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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青

(清代女詞人)

鎖定
莊青,清代女詞人,清代康熙乾隆雍正年間人,江蘇人氏,初名卿卿,一名莊青,字秋碧,為家中第二個女兒,故名雙卿。 [1] 
本    名
莊青
秋碧
所處時代
清代
性    別

莊青人物簡介

賀雙卿,雙卿自幼天資聰穎,靈慧超人,七歲時就開始獨自一人跑到離家不遠的書館聽先生講課,十餘歲就做得一身精巧的女紅。長到二八歲時,容貌秀美絕倫,令人“驚為神女”。
據説她舅舅是當地的塾師,一説她舅舅是幫塾師打柴擔水的雜役,但無論如何,這都給好學的雙卿提供了一個求學的便利,每當塾師授課時,雙卿就倚於窗下,悉心聆聽,銘記在心。三年過去了,雙卿學會了讀書寫字,吟詩作文,父母親認為姑娘家大了,不能再到處亂跑了,便不再讓雙卿去學館聽課。此時的雙卿,已經善詩能文了,可是,雙卿雖有卓越的才華,卻一直沒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閨中閒暇,雙卿即吟詩填詞,練字作畫。買不起書,她便用自做的精巧的女紅,向商販們換些詩詞書籍來讀。在詩書的薰陶下,雙卿如一枝紅杏在農家小院含苞怒放。

莊青不幸遭遇

然而令人嘆惋不止的是,雙卿18歲時,父親賀彌高去世,由叔父作主,以三石穀子的聘禮,被嫁到金壇綃山村周家,從此,雙卿便踏上了一條萬劫不復的血淚之路。
雙卿的丈夫叫周大旺,比雙卿大十幾歲,是個沒有一點文化的佃户樵民,粗俗不堪,生性粗暴,而且嗜賭成性;婆婆楊氏更是刁潑蠻惡,不講情理。婚後,丈夫和婆婆把雙卿當成牛馬役使,家中清掃、煮飯、餵雞、養豬、舂穀之類繁重的勞作都落到雙卿的頭上。婆婆還經常故意找雙卿的磋子,稍不順眼非打即罵。雙卿原本身體孱弱,在孃家就很少做這些重活,婚後卻要樣樣從頭學起,家裏田裏兩頭都要忙,哪裏吃得消呢?但懾於婆婆和丈夫的淫威,她只有忍氣吞聲,獨自把苦澀的淚水嚥進肚裏。在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下,雙卿到周家後不久便患上了嚴重的瘧疾。
勞動的艱苦,疾病的煎熬,婚姻的不幸,精神的折磨,心靈的悽楚,種種愁情苦況,一齊折磨着雙卿,在這個冷似冰窖令人窒息的家庭中,雙卿又無處傾訴,唯憑詩詞傾訴衷腸。雙卿的詩作,抒發的基本上是對個人生活不幸的感嘆,浸透着濃郁的壓抑情緒和傷感的情調,同時,她個人的悲劇,也折射出當時社會的陰影,使人們看到了封建時代下層社會婦女的苦難,聽見了她們痛苦的悲吟,深就她們的才華被埋沒而悲哀和不平。
丈夫和婆婆的欺凌,日日消損着雙卿的花顏玉容,卻磨不盡她的錦秀才情。從孃家帶來的紙用盡了,雙卿便在蘆葉、竹葉、桂葉和破布殘片上寫;筆磨禿了,她就用炭棒和白粉代替。婆婆多次淫威大發,將雙卿的筆折斷,詩稿燒燬,可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雙卿寫詩的激情。雙卿不在乎留下什麼傳世之作,甚至有意不想讓詩作留存於世,她寫詩作詞的唯一目的,只是想用它來宣泄悲鬱、點染生活,為自己枯萎的生命添一抹亮麗的色彩。不幸的遭際,使雙卿常常想起婚前的美好時光,雖然清苦,可擁有人世間最寶貴的親情,內心是温暖而平靜的,美好的時光如流水般逝去,再也無法倒流,雙卿唯有靠這點點回憶來慰藉着飽經創傷的心靈。
既然無法反抗,也就只有加倍地恭順了,或許這樣可以一點減少痛苦。據清代史震林(1692-1778)《西青散記》記載,雙卿到婆家後不長時間,便久病不愈,在臨終前的日子裏,“事舅姑愈謹,鄰里稱其孝。夫性益暴,善承其喜怒,弗敢稍忤。”(卷四第46頁)就這樣,大約於乾隆末年或雍正初年,一代才貌雙全的農家女詞人,最終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下,花顏凋落,含恨離開人世,留下一段千古遺憾,讓後人嘆惋不已!

