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蝴蝶不願意

《只是蝴蝶不願意》(李碧華著)講述小孩跌倒時，若左右一瞥，沒有大人在身邊，竟便不哭，乾脆自己爬起來算了——有人呵護你的痛楚，就更疼。沒有人，你欠矜貴，但堅強爭氣。智者是最快樂的。——只有“自以為”是智者的人才憂鬱。這要分清楚。奇怪，最美妙的東西擁有最難看的臉色——如大閘蟹。世上走得最快、最匆忙、最迫不及待的人，便是剛剛才學會走路的小孩——簡直像“暴發户”。數十年過去了，只如夜間一聲嘆息。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愛情，忠肝義膽的氣概，皆因為時間相當短暫，方支撐得了。久病牀前無孝子，曠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於“沒時間變壞”。看電影，小孩扮大人，真恐怖——還有更恐怖的，便是大人扮小孩。辛勞工作，只是為了有放假休息的盼望。天天放假休息，連最基本的盼望都沒有了。

為什麼很多人愛向陌生人求問，報上的信箱又經常爆棚？因為不相識的人可以“不識相”，給你直言批判。對筆下的人物，“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且一一付諸行動。現實哪能如電影中人瀟灑？現實的TIMING永遠不準——臨終得以盡吐遺言？昏倒之前有人恰恰扶住？離家出走收拾衣物必能信手拈來一隻皮箱？待飲砒霜之際意外跌破了酒碗？警方在危難時及時趕到叫罪犯伏法？打男人耳光一定中？……還有，一衝出街上，竟截到的士？嚇？我並不以為中醫和中藥是最好的，但中醫和中藥是最浪漫的。譬如鋪子的大紅階磚地，每洗一回就象吸一回血，看住那些階磚深深地紅進骨髓中去。無關痛癢的人，沒有資格要我忍受，所以不肯屈服。我忍受對我好的人，想我好的人，和仇人。接受仇人以自高身份。

《只是蝴蝶不願意》作者李碧華寫散文如寫詞，如寫婉約的宋人筆下的長短句，字字琢磨玲瓏剔透，都市人的灰色幽默、狡黠心事，在妙語連珠中盡露無遺。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蚊蚋、蟑螂、蒼蠅、金龜子……就是化不成蝶。並無想像中的美麗。

李碧華，出生、生長於香港，任職記者（人物專訪）、電視編劇、電影編劇及舞劇策劃。其中電影作品有《父子情》、《胭脂扣》、《霸王別姬》、《潘金蓮之前生今世》、《秦俑》、《川島芳子》、《誘僧》、《青蛇》等。雖屢獲國際獎項，卻如已潑出去的水，只希望最好的作品仍未寫就。專欄及小説在星、馬及港台地區報刊登載，並繩索集出版50多本。多國譯本已印行。美國集出版社擁有部分小説（中文以外）世界版權。近作是為慰安婦提出控訴紀實小説《煙花三月》。作者主為人生所追求不外“自由”與“快樂”，作風低調，活得逍遙。然而，他在世俗的紛呈中堅持自己的創作夢想，希望天下便地是我們走向成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