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穎

西安一名6歲女孩，被拐9年輾轉多地，憑藉着兒時的一絲記憶，她無時無刻不籌劃着重新回到父母懷抱。9年後的今天，15歲的她終於如願以償 ^[1]  。

2005年10月18日早晨，6歲程程(化名)一如往日地走進西安紅廟坡希望小學，當時她剛剛進入一年級。中午12時放學，程先生説自己那天有點事耽誤了，大約12時20分到學校門口，已經沒人了。“以為孩子去同學家玩了，沒太在意，可直到下午放學還是不見人。”程師傅這才意識到，孩子可能丟了 ^[1]  。

就在程程丟失的次日，有人看到程師傅張貼的尋人啓事後説，見到程程在大白楊村出現過，“我們當時租住的房子就在那裏。”程師傅趕緊找來六七十名親戚、朋友，守住各個出入口，並進村尋找，然而無果 ^[1]  。

此後，從西安到渭南、延安；河南、山東、廣東以及福建……只要有一點線索，程師傅都會第一時間趕過去。2010年的元旦，他開着用麪包車特別改裝的尋子車，幾乎跑遍了大半個中國。多年尋找女兒花光了積蓄，還借債20多萬元 ^[1]  。

作為一名裝修工人，程師傅不懂網絡，但他學着上網發帖、開微博，在網絡上處處留下尋女啓事。他説，女兒走失後，他的家就已經沒有了正常生活 ^[1]  。

正是在網上發佈的尋女啓事，讓父女終得團聚。2014年12月31日，程師傅手機響起，一名陌生女士打來電話，説她在網上看到有一個成都的女孩問“誰知道西安市大白楊街？”她説：“大白楊是個村子不是街道。”她無心又問了句，你問這幹嗎？女孩説：“我的家在西安大白楊。”這更引起女網友的注意了，家在這裏怎麼會不知道大白楊是村子呢？這一問，女孩説她是被拐騙出去的，上網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1]  。

程師傅説，孩子跟網友只説了三個有記憶的事情：一是西安；二是大白楊；三是自己叫程程，至於何時被拐騙的，已經想不起來了 ^[1]  。

“這名熱心的女網友上網查詢，找到我發佈的尋女啓事，認為和尋親的女孩所説情況十分吻合，便很快要來女孩的電話給我，我當時沒抱多大希望，因為這9年來遇到的騙子也不少，最多的一次被騙過8000元。”程師傅説，2015年年元旦，他根據網友提供的線索，給這個疑似自己女兒的15歲女孩打了電話，可能是對方身邊有人的緣故吧，當時並沒有説太多，就憑着她記得自己叫程程，他也決定和妻子去一趟成都 ^[1]  。

“孩子很懂事，通完電話，就通過手機號加了我的微信號。她通過手抄紙，畫好自己所居住的地圖，並拍成照片，還拍了自己居住地周邊的建築物讓我們好找一些。”程師傅説，在孩子的指引下，2015年1月5日，他和妻子來到成都市天府新區廣福二組建材市場 ^[1]  。

“孩子住在一樓，一樓的一家小賣部是養父母開的。三樓正好是一家小旅館，我們就住在小旅館裏。”程師傅説，2015年1月6日一早，他和女孩通過微信相約，她站在樓下的小賣部門口，我們假裝從門前路過，我們要親眼看她一看，“就是那麼一眼，不用懷疑，她就是我的女兒。”程師傅提及當時的情景，有些激動，“儘管9年多了，可是我還是能認得出 ^[1]  。”

“激動、興奮！可是，我們尋了9年多的女兒如今近在咫尺，卻忍痛不能相認。因為，我們得通知西安警方，解救女兒的同時，還要懲治犯罪分子。”程師傅説，那短短几天的煎熬，要比9年還難耐，他和妻子要做的是，在警方趕到之前，確保不讓消息走漏，不讓女兒被轉移 ^[1]  。

唯有微信相約到外面見上一面。“畢竟是親生的，沒有生疏感，女兒對我這個爸爸有話就説……”

認出女兒的當天，程師傅通知了當年報警的紅廟坡派出所。2015年1月6日，西安市公安局刑偵局、蓮湖分局刑偵大隊，還有紅廟坡派出所，來了6個人 ^[1]  。

西安市公安局蓮湖分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柯金江介紹：“這是2011年被公安部和陝西省公安廳列為督辦案件，6日找到女孩程程後，通報至四川省公安廳。當地公安十分配合，次日一早，DNA的比對結果就出來了，程程確係程師傅的女兒 ^[1]  。”

隨後，民警控制了程程的養父母。其養母邢某及養父孟某交代，他們是河南長葛市人，在成都做蜂產品生意。因為不能生育，所以一直想收養一個女孩。2008年，孟某的堂妹小霞從其同學王某處得知，王某在陝西延長的鄰居有人願將女兒送人。2008年7月20日，邢某與小霞一起前往延長縣王某家，支付了一萬元錢，將程程帶回河南。隨即小霞也被控制 ^[1]  。

2015年1月14日，專案組民警在延長縣將王某抓獲，據王某供述，當初賣孩子的是租住在她鄰居家的一對夫婦，只記得男的叫“王紅林”。根據王某所説，發現王紅林現可能在定邊打工，1月18日，民警在定邊縣羅塬鎮長慶油田採油井，抓獲了王紅林 ^[1]  。

王紅林交代，這個孩子是2005年，妻子王麗從西安紅廟坡地區拐騙來的。他和妻子感情不和，王麗離家出走，因為缺錢，他便將孩子以一萬元的價錢賣給了邢某 ^[1]  。

2015年1月22日，專案組在黃陵縣店頭鎮，將居住於此的王麗抓捕。至此，涉案的6名嫌疑人全部歸案 ^[1]  。

王麗接受詢問交代，當年她在紅廟坡公交車站牌騙正準備乘車的程程説：“我是你媽媽的朋友，她有事現在接不了你，讓我來接你……”她説自己拐騙了孩子後，是要自己撫養的，並沒有賣孩子 ^[1]  。

對於程程來講，不管是在延長生活的3年，還是到河南生活的6年，她都很清楚，這些地方都不是她的家。無論是王紅林給她改名叫王希，還是到河南改名叫孟某某，她也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叫程程。程師傅説，孩子後來跟他講，2009年，她靠養父母給的一毛兩毛、一塊兩塊的零花錢，積攢了500塊錢，準備自己回家。可是由於年齡尚小，擔心找不到親生父母再遇到壞人，便放棄了。程師傅説：“她的這份堅韌，正如我尋找她一樣，年年月月日日不改變、不放棄 ^[1]  。”

當年被拐時僅1米多的女孩如今亭亭玉立。程師傅説，尋找這麼多年，雖已麻木，但不放棄是為了知道孩子還活着 ^[1]  。

程師傅因為女兒丟失，大白楊村的拆遷改造，他幾次搬家，也總都在紅廟坡附近，也時常給附近的電杆、公交站牌等處張貼尋女啓事，以便孩子哪天自己回來了，能看到他留給她的回家信息 ^[1]  。

2014年讀高一的程程輟學了。程師傅表示，孩子還小，需要繼續接受教育，他想幫女兒找所中學，從初三重新讀起。“都是我們做父母的沒看好孩子，這份虧欠無法彌補 ^[1]  ……”

在西安蓮湖警方調查程師傅女兒被拐一案中，專案組還發現，刑某和孟某夫婦20年前，還從他人手中以2000元的價格在山西收買了一名男孩，2015年24歲，是程程在養父母家的哥哥。此案警方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