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

作品散見《人民文學》《星星》《綠風》《詩選刊》《散文詩》等刊物，有作品入選《2009年中國詩歌精選》《中國當代詩歌導讀》《21世紀貴州詩歌檔案》《值得中學生收藏的100首詩歌》等選本，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

這麼多年來，我在春天遊山玩水

在秋天收穫金子，在冬天討好爐火

電風扇放在角落裏，被蒙上灰塵和蜘蛛網

它不停地咳嗽

塑料骨骼吱吱嘎嘎地響

這個一輩子靠吃電生存的老傢伙

多像我的父親啊

它不知道，它硬撐着的那一點鐵

已經鏽跡斑斑，快要散架了

一棵野草，在雨後

像一個魔術師

把腳伸進院子的隙縫裏

讓一蓬綠，膽戰心驚地懸在牆上

住在老家的時候，那些樹木和花草

像莊稼一樣包圍我們

一棵野草長在院子裏

那是讓人感到多麼羞愧的事情

可是今天，院子裏這些有着潔癖的人

沒有誰願意拔掉它

他們多麼酷愛盆景花朵

多麼袒護一棵野草

一粒無意間落在牆上的種子

並沒有觸及任何人

內心的荒蕪。

我以為還可以躺在破沙發上

或者牀上

不脱衣服，褲子，不洗腳

就可以輕易地佔領黑夜

在迷迷糊糊的夢中，一些冷風

開始強迫我感冒，流鼻涕

我四處尋找被子

已經很久沒有生病了

這個季節，我流的大多是汗

拿着一把毛票

尋找到一個鄉村的土醫生

他沒有開藥給我

只在一張方子上寫着：

流浪的人，秋天已經來了。

急救車進進出出，聲音嘶啞

擔架總被鮮血和一羣人包圍

水泥路，長滿了瘡斑

上面優雅地走着漂亮的白衣護士

住院部門前的花池裏

花朵和草已經隱藏

泥巴掀開肚皮，彷彿一塊巨大的傷疤

一個又一個不同身份的人

蹲在那裏，沉默，哭泣，抽煙

旁邊的小飯館，生意紅火

那些繚繞的油霧，嗆鼻

似乎也能沖淡一些藥味

最理想的時刻，是我能聽到

一位母親陣痛的呻吟

一個嬰兒嘹亮的哭泣

看到一個男人，不知所措

熱淚盈眶。每天我去醫院後面的

一所中學上班，經過這裏四次

在生與死的邊緣，我的

身體裏，不斷地重複着

小小的悲哀或幸福。

你騎自行車，沿着大街

吹着哨子和我賽跑

我躥小巷子，我們在合作巷口會合

大街空曠。躲在那裏的月亮

被我們撞翻在地

白花花的一大片

丫丫，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一個晚上

那時的月亮還是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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