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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郛浮渡詩序
鎖定
《左仲郛浮渡詩序》是清代文學家姚鼐創作的一篇散文,是作者為左仲郛遊浮渡山詩所作的序。文章先寫浮渡山為近鄉名勝,仲郛和自己都早有遊覽之意,然後才談到仲郛為人所邀浮渡,並示己所作之詩,之後又ー筆宕開,寫自己壯遊天下之志,最後歸結到欲與仲郛共攬宇宙之大。文章收放自如,簡潔而頗有氣勢。
- 作品名稱
- 左仲郛浮渡詩序
- 作 者
- 姚鼐
- 創作年代
- 清代
- 出 處
- 《惜抱軒全集》
- 作品體裁
- 散文
左仲郛浮渡詩序作品原文
左仲郛浮渡詩序1
江水既合彭蠡2,過九江而下3,折而少北,益漫衍浩汗4,而其西自壽春、合肥以傅淮陰5,地皆平原曠野,與江淮極望,無有瑰偉幽邃之奇觀。獨吾郡潛、霍、司空、龍眠、浮渡6,各以其勝出名於三楚7。而浮渡瀕江倚原,登陟者無險峻之阻,而幽深奧曲8,覽之不窮。是以四方來而往遊者,視他山為尤眾。然吾聞天下山水,其形勢皆以發天地之秘,其情性闔闢9,常隱然與人心相通,必有放志形骸之外10,冥合於萬物者11,乃能得其意焉。今以浮渡之近人,而天下注遊者這眾,則未知旦暮而歷者,幾皆能得其意,而相遇於眉睫間耶?抑令其意抑遏幽隱榛莽土石之間12,寂歷空濛13,更數千百年,直寄焉以有待而後發耶14?餘嘗疑焉,以質之仲郛15。仲郛曰:“吾固將往遊焉,他日當與君俱。”餘曰:“諾。”及今年春,仲郛為人所招邀而往,不及餘。迨其歸16,出詩一編,餘取觀之,則凡山之奇勢異態,水石摩蕩,煙雲林谷之相變滅,番見於其詩,使餘光恍惚有遇也。蓋仲郛所云得山水之意者非耶?
昔餘嘗與仲郛以事同舟,中夜乘流出濡須17,下北江,過鳩茲18,積虛浮素19,雲水鬱藹,中流有微風擊于波上,發聲浪浪,磯碕薄湧20,大魚皆砉然而躍21。諸客皆歌乎,舉酒更醉。餘乃慨然曰:“他日從容無事,當裹糧出遊。北渡河22,東上太山,觀乎滄海之外23;循塞上而西24,歷恆山、太行、大嶽、嵩、華,而臨終南,以吊漢,唐之故墟25;然後登岷、峨26,攬西極,浮江而下,出三峽27,濟乎洞庭28,窺乎廬、霍29,循東海而歸,吾志畢矣。”客有戲餘者曰:“君居里中,一出户輒有難色,尚安盡天下之奇乎?”餘笑而不應。今浮渡距餘家不百里,而餘未嘗一往,誠有如客所譏者。嗟乎!設餘一旦而獲攬宇宙之在,快平生這志,以間執言者之口30,舍仲郛31,吾誰共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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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郛浮渡詩序註釋譯文
左仲郛浮渡詩序詞句註釋
- 左仲郛(fú):左輔,清陽湖人,字仲郛,亦作仲甫,號杏莊,乾隆進士,曾以知縣官安徽。有《念宛齋詩集》。
- 彭蠡:鄱陽湖的古稱,在江西北部,淡水湖。
- 九江:地名,在江西北部,長江南岸。
- 漫衍(yǎn)浩汗:江水寬浩大。浩汗亦作“浩瀚。”
- 壽春:古縣名,即今安徽壽縣。傅:至,到達。
- 潛、霍、司空、龍眠:均山名,都在安徽桐城附近。
- 三楚:古地域名。據《漢書·高帝紀》注,江陵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合稱三楚,包括戰國時代的楚國全部地域。
