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隱江湖

白麪長袍倚天坐，紫錦琉璃墜人間。

這個江湖，很温暖。

這個江湖，很熱鬧。

這個江湖，請你來走一遭。

如果説，有什麼比武俠更温暖的，卻依舊有“俠”存在的——那便是江湖。

江湖，囊括的也不過是整方塵世的所有人。

你可喜歡煙火燃盡的新鮮氣息？

你可因為尋找不到真正的平淡而苦？

“人生在世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個江湖不大，也絕不算小。

這個江湖人不算少，也絕不是一帶而過的路人。

“我曾説過，所謂江湖，就是許許多多的人，加上他們各自的恩怨情仇的故事。”

“當這些故事交織在一起，便也成了江湖。”

“他們，也成為了江湖人。”

無需斟茶，休當煮酒，只要你願意：

向前一步，回頭看看——原來，你一直身處江湖。

十年遊江湖，十年見江湖，十年悟江湖。

點接成線，線連成面式寫法，將正片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人物，大大小小的故事聯繫在一起，構成了整部小説的背景。

錢囊裏的錢一分未動。

他們説嫌棄太少了。

可惜這羣不願作惡的壞人啊。—— ^[3]  出自《壞人山寨》

三千大道又如何？不過一瓢無根水。

我願此生盡逍遙，不念大道記初心。 ^[4]  ——出自《邋遢老道》。

“笑談出海訪仙人，不如江湖算天道。” ^[4]  ——出自《邋遢老道》。

一襲朱袍，一隻長棍，

我便立於天地間。

任你千軍萬馬又如何？

任你天地無垠又如何？

我若早生五千年，

開天闢地何不可？ ^[5]  ——出自《高手風範》中對傳説的大聖的描寫。

一壺清酒，一片江湖。

灼心燒肺，見天地眾生。

看往事。

不如大聖棍打眾神，不如吾罵遍聖賢。

人曰三人行必有吾師，吾謂：諸君胡言。

吾既生於天地，大道徘徊於我身側。

何來叩拜天地？何來求救諸神？ ^[6]  ——出自《再上路途》結尾老道的高歌。

枉我三千大道不上眼只戀紅塵一輪迴，何哉何哉？ ^[7]  ——出自《我不悟道》中徐七裝深沉時所説。

估計這方腐爛久了的權勢的塵世，得被好好地驚一驚了。 ^[7]  ——出自《我不悟道》結尾老頭的感嘆。

確確實實，與天鬥，必然得鬥出個你死我活不可。 ^[8]  ——出自《兇蟒化龍》結尾老頭的感嘆。

大道三千不取一瓢。為何？本心勝過三千大道遠矣！

若是眾生皆無慾無求，三千大道不如無！ ^[9]  ——出自《玄而又玄》

老頭馭木於天，長笑三聲，一笑世人痴狂。二笑仙人無奈。三笑塵世輪迴！ ^[10]  ——出自《以氣馭劍》

一道一道落於虛空，虛妄之地的亡魂們怒吼嘶叫，卻無人聽見，除了立於天地間的老人。

一壺清酒一塵世。

一碗孟湯一輪迴。

“老夫就奢求孟婆湯能勝過俗世清酒，足矣！”

淡淡地聲音迴盪天地之中，整座城人人驚醒，繚繞於身的亡魂陰氣皆是遁入輪迴。 ^[11]  ——出自《獨行者》

破舊大殿的角落，滾出了一隻完好的燈籠，黃皮紙，很漂亮。 ^[11]  ——出自《獨行者》

“老頭，等我成了天下第一一定讓所有人知道你的大名！”

“可你好像還沒跟我提過你的名字呢。”

路旁老樹抽新芽。 ^[11]  ——出自《獨行者》

人説江湖水至深，他言山林風清潤。

倚天端酒坐雲端，真不如腳踩溪流岸！ ^[11]  ——出自《獨行者》

“若是有那麼一天，你會刀劍相向否？” ^[12]  ——出自《此生癲狂》

大多數的風流公子本就沒有風流的心。 ^[13]  ——出自《風流公子（一）》

若無配角，何來主角一説？塵世便是如此，若無貧窮，哪來富裕一説？若無悲，何來喜？若無苦，何來福？ ^[14]  ——出自《戲台之下》

是人造就了這方塵世，還是這方塵世造就了人？

隨風飄搖而來的煙火燃盡味是很香啊。 ^[14]  ——出自《戲台之下》

屠宰了無數的生靈，拔毛剝皮，成了桌上的美食。

垂暮老人靜靜坐在菜圃旁邊，早已戒了葷腥，老人説，他能看見聽見死去生靈的哀嚎 ^[15]  ——出自《老屠夫》

“小和尚，你是為了什麼？成佛？”

“小僧願此生不成佛，而拯救天下人。”

“真有趣，這天下和定哪來的人需要你救？”

“普渡其心，洗盡鉛華悟本心。”

“小和尚，你的本心是什麼？”

“小僧，小僧也不知。”

多少年前，走下山寺，踏入江湖，也是此季，煙雨朦朧，她撐傘，問他道。

此時，也是此景。

她猶豫許久，走上前去。

“喂，小和尚？” ^[16]  ——出自《孽障》

秦嶺有遺人，遺人唱秦腔。

秦腔聲澤正，不復秦嶺人。 ^[17]  ——出自《秦腔琴聲》

江湖偌大，若是有一個江湖人消失了兩三年，也是沒有人會發覺到的。

沒有誰會閒來無事記住這些無用、過時的東西。

沒有誰會放在心上。

這便是江湖的規矩，江湖的規律——若你不能保持一段時間的風頭大盛，僅僅是一舉成名遁世出，那是毫無用處的，甚至連成為江湖人茶餘飯後的閒談話頭都做不到。 ^[18]  ——出自《一字信一條命》

