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奎尼亞的小馬

《塔爾奎尼亞的小馬》寫一夥朋友在海邊的小村莊度假，天氣炎熱，村莊偏僻冷清，他們只能用閒聊、海水浴來打發無趣的時光。此前一個年輕的掃雷工剛在山裏被炸死，其年邁的父母無法接受現實，拒絕在死亡聲明上簽字。中心人物薩拉與一個男子一見鍾情，但最終仍回到丈夫身邊，而掃雷工的父母也無奈地在死亡聲明上籤了字。 ^[2] 

瑪格麗特·杜拉斯（1914-1996），法國小説家，劇作家、電影導演，本名瑪格麗特·多納迪厄，出生於印度支那，十八歲後回法國定居。她以電影《廣島之戀》（1959年）和《印度之歌》（1957年）贏得國際聲譽，以小説《情人》（1984年）獲得當年龔古爾文學獎。 ^[5] 

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杜拉斯幾乎每年都出版一本書，據她自己説，是用熟練的、近乎“通俗”的手法寫的。《塔爾奎尼亞的小馬》就是在此期間創作。 ^[3] 

《塔爾奎尼亞的小馬》裏，杜拉斯以令人驚歎的筆觸描寫了愛情的衰亡，黯淡而不快樂的夫妻生活。對此，杜拉斯有着深刻的洞悉：“每星期六下午人們在那裏做愛。他們相互之間已沒有慾望，但有深沉的愛。他們每天夜裏都夢想着新的愛。夢想犯了不忠的罪。不忠是愛情中剩下的最真的東西，是能夠期待的東西。”在傳統道德觀念中，忠誠是愛情婚姻的核心要素。不忠意味着背叛，意味着處於被譴責的境地。而杜拉斯以令人震驚的坦率指出了人們不願面對的現實。薩拉對雅克説：“有時夜裏，我會夢見其他男人。”雅克説：“我知道，我也一樣，也會夢見其他女人。世界上任何一種愛情都不是完美的愛，誰都無能為力。”當情人之間由愛情進入婚姻，慾望的滿足同時也在昭示着它的消失，激情不再，愛情終究會在平靜的日常生活中走向消亡。 ^[2] 

《塔爾奎尼亞的小馬》顯示了從理想愛情向現實婚姻的迴歸。薩拉雖然渴望愛的激情，但是最終還是意識到現實中所謂的愛情，只是一種愛逐漸消失的過程，正如雅克所説：“世界上任何一種愛情都不是完美的愛，誰都無能為力”。雅克向薩拉發出“旅行（愛情）的邀約”並且期待薩拉做出選擇，他希望能在新的起點上找到兩人愛情的方向。結尾處美麗的“塔吉尼亞小馬”同時昭示出作者對主人公薩拉做出正確選擇的肯定。小説的選擇意味濃厚。薩拉選擇對婚姻的迴歸看似是再次陷入無聊生活、乏味情感的泥沼，並未發生任何改變，其實並非如此。即使生活與愛情的困境仍在，但堅守信念，積極地調整改變才不失為明智之舉。 ^[1] 

《塔爾奎尼亞的小馬》中也充滿了等待，寫五個人在海濱度假，陽光與烈酒把人搞得疲軟無力，好像時間已經終止，人的真正存在也化為烏有，小説寫了許許多多小事件，沒有一個一以貫之的情節，卻寫了五個人物的遇合，各自都有所期待，又都落了空。 ^[4] 

整篇小説中，除了對主人公們去海灘游泳、在酒店喝開胃酒以及玩滾球遊戲的重複描寫以外，隨處可以察覺的便是環境、氣氛中着意渲染的人物的複雜情緒、矛盾心理以及其中微妙的變化。比炎熱的天氣、乏味的假期更讓人煩躁的正是這種種情緒和心理。杜拉斯以此深刻地展示了夫妻生活的黯淡疲憊和愛情衰亡的困惑、煩惱和無奈。 例如《塔爾奎尼亞的小馬》中，陌生男子和薩拉第一次在葡萄樹下相遇時看似輕描淡寫的對話，其實傳遞着某種信息。含而不露的開場白已經把這位第三者惟妙惟肖的心理展示出來。“您不去海浴？”薩拉的問話接着那位男子的話，看似極為普通的問話，實則隱含着薩拉的暗示和心理試探：他是否敢在她與丈夫的關係出現危機時來填補她的感情空虛？這段對話精彩絕倫，它通過潛對話、通過深層結構、通過詞的延伸表達出了對話雙方都不能直接説出口的意思。正是通過這些隱含着潛對話的談話，這一組三角關係中人物的心理變化、人物之間欲説還休、欲罷不能的細微情感得到了精確入微的刻畫。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