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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雜篇·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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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雜篇·寓言》位於《莊子·雜篇》,以篇首二字命名“寓言”。全篇由六個部分組成,除第一段署名本書寫作的文法特點外,其他段落雜寫學道的過程和應持的態度。作者為戰國時期道家代表人物莊子
作品名稱
莊子·雜篇·寓言
作    者
莊子
作品出處
莊子·雜篇
朝    代
春秋

莊子·雜篇·寓言作品原文

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
寓言十九,藉外論之。親父不為其子媒。親父譽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之罪也,人之罪也。與己同則應,不與己同則反;同於己為是之,異於己為非之。
重言十七,所以已言也,是為耆艾。年先矣,而無經緯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無以先人,無人道也;人而無人道,是之謂陳人。
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窮年。不言則齊,齊與言不齊,言與齊不齊也,故曰無言。言無言,終身言,未嘗不言;終身不言,未嘗不言。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惡乎可?可於可。惡乎不可?不可於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萬物皆種也,以不同形相禪,始卒若環,莫得其倫,是謂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莊子謂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時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
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
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而其未之嘗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復靈以生。’鳴而當律,言而當法,利義陳乎前,而好惡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曾子再仕而心再化,曰:“吾及親仕,三釜而心樂;後仕,三千鍾而不洎,吾心悲。”
弟子問於仲尼曰:“若參者,可謂無所懸其罪乎?”
曰:“既已懸矣。夫無所縣者,可以有哀乎?彼視三釜三千鍾,如觀雀蚊虻相過乎前也。”
顏成子游謂東郭子綦曰:“自吾聞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從,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來,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
生有為,死也虧。公以其死也,有自也;而生陽也,無自也。而果然乎?惡乎其所適?惡乎其所不適?天有歷數,地有人據,吾惡乎求之?莫知其所終,若之何其無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應也,若之何其無鬼邪?無以相應也,若之何其有鬼邪?”
眾罔兩問於景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撮而今也被髮,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
景曰:“搜搜也,奚稍問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甲也,蛇蜕也,似之而非也。火與日,吾屯也;陰與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況乎以無有待者乎!彼來則我與之來,彼往則我與之往,彼強陽則我與之強陽。強陽者又何以有問乎!”
陽子居南之沛,老聃西遊於秦,邀於郊,至於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嘆曰:“始以汝為可教,今不可也。”
陽子居不答。至舍,進盥漱巾櫛,脱屨户外,膝行而前曰:“曏者弟子欲請夫子,夫子行不閒,是以不敢。今閒矣,請問其過。”
老子曰:“而睢睢盱盱,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陽子居蹴然變容曰:“敬聞命矣!”
其往也,舍者迎將,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灶。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