莊青文學成就

應該説,賀雙卿是我國曆史上最有天賦、最具才華的女詞人,後人尊其為“清代第一女詞人”,又稱“清代李清照”。賀雙卿不僅詩才冠絕當時,其出身之貧寒、身世之悲涼亦世所罕見,自古紅顏多薄命,懨懨無語向東風。雙卿悲慘的人生遭際使她的詞感情悽怨愁苦,纏綿悱惻,格調含蓄細膩,意旨幽深,風格哀婉悽惻,感人肺腑。詩詞內容多為自傷其悲慘命運,讀來催人淚下。清末詞家黃燮清評曰:“雙卿詞如小兒女,噥噥絮絮,訴説家常,見見聞聞,思思想想,曲曲寫來,頭頭是道。作者不以為詞,而閲者亦忘其為詞。而情真語質,直接三百篇之旨,豈非天籟?豈非奇才?乃其所遇之窮,為古才媛所未有,每誦一過,不知涕之何從也。”。清人丁紹儀在《聽秋館詞話》中寫道:“雙卿生有夙慧,嫁給金壇周姓樵子,家無紙筆,所為詩詞悉蘆葉寫之。”清代陳廷焯撰《白雨齋詞話》評曰:“西青散記,載綃山女子雙卿詞十二闋。雙卿負絕世才,秉絕代姿,為農家婦。姑惡夫暴,勞瘁以死。生平所為詩詞,不願留墨跡,每以粉筆書蘆葉上,以粉易脱,葉易敗也。其旨幽深窈曲,怨而不怒,古今逸品也。其旨幽深窈曲,怨而不怒,古今逸品也。日用細故,信手拈來,都成異彩。"
雙卿因家境貧寒,買不起紙筆,又終日勞作,沒有多少時間寫作,加上悍夫惡婆不讓雙卿寫詩作詞,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本人寫詩作詞只為排解憂憤,不願作品留世,每每寫完後隨寫隨丟,故作品大多散佚,後人只輯得其14首詩詞,取名《雪壓軒詞》或《雪壓軒集》。又因雙卿出身貧苦,一生短暫,雖才華絕世,而知者甚少,生平事蹟主要記載在史震林的《西青散記》及《華陽散稿》中,另外,《白雨齋詩話》和《聽秋館詞話》中亦輯有雙卿的部分詞作或點滴的生平,但大多語焉不詳,所以,後人對雙卿的身世猜測紛紛,胡適先生就曾作《賀雙卿考》,懷疑歷史上是否確有雙卿其人。後來,蘇州大學清詩詞專家嚴迪昌教授寫成論文《“西青散記”與“賀雙卿考”疑事辨》,以嚴謹翔實地考證,認為胡適先生列舉的“五點可疑之處,皆不足疑”,因此,胡適先生的“疑心”是不必要的。1997年,南京大學清代文學專家張宏生教授、美國漢學家羅溥洛教授、天津師範大學杜芳琴教授等一行專家學者,專程到江蘇金壇薛埠方山作了實地考察,取得了有力的第一手資料和許多旁證,令人信服論證了歷史上確有賀雙卿其人。專家們先後發表論文和專著證明:雙卿不僅實有其人,而且就是金壇薛埠方山腳下的丹陽里人氏。杜芳琴教授還先後寫了《賀雙卿集》和《痛菊奈何霜:雙卿傳》兩部專著。

莊青有關典籍

賀雙卿的生卒年月,據現有資料記載,大致認為,雙卿生於清代康熙年間,卒於雍正或乾隆年間,具體出生年份大約有以下幾種説法,分別是1713年,1714年,1715年,比較準確地説法是康熙五十四(1715)年秋天,具體去世年月的説法有兩種,分別是1735年或乾隆初年。
賀雙卿的故里,《西青散記》中介紹説,賀雙卿乃“綃山女子”,即江蘇丹陽人,《丹陽志》中也記載説賀雙卿是丹陽蔣墅人,後人具體補充説綃山即現在的四屏山,雙卿長大後嫁給金壇的貧苦樵民周大旺家;而生活於史震林之後有的文人卻説她是金壇薛埠人,例如在清末民初,馮煦編纂的金壇縣誌(民國重修版)》卷十“人物誌”·“列女篇”·“賢淑”這一章節中,記載道:“周賀氏,名雙卿,字秋碧,家世業農,生有宿慧。十餘歲習女紅,工巧異常人。其舅為塾師,書館與之鄰,默聽悉暗記,以女紅易詩詞誦習之。小楷亦端妍,能於一桂葉寫多心經。嫁村夫貧陋頗極,舅姑又勞苦之不相惜。雙卿善事之,見夫未嘗無愉色。”據考證,金壇現在的確有個薛埠鎮,在茅山東邊,據金壇人講,賀雙卿的家鄉就在薛埠鎮,而原來的綃山如今改稱為西山或四屏山。
