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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老的浮雲

(殘雪著中篇小説)

鎖定
《蒼老的浮雲》是中國當代作家殘雪創作的中篇小説,首次發表於《中國》1986年第5期。
《蒼老的浮雲》通過寫夫妻、鄰居、父子母女、情夫情婦、同事朋友等之間的日常關係,表現了人們已經陷入了相互嫉恨的戒備之網中,無論母女、父子、夫妻,還是岳父和女婿、同事和朋友以及遠親近鄰,統統都充滿了冷漠與仇恨、厭惡與坑害。作者不僅展示了人性的醜陋、生存環境的險惡,以及人在與他人相處的環境面前束手無策的殘酷,更展現了現代人所具有的那種悲劇性的哲學化境遇“他人即地獄”。 [1] 
作品名稱
蒼老的浮雲
外文名
Old floating cloud
作    者
殘雪
文學體裁
中篇小説
發表時間
1986年5月
字    數
41000

蒼老的浮雲內容簡介

《蒼老的浮雲》裏面的每個人都患上了嚴重的窺視欲,主人公虛汝華整日窺視鄰居的生活,以此獲得快感;虛汝華的婆婆更是企圖從窺視中來滿足操縱他人的慾望;虛汝華的鄰居更善無的妻子慕蘭將一塊鏡子掛在樹上,也在始終窺視着隔壁虛汝華的一舉一動。虛汝華與老況是夫妻。虛汝華做少女時,曾有過做母親的夢想,但現在,她的肚皮卻成了麻稈般的樣子,她把門口楮樹上結出的紅漿果當成了精神上的孩子。老況的品質惡俗不堪,他們的婚姻出現了裂痕。虛汝華想起當年“他們剛剛結婚時,他還是一箇中學教員,剪着平頭,穿着短褲。那時他常常從學校帶回諸如鋼筆、日記簿等各種小東西,説是沒收學生的。有一回他還帶回兩條女學生的花手絹,説‘洗一洗還可以用’”。虛汝華覺得跟這樣一個小家子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不會有愉悦的。虛汝華沒有孩子,她於是在鬧中求靜。慕蘭説虛汝華走路“連腳步聲都沒有”,虛汝華似乎很不屑在這個塵世上留下聲音。虛汝華對婆婆的埋怨也不屑一顧。她把沉默變成智慧。老況撿到一隻剛剛學飛的小麻雀,麻雀死了後,他把它裝在信封裏,然後扔到虛汝華的屋內。老況的意思是説,他那還沒飛起來的心靈已經像一隻小麻雀一樣死去了。虛汝華馬上就明白了,老況想在自己這裏尋求心靈的印證和精神的愉悦。虛汝華希望有一個精神的同謀者,希望慕蘭的丈夫更善無來給她講講“地質隊的事情”。但更善無卻向虛汝華暗示了他跟慕蘭沒有做同一個夢,他也想擺脱世俗;他和慕蘭的結婚也是一場肉體的結合而已;他尋求精神解脱不是自覺的,而是被慕蘭的惡俗逼出來的;慕蘭的存在只是“一個臭屁”和“排骨湯”罷了。 [1] 