莊子·雜篇·寓言白話譯文

寄寓的言論十句有九句讓人相信,引用前輩聖哲的言論十句有七句讓人相信,隨心表達、無有成見的言論天天變化更新,跟自然的區分相吻合。寄寓之言十句有九句讓人相信,是因為藉助於客觀事物的實際來進行論述。做父親的不給自己的兒子做媒。做父親的誇讚兒子,總不如別人來稱讚顯得真實可信;這不是做父親的過錯,是人們易於猜疑的過錯。跟自己的看法相同就應和,跟自己的看法不同就反對;跟自己的看法一致就肯定,跟自己的看法不一致就否定。引述前輩聖哲的言論十句有七句讓人相信,是因為傳告了前輩的論述,這些人都是年事已高的長者。年齡比別人大,卻不能具備治世的本領和通曉事理的端緒而符合長者的厚德,這樣的人就不能算是前輩長者。一個人如果沒有什麼先於他人的長處,也就缺乏做人之道;一個人如果缺乏做人之道,這就稱作陳腐無用的人。隨心表達、無有成見的言論天天變化更新,跟自然的區分相互吻合,因循無盡的變化與發展,因此能持久延年。
不用説話事物的常理自然齊一,原本齊一的自然之理跟分辨事物的言論相比就不可能等同齊一了,既然言論跟客觀齊一的自然之理不能諧和一致,所以雖然有話可説卻不如不説。説出跟自然常理不能諧和一致的話就如同沒有説話,終身在説話,也像是不曾説過話;而終身不説話,也未嘗不是在説話。總是有所原由方才認可,也總是有所原由而不予認可;總是有所原由方才肯定,也總是有所原由而否定。怎麼算是正確的?正確的就在於是正確的。怎樣算是不正確的?不正確的就在於是不正確的。怎樣才可以肯定?肯定就在於它可以肯定。怎樣才應當否定?否定就在於它應當否定。萬物原本就有它正確的方面,萬物原本就有它可以肯定的方面,沒有什麼物類不存在正確的方面,沒有什麼物類不存在應當肯定的方面。如果不是隨心表達、無有成見的言論天天變化更新,跟自然的區分相互吻合,什麼言論能夠維持長久?萬物都有一個共同的起源,卻用不同的形態相互替代,開始和終了就像在循環往返,沒有誰能夠掌握其間的規律,這就稱作自然的均衡。自然的均衡也就是常説的自然的分際
莊子對惠子説:“孔子活了六十歲而六十年來隨年變化與日俱新,當初所肯定的,最終又作了否定,不知道現今所認為是對的不就是五十九歲時所認為是不對的。”惠子説:“孔子勤於勵志用心學習。”莊子説:“孔子勵志用心的精神已經大為減退,你不必再妄自評説。孔子説過:‘稟受才智於自然,回覆靈性以全生’。如今發出的聲音合於樂律,説出的話語合於法度。如果將利與義同時陳列於人們的面前,進而分辨好惡與是非,這僅僅只能使人口服罷了。要使人們能夠內心誠服,而且不敢有絲毫違逆,還得確立天下的定規。算了算了,我還比不上他呢!”
曾參第二次出來做官內心感情較前一次又有了變化,説:“我當年做官雙親在世,三釜微薄的俸祿也令人感到快樂;自那以後再次做官,三千鐘的豐厚俸祿也趕不上贍養雙親了,所以我心裏很悲傷。”孔子的弟子問孔子:“像曾參這樣至孝的人,可以説是沒有牽掛俸祿的過錯吧?”孔子説:“曾參的心思已經跟俸祿聯繫起來了。如果內心沒有牽掛,會出現悲傷的感情嗎?對待俸祿心無所繫的人他們看待三釜乃至三千鍾,就像是看待雀兒和蚊虻從眼前飛過一樣。”
顏成子游對東郭子綦説:“自從我聽了你的談話,一年之後就返歸質樸,兩年之後就順從世俗,三年豁然貫通,四年與物混同,五年神情自得,六年靈會神悟,七年融於自然,八年就忘卻生死,九年之後便達到了玄妙的境界。”
東郭子綦説:“生前馳逐外物恣意妄為,必然要走向死亡,勸誡人們事事求取平正。生命的終結,有它一定的原因;可是生命的產生卻是感於陽氣,並沒有什麼顯明的跡象。你果真能夠這樣認識人的生與死嗎?那麼生與死何處算是適宜?又何處不算適宜呢?天有日月星辰和節氣的變化,地有人們居住區域和寓所的劃分,我又去哪裏追求什麼呢?沒有人能夠真正懂得生命的歸向與終了,怎麼能説沒有命運安排?沒有人能夠真正懂得生命的起始與形成,又怎麼能説存在命運的安排?有時候可以跟外物形成相應的感召,怎麼能説沒有鬼神主使呢?有時候又不能跟外物形成相應的感召,又怎麼能説是存在鬼神的驅遣呢?”
影外的微陰向影子問道:“你先前低着頭現在仰起頭,先前束着髮髻現在披着頭髮,先前坐着現在站起,先前行走現在停下來,這是什麼原因呢?”影子回答:“我就是這樣地隨意運動,有什麼可問的呢?我如此行止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我,就如同寒蟬蜕下來的殼、蛇蜕下來的皮,跟那本體事物的相似卻又不是那事物本身。火與陽光,使我聚合而顯明;陰與黑夜,使我得以隱息。可是有形的物體真就是我賴以存在的憑藉嗎?何況是沒有任何依待的事物呢!有形的物體到來我便隨之到來,有形的物體離去我也隨之離去,有形的物體徘徊不定我就隨之不停地運動。變化不定的事物有什麼可問的呢?”
陽子居(即楊子,中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哲學家 [1]  )往南到沛地去,正巧老聃到西邊的秦地閒遊,陽子居估計將在沛地的郊野遇上老聃,可是到了梁城方才見上面。老子在半路上仰天長嘆説:“當初我把你看作是可以教誨的人,如今看來你是不可受教的。”陽子居一句話也沒説。到了旅店,陽子居進上各種盥洗用具,把鞋子脱在門外,雙腳跪着上前説道:“剛才弟子正想請教先生,正趕上先生旅途中沒有空閒,所以不敢冒然啓齒。如今先生閒暇下來,懇請先生指出我的過錯。”老聃説:“你仰頭張目傲慢跋扈,你還能夠跟誰相處?過於潔白的好像總會覺得有什麼污垢,德行最為高尚的好像總會覺得有什麼不足之處。”陽子居聽了臉色大變羞慚不安地説:“弟子由衷地接受先生的教導。”陽子居剛來旅店的時候,店裏的客人都得迎來送往,那個旅舍的男主人親自為他安排坐席,女主人親手拿着毛巾梳子侍候他盥洗,旅客們見了他都得讓出座位,烤火的人見了也就遠離火邊。等到他離開旅店的時候,旅店的客人已經跟他無拘無束爭席而坐了。

