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色

藍與白照例與我們沒有什麼特殊關係。藍是藍，白是白。兩種顏色，兩種性格迥異的顏色而已，這種迥異差一點就成了兩個極色，因為我們説的藍，是那種有點質感，有點深沉感的藍。這麼説，不是藍與白與我們有特殊關係，而是我們與藍與白有特殊關係。是我們這個民族最早給藍和白定格，藍與白就生出了無窮魅力。

藍與白首先附着在紡織品上，我想應該是這樣的。紡織對於我們這個民族歷史太悠久了，從黃帝的妻子嫘祖算起大概也得有五千多年的時間，當然她與我們説的藍白配伍是否有直接關係也無從考證，但至少她是紡織的一脈淵源。藍印花布一定是起源於民間。即使是嫘祖也只能説是民間，嫘祖雖是黃帝的妻子，可沒有後代帝后們那種德行，她是事必親躬的勞動模範，不然何以讓她發明養蠶？“養天蟲以吐絲綸，始衣裳而福萬民”，即使後來嫁給軒轅她還是一邊輔佐黃帝，一邊傳播養蠶技藝。我其實並不想考證是藍底白花或白底藍花為誰發明的，或許就是許多工人在一個染坊裏你一言我一語中湊合出來的。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一個穿透時間和空間的偉大創舉。他們用這單調的二重色鎖定了一個民族的美學密碼。他們當時並不知道它的價值，因為價值有時需要時間。就像曹雪芹並不知道自己寫作《紅樓夢》最難捱的日子就是自己登上文學聖壇最有價值的日子。凡·高在窮困中逝去時可能也不會想到一幅《向日葵》在今天會開出幾千萬美元的天價。藍與白的配伍只有在時間裏流淌，流淌，才讓人感覺到它原來的是一條美麗的河。典雅樸素的藍印花布的誕生讓東方女子的清麗、温婉一下子凸現在天下所有男人和女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