蒼老的浮雲人物介紹

更善無
更善無,大學畢業生,對事業無任何追求,在褚樹開花的季節裏,他常被褚樹煩人的花香薰得整夜地做夢而不能入眠並且產生種種奇思怪想。他有時在睡夢中突然地驚醒,坐起身來,拉亮電燈,大喊“牆角蹲着一個賊”,往往惹得他的老婆慕蘭也蓬頭坐起,閉着惺鬆的睡眼去找鞋子。一大早起來,他無所事事,用腳在地上踢個坑,埋葬一朵褚樹花,並且還懷疑他的這一舉動被鄰居虛汝華窺見了,因此,他直接寫字條,拋入鄰居家裏,提出警告。當一隻剛剛學飛的麻雀被雨淋得濕漉漉地跌入溝裏時,他能一直看着小生命怎樣慢慢地死去,並將它拾起,裝進信封裏,偷偷地從鄰居的廚房窗口裏擲進去。一家三口吃飯時,他除了和別人談論一些無聊的事情之外,還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窗欞上那隻一直在逮蚊子,然而卻怎麼也逮不到蚊子的蜘蛛。上班的時候,他總是帶着準備好的饅頭,一到辦公室裏,就去喂平台上的麻雀。他工資不少拿,然而卻整天坐在辦公室裏品茶聊天,無所作為。 [2] 
慕蘭
慕蘭是更善無的老婆。她總愛窺視別人的隱私。先是在自家的牆壁上掛起了一面大鏡子,通過它的反光來窺視鄰居家裏的一舉一動,後來,又覺着鏡子掛在屋裏不方便,乾脆把它移置到了院子裏的樹上。對鄰居在房後搭棚子養花一事,百思不得其解,覺得在同一個屋頂下住了八年的鄰居的心事是那樣地猜不透。看到鄰居在屋後的魚缸裏養了兩條黑金魚時,她就將肥皂水倒入魚缸,毒死金魚。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總愛拿別人的笑話來開心,把愚弄別人看成是自己最大的快樂。她多次地談起林老頭把屎拉到褲檔裏。在私生活上,並不自重,她在丈夫的面前同她的男同事抱在一起並在地上滾來爬去。 [2] 
虛汝華
虛汝華是一位工程師的女兒,她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向人誇耀她聰慧,説她將來一定能繼承父業,結果,她只當了一個賣糖果的營業員。她有時對着牆壁自言自語地回顧述説她年輕時的生活。有時,她因一隻蟋蟀之死而挖空心思地去猜測它的種種死因。她喜歡揹着丈夫在家裏拚命吃酸黃瓜條,吃得兩個嘴角流水。吃飯時,她往往心不在焉,讓菜湯隨便地流在胸前。她每天只知遵照丈夫的吩咐不停地噴灑殺蟲劑。她終日憂慮,夜不能寐,常嫉妒別人家的孩子。 [2] 
老況
老況是虛汝華的丈夫,他因褚樹花香而不斷地失眠和夢囈,為了解除這種不安,他常炒一包蠶豆,在夜裏吃着慢慢地入睡,並喋喋不休地向老婆講述此舉的妙處。他終日在家談些外面的奇聞軼事來聊以度日。 [2] 