- 幽深奧曲:深邃曲折。
- 闔闢(hé pì):開合變幻。
- 放志形骸之外:放縱心志於形體之外。
- 冥合:暗合。
- 抑令其意抑遇幽隱榛莽土石之間:或是讓這種自然意趣壓制在幽深隱秘的蕪雜草木和土石之中。榛莽,蕪雜叢生的草木。
- 寂歷空濛:寂寞的水氣。
- 直:特地。
- 質:問。
- 迨:及,等到。
- 濡須:水名,在安徽巢縣南。
- 鳩(jiū)茲:古地名,在今安徽蕪湖東。
- 積虛浮素:江面上飄蕩着雲氣,江水中翻卷着白浪。虛,指雲氣,素,指白色浪花。
- 磯碕(qí)薄湧:彎曲的江岸和水中的岩石逼近波浪。磯,水中的岩石。薄,迫近。
- 砉(xū):本指皮骨相離的聲音,這裏指大魚躍出水面的聲音。
- 河:指黃河。
- 滄海:東海。
- 塞上:邊境。
- 漢唐之故墟:指古長安,即今西安。長安曾是漢、唐的帝都。故墟,舊址。
- 岷(mín)、峨:岷山、峨眉山,均在四川西部。
- 三峽:指長江三蛺,包括瞿塘峽、巫峽、西陵峽。
- 洞庭:洞庭湖,在湖南省北部,長江南岸。
- 廬、霍:廬山、霍山。廬山在江西,霍山在安徽。
- 間執:堵塞。
左仲郛浮渡詩序白話譯文
長江之水匯合於鄱陽湖之後,經過九江往下,拐個彎稍向北流,越發寬闊浩大,這其中自壽春、合肥以至淮陰,都是地勢平坦空曠的平原和長江、淮河,極目望去,沒有高大深邃的奇觀。只有我的家鄉桐城附近的潛山、霍山、司空山、龍眠山和浮渡山,各自以它們的勝景聞名於三楚大地。而浮渡山瀕臨長江背靠平原,登臨者不必經歷什麼艱難險阻,而幽深曲折的景緻看也看不完,所以,來往的四方遊客,比其他名山為多。但是我聽説凡是天下的山山水水,它的形勢都是用來揭示天地的奧秘的,它的開合變幻常常暗中與人心相通,因此,一定是放縱心志於形體之外,暗合於天地萬物的人,才能懂得它的意趣。現在以浮渡山的近在咫尺,而天下去遊覽的人又那麼多而論,不知道每天常來遊歷的人都能懂得它的意趣,面相見於眼前?或是將它的意趣壓制、隱藏在蕪雜叢生的草木土石之間,在空濛的水氣中歷盡寂寞,經過數千百年,特地寄身於此,有所等待而後發呢?我曾有所疑惑,並問過仲郛。仲郛説:“我本想去遊歷一番,改日當和您一起去。”我説:“可以。”到今年春天,仲郛被朋友邀請先去了,沒有邀我。等他遊罷歸來,拿出一本詩集來。我拿來一看,舉凡山的奇勢異態,以及水石摩蕩、煙雲林谷的變幻,都在他的詩中見到了。讀過之後,使我恍恍惚惚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這大概就是仲郛所説的山水意趣吧?是不是呢?
過去,我曾經與仲郛因事同坐一條船,半夜間乘着水勢出濡須、下北江、過鳩茲,江面上飄蕩着雲氣,江水中翻卷着白浪,雲水鬱郁藹藹,江中微風拍打在波浪上,發出浪浪的聲音,彎曲的江岸和江中的岩石逼近波浪,大魚都“嘩嘩”地躍出水面各位客人都歡呼歌唱,舉杯暢飲,喝得爛醉。我感慨地説:“改日閒來無事時,我一定背上乾糧,出門遠遊。北渡黃河,東上泰山,到滄海以外地方去遊覽參觀一番;然後沿着邊塞往西,遊歷恆山、太行山、太嶽山、嵩山、華山,到終南山,憑弔漢唐的舊址;然後登岷山、峨眉山,觀覽西部邊陲的勝景,順着長江漂流而下,出三峽,渡洞庭湖,看廬山、霍山,沿着東海邊回來,我的心志到此而止。”遊客中有的譏笑我説:“您久住家中,一出門便面有難色,還怎能觀盡天下的奇山異景呢?”我笑而不答。現在浮渡山離我家不足百里,我還未曾去過一次,確實像客人所譏笑的那樣。唉!假設我有一天早晨能總覽宇宙之大,滿足我平生之志,用來堵住那些譏笑我的人的嘴,除了仲郛,還有誰和我共同實現這一志向呢?
