捎話

《捎話》講述位於東邊的毗沙國與西邊的黑勒國勢不兩立，開啓了長達數十年的戰爭。兩國間書信斷絕，民間捎話人由此成了一種秘密職業，承擔着傳遞兩地間信息的重要角色。毗沙國的翻譯家庫受人之託將小母驢謝如同“捎話”一般，從毗沙國捎到黑勒國，一人一驢之間的故事就此展開。在人和萬物共存的聲音世界裏，風聲、驢叫、人語、炊煙、雞鳴狗吠都在向遠方傳遞着話語。各種語言悄無聲息穿行其間，神不知鬼不覺，卻神鬼俱現。 ^[4] 

庫是毗沙國的翻譯家，通數10種語言，同時他也是該國與黑勒國戰爭期間的一名民間捎話人。因委託人所説的“驢也是一句話”，庫將一頭名叫謝的小母驢從毗沙國捎到黑勒國。一人一驢，揹負着“捎話”的任務穿越戰場，跨越語言間的沙漠戈壁，見證了許多生死和不可思議之事。 ^[4] 

謝是一頭毗沙國的小母驢，它在戰爭期間被該國翻譯家兼民間捎話人庫捎往黑勒國。小母驢謝能聽見鬼魂説話，能看見所有聲音的形狀和顏色，懂得為人服役也懂得猜度人心。 ^[4] 

《捎話》是劉亮程在“萬物有靈”創作觀之上建立的對世界的理解和想象，他將來自西域的隱秘歷史與現代的奇幻世界巧妙編織在一起，在其魔幻、變形、奇崛的語言和敍事背後，跳動着作者那顆具有非凡想象力和觀察力的不安靈魂。他筆下的生命，不僅僅包含人類，更涵括世間萬物種種，是一種“大”生命。從這個意義上説，《捎話》體現出與劉亮程的散文《一個人的村莊》一脈相承的世界觀：人類的歷史如同自然的植物王國，如同嘶鳴的動物世界。 ^[8] 

該小説以寓言的方式隱喻現實世界。在作者的意識中，一切的人和一切的物，都具有普遍意義。人與物之間的排斥、吸引，不協調與協調，其實都是關涉到思想領域的重大問題。該作品是異化世界中的精神創作，他深陷其中，把自己變成了世界的一部分。小説中呈現的世界奇特而神秘，所有一切的脆弱和不安，不僅僅體現在活的生命之中，而且連死亡的魂靈都逃不脱。作者為讀者創造了一個魔力的世界，這個世界中的一切，顯示出一種自然而本真的孤獨情狀，他要做的是去喚醒，去探索世界原來的樣子。 ^[8] 

劉亮程表示，捎話的本意是溝通，貫穿小説《捎話》的也是不斷的和解和溝通。小説中的這種“溝通”顯然超越了人與人的普通範疇，而是在人與物、神與畜、靈與鬼之間建構特殊的新秩序。這一奇幻的設想異於常人，它以“捎話”的方式，談論人們邏輯世界裏鮮為注意的存在，它以別緻的樣態向人們昭示了溝通的障礙、界限和可能。一定意義上，該小説是溝通的變奏，講述了一個極具分量的故事，這個故事具有伊索寓言式的隱晦特徵和反諷氣質。作者通過人與驢之間的互相憐憫，影射了人與人之間溝通的巨大鴻溝，並試圖以人驢合體的方式，來彌補人性之間的誇張裂痕。與當下眾多的小説相比，《捎話》發出的是另一種聲音，表達的是另一種情緒，劉亮程重新定義了人與動物、人與歷史、人與現實之間的聯繫，他跳出了凝滯又頑固的腐朽腔調，創造出一種小説寫作的理想方式，並以此尋求一種“溝通”的新可能和新方向。 ^[8] 

劉亮程的寫作十分迷戀“聲音”，《捎話》也是一部聲音的詩學。在人和萬物共存的聲音世界裏，人語、風聲、驢叫、狗吠，都在向彼此傳遞着不盡的話語和空靈的信息。小説中的聲音無處不在，一開頭就寫到了嗡嗡的誦經聲，並以小母驢謝的眼光描述了一個神采飛揚的聲音世界，這是一曲美妙的聲音之歌。聲音在動靜之中，在遠近之間飄渺玄遠，顯示出一種綿密的縱深感和肅穆的神聖感。作者描寫的是一個自然之子對於聲音不可言説的天意，這聲音不是人的，不是驢的，而是萬物之靈的秘密呼吸。小説中最具驚異的聲音是驢的。“人真是個好牲口啊”“在聲音的世界裏人是驢的馱畜”作者通過驢的視角，通過對於聲音的精心建構，為讀者塑造了一個新的抒情主體，這個主體從人間的秩序中勘探出新的關於倫理和審美的向度。這種建構當然不是從《捎話》開始的，但小説中的聲音世界顯然比劉亮程之前的作品《虛土》《鑿空》更加豐富、迷離。 ^[8] 

《捎話》中語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與其他小説家的語言不同，劉亮程使用的是一種變形的語言。他十分迷戀“黑暗”，小説中幾乎所有的時間概念都和黑夜相關。如果説黑暗是語言顏色上的變幻，那麼另一種變形則是語言形態的變換。他在小説中寫到：“更恐懼的是師傅翻譯的語言被兩邊的記錄官寫成了文字，師傅最害怕那些隨口説出的話變成文字。一旦變成文字，那些話就躺在紙上死掉了。師傅説。”從這個意義上説，“捎話”是對死去的文字的一次詩性招魂。正如小説中另一段所言：“上天把真言給過人，被人傳歪。唯獨驢叫沒有走形。”直到此時，庫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昆門捎到黑勒的話，怎麼會是一頭驢。“庫腦子裏所有的驢叫變成話，一句摞一句，一段摞一段，一片摞一片地壘起來。像他小時候跟師傅到西昆寺讀經，他仰臉看一部部摞到屋頂的昆經。現在他看見摞在天地間的驢叫。”作者不僅掙脱了時間的牢籠，而且賦予時間以奇妙的形態，語言的變形，是意識的跳躍，是精神的復活。 ^[8] 

2019年8月，《捎話》獲得第十屆茅盾文學獎提名。 ^[5] 

2019年8月，《捎話》獲得第七屆花城文學獎“長篇小説獎”。 ^[6] 

《捎話》已出版英文版、阿拉伯文版、馬其頓文版等，另有多國出版機構持續關注。《捎話》英文版於2023年4月出版，由翻譯家、作家Jeremy Tiang（程異）翻譯。《捎話》阿拉伯文版由埃及漢學家葉海亞·穆赫塔爾翻譯，出版後面向阿拉伯世界22個國家推廣發行。 ^[3] 

劉亮程，新疆沙灣人，中國當代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散文委員會副主任、新疆作家協會主席。其作品有詩集《曬曬黃沙梁的太陽》，散文集《一個人的村莊》《在新疆》，長篇小説《虛土》《鑿空》《捎話》，訪談隨筆集《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等，曾獲得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有多篇文章入選中學、大學語文課本。 ^{[4]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