蒼老的浮雲作品鑑賞

蒼老的浮雲主題思想

在垂死生命的鏡像中,凝視生命主體的衰竭。
殘雪關注人的存在窘境,《蒼老的浮雲》直接展現“自我凝視”造成人情感的墮落和生命衰竭。自我“凝視”,在基督教和儒家的文化傳統中是美善自律的精神之根,但在文明進程中受社會權力的“規訓”,產生了醜惡自控的位移,轉變為自我監控。《蒼老的浮雲》以反烏托邦式的美學風格給現代人以深刻警醒,引發人們去思考人如何在現代文明的擠壓下保存和發展主體性的自由與獨立。《蒼老的浮雲》以寓言式的建構,喻示着人的主體性在自我“凝視”之下的衰竭。 [3] 
反烏托邦式的寓言建構:個性生命衰竭的寓言式呈現
人的存在,包括肉體和精神。《蒼老的浮雲》展現了人主體性的掙扎墮落。《蒼老的浮雲》展示了由於懼怕被他人窺視而造成自我“凝視”,揭示出道德倫理缺席的情境下人們的怨恨心理和醜惡人性。在現實與虛構的參照思考中,文本從自由精神的缺失、獨立情感的封閉和本能慾望的消退三方面對人的主體性衰竭進行了探究。
1、精神自由的缺失
殘雪從文化大革命災難中走出,其作品湧動着意識形態所灌輸的精神毀滅氣質,人們的情感道德陷入絕望虛無的境地。《蒼老的浮雲》裏男女主人公的名字中,“善無”喻示真誠、善良等美好精神的泯滅,“虛”則是精神空虛的指稱。更善無總把他人看作窺視者,時刻處於遭受窺視的恐懼之中。他為防止被窺而採用卑劣手段對人,實際上他自己也充當了窺視者的角色。可見“被窺”只是他的想象,是自我“凝視”的無意識的誤認。整個文本充滿的就是“被窺”與“窺”相互設防與侵害的鬥爭。
更善無偷偷地把花踩碎,又怕自己這種陰暗嫉妒心理被識破,就去窺視和恐嚇虛汝華。他的腦子老是浮現虛汝華的眼睛,耳邊迴盪的是虛汝華的聲音,甚至與虛汝華做同樣的夢。更善無的整個思維,已陷入了虛汝華的泥潭裏而難以自拔。他們夢中同時出現的泥潭裏的烏龜就是一個生動的象徵。更善無用一條自己想象出來的、防備他人的繩索把自己牢牢捆住。他的自我意志惡化了,不再有精神的自由,反成為被邪惡利用的工具。這是一種自我惡的奴役造成的精神的墮落。《蒼老的浮雲》演繹了自我奴役的精神分裂。
2、情感關愛的封閉
在《蒼老的浮雲》裏的某些方面呈現了人與人之間情感封閉的、無愛的生存狀況。小説描述的是羣體中的最小單位——核心家庭的情感阻塞。從更善無夫妻之間關於飯菜的爭吵裏,一個説吃的是排骨另一個則説是裏脊肉,可以捕捉到人物的潛意識,看出兩人的情感溝通出現了問題。而虛汝華則完全對丈夫鎖了心門,只自顧自地噴殺蟲劑。丈夫則迷信地認為妻子是老鼠變的,防範着她,最後離開了她。更善無和虛汝華的偷情,剛開始雙方都還有傾訴的慾望,但想法卻南轅北轍,最後彼此失望到厭惡。正是這種封閉存在的自然而然及對生活的細微滲透,反射出人的個體生存也陷入與大洋國一樣的信任危機和孤立困境。感情一旦封閉,人與人之間稍有摩擦,就會由無愛轉化為“怨恨”。“怨恨”是人生存中對他人的一種感情,一種包含嫉妒、傷害的仇恨但又只能隱藏在內心,無力採取報復行動的壓抑心態。