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斌孫

卞斌孫兄弟三個，長兄早夭，故於次居長，弟卞鉌孫。卞斌孫少負吏才，二十餘歲以國學生拔貢後，即以知縣銜發往湖北候補。時任湖廣總督的是晚清洋務派名臣張之洞，張之洞與卞斌孫曾祖卞士雲、叔祖卞寶第為兩代世交。張之洞的長女張仁準嫁給卞斌孫的堂叔卞綍昌。而在湖北主講江漢書院的黃雲鵠，曾任四川按察使，其女黃德昭（字靜儀，國學大師黃侃的九姐）是卞斌孫堂叔卞綏昌之妻。正是在這些姻親、世交的提攜下，再加上卞斌孫頗通為官之道，精煉機警，在湖北仕途順暢。十餘年間，他由候補知縣升通判銜，累保三品銜、以知府改發湖南候補。多次擔任要差，在同僚當中名聲大振。

卞氏為儀徵世族，世居郡城，是近現代揚州的名門望族。儀徵歷史上有“小松園”一座，便是卞斌孫寓所。卞斌孫的曾祖卞士雲，原名卞榮賢，字光河，署理浙江巡撫；祖父卞寶書第二次鴉片戰爭時期任滄州知州。他利用英法之間的矛盾，施展外交手腕，弄得英法“狗咬狗”大鬧一場。伯祖父卞寶第曾任湖廣總督，駐節武昌，父卞肇昌，歲貢生，候選訓導，堂叔卞緒昌歷任安徽臬台、蕪湖捐道、鳳陽兵備道、安徽巡警道等職。堂叔卞綍昌是張之洞的女婿，曾任駐長崎領事、承辦新式企業，還是隸書大家。堂弟卞白眉是著名銀行家。父親卞肇昌，歲貢生，候選訓導。小松隱閣，本是卞家的藏書之所，後由他主持其事。

正當卞斌孫官場得意之時，辛亥革命爆發，清王朝土崩瓦解，樹倒猢猻散。他不得不從湖南逃往上海做寓公。直到數年之後東南戰亂稍平，卞斌孫才返回揚州故里。1927年北伐勝利，南京政府建立，社會思潮發生鉅變。卞斌孫更加無聊，抑鬱不得志。他覺得自己不合時宜，對於當時的新思想、新口號並不是他喜聞樂見者，卻只能強作歡笑。他常以遺老自居，常常舉一些先朝寬大之恩，以針時政之失。坐中故老不免相與嘆息。在座的少年卻不喜歡這種論調，常常嗤之以鼻，卞斌孫也毫不介意。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揚州城陷，卞斌孫往北湖避禍。次年春回到揚州，在顛沛流離中生活窘迫，老而且病。不久便病逝，享年六十七歲。

卞斌孫少年工書。楷書入得晉唐諸家之室，行草書似明末諸家風采，晚年專攻章草。時人以唐代草書名家張旭喻之，故稱卞斌孫是當世的“張顛”。卞斌孫與以真楷見長的王景琦、精於漢隸的卞綍昌、擅長篆書的譚大經並列為“近代揚州四大書法家”。卞斌孫與其堂叔卞綍昌同列揚州藝壇，不同書體，各有所長，也是揚州書畫界的一段佳話。然而當時上海書法界推崇的是北碑，而江淮間書法承包世臣的遺風，仿效魏碑，崇尚豪雄。而卞斌孫的書法與時相左，雖格調高雅，但不為人識，知音難覓。卞斌孫為人作書，多不受潤筆，久而久之，輾轉求字的人卻也認為其書法價值不高，有時竟然分文不給。即便如此，卞斌孫只要一有興致，便懸肘握管，凝神靜思，鋪毫入紙，提按使轉，自由翻飛，酣暢淋漓，樂此不疲。

章草，是隸書的草寫，體勢仍沿襲隸書法式，筆畫還保留隸書的風格，橫畫仍然上挑，左右波碟分明，整體寫來，字字分開。因此稱“章乃隸之捷”。近人林志鈞稱章草：“筆下有來歷而結體變化皆有法度，一美也；向背分明，起止易辨，使轉隨意而不狂蔓，二美也；為隸、楷兑化之中樞，而筆畫視隸與楷皆簡，平正、流速兼而有之，三美也。”卞斌孫的章草的特色是於古拙中寓靈秀之氣。其筆法古茂，規矩詳明，筆畫如古根盤曲，螯蟹橫行，凝重鏗鏘。沉厚中見飛動，蒼茫中見秀潤。線質凝練高古，意態沉靜。

卞斌孫與當時書畫界（尤其是揚州老鄉）的同仁經常聯袂創作。1932年，卞斌孫曾與金儉吾、鮑婁先、顧伯逵五人合作花鳥人物立軸。金儉吾，又名金健吾，安徽盱眙（今屬江蘇）人，賣畫揚州，後居上海，為海派畫家。工畫，花卉、人物，靡不超逸。卞斌孫於花鳥人物立軸上題識：金儉吾寫高士，吳笠仙補梅、鮑婁先畫竹、顧伯達寫鳥以奉。養之先生法家雅教，壬申十一月望卞斌孫署款。

海上畫派名家唐熊，字吉生，新安（今安徽歙縣）人。母吳淑娟（杏芬老人）工畫。家學淵源，書法蒼古，畫宗八大。代表作《梅花冊頁》。卞斌孫曾與他合作創作《登枝圖》花鳥中堂。

卞斌孫曾在“揚州十小”之一王素人物立軸上題跋：願花長好月長圓，斜倚薰籠意邈然。蝶亂蜂狂千底事，不隨時俗鬥嬋娟。階平先生屬題，卞斌孫。乙亥仲春。王素，字小某或小梅，晚號遜之，甘泉（今江蘇揚州）人。幼師鮑芥田，又多臨華巖，凡人物、花鳥、走獸、蟲魚，無不入妙。道光初與魏小眠、王應祥並駕。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