要全面瞭解賀雙卿其人,不能不先了解《西青散記》及其作者史震林。因為賀雙卿以如此貧寒的出身,而沒有埋沒被在歷史的煙塵之中,讓後人能領略到她超卓的才華,完全是因為史震林的著作《西青散記》的功勞。
史震林,字公度,號梧岡,別號瓠岡居士、華陽外史等。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出生在金壇洮湖東畔瓜渚村的一個三代書香的農民家庭。自幼聰慧,學習刻苦,學問道德、詩詞文章、書法繪畫俱佳,青年時代已是當地頗有名氣的才子。可是,仕途不順,幾番鄉試均落第。雍正十年(1732),史震林應堂姑父薛埠綃山人張修園之邀,到薛埠綃山與其表兄弟作輔導陪讀,同年赴金陵鄉試,結果又名落孫山。雍正十一年(1733),張修園敞開綃山耦耕書院大門,廣收博納各路學者文人。段玉函等一批文人雅士紛紛聚集於綃山。同年四月初,,史震林、段玉函等人認識了綃山周家新娶的媳婦賀雙卿,並結下了一段深厚而純潔的情誼。雍正十三年(1735),史震林考中舉人。乾隆三年(1738),又考中進士。乾隆四十三年(1778)史震林去世。史震林的著作除《西青散記》外,還有《華陽散稿》、《遊仙詩草》等,在清代文學史上有着一定的地位。
據寫實筆記《西青散記》記載,1733年四月的一天,在綃山耦耕書院讀書的史震林和段玉函等幾個才子,偶見一婀娜女子手執畚箕出外倒髒物,便非常驚奇:窮鄉僻壤,何來如此美貌女子?經打聽,方知雙卿身世,不由十分同情。後又讀到雙卿的詩詞,更是敬佩至極,於是寫詩作詞以示問候。雙卿欽慕才子,不由也詩詞唱和,但她“發乎情而止乎禮義”,始終不越雷池一步。史震林等才子也曾想幫助雙卿擺脱困境,但雙卿深受封建禮教束縛,説“田舍郎雖俗,乃能宛轉相憐,何忍厭之,此生不願識書生面矣。”親手葬送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令人扼腕嘆息!羈留綃山的日子裏,史震林着意蒐集雙卿的詩詞。讀着這些悽惻動人、才思超卓的作品,他不由深深地震驚了。一個如此才貌雙全的奇女子,竟有如此悲慘的命運。“才與貌至雙卿而絕,貧與病至雙卿而絕。”史震林把這個苦命才女的遭遇寫進了他的《西青散記》中,從而使更多的人認識了這位她。《西青散記》以雙卿所吟詩詞為主線,串連了一個精彩動人的故事,真實記錄了賀雙卿這位絕代佳人的才高、色美、情幽、境苦、德貞以及她悽慘悲涼的命運,從而使這位清代傑出女詞人的生平事蹟和詩詞佳作長留人間。現代文學家郁達夫在其長兄鬱曼陀的推薦下,讀了《西青散記》,曾寫下詩作:“逸老梧岡大有情,一枝斑管淚縱橫,西青散記閒來讀,獨替雙卿抱不平。”一向關注女性命運的周作人先生亦非常推崇雙卿的作品。徐志摩、舒蕪先生都寫過關於賀雙卿的文章
賀雙卿是一位普通的農家女子,又是一位傑出的詩人,她遭受了如此不幸的命運,卻沒有完全向命運低頭,在艱難中拿起紙筆抒發自己的真實感受, 她的詩情在艱難因厄中越磨越顯出色,透出一種別樣的豔麗,閃爍着震撼人心的的悽美,為中華詩壇增添了一份奪目的光彩。賀雙卿,你將遠活在善良的人們心中!