在倫理範疇中,“怨恨”是強抑在內心而不能行動,這種畸形的心理狀態往往會造成錯誤的價值判斷。的確,在《蒼老的浮雲》裏,因為人的主體性喪失,淪落為沒有創造力的客體,所有對人生的不滿和失意只能在內心翻騰,就壓抑積聚成了“怨恨”。更善無害怕被別人察覺他陰暗的內心,就把對人的嫉妒、不滿壓抑起來。由於不和他人溝通,“怨恨”只能造成心態扭曲,造成價值判斷的錯誤,從而以仇恨對人。這種避惡與施惡的相應增長,反之加深了“自我凝視”的力度。
3、本能慾望的消退
生命本能是人作為個體存在的最低生存底線。在《蒼老的浮雲》裏,人的個體生存都衰竭了。在《蒼老的浮雲》裏,對待他人的性關係,更善無感覺到噁心,滿腦都是骯髒的回憶。虛汝華一開始就呈現出生命衰竭的趨勢。她的身體一天天枯竭,生不出孩子。鮮紅的漿果,屋裏生命旺盛的昆蟲鼠類,反襯出虛汝華生命的衰竭。她生理慾望在消退,連哭也不會了,最後她把自己封在屋裏,靜侯死神的降臨。更善無進入虛汝華的生活,他只是想掌握虛汝華是否在窺視他自己,是否處於危險當中。當更善無取得答案後,就開始冷落虛汝華。當虛汝華溝通的願望得不到迴應,她也就絕望了。文本展示的是從個性到個體漸次衰竭的痛苦。“自我凝視”已經由精神滲透到肉體,控制了最後的防線。虛汝華的感性個性生命麻木了,喪失了。一言蔽之,人作為主體,不存在了。 [3] 
醜惡的自控:自我“凝視”的現代位移
《蒼老的浮雲》觸目驚心地揭示了束縛主體性的內在性,體現為自覺自願的狀態。它不是自發生成,而是歷經了深遠的文化積澱和外力的強勢影響。在社會轉型期的中國,站在文革後的廢墟上,面對改革中良莠並進,人們體現出精神向度上的迷惘。殘雪從人性最天然的一面——血緣親情的人倫,發現中國人美善的自我“凝視”發生了質的位移,由此引發思考。中國的封建傳統集結在“家”的結構上,君臣、父子、夫妻的倫理綱常是宗法制度對人的個體精神的壓制和吞噬。所以“五四”以後的民族救亡都把“家”作為反叛的突破口。但革命的激情也導致思考的欠冷靜,在對封建的傳統人倫顛覆的同時,也把天然本真的美善道義一鍋端去。這無疑會走向另一極端。封建意識在某一特定時期又捲土重來。文革中家庭成員間的揭發批判、劃清界限,又使人性遭受空前摧殘。這種對血緣親情的“革命”,沒有正義作支撐,只是一種自私自利的明哲保身,落井下石或當作躋身政治權力中心的資本。《蒼老的浮雲》體現的就是文革之後人的個體情感的萎縮、道德惡化:夫妻,母女、父女彼此間是隔膜、怨恨、猜疑和攻訐;婆媳翁婿、鄰里同事之間也如此。“君子慎獨”的優良傳統已遭盪滌。而在“四人幫”倒台之後,對主體性自由的峻急呼籲,又導致一種個人至上的狂熱。這種為得到自由而對他人猜忌攻訐,無疑也是對他人人性自由的侵害。這其實是封建家庭式的自私狹隘在個體的人身上的聚縮。這些都是與嶄新的人類組織——社會背道而馳的。隨市場經濟帶來的利益原則,衝擊了美善道德,人們在利益追逐和生存競爭時,就會輕易地把他人看作對手和敵人。可見,無論是政治集權煽動,還是個體利益驅使,都控制了人們的自主精神,喪失了個性自由,形成一種自覺的自我“凝視”。 [3] 

