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數膨脹

烏比岡湖效應( ^[1]  Lake Wobegon)的名稱，源自蓋瑞森·凱勒(Garrison Keillor)虛構的草原小鎮，那裏所有兒童的智慧都高於平均水平。我們多是好心人，願意往好處想我們的同類。這很好。敬業的教員體諒學生，有效的董事會支持他們的首席執行官，優秀的會計不僅記錄利潤，而且還努力瞭解業務。我從未聽説有哪家公司的薪酬委員會認為，其高管的薪酬應定在低端水平。我也希望自己永遠不會聽到有這樣的薪酬委員會：如果他們真有這個觀點，就應該鼓足勇氣裁掉這些高管。但不難推理，如果人們普遍按高於平均的標準挑選數字，那麼這個平均標準就會逐漸提高。

當貨幣政策目標開始風行時，經濟學家查爾斯·古德哈特(Charles Goodhart)觀察到，當總數成為目標時，其重要性會立刻發生變化。任何作為衡量標準的具體指標，相對於整體水平都會得到提高。如果有人鼓勵醫院管理人員保證等待時間不超過6周，確實會很少有人等待超過6周時間，但很多人可能要等上41天。如果高管薪酬與每股盈利(EPS)目標掛鈎，即使企業的長期價值縮水，每股盈利也會有所提高。會計師會把他們的報告套上公認會計准則。學生將關注自己需要接受考核的技能。 ^[2] 

因此，如果有人問：是學生的成績提高了，還是應用於他們的考核標準下降了，這確實是個好問題，但答案難以確定。艾薩克·牛頓(Isaac Newton)是一名偉大的物理學家，但他的A級考試很可能不及格。他不具備很多知識。發現運動定律比記住它們更難，學生要做的是記住而不是發現定律，這完全合理。祖父母抱怨年輕人不會做多位數除法，孫輩抱怨老人不會重啓電腦，兩代人都沒有錯。人們只會學習要求他們學習的東西，考試成績也是如此。彌補古德哈特定律缺陷的唯一方法，就是平衡記分卡(balanced scorecard)，採用多種指標，並經常更換這些指標。

競爭會提高表現水平，這在多數情況下是好的：有助於降低價格，縮短收款處的長隊。但當產品是業績考核，而考核對象是購買者的業績時，這一過程就會造成異常的結果。

如果“好教授”給所有學生的分數為A，而“壞教授”給所有學生的分數為C，學生就會偏好選“好教授”的課。這不僅會抬高平均分數，還會給“壞教授”施加壓力，迫使他向平均標準看齊。高管薪酬諮詢顧問如果苛刻對待聘請他的人，自然不利於自己的業務。只有在安然(Enron)事件後，客觀性才成為審計師事務所的賣點。客户希望從監察者和顧問那裏得到的，是表面上的嚴格，而非實質上的嚴謹。

分數膨脹是人類仁慈天性的必然產物，也是令人愉快的社交和利己主義的商務往來的產物。但有些機構的架構滋長分數膨脹，有些則抵制這種傾向。大學對大學生的考核標準寬鬆，但對報考的中學畢業生考核嚴格。私有化的考試委員會將提高分數，正如審計師事務所之間的競爭導致高報贏利一樣。薪酬委員會的設立，會導致高管薪酬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