莊青作品

1、《浣溪沙》
暖雨無晴漏幾絲,牧童斜插嫩花枝。小田新麥上場時。 汲水種瓜偏怒早,忍煙炊黍又嗔遲。日長酸透軟腰肢。
據傳,這首詞是用粉寫在一張芍藥葉片上的。詞的上片意象很美,你看,初夏的陣雨飄飛在山谷田野,已上場的新麥散發着陣破清香,頭上插花的牧童悠然自得地騎在牛背上。可是,在這樣一個豐收的季節裏,詞人卻沒有絲毫的喜悦。她幹完了農活,又要回家做飯,忙得腰痠背疼, 仍不免受到挑剔與責罵。怒早、嗔遲,真是左右為難。夫悍姑惡,一切都看不順眼。雙卿是那麼的無助,身體、精神上備受煎熬,心中的苦悶、憂憤、傷痛無以排遣,無處表達,唯有藉助手中的筆,將滿腔的幽怨傾訴於紙上,形成一首首滴血含淚的詩篇。詩詞是她唯一的聽眾,唯一的寄託,也生命中唯一的閃光點,夜晚獨自一人,內心的思緒如泉湧流於筆端,內心的痛苦也如泉水延綿流長,“此恨綿綿無絕期”,於是忍痛含悲,寫下了這闋《浣溪沙》。
2、《濕羅衣》
世間難吐只幽情,淚珠咽盡還生。手捻殘花,無言倚屏。 鏡裏相看自驚,瘦亭亭。春容不是,秋容不是,可是(憐)雙卿!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而最痛苦的還是有情不能訴,有苦無處説。痛苦的淚珠,獨自吞進肚裏,可是,剛剛嚥下,淚水又盈滿眼眶了。欲哭無淚,欲悲無聲,人如殘花,只有無言倚屏啊。顧影自憐,花容憔悴,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了。詞中,雙卿用尋常的語言表現所見、所聞、所想,親身經歷,真實感受,透出一種別樣的風采。
3、《惜黃花慢(孤雁)》
碧盡遙天,但暮霞散綺,碎剪紅鮮。聽時愁近,望時怕遠,孤鴻一個,去向誰邊?素霜已冷蘆花渚,更休倩鷗鷺相憐。暗自眠,鳳凰縱好,寧是姻緣! 淒涼勸你無言,趁一沙半水,且度流年,稻梁初盡,網羅正苦,夢魂易驚,幾處寒煙。斷腸可似嬋娟意,寸心裏多少纏綿!夜未闌,倦飛誤宿平田。
一日黃昏,將近晚炊時,病中的雙卿攜着畚箕從打穀場上歸來,聽見一隻孤雁在遠方的蘆葦叢中無助的哀鳴,她西立而望,呆立半天,聯想起自己淒涼的身世,不由潸然淚下。正好給她婆婆看見了,在背後大聲呵斥,雙卿素來膽小易驚,且久病體虛,被嚇得畚箕落地,後來她越發心神不寧,從此又染上了易受驚嚇的毛病,情動於中,數日後和淚寫成這首詞。
詞託詠孤雁,寄意遙深,情悲聲苦,悽婉欲絕,實乃自抒身世之感。詞中孤雁漂泊無依,分明是女詞人自己一生孤苦淒涼的形象概括。作者以憐憫之心關懷着孤雁,似乎可以體會到它的孤獨、它的無助,“暮霞散綺”,一隻大雁孤獨地飛翔於廣袤的天際之中,“聽時愁近,望時怕遠;孤鴻一個,去向誰邊?”作者以一顆細膩敏感而善良多情的心設想着孤雁的感受,對孤雁關懷備至,一往情深。作者怕聽愁聲,又同情孤雁飛得太遠。而這孤雁離開最喜歡蘆蘆花渚,原來是素霜已冷,又不願成雙成對的鷗鷺相憐,雖然鳳凰這同伴還不錯,卻也不可能結成姻緣,此地多留無益。   尤其下片殷勤寄語,無一不是發自肺腑,彷彿與一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知己共訴衷腸。篇中句句寫孤雁,句句不離人。落墨雖在雁,意旨卻在人,人雁相通,渾然一體。結語“夜未闌,倦飛誤宿平田”,正是女詞人明珠暗投,誤落田家不幸命運的真實寫照。哀哉孤雁,悲哉雙卿!下片是先由作者觀望孤雁,現在田裏也沒有野食,獵人又伺機而動,還不如隨邊便找個“一沙半水”先棲息下來。不過,這孤雁自有它的傷心之處,終究夜半誤宿了荒野的平田,飢寒已是無法避免的了。
陳廷焯所言:“此詞悲怨而忠厚,讀竟令人泣數行下。”
4、《孤鸞(病中)》
午寒偏準,早瘧意初來,碧衫添襯。宿髻慵梳,亂裹帕羅齊鬢。忙中素裙未浣,摺痕邊,斷絲雙損。玉腕近看如繭(蘭),可香腮還嫩。 算一生悽楚也拚忍。便化粉成灰,嫁時先忖。錦思花情,敢被爨煙薰盡。東菑(風)卻嫌餉緩。冷潮回,熱潮誰問?歸去將棉曬取,又晚炊相近。
