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晦日送客

野酌²亂無巡³， 送君兼送春。

明年春色至， 莫作未歸人。 ^[1] 

送別的野宴上任情痛飲不分幾巡，不僅是送你這好友也同時送春。

明年明媚的春光再來，朋友啊，你千萬不要做一個未歸人。

三月晦日，詩人為送別友人在野外設宴，心中充滿不捨，於是寫下這首五言絕句，藉以表達依依惜別之意。 ^[3] 

這首詩題為《三月晦日送客》，説明詩的主旨不在宴遊，而在送客，是把送別規定在晦日這一特定時間裏，所以全詩始終把送別和送春聯繫起來寫。

首句寫野酌的情景。飲宴，有所謂“酒過三巡”的説法。“亂無巡”表明這次飲宴與一般飲宴不同。你一杯，我一杯。主客都很隨和，現在已到了酒酣耳熱、杯盤狼藉的時候。其中緣由第二句便點明，是因為“送君兼送春”。知己朋友，相聚多時，一旦別離，自是依依難捨，頻頻舉杯，殷勤相勸。何況今天恰恰是暮春的最後一天，又是送春的日子。只一“兼”字，便把惜別、傷春自然地粘合在一起，從而表現出雙重悵惘之情。這裏送君是主體，送春是陪襯。但因為是在送春的時候來送君，傷春之意都融合到送別之情裏面去了，這就大大加強了送君的離情別緒。詩人在這裏沒有具體描寫落花、柳絮之類，而是將送別、送春直接聯繫在一起；看起來很顯露，實際上容易引起讀者聯想、揣摩和玩味。從而把惋惜、悵惘之情表現得濃烈而深摯。

接下去，詩人匠心獨運，把依依難捨之情，幻化成美好的希望，希望和春天一同離去的友人。也能和明年的春光一道歸來。“明年春色至，莫作未歸人。”這裏沒有直接寫送別場景，而一幅執手相送、頻頻叮嚀的畫面，清晰地浮現在讀者面前。其友情之真摯，讀者自能領會。再仔細體味，這話中還有話。春天是美好的，朋友們應該歡聚，所以希望友人明年春日再來，惋惜中又含有挽留之意。這又為“送君兼送春”作了補筆，增強了感情的濃度。

就此詩的結構而言，三、四句與一、二句之間的跳躍，由送春想到迎春，由別離想到重聚，亦能切合情景。脈絡分明。 ^[4] 

明末清初唐汝詢《唐詩解》：唐人送別，有因地而得佳句者，有因時而得侶者，駱之《易水》、崔之《晦日》是也。閒處探索，方得想頭。

清徐增《而庵説唐詩》：作詩用意用字，須要一時興會，湊泊得好。作雖淺，然卻有致。

清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牽合得妙（末二句下）。 ^[1] 

崔櫓，生卒年不詳，大中（847—858）中進士，做過一任棣州司馬。崔櫓工詩善文，詩學杜牧，長於摹景詠物，多抒失意之情。《唐摭言》説他有《無機集》三百篇，已不存。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