蒼老的浮雲藝術特色

審醜形式
以醜陋的事物為審美對象是殘雪小説的特點之一,在《蒼老的浮雲》中,審美主體隨時能感受到赤裸裸的感官刺激,醜陋的意象俯拾皆是。充滿尿騷味的陰溝,在屋裏不斷繁殖的蟲子,在破布裏臨盆的老鼠,天花板上蛛網的穗子,有着綠森森眼睛的黑貓,在窗簾上產卵的蚊,人們的生活環境是污穢不堪的,甚至引起讀者的生理不適感。
在小説中,除現實中原本醜的東西被加以描述外,還有一些本身經過時間的積澱代表着美好的意象也被作者加以醜化。月亮這一意象在中國文學長河中是很常見很重要的意象,有着豐富的內涵,但都是美的,能給人以美的感受和想象,但在殘雪筆下,“月光像鋪在地上的長條屍布”,將月光比作長條屍布美感是談不上的,直接讓人想到死亡,感到陰森、恐怖,不寒而慄。“花”在中國傳統文學中亦是美的代表和象徵,但在殘雪的小説中,“花香味裏更有股濁味,使人聯想到陰溝水,聞到它人就頭腦發昏,胡思亂想”。花非但不香反而臭。原本美的東西在殘雪筆下成了醜的,這樣鮮明的對比給讀者更加強烈的刺激和深刻的感受,審醜效果得到加強。殘雪的審醜不僅表現在物上,還表現在人物之間的關係上。在小説中人物之間的關係都是背離社會常規和道德的。母親想要女兒一輩子不得安寧,女兒恨死了母親,父親想與女婿聯手來害自己的女兒,父母聯手謀害自己的女兒。在文中幾乎沒有在道德體系下正常的人物關係,更不用提人與人之間的真情了。
殘雪的小説更是把荒誕推向了極致。殘雪是敏感的,她能敏鋭地感知生活,並把這種感知加以強化,加以擴大後表達出來,她表達的荒誕其實是生活自身的荒誕面。她的荒誕表現在意象的荒誕,如會飛的毯子,長在身體裏的蘆稈,細如蛇頭的人的腦袋,長着人頭髮的枯樹,血紅的恐怖的太陽,日夜不停地能碾碎一切的大石磨,不僅荒誕,而且陰森、恐怖。她的荒誕性還表現在人物形象上。在《蒼老的浮雲》中,幾乎所有人物都是飄忽的,有着怪異的嗜好和行為。虛汝華能一條接一條地品味酸黃瓜,連流出嘴角的汁水也要舔回去,每天晚上都與自己那會飛的毯子作鬥爭,認為自己的體內長滿了蘆稈,並且燃燒了,鼻孔裏冒出兩條濃煙,儘管她喝了大量的水也抑制不住。她喜歡在陰暗的地方咬傢俱,像老鼠一樣。慕蘭喜歡偷偷摘花煨湯,喝了後臭屁連連,喜歡偷窺別人,就連林老頭把屎拉在褲子裏這樣的事她都會記錄下來。因為這樣她才有成就感和價值感。老況是一條圓滾滾的蛔蟲,在母親腸子裏才能感到愜意。虛汝華的母親成天用籮筐捕麻雀,並通過麻雀的眼睛把麻雀釘在天井的牆上,父親則在天井裏摸索着繞圈子,他自認為是沿着筆直的通道前行,邊跑嘴裏邊吐着泥鰍。老況的母親則每晚都坐在大櫃後的陰影裏,朝一隻紙盒裏吐痰並稱之為靈魂清洗工作。在小説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是荒誕至極超出常人的想象,虛汝華病重,母親竟穿黑衣黑褲黑頭巾前來奔喪,看到女兒有所好轉,竟氣沖沖扭頭就走,還想着與女婿聯手迫害女兒,因為她恨透了自己的女兒,“發誓要攪得她不得安寧”,她貼紙條、偷窺、捅屋頂,很難將這個人物與“母親”一詞聯想起來。而慕蘭的父親也是一個偷窺狂,每天都在黑暗中刺探着女婿的一切,經常到女兒家偷東西,挑撥女兒女婿的關係,因為他恨死了自己的女兒。更善無的女兒也恨死了自己的母親。虛汝華的父母勾結在一起想要弄死自己的女兒。本應該充滿温情的親情在這裏變得冷漠甚至可怕,充滿了你死我活的敵視。這雖不是現實世界,是主觀臆造的世界,但這種荒誕的行為和關係是生活的另一面,是生活本質的一種揭示。
殘雪小説的特點還體現在她的藝術表現形式上。《蒼老的浮雲》沒有時代背景,只有以楮樹的開花、結果、枯萎來表示時間的流逝,也有早、中、晚的表述,也有幻想和現實的轉換,但不能以現實的時間來參照小説的時間,因為小説呈現的是片段式、拼接式的場景。在小説中雖然有很多片段描寫,有大量的細節,但要把這些安排在同一時間鏈上是很難的。小説沒有傳統小説推動故事發展的線索,人物的突然出現、消失,情節的突然變換類似於蒙太奇的手法,但不同的是沒有內在的邏輯聯繫,使原來熟悉的生活變得陌生,給人一種眩暈的感覺,很難理解。小説總是以“他”或“她”來指代人物,很少有明確的指示,這就使讀者必須要先判斷當前所敍述的“他”或“她”所指何人,有時甚至要通過前後文的暗指或推理才能判定,這就增加了讀者的困惑感。同時敍述視角的切換也加大了文本理解的難度,文本的敍述視角和人物視角的切換給理解文本造成了理解障礙。小説中人物的語言失去了傳統小説語言塑造人物形象、推動故事發展的作用,只是單純的語言,並且缺乏邏輯性,“楮樹上已經結了果,等果子一熟,你就會睡得很熟很熟。她身上老長瘡,就因為她脾氣大”。顯然果子成熟和睡得很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沒有必然的聯繫,而脾氣大也不可能是身上長瘡的原因。
