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眼淚

《北極的眼淚》海報(2張)

節目取材是在位於北極的屯格拉（不知翻譯過來是不是這個地名），夏天。不過映入眼中的是滿目荒涼，流水潺潺，地上水汽騰騰。一隻北極熊趴在乾旱的荒漠中疲憊地喘息……因為

地球温暖化，地底的永久凍土層悄悄融化了，隨之而來的是地下淺層滲水、地表塌陷、地面乾涸——沒有了北極的動物們賴以生存的食物。

那隻北極熊已不符“豐腴”一詞，數月的飢餓甚至讓它循着食物的香味找到被重重鐵絲網圍住的拍攝基地，對着一網之隔的裝有剩飯剩菜的垃圾桶使力拱鼻，向人們乞討着殘羹冷炙。可出於顧慮，那些人並沒有把食物遞給網外的北極熊，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到網邊，提起垃圾桶回到了屋裏。網外北極熊仍在用鼻拱着、用爪挖着網下的鬆土，為了那難得一見的食物。

其中一個西方人的獵槍響起，驚得北極熊立刻轉身逃走。它無力的走在融水相間的荒涼大地上，而下一個鏡頭是它與它的兩個幼崽一前一後地步行，旁白響起，説如今一隻母熊和兩隻幼熊已非常罕見，營養不良讓多數母熊選擇了只生一個孩子，也因此，不知道這對母子還能撐上多久……隨後，再加上讓我心情沉重的一句話：自2008年起，北極熊陷入了滅絕的危機，如果地球温暖化仍在持續，那麼在五十年內將有近三分之二的北極熊消失……

隨之出現的是為了過冬而南下的馴鹿羣，它們漫步在開滿鮮豔的紅色花朵和青紅交加的草羣裏，與幼崽一起渡過漫腰的河水後上岸，悠閒中不失警惕地啃着野草。而遠處集結了五頭雪白的北極狼，它們捕獵採取集體行動，當它們繞過河邊小心翼翼地接近它們的獵物時，警覺性極高的馴鹿們立即察覺到危險逼近，開始集體狂奔，時速八十公里的馴鹿只要不掉羣，便能甩開它們危險的捕獵者。儘管狼羣也是使出了全力追趕，可當馴鹿羣跑入水中朝着對岸游去時，不會游水的北極狼們只能在岸邊黯然注視着獵物的離去。

下一個鏡頭是幾個屯格拉的因紐特獵人（數千年前北上的蒙古族的一支），時值秋季，正是馴鹿遷徙、鹿肉肥美的最佳時機。因為遷徙的路線與時節的關係，各地捕獵馴鹿的時機也各不相同。這五六個人組成的獵手中，有一個年方十七歲的稚嫩面孔，他揹着獵槍隨着父親出來連磨捕獵的技巧。年長的獵人戳了戳馴鹿遺留在地面上的糞便，從它的柔軟度判斷出剛剛的馴鹿羣還沒有走遠。當他們遠遠望見一頭離了羣的雄性馴鹿時（他們也只會捕獵雄鹿，因為這時節的母鹿大多懷有身孕），他們連同拍攝者俯下了身——馴鹿的速度極快，在它奔跑時根本無法瞄準。少年揹着獵槍匍匐着前進，並瞄準遠處正停下來吃草的雄鹿扣下了扳機，可槍響過後馴鹿卻沒有倒下，而是驚懼地拔足狂奔。

他們不得不找尋下一頭獵物，而沒過多久，他們看到了正在河對岸吃草的雄性麋鹿。少年再次匍匐着前進，準星瞄準了馴鹿的身軀，槍響過後，馴鹿一陣踉蹌，終於中彈倒下。少年連忙繞到河對岸，那隻雄鹿仍在做着垂死掙扎，少年靠近它，並抓住了它的巨角用力搖晃，然後拔出匕首刺進了它的頸部，隨着馴鹿的一聲悲鳴，它終於斷了氣。其他獵人陸續走了過來，一人拿出刀子劃開了它的腿部毛皮，完整地剝離了它的皮毛（至少是在死後被扒皮，製作貂皮大衣的那些貂都是被綁着活生生的扒下了皮的），另一人將它重達一百公斤的鹿肉放在一個獵人的背上，他們帶着兩頭獵物凱旋而歸。