莊子·雜篇·寓言作品鑑賞

“寓言”是本文討論的主要內容之一。所謂寓言,就是寄寓的言論。《莊子》闡述道理和主張,常假託於故事人物,寓言的方法正是《莊子》語言表達上的一大特色。
第一部分至“天均者天倪也”,討論了“寓言”、“重言”和“卮言”,指出宇宙萬物從根本上説是齊一的、等同的,辨析事物的各種言論説到底是不符合客觀事理的,要麼不如忘言,要麼隨順而言不留成見,日日變化更新。第一部分是全文的主體。第二部分至“吾且不得及彼乎”,借莊子之口評説孔子不再勵志用心,指出再好的言論也不能使人心悦誠服。第三部分至“如觀雀蚊虻相過乎前也”,寫曾參兩次作官心情不一樣,但都不能做到心無牽掛,所以還是不能擺脱外物的拘繫。第四部分至“若之何其有鬼邪”,表述體悟大道的過程,指出這其間最為重要的是忘卻死生。第五部分至“強陽者又何以有問乎”,寫影外微陰問影子變化不定的故事,指出無所依待才能隨心而動。餘下為第六部分,寫老子對陽子居(即楊子,中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哲學家 [1]  )的批評以及陽子居的悔改,藉此説明去除驕矜、容於眾人,方才能真正做到修身養性。

莊子·雜篇·寓言作者簡介

莊子夢蝶 莊子夢蝶
莊子(約前369年—前286年),漢族。名周,字子休(一説子沐),後人稱之為“南華真人”,戰國時期宋國蒙(今安徽省蒙城縣,又説今河南省商丘縣東北民權縣境內)人。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文家,是道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老子哲學思想的繼承者和發展者,先秦莊子學派的創始人。他的學説涵蓋着當時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根本精神還是歸依於老子的哲學。後世將他與老子並稱為“老莊”,他們的哲學為“老莊哲學”。
參考資料
  • 1.    《古史辨》第四卷下編鄭賓於《楊朱傳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