徐七慢悠悠地走遠了，聽着靴子踩在厚厚雪上的吱吱聲。

徐七突然想起踏雪無痕的輕功，這輕功估摸着是不會有什麼聲響的吧？

那該是有多無趣啊？雪中行，不就是這吱吱聲，才讓行路人不覺得苦悶的嗎？

難道不是嗎？

伸手拍掉肩頭的雪，卻總也拍不乾淨，在這場鋪天蓋的大雪中，又怎能拍的乾淨？ ^[18]  ——出自《一字信一條命》

人窮仍可勿失其志。

人富並非絕對陋惡。 ^[19]  ——出自《可憐人》

高山之巔，雲海蒼茫。

有人説，天上有仙人，坐雲端垂釣，鈎者為何物？

——為天下氣運。 ^[20]  ——出自《執子之人》

只有八荒的江湖，才最像是江湖 ^[21]  ——出自《死局》

三尺青鋒略微寒，寒透心。 ^[22]  ——出自《三更》

書香門第富貴生，負笈遊學網羅天下事，多疲退。

寒門苦讀百姓家，百卷詩書盡解百態生，逆流迎。 ^[23]  ——出自《修身》

青山隔，疏林斷。休送行，十里長亭遠。 ^[23]  ——出自《修身》

“在下白麪，遊歷江湖僅五年。” ^[24]  ——出自《索命》

回憶起種種過往，總若蒼然老人，又覺心頭汩汩流水過，足以使心頭温潤。 ^[25]  ——出自《盯梢》

常言道，刀適殺人剁骨切肉。刀為江湖草莽匪盜所喜。

今之俠客者，多好劍，多負劍，多使劍。温酒踏雪提刀殺人者，不勝拔劍高歌者。—— ^[26]  出自《提刀》

“在這片江湖，不如意不順心的事多了去了。”

“所謂的仗劍遊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都是虛言。”

“那些吟誦詩詞的書生也常以一己之見，胡亂編些押韻詩詞。”

“俠客的江湖行，沒有那麼多的詩意，沒有那麼多的萬丈豪氣，更沒有那麼多的……自在隨心。” ^[27]  ——出自《昔年》

天色漸明。

火光漸起。

今夕是何年？—— ^[27]  出自《昔年》

“你，你是誰？”從煙塵滾滾的屋中闖出的人灰頭土臉，卻見後院狼藉一片。正見到一人背對着他站着，陌生的背影讓他升起敵意。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火光照亮了半座城。 ^[27]  ——《昔年》

在這火光近在咫尺下，他忽然轉過頭，無相白麪陰森如畫。

今朝復明朝，今昔赴明年。 ^[28]  ——出自《碑林》

扶桑悟扶桑，扶桑悟長生。 ^[29]  ——出自《扶桑樹下》

他仍記得那落日熔金的天，他仍記得那東海的波瀾壯闊，他仍記得那西域的風沙漫天，他仍記得在那海島之上悟得扶桑的片刻之景：

刀起，斷水流。

不見揮刀態，只見刀身已高高揚起在肩頭。

天地間頓然靜止，風聲嗚嗚頓然凝固，漫天飛雪中出現一線的空白，逐漸擴大、擴大、擴大，最後停頓在那座三丈高的石像身上。

自刀斬出後，風雪凝固。徐七在原地停留半柱香時景，才是轉身踩着石板走向山門外，此行兩日，已該下山了。

“還是沒有到返璞歸真，永遠都差那麼一線。”他嘆了口氣，伴隨着他轉過身，風雪驀然再度揚起，比之前還要大了許多。呼嘯聲中，石像在微微顫抖着。

待那道身影消失在山門之外，石像才是轟然而倒，腳印在飛雪中迅速被掩蓋而去，雪中只留下一隻不起眼的白色面具。 ^[30]  ——出自《斷水流》

年輕人的身前浮着一柄劍，沒有任何東西支撐，只是單純的浮在他的身前，裝飾素樸的劍只出鞘了半寸，露出碧綠色的劍刃。沖天的劍意籠罩了京城南門之外方圓半里，而這些細碎可傷人甚至殺人的劍氣卻不是無主之物，齊齊指向了年輕人身前四人，其餘人只覺得涼颼颼的，並無大礙。 ^[31]  ——出自《京城（一）》

江湖很大，大得如同東海，它萬頃碧波，少有驚瀾。可是塵世間的事物少有一塵不變的，就算是連天的東海，也會有驚濤拍岸的潮期。江湖勝似此，但江湖的波濤，絕不是説有什麼固定的日期時候，只會是因為某些人、某些事，因為某些足以攪亂江湖的起因，才會變得越來越不甘於平靜，變得越來越有趣。

他相信，也有許多人相信，當他重新步入江湖的時候，這江湖便不會安於平靜，正如同鯤鵬起於東海：

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雖然這江湖遺忘他太久，但當他回來的時候，必定讓人永生難忘。他名為任沐，但他不喜歡這個名字，他已拋棄了這一切。 ^[32]  ——出自《三重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