雙卿體質素弱,在孃家很少乾重體力活,到周家後受盡折磨,患上了嚴重的瘧疾,婆婆丈夫不但不治,而且絲毫不體貼她,重活髒活全要她承擔。因為瘧疾忽冷忽熱經常發作,雙面卿被折磨得面黃肌瘦,憔悴不堪。有一次她提着竹籃去給田地幹活的丈夫送飯,路上突然瘧疾發作,倒在地上不停的寒戰,好不容易捱了過去,她又跌跌撞撞向自家的田頭走去。周大旺幹活幹得有些餓了,左等右等不見妻子送飯來,窩下了一肚子火。終於看見了妻子的身影,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子,頓時來了火氣,順手摸起身邊的鋤頭便向雙卿砸來。賀雙卿大吃一驚,連忙丟下飯籃就往回跑去,腳下輕輕飄飄,頭卻昏昏沉沉。一路摔倒了好多次,才勉強摸進了家門。“算一生悽楚也拚忍。便化粉成灰,嫁時先忖。”,這是詞人在心底悲憤的控訴,可是,既然命中如此,雙卿又有什麼辦法呢?“冷潮回,熱潮誰問?”這是詞人無助的嘆息。在《孤鸞(病中)》中,她以巧妙地比喻和生動的細節描寫,既通俗自然又十分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悲慘命運,引起人們對弱女子的無限同情和對悍夫惡姑的異常憎恨。
5、《薄倖(詠虐)》
依依孤影,渾似夢、憑誰喚醒!受多少、蝶嗔蜂怒,有藥難醫花症。最忙時,那得功夫,淒涼自整紅爐等。總訴盡濃愁,滴乾清淚,冤煞媚眉不省。
去過酉來先午,偏放卻、更深宵(永)詠。正千回萬轉,欲眠仍起,斷鴻叫破殘陽冷。晚山如鏡,小(柴)扉煙鎖,佳人翠秀懨懨病(喑喑殘喘看看盡)。春歸望早,只恐東風未肯。
一天,賀雙卿清掃了屋裏屋外,洗完一大盆衣服,又喂完雞豬,剛想坐下來稍事歇息,婆婆又在院子裏催她舂穀了,雙卿從不敢違抗婆婆的指令,趕緊走到院子裏開始舂穀。舂穀的石杵又大又重,她舂了一會兒,已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只好抱着杵休息片刻。正在這時,周大旺從地裏回來。一進門見妻子無力地站在石臼邊,抱着石杵一動也不動,便以為是她偷懶怠工,問也不問,就一把把她推倒在石臼旁。石杵正壓在了她的腰上,雙卿痛得好半天都爬不起來,痛苦屈辱的眼淚還不敢當着丈夫的面流出來。好不容易掙扎着舂完谷,又到了做午飯的時間,雙卿來不及喘口氣,又去廚房煮粥。粥鍋坐在灶上,她則坐在灶坑前添柴燒火。濃煙一燻,加上過度的疲勞,頭暈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只好閉上眼靠在灶台上。就在這工夫,鍋裏煮着的粥開了,溢出鍋沿,弄得灶台上一片狼藉,還有幾點熱粥濺到賀雙卿的脖子上,把她燙醒,睜眼一看,不由得低低地驚叫了一聲。婆婆聞聲探進頭來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又是一頓吼罵。賀雙卿早已聽慣了她的呵叱,只是埋頭清理灶台。楊氏一見媳婦那種對她要理不理的樣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一把抓住雙卿的耳環,用力一扯,把她的耳垂撕裂開來,鮮血流滿了肩頭。雙卿仍然不敢反抗,卻默默地咬牙忍住疼痛,擦乾鮮血後,照常乖乖地把飯食送給婆婆和丈夫,婆婆和丈夫看都不看她一眼,坐下就大吃大嚼起來。雙卿的淚水這才敢默默地流了下來。於是寫下這首哀傷欲絕的《薄倖(詠虐)》。作者把自己比作花,把壓制她的人比作蝶和蜂。“有藥難醫花症”,是因為“受多少、蝶嗔蜂怒”。終日無端的“嗔”和“怒”,即使有藥可以醫治好她的身體上的疾病,也難以醫治她心靈上的傷痛。這首詞寫得很巧妙,借寫自己的病,來寫封建勢力對自己的壓迫,含蓄地表達了自己對封建勢力的憎恨與控訴。
6、《摸魚兒(謝鄰女韓西饋食)》
喜初晴,晚(曉)霞西現,寒山煙外青淺。苔紋幹處容香履,尖印紫泥猶軟。人語亂,忙去倚柴扉,空負深深願。相思一線,向新月搓圓;穿愁貫恨,珠淚總成串。 黃昏後,殘熱誰(猶)憐細喘。小窗風,射如箭。春白秋紅無情豔,一朵似儂(還)難選。重見遠,聽説道,傷心已受殷勤餞。斜陽刺眼,休更望天涯,天涯只是幾片冷雲展。