又如慕蘭説,“我倒了一盆肥皂水,我正在想,我怎麼也,上月的房租還欠着呢”,她所要表達的是什麼讓人無法理解,既與前面的情節沒有聯繫,也不引出接下來的片段。“那時我們常坐在草地上玩丟手絹。太陽剛剛落山,草地還很熱,碰巧還能捉到螳螂呢。我時常出其不意地扔出一隻死老鼠!去年熱天有一隻蟋蟀在牀腳叫了整整三天三夜,我猜它一定在心力交瘁中死掉了。”像類似前後沒有什麼聯繫的表達在文中隨處可見。人物之間的對話也缺乏邏輯性,缺乏交流,對話沒有針對性。像虛汝華和老況的對話:“天一亮,花兒落得滿地都是。”她用力搖醒了男人,對着他的耳朵大聲説話。“花兒?”老況迷迷糊糊地應道,“蠶豆的作用比安眠藥更好,你也試一試吧,嗯?奇蹟般的作用。”“每一朵花的瓣子裏都蓄滿了雨水,”她又説,將牀板踢得“咚咚”只響,“所以掉下來這麼沉,‘啪嗒’一響,你聽見了沒有?”夫妻之間的對話都是充滿隔閡,充滿冷漠。每個人都沒有聽眾、不被理解和接受,這種對話邏輯與交流的缺失展現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這裏的每個人都生活在孤獨的自我世界中。
殘雪是一位具有女性自覺意識的女性主義作家,她用女性特有的眼光看世界。在《蒼老的浮雲》中殘雪塑造了一羣男性和女性人物形象,這些人物都背離了以男權文化為中心的社會。
在殘雪筆下,母親這一在男權社會中的光輝形象呈現出另一種樣子,讓人覺得陌生,不可接受。首先母親的外在形象是醜陋的、骯髒的。虛汝華的母親總是不洗頭,頭髮上有股酸臭味兒,污垢太多以至頭髮都掉光了。她的舌頭上生着肉刺,晚上會吸丈夫的血,嘴裏罵着污穢的髒話。老況的母親則整天莊嚴地吐着痰,而母女、母子之間的親情更是不存在。虛汝華的母親因為虛咬了自己一口,就想用錘子敲掉她的牙齒,有一次竟已經舉起錘子。虛汝華因為沒有根據母親的意願繼承父業成為一名工程師而成了一個賣糖果的營業員,母親就恨透了她。在小説中除了母親這一類形象,其他的女性也一改傳統的美麗、賢惠、温柔、奉獻、順從形象,變得醜陋、兇悍、自私、獨立。更善無的老婆慕蘭喝放了花的菜湯就沒完沒了地放着臭屁,而且能將隨着酸水打上來的嗝又一口嚥下去。虛汝華枯瘦乾癟,每天精神恍惚,家裏蚊飛鼠竄。對於婚姻和丈夫她們沒有最基本的忠誠,更不用説關心和愛護了。就連更善無十五歲的女兒也殘忍地將貓的尾巴砍斷,還挑撥父母的關係。
在殘雪筆下,除了女性形象背離了男權文化中所塑造的女神類形象,男性英雄主義形象也得到了解構。在《蒼老的浮雲》中,更善無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人,像個鬼鬼祟祟的怪物。老況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不能離開母親而獨立生活,遇到情況只會説“‘我’母親可厲害啦,‘我’要喊她來教訓你”,重新回到母親身邊生活使他心中升起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新奇感和自豪感,甚至恨不得“踢一腳路邊的石子,捶一頓路邊的電線杆,然後哈哈大笑,笑得渾身打顫”。更善無的岳父經常跑女兒家偷東西,老況的岳父不時地挑撥女兒女婿的關係。小説中男性不是缺失就是喪失能力的懦弱者,他們的存在對女性對社會來説都無意義可言,他們完全顛覆了傳統男性英雄式的形象。殘雪揭示了男性社會的另一種真實,張顯了女性主義。 [4] 
“意識流”寫作技巧
殘雪小説受到拉美魔幻現實主義、西方的荒誕派以及意識流寫作的影響,加之殘雪特立獨行的性格,使她的小説呈現了另類的美。《蒼老的浮雲》給殘雪小説蒙上了一層面紗,模糊化的視角、模糊化的鏡頭、模糊化的年代,製造了殘雪小説的閲讀陌生化,呈現無意識的微妙波動。
1、文本中使用了夢境來表達主人公的內心思想和被壓抑的情感
小説的男女主人公生活在夢中,一切都蒙上了朦朧的影子。作者通過怪誕的夢境描寫,表現了日常生活中看不到、意識不到的本能慾望和被壓抑的情緒。該小説開頭,主人公更善無就在楮樹的花香中做着恐怖的夢,他夢見許多紅臉的女人擁擠着把頭伸進窗口,像是毒蕈。通過小説的閲讀可以看出殘雪描寫的小説主題之一就是“窺視”,而帶毒的紅色女人頭就象徵了主人公更善無對整日纏繞他的窺視者的厭惡。而更奇怪的是男主人公更善無和女主人公虛汝華在同一天晚上做了同樣一個夢,夢見一隻烏龜向他們的房子爬來,但是烏龜無論如何努力也爬不到目的地而在泥潭中苦苦掙扎。聯繫現實生活中的兩人,他們都想得到社會和親人的承認和尊重,但是事實恰恰是相反,生活給他們兩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周圍都是窺視者猥褻的目光和仇恨的臉孔,他們感到前途無光,舉步維艱,苦苦掙扎於生活的泥沼中,不能解脱自己的靈魂。這兩個夢表現了人類內心靈魂的痛苦和被慾望壓抑的無奈。
