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遺恨

此劇系周信芳代表劇目之一 ^[1]  。

李自成稱帝西安後，遍發檄文，進逼北京。明崇禎聞訊大驚，遂命李建泰督師出征；李國楨嚴守京畿；杜勳、杜之享分別巡防宣府、居庸關。時貪官當道，連年荒旱，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周後等悉捐珠寶，資充軍需。不意李建泰賺得銀餉，反去保定偷安。寧武關既破，二杜俱降，京畿垂危。崇禎欲託太子於國丈周奎，夤夜親往。無如周等縱酒狎妓，拒不接見。杜勳復奉命説降曹化淳，大開彰儀門，李國楨戰死。崇禎知大勢已去，持劍入宮，賜周後死；覆上煤山，留詔自縊。

崇禎：老生，黑三，面牌，甩髮，黃龍箭衣，苫肩，黑馬褂，大帶，彩褲，厚底；後換九龍冠，紅風帽，紅斗篷。

王承恩：生，荷葉盔，綠蟒，腰箍，彩褲，厚底；後換藍馬褂，藍繡花箭衣，大帶，藍斗篷。

周奎：淨

李建泰：淨

李國楨：老生

範景文：老生

杜之享：醜

杜勳：醜

周後：旦

陳演：醜

周夫人：老旦

姜瓖：老生

鞏永固：老生

《夜訪》一折

崇　禎：【二黃導板】

眼睜睜氣數到金湯未穩，

【二黃碰板】

自登基，東也荒，西也旱，無一日得到安寧。

【二黃原板】

聽説是居庸關賊兵圍困，

三百年錦江山化為灰塵。

滿朝中俱都是讒臣奸佞，

哪一個能分憂能定太平？

可憐我一統封疆被流梟吞併！

崇　禎：【二黃散板】

金毆損山河震銅駝棘荊。

這也是朕無福蹇遭末運！

王承恩：（白）保重了！

崇　禎：【二黃散板】

君臣們冒風雪足踏寒冰。

（初更）

聽譙樓打初更人煙寂靜。

兵　卒：（白）呔！什麼人夜行？

王承恩：（白）咋！聖駕在此，還不退下！

崇　禎：（白）卿家。

王承恩：（白）萬歲爺！

崇　禎：（白）這是什麼人吶？

王承恩：（白）這是守夜的兵卒。

崇　禎：（白）他們不冷吶？

王承恩：（白）不到換班的時候不敢擅離寸步。

崇　禎：（白）他們的長官也在此處？

王承恩：（白）他們的長官吶？

崇　禎：（白）呃？

王承恩：（白）早就跟着姨太太入了温柔鄉了。

崇　禎：（白）他們多少俸銀？

王承恩：（白）二兩銀子一個月。

崇　禎：只有二兩銀子？

王承恩：（白）萬歲爺，他們八個月沒有關餉了。

崇　禎：（白）孤的府庫空虛，都發了餉了哇！

王承恩：（白）您的餉銀是按月不缺，都被他們長官從中給剋扣去了。

崇　禎：（白）哎，這就莫怪天下大亂了！

崇禎：【二黃散板】

兵是匪匪是兵長官造成。

走天街見御林夜值防緊，

（起二更鼓）

王承恩：（白）啊？

王承恩：【散板】

耳聽得似笙歌管絃之音。

周奎：（白）好雪景！你們再唱上一段！

四歌姬：（同白）是！

（四歌姬同唱歌。）

王承恩：（白）啊？是誰家這麼豪興，飲酒歡聲？怎麼一霎時又沒有歌聲了吶？哎呀是啦，想是精神恍惚，一時聽錯。這時候誰還能飲酒取樂呀？

崇禎：（白）適才管絃之音，孤王也曾聽見。咳！國家存亡未卜之時，還有人狎妓飲酒，太無心肝了！

崇禎：【二黃散板】

這時候還取樂算什麼忠臣？

王承恩：（白）來到太師府啦。

崇禎：（白）呀！

崇禎：（唱）

太師府實壯觀門牆高聳，

風雪夜三更天燈光尚明。

崇禎（白）上前叫門。

王承恩：（白）呔！開門吶！

門官：（白）什麼人？半夜三更的還叫門？

王承恩：（白）要面見太師，快快通報，有緊要軍情。

門官：（白）我們太師請了許多貴客飲酒，不便通報。你明天再來吧！

王承恩：（白）飲宴事小，軍情事大。快去通報！

門官：（白）我們太師又不掌兵權，什麼軍情不軍情？快走！

王承恩：（白）哎呀！萬歲呀！門官言道：周太師請了許多貴客在那裏飲宴。不肯通報。

崇禎：（白）竟有此事？目下流寇攻城，勢如壘卵，不思為過分憂，反來狎妓飲宴。稍有人心者，豈能如此？王承恩，就説孤王在此！

王承恩：（白）領旨！門官聽者！聖駕在此，速來接駕！

門官：（白）你真能矇事兒！聖上三更半夜的也來不到這兒呀！

王承恩：（白）聖駕果然在此。你不去通報；明日金殿之上，你家太師吃罪不起！

門官：（白）彆着急！我去通報就是。

崇禎：（白）氣死孤王也！

門官：（白）啓太師：門外頭來了倆人，説有緊急軍情要見。

周奎：（白）我們在此飲酒，管他軍情不軍情！

門官：（白）小人也是這麼説呀。是他言道：皇帝來啦！

周奎：（白）就是皇帝來了，也不叫他進來。對他去講！

門官：（白）是！呔！來人聽者！我們太師説啦：就是皇帝來了，也不叫進去。快給我滾！

崇禎：（白）好老賊！

崇禎：（唱）

主辱臣亡全不問，

暢飲高呼喪了心。

閉門不納心何忍？

周奎：（白）來來來，再唱一段！

四歌姬：（同白）是！

（四歌姬同唱歌。）

周奎、陳演、四朝官：（同笑）哈哈哈……

崇禎：（白）好老賊！

崇禎：（唱）

憂國憂民無毫分。

手執寶劍相府進，

王承恩：（唱）

萬歲息怒且稍停。

王承恩：（白）那老賊既然無有君臣之義，萬歲闖進去，倘有不測，那還了得？依奴婢之見，暫且回宮。明日金殿之上，召集文武，問他個“慢君”之罪。

崇禎：（白）咳！速速回宮！

（起三更鼓。）

崇禎：（唱）

銅壺滴漏二更盡，

雪緊風狂滾彤雲。

倉皇不辨高低路，

王承恩（白）萬歲保重了！

崇禎：（唱）

國事彷徨心如焚。

（崇禎、王承恩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