她的鄰居韓西是她女伴,不識字,卻愛雙卿的作品,這樣的女伴,幾乎已是雙卿婚後生活的唯一精神寄託,可是不久,韓西就嫁人了。一次,韓西回孃家小住後即將返回婆家,父母為之送行,韓西邀請雙卿參加,可雙卿瘧疾犯了,不能前往,韓西就前去探望,並送去食物。飢寒辯白的雙卿非常感動,於是和淚寫下了這首《摸魚兒(謝鄰女韓西饋食)》。
《西青散記》記載:“鄰女韓西,新嫁而歸,性頗慧,見雙卿獨舂汲,恆助之。瘧時,坐於牀為雙卿泣。不識字,然愛雙卿書。乞雙卿寫心經,且教之誦。是時將返其夫家,父母得餞之。召雙卿,瘧弗能往,韓西亦諸食。乃分其所食自裹之遺雙卿。雙卿泣為此詞,以淡墨細書蘆葉。”
7、《鳳凰台上憶中吹簫(送韓西)》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有無明滅難消。正斷魂魂斷,閃閃搖搖。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從今後,酸酸楚楚,只似今宵(朝)。 青遙,問天不應,看小小雙卿,嫋嫋無聊。更見誰誰見,誰痛花嬌?誰望(共)歡歡喜喜,偷素粉,寫寫描描?誰還管,生生死死(身身世世),暮暮(夜夜)朝朝?
這首詞是為別女友韓西而作,細膩地表現了她內心抑鬱的情緒,再現與女友分別使她墮入深淵的情景。巧用疊字抒情寫意,堪與詞作大家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之句媲美,將雙卿後半生的酸楚盡相傾訴。“偷素粉、寫寫描描。誰還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這首詞,情境哀悽,詞義悲苦。用雙字二十餘疊,絲毫不露牽強痕跡。末尾三句,“誰還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更是餘怨無窮,緊緊扣人心絃,令人動容。
雙卿的詞,沒有華麗詞藻,大多采用生活語言,善於將自己的情感融於自然景物中,揭示生活悲劇中所藴藏的美質,創造出具有高度美學意義的境界。她還善於掌握聲調韻律錯綜複雜的不同節奏,以適應自己思想感情有起伏變化。如《鳳凰台上憶吹簫》通篇語言質樸,且巧用疊字,造成迴環詠歎的藝術效果,纏綿悱惻,旋律優美,可謂情苦詞哀,已達極致,加上連用疊字二十餘韻,真可與李易安的《聲聲慢》相媲美,確是雙卿自述境況的悽絕的哀歌。
清代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評曰:“ 其情哀,其詞苦。用雙字至二十餘疊,亦可謂廣大神通矣。易安見之,亦當避席。”
8、《鳳凰台上憶吹簫(殘燈)》
已暗忘吹,欲明誰剔?向儂無焰如螢。聽土階寒雨,滴破殘更。獨自懨懨耿耿,難斷處、也忒多情。香膏盡,芳心未冷,且伴雙卿。星星。漸微不動,還望你淹煎,有個花生!勝野塘風亂,搖曳漁燈。辛苦秋蛾散後,人已病、病減何曾?相看久(人),朦朧成睡,睡去還(空)驚。
這是有一次,因勸諫丈夫,反給丈夫禁閉在廚房裏,只有一盞半明不滅的殘燈作着她,引起了她的幽怨,寫下了這心絃的哀音,人是淒涼,景是淒涼,事是淒涼,詞是淒涼,讀來讓人一掬同情之淚,讓人唏噓不止。
作者通過對殘燈的觀察、描繪,創造出淒涼的氛圍。夜晚,萬籟寂無聲,暮色中一盞殘燈搖曳閃爍微弱的燈光,孤獨淒冷,“獨自懨懨耿耿”的殘燈,如同燈下柔弱孤寂的作者,“香膏盡,芳心未冷,且伴雙卿”,無人陪伴的夜晚,有了殘燈的相隨,亦可聊以自慰。只是,他們的命運是那麼的相似,一個是即將熄滅的殘燈,一個是被折磨、被傷害的雙卿。看燈,也是在看自己,哀悼殘燈的命運,也是在感嘆自身的不幸,詞中雖沒有直言控訴壓迫她的惡勢力,然而字裏行間,都浸透着一個封建社會中受盡侮辱、欺凌的女子的血和淚。
雙卿是善良的,她的感情是細膩的,常常借詠物來抒發自己的感慨。善於運用孤獨、衰殘、暗淡、淒冷的意象,來抒寫絕望的情懷,實為自己不幸的遭遇和悲涼的心境寫照。
9、《鳳凰台上憶吹簫(餉耕)》
紫陌春情,漫額裹春紗,
自餉春耕,小梅春瘦,細草春明。
春日步步春生。
記那年春好,向春鶯説破春情。
到如今,想春箋春淚,都化春冰。
憐春痛春春幾?被一片春煙,鎖住春鶯。
贈與春依,遞將春你,是依是你春靈。
算春頭春尾,也難算春夢春醒。
甚春魔,做一場春夢,春誤雙卿!