回到因紐特人的村莊，村裏的年老者開始熟練地將肉分解，獵人們將那些肉放進加了水的鍋裏燒開，香味吸引了附近的住民，收到通知的住民們陸陸續續騎着四輪摩托前來赴宴，這次的饗宴共來了五十八個住民，黃皮膚黑白髮的男女老少專注地注視着正散發着濃郁肉香的鍋子，待它們燒開並被端上盤子時，年邁的老嫗喊着讓這次立了大功的少年多分些肉，隨後他們享用起了他們的獵物。餐後，在一個肥胖老爺爺的鼓聲伴奏下（一面不知用什麼皮製成的鼓，他來回翻動它並用棍子敲擊發出鼓聲）老嫗們坐在一起，用她們滄桑而空靈的嗓音唱頌着不知名的神秘歌曲，旁白解説道，這是屯格拉流傳至今的古老歌曲，是獻給喪命於狩獵中的獵人們的輓歌。

因紐特人因為遷徙途中路過此地的馴鹿而得以生存至今，北極大路上的任何生物都要依附於彼此。

而因為地球温暖化的影響，水平面漲高，不少馴鹿因此而被湧來的水流衝離了集體，而當一名地質學家剖出一塊土層後，下面是冰凍了數千萬年的永久凍土層——冰，可剖開另一塊，那下面的冰卻融化成了一條小溪。地球温暖化導致了全球氣温上升，北極的地下凍土層融化後將是淺層底地滲水，而這只是暫時現象，隨後伴隨的將是水分乾涸，地表塌陷，地上變成一片荒涼沙漠，生物陷入滅絕危機。而這一切都是我們人類的不合理活動導致的，卻要由那些無辜的生命先行品嚐其惡果。

鏡頭一轉，當屯格拉下了第一場雪後，北極大陸迎來了漫長的冬季。隨季換毛的北極兔頂着一身雪白的毛皮穿梭於雪地間尋覓着食物，身長不到五十公分只兔子般大小的雪白的北極狐停在一處用前爪用力剖土，挖出了它在夏天埋在此地的食物，津津有味地享用起乾癟的肉乾。

五十多萬頭馴鹿排着長長的一線快速前行，穿梭於茂密的針葉林間。被長毛覆蓋、塊頭巨大的母北極牛們將吃草的幼崽圍在中間形成圓狀，一隻警惕的注視着四周。

北極的冬天是殘酷的，任何活下來的生物都是北極的勝者。

而等了數月終於等到被冰雪覆蓋的冬天的北極熊母子們穿梭於茫茫雪原間，可地球温暖化導致水面上升，冰層無法結成，它們只能茫然地望着偶有浮冰的水面。兩隻飢餓的幼崽纏着母親要奶，母熊趴着，任那兩個出生一年本該斷奶的小傢伙繼續吸着她的奶水——沒有了食物，它們也只能喝奶。哺乳的母熊疲憊地趴在雪地上，她已經飢餓了數月……

節目結束的曲子響起，伴隨着我忍受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與沉重的負罪感，北極的生物何其無辜，可它們卻要先我們一步嚐到人類無盡貪婪開發與不當生產活動導致的一連串惡果！人類無止境的慾望何其嚴重的踐踏了神聖不可親的自然，而自然卻要連同其他的生物一同報復——看着那些瀕臨滅絕的北極熊那消瘦的身軀和茫然的目光，看着那遍地荒漠的乾涸大地，看着那鮮有冰面的冬日海水，那是我們人類索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