那個社會結構的概略性草圖”。政治的官僚化和大眾的冷漠，是今日美國政治的最為重要的方面，也正是新中產階級扮演其消極被動角色的政治環境。 ^[3] 

米爾斯在該書中精彩地描述了處於科層組織之中的白領階層人員的無權、異化狀態，深入剖析了他們感情麻木、政治冷漠的內心世界。“在不信任和受操縱的背景下與共同體和社會的疏遠；與工作的異化，以及在人格市場上與自我的異化；個體合理性的被剝奪和政治上的冷淡感——這就是新型的小人物，現代社會不大情願的排頭兵”。造成這種狀況的根源在於美國的社會結構。米爾斯一生都對這種結構表示憤慨，他痛斥這種結構剝奪了人們的自主性和獨立性。 ^[3]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教授周曉虹：一方面，這本著作的出版能夠為人們瞭解美國中產階級的興起和成長提供一幅生動的全景畫面；另一方面，它也能夠校正國人對中產階級的種種不正確的估量，起碼打消人們頭腦中對中產階級成長和作用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中產階級是大眾社會的產兒，但中產階級不是羅賓漢式的英雄。 ^[10] 

賴特·米爾斯（Charles Wright Mills，1916—1962），美國社會學家，當代社會學批判學派重要人物之一。曾受教育於幾所公立學校。1937一1938年任奧德賴特哲學研究員。1938—1939年為邏輯系研究員。1939年獲文學學士學位，同年獲哲學與社會學碩士學位。1941年在麥迪遜·威斯康星大學獲社會學哲學博士。1941—1945年任馬里蘭大學社會學副教授。1946—1950年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任助理教授。1950—1956年任副教授。1956—1962年任社會學教授。主要著作有《白領：美國的中產階級》（1951）、《權力精英》（1956）、《社會學的想象力》（1959）等。 ^{[1]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