林清玄先生在其散文《時間之旅》中寫道:“夏夜裏風檐展書讀,讀到清朝詩人賀雙卿的《鳳凰台上憶吹蕭》,對於情愛有如此的註腳:這一閡充滿了春天的詞,讀起來竟是娥眉婉轉,千腸百結。賀雙卿用春天做了兩個層次的象徵,第一個層次是用春天來象徵愛情的瑰麗與愛情的不可把捉。第二個層次是象徵愛情的時序,縱使記得那年春好,一轉眼便已化成春冰,消失無蹤。”春天是美好的,然而,在悲情詞人的眼裏,美好的春光不但不能帶來歡娛,反而勾起她對往昔美好時光的無回憶和所思,物是人非,春光依舊,青春不再,了詞人平添無盡的憂思。人生如夢,一場春夢醒來,是春風春情耽誤了雙卿啊。春風無語,春雨不言,獨有雙卿在春的田野惆悵春天。
10、11《病後(兩首)》(又作《和白羅詩九首》)
其二
今年高(膏)雨斷秋雲,為補新租又典裙。留得護郎輕絮暖,妾心如蜜敢嫌君。
其三
細紉麻繩(鞋)線幾重,採樵明日上西峯。乍寒一夜風偏急,莫向郎吹盡向儂。
命運多舛的雙卿嫁給農夫為妻,在丈夫和婆母的虐待下仍一味地孝順姑、夫。詩中雙卿寫道,要留下丈夫的寒衣,而把自己心愛的裙子典當補租,這樣無怨無悔的柔情,而雙卿那粗陋的丈夫卻不曾理解,讀到此處不禁使人掩卷嘆息。詩句敍述着她的苦命與無奈,可她無力抗爭,甚至還努力做一個恪盡婦道的好妻子,向粗俗的丈夫暗付一片柔情。丈夫外出打柴,她在家中牽掛擔憂;家中無錢交租,她典儘自己的衣裙,儘量為丈夫留下敝體的棉衣,這點點滴滴的柔情都記在了她的詩中。雙卿,多麼善良而可憐的女子啊~
12、13、14《和白羅詩九首》
其一:
泥遲枉怪飢時燕,繭縛誰憐病後繭。
春燕壘窩,可春凍未解,何處銜泥呢?病繭作繭自縛,誰人能憐啊。
其四:
冷廚煙濕障低房,爨盡梧桐謝鳳凰。
野菜自挑寒(裏)自洗,菊花雖痛奈何霜!
其五: 命如蟬翼愧輕綃,舊與鄰娥一樣嬌;
阿母見兒還識否?苦黃生面喜紅綃。
婆家非人的待遇,使雙卿想起了在孃家時候的那些美好歲月,過去的時光是多麼的美好啊。我不也曾經和住家少女一樣大嬌羞可愛嗎?可是,一切都過去了啊,現在的雙卿,面黃肌瘦,曾經豔若桃李的容顏滿是菜色,母親啊,你要是現在看見了我,肯定不會認出來是你的女兒啊,難道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女人就是你那可愛的女兒嗎?