2、作品中湧動着一股由自由聯想和感覺意識形成的潛意識暗流
作者把小説的人物置於他能感知的場合下,主人公可以在感知的視野中,盡顯人物的思想活動。
在《蒼老的浮雲》中,人物的理性意識完全被無意識控制。小説中人物的主體意識完全失控,而只能憑藉自己的感覺去做一些事情,説一些話。對這些話和自己所做的事情,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去説去做,其背後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影響着他們,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就是主人公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言語。更善無因為奇怪的夢境,第一次走進了虛汝華的家,對她説了一些自己也不清楚的話:“惡夢襲擊小屋,從窗口進來,壓在身上。”一個潛在的本我突然釋放出來,對女人説了這段話。
這個時候潛意識表現了無秩序的混亂,語無倫次的語言出現在現實的對話中,連説完這些話之後的更善無都被自己所説的話嚇了一跳。雖然這樣的夢中言語看似無法琢磨,但是還是可以感覺到語言背後壓抑着一個多麼孤獨的和悲苦的靈魂。這顆孤寂的心靈迫切想找到安慰,想找到一個慾望發泄的機會,但尋找失敗了,因為他找到了與他一樣孤獨的心靈。
另一方面就是人物感覺的流動化。小説的線索非常混亂。人物隨感覺遊走、行動,如夢囈般生活,虛汝華纏綿於病榻,雖醒猶夢的狀態,更具表現力。最突出的是對女主人公走向死亡時的描寫,她在病榻上的思緒,她看到漫天的紅光,想到了兒童時代,想到了父母,感覺似在夢中行走,卻又像在現實中活生生地呈現。她可以感覺到肚子中的排排蘆竿要把她的生命燒盡,默默地承受了死亡來臨的感覺。這些感覺正適合那些敏感的精神又處於極度壓抑和憂鬱之中的人,通過對這些人的潛意識深入探尋,發現無意識世界更加迷離深奧。 [5] 
詞語意象
《蒼老的浮雲》通過象徵的凝聚來表現潛在慾望的動力因素。小説中就有許多這樣象徵性的事物,最顯著的要屬小院中的一棵孤獨的楮樹。中國民俗中院中有“樹”,則即院中有“木”,則為“困”,這個字恰當地説明了小院生活的壓抑。還有就是房子,弗洛伊德説樹和一切尖狀物都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徵,而房子則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徵。小説中更善無因為楮樹的香氣而難受,女人則因為始終被困於房子之中而痛苦。兩個人的婚姻都充滿了不幸,所以他們兩個走到了一起,來尋找自己的“性對象”,發泄自己被壓抑的慾望,兩個人在朦朧中發生了曖昧的關係。但是他們的壓抑並沒有解脱,他們的本能慾望並沒有找到真正的發泄渠道,也許他們永遠也找不到慾望釋放的途徑,一再被壓抑,而無意識世界仍在混亂中。最後,樹被閃電擊毀,房子也被鐵板徹底地封閉,兩性世界從此隔絕,兩性世界也同時毀滅,壓抑的慾望被埋藏得更深,靈魂更加痛苦。“性”沒有解決他們的心裏壓力,反而被壓抑了。慾望的死亡,就象徵人的毀滅。
另一個值得關照的人物就是虛汝華的婆婆,她總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還總戴着一頂破帽子,這暗示了她過度地壓抑了自己的本能慾望。小説中這位婆婆對自己的兒媳婦十分仇恨,時時在監視她的行動,最終把兒子從她的手中奪了回來。而老況——虛汝華的丈夫,也總是想回到自己母親的懷抱,遇到事情總想找自己的母親,在母親的身邊則表現得十分感性,感到十分安全和温暖,而且更具有生活的意義,這是明顯的戀母情結的表現。
小説中還有許多其它象徵和隱喻的事物,如釘死在牆上的麻雀、牀下的老鼠、古老的石磨等,這一切古老醜陋的東西,象徵了人類生活的混亂不堪。文藝作品在弗洛伊德那裏被認為是作家的“白日夢”,夢中出現的就是人類壓抑在內心的慾望,當然這個慾望不能直接地表達出來,必然通過一系列的象徵達到慾望釋放的目的。 [5] 