[2]
左仲郛浮渡詩序創作背景
此篇所序詩集的作者左仲郛,是姚鼐曾祖姑之孫,同時又是要好的朋友,他們曾相約去遊浮渡山,但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左仲郛被別人邀去遊歷時未曾來得及通知姚鼐。左仲郛在遊歷中,寫了一些遊山的詩,姚鼐為此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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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郛浮渡詩序作品鑑賞
左仲郛浮渡詩序整體賞析
文章起筆不凡,要寫浮渡山,開頭卻從長江寫起。浩瀚的長江之水會合鄱陽湖水後,過九江向東以下,氣勢更加寬闊浩渺。江北 淮南一帶地方,盡是平原曠野,遠望長江、淮河,似乎看不到一處瑰麗奇偉、深幽表邃的奇異景觀。筆觸簡勁,口吻斬截。行文順遞直下,筆鋒一轉,引出桐城諸山,又特地標舉浮渡山的“幽深奧曲”,確實是突起奇峯的一筆。由此扣題,隨後以人與山水冥合會通的議論展開。姚鼐認為,天下山水的形貌者表現着大自然的奧妙,山水的情性變化都與人的心情相溝通,只有那些放任心志於形體軀骸之外而與萬物相通的人,即那些寄情物外、超塵脱俗的人,才能領略大自然的奧妙。而那些早晚去遊歷浮渡山的人,他們是否幾乎都能得到山水的意趣,看一下形貌就能有所瞭解,或者使山水的意趣壓抑而隱藏在荒蕪的草木及泥土石塊中,等待與山水情性冥合者去發掘,作者帶着這樣的問題去請教友人左仲郛,由此點出了寫作此文的緣起。左仲郛遊浮渡山後,拿出一卷詩給姚鼐,姚鼐觀之,“則凡山之奇勢異態,水石摩蕩,煙雲林谷之相變滅,悉見於其詩”,使他提出的問題。“蓋仲郛所云得山水之意者非子?”作者的看法是肯定的,表現出他對左詩的高度評價。“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中國曆代知識分子所標榜的治學和行事的傳統,也從一個方面強調了文學創作和生活的關係。在我國文學理論史上,屢有文人論及山川風物對文學創作的影響,所謂“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劉勰《文心雕龍·神思》),強調詩人從沉浸山川風物之中去獲得靈感和詩才,宋代文學家王安石在為其舅父吳氏所作的《靈谷詩序》中,也以其地山川風物起筆,而歸結到其人之詩。姚鼐的這篇序,也正是這樣的章法。
文章的上半以議論展開點出作文的緣起、主旨,寫得頗具韻味;下半則是作者加快昔年與仲郛以事同舟出遊的情景,寫得雄豪慷慨。作者以輕捷的筆調,描繪了昔日出遊的情景:“中夜乘流出濡須,下北江,過鳩茲”,雲天蒼蒼,江水泱泱,江上積聚着若有若無的薄霧,飄浮着一片茫茫的白色,天水連成了浩渺的一片;微風擊波,發出陣陣水流之聲,與岸石相激而騰湧直來,時有大魚躍出波中,場面極為壯觀。描寫生動,令人如臨其境,如聞基聲。良辰美景令人醉,作者面臨此情此景,不由概然而言,嚮往他日能北渡黃河,東上泰山,飽覽滄海景觀;再沿長城西上,遊歷恆山、太行山、大嶽山、嵩山、華山等名山,登臨終南,憑弔漢、唐古蹟;然後再登臨岷山、峨眉,直到兩邊極遠之地;沿長江而下,出三峽,過洞庭,遊覽廬山、霍山,再沿東海而歸,以實現自己的志願。文勢一氣直下,使人如見其心。行文至此,又以客之戲語回覆到本題,由天下之奇折回到所居里中,感嘆自己連距家不到百的浮渡山也未嘗一往。然後再次回覆到上文,想像自己“一旦而獲攬宇宙之大,快平生之志,以間執言者之口,舍仲郛,吾誰共此哉?”回綰往復,極波瀾之致,而結尾亦以一問句煞尾,戛然而止,感嘆萬知。這一段乍看,似與上段遊離,實則有着內在的聯繫:由詩而及仲郛其人,由仲郛而及作者本人,正是上文主旨的補充和深化。姚鼐並未遊過浮渡山,于山景不能措一詞,於是從其周圍的地於形勢,逐步收縮到浮渡山;於此山也只是籠統地帶出,而後放筆去寫遊覽名山大川的志願,末尾才輕輕接觸到“浮渡”本題,若即若離,這是巧寫;而文筆跳脱靈動,駕馭自如,確是名家大筆。
姚鼐論文,“以謂文章之原,本乎天地。天地之道,陰陽剛柔而已。敬有得乎陰陽剛柔之精,皆可以為文章之美”(《〈海愚詩鈔〉序》)。他把優秀的文章分為偏於陽剛之美和陰柔之美兩種,而“文之雄偉而勁直者,必貴於温深而徐婉”。這篇文章正是姚鼐作品中深得陽剛之美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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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郛浮渡詩序名家點評
江西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王琦珍:姚鼐和戴名世、劉大槐一樣,行文極講究聲色之美。本文中寫遊山之道,多用長句,並借兩個設問,婉曲地進行辨析,將道理説得深而不晦,遠而近情,這種功力為一般作者所難企及。(《翰墨天下雄 桐城派散文精品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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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仲郛浮渡詩序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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