其七:
四屏山影遠女台,郎負寒薪下幾回。
歸後勸郎晨晏起,日高私禁外人催。
丈夫
15、《武寧溪韻七言古詩七首》其七
雪意陰晴向晚猜,牀前無地可徘徊;
縱教化作孤飛鳳,不到秦家弄玉台。
雙卿雖然飽受惡婆悍夫的折磨,然而,深受封建禮教影響的她除了實在被壓迫得苦不堪言時,才偶爾發出一兩聲悲吟外,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逆來順受,並自嘆命運不好,婉拒外人的同情和援助,以保全所謂的名節,這首詩寫的就是雙卿的這種心境,又不由使人哀其不幸,同情無門了。
16、《望江南》
春不見,尋過野橋西。染夢淡紅欺粉蝶,鎖愁濃綠騙黃鸝,幽恨莫重提。
人不見,相見是還非?拜月有香空惹袖,惜花無淚可沾衣,山遠夕陽低。
這是女詞人傷春懷舊之作。全詞籠罩在淒冷欲絕的感情基調中,透露出滿腔的幽恨。詞人也有過美好的過去,有過情竇初開的青春年華,她還似乎曾有過美好而甜蜜的愛情,有過自己的心上人,然而吃人的封建婚姻制度,無情地拆散了有情人。上片“春不見”,暗指自己美好的青春韶華在自然的週而復始中一去不返,感嘆往事不堪回首。下片“人不見”,所愛的人再難相見,即使相見,恐怕也因時過境遷而今昔非比了。正如蘇東坡所云:“縱使相逢應未識,塵滿面,鬢如箱”啊。當日焚香拜月温馨的一幕浮現眼前,卻已成過眼雲煙。看着曾嬌豔的花朵也已漸漸凋落,感嘆逝者如斯,美好事物的不常在,卻無淚沾衣,淚流盡了,心也碎了。往事已隨花逝去,只留下淡淡的影子,眼前漂泊盡前事,恍若夢中。不幸的命運,正像眼前遠山殘照一樣,令人黯然銷魂。
全詞表情細膩婉轉,悽惻動人,不雕飾,憑自己感受,似從心底流出。
17、《春從天上來(梅花)》
自笑懨懨,費半晌春忙,去省花尖。
玉容憔悴,知為誰添?病來分、與花嫌。
正臘衣裳催洗,春波冷,素腕愁沾。
硬東風、攔寒香一度,新月纖纖。
多情滿天,墜粉偏只累雙卿,夢裏空拈。
與蝶招魂,替鶯(鴛)拭淚,夜深偷誦(讀)楞嚴。
有傷春佳句,酸和苦,生死俱甜。
祝花年,向觀音稽首,掣遍靈籤。
在這種種折磨下,雙卿也只能自我錄求些安慰了,通過讀佛經,參拜觀音,以求脱離苦海。
18、《二郎神(菊花)》
絲絲脆柳,嫋破淡煙依舊。向落日秋山影裏,還喜花枝未瘦。苦雨重陽捱過了,虧耐到小春時候。知今夜,蘸微霜,蝶去自垂首。 生受,新寒侵骨,病來還又。可是我雙卿薄倖,撇你黃昏後。月冷闌干人不寐,鎮幾夜,未松金扣。枉辜卻開向貧家,愁處欲洗無酒。
清代陳廷焯撰《白雨齋詞話》評曰:“此類皆忠厚纏綿,幽冷欲絕。而措語則既非温、韋,亦不類周、秦、姜、史,是仙是鬼,莫能名其境矣。”
19、《贈史震林》
終日思君淚空流,長安日遠,一夜夢魂幾度遊。
堪笑辛苦詞客,也學村男村女,晨昏焚香三叩首。求
上蒼保佑,天邊人功名就,早諧鸞儔。應忘卻天涯憔
悴,他生未卜,此生已休!
據説, 賀雙卿與千千萬萬封建社會的女性一樣,既有不幸的婚姻,也有過難忘的戀情。她在窗外聽舅舅授課時,認識了舅舅學生中一個名叫史震林的青年,雖然史震林比她大二十來歲,但倆人十分傾心,拘於封建禮數,雙卿只能將愛情珍藏心底,聽從家人之命嫁到綃山村。許多年後,春考落第的史震林與好友來到綃山村朋友家讀書,不期與雙卿相遇,雖久別重逢,悲喜交集,但只好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又過數年,考中進士的史震林再次來到綃山村,不料雙卿已逝。雙卿的鄰婦交給史震林這首雙卿生前寫給他的詞。正是:“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時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地時地景,任是鐵石心腸,也不由一灑同情之淚!
賀雙卿對史震林的思念、祝福,悽婉悲切的真實感情,深深感染着每個讀者,讀來令人肝腸寸斷,熱淚盈眶。
除以上的詩詞外,賀雙卿還有《七律》九首慰史震林,《秋苻》、《太常引》和《一剪梅》各一首答段玉函,《秋吟》九律、《玉京秋》等作品。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