蒼老的浮雲作品評價

從自然空間看,殘雪的筆下的世界是一個非人的世界,《蒼老的浮雲》中的生存環境沒有一絲“人,詩意地棲居”的因子。“更無善”們賴以寄存的空間失落頗有啓示意義:第一,小説文本中不存在“空間的曠闊與自由”的問題,而是空間的日漸逼仄與自由的失落帶來的焦慮與恐懼。第二,故事具有“空間的開放性提示未來”的作用——能“啓發人積極行動”。如“老況”與“虛汝華”剛結婚時,“滿腦子又空又大的計劃,想要在屋前搭一個葡萄架,想要在後面搭一個花棚”。作為生命個體,其生存空間是開放的,其生存態度是積極的。然而,“這些都沒來得及實現,因為蟋蟀的入侵把他拖得精疲力竭了”。其生存的空間也由開放轉為閉鎖。在私人空間的公共化之處,私人權利的被侵害成為了一種習慣性的社會活動,“保衞自己”便成了絕望的吶喊。(温州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馬福成評) [6] 

蒼老的浮雲出版信息

《蒼老的浮雲》首次發表於《中國》1986年第5期,後收錄在殘雪的小説集中。
收錄《蒼老的浮雲》的書籍
名稱
出版時間
出版社
ISBN
參考資料
《天堂裏的對話》
1988年3月
作家出版社
7-5063-0079-6
[7] 
《荒誕派小説》
1988年11月
時代文藝出版社
7-5387-0114-1
[8] 
《請女人猜謎·探索小説》
1992年7月
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
7-303-01697-X
[9] 
《魔瓶》
1992年12月
青島出版社
7-5436-0868-5
[10] 
《中國新時期名家爭鳴小説大觀 上》
1997年10月
青島出版社
7-5436-1515-0
[11] 
《殘雪文集 第一卷·蒼老的浮雲》
1998年5月
湖南文藝出版社
7-5404-1851-6
[12] 
《通往心靈之路》
2000年2月
民族出版社
7-105-03757-1
[13] 
《殘雪》
2000年3月
人民文學出版社
7-02-003089-0
[14] 
《蒼老的浮雲》
2001年10月
時代文藝出版社
7-5387-1572-X
[15] 
《20世紀中國文學名作典藏》
2003年1月
浙江文藝出版社
7-5339-1691-3
[16] 
《殘雪自選集》
2004年5月
海南出版社
7-5443-1219-4
[17] 
《殘雪中篇小説選》
2004年10月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7-80681-556-2
[18] 
《中國新文學大系 1976-2000 第十集 中篇小説卷二》
2009年3月
上海文藝出版社
978-7-5321-3450-2
[19] 
《黃泥街》
2013年8月
花城出版社
978-7-5360-6821-6
[20] 
《暗夜》
2016年1月
人民文學出版社
978-7-02-010977-7
[21] 
《一株柳樹的自白》
2017年9月
中國工人出版社
978-7-5008-6745-6
[22] 
《火紙·鬈毛·蒼老的浮雲·訪問夢境》
(百年百部中篇正典)
2018年7月
春風文藝出版社
978-7-5313-5493-2
[23] 
《先鋒文學》
2018年12月
作家出版社
978-7-5212-0315-8
[24] 
《蒼老的浮雲》
2020年5月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總社
978-7-5695-1400-1
[25] 
《蒼老的浮雲》
2020年11月
陝西人民出版社
978-7-224-13793-4
[26] 
《殘雪作品精選》
2020年11月
長江文藝出版社
978-7-5702-1589-8
[27] 

蒼老的浮雲作者介紹

殘雪,本名鄧小華,1953年生於長沙。1985年1月首次發表小説,被美國和日本文學界認為是20世紀中葉以來中國文學頗具創造性的作家之一。代表作有《山上的小屋》《黃泥街》《蒼老的浮雲》《五香街》《少年鼓手》等。曾獲美國最佳翻譯圖書獎、馬來西亞花蹤世界華文文學獎等,2018年、2021年兩次入圍國際布克獎,並被提名德國最重要的翻譯獎項——德國豪斯國際文學獎。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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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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