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兒

很久以前山西一帶有一個叫做玢水的小村子，村子裏住着一個對夫婦，男的名叫石金，女的名叫夏瑭，他們十分勤勞善良，夏瑭已有數月身孕，兩人對未來都充滿了美好的希望。

不料天又不測風雲，丈夫石金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使得妻子夏瑭悲痛欲絕，他含淚掩埋了丈夫，把一切希望寄託在了將要出世的小寶寶身上。這一天終於來臨了，夏瑭順利產下了一個男嬰，歡喜之後更大的不幸是，這個男嬰是一個先天畸形兒，它的雙腿奇短無比，媽媽看後很是傷心，不過孩子的其他地方看來很正常。夏瑭對這個孩子十分珍愛，她很想念死去的丈夫，故而給男孩取名叫石成兒。

母親把全部的愛都給了成兒，一轉眼成兒長到四五歲了，夏瑭覺着成兒雖然有殘疾，但是聰靈善感，那雙清澈有神的眼裏放射着純真表情，非常惹人可愛，在他的心中象是有一個嶄新的世界，這個世界是別人所無法知道的。

母親為了讓成兒長能大成人自食其力的生活，不辭辛苦日夜操勞，用好不容易換來的錢給成兒買來紙和筆，教程兒讀書識字，慢慢地成兒不僅能認許多字而且他更喜歡畫畫，就這樣成兒一天天長大了，一天成兒看見媽媽在院裏幹活，就拿起紙和筆畫了起來，媽媽幹累了就疲倦的進了屋，這是成兒把自己畫的畫讓媽媽看，媽媽接過畫一看，驚喜萬分，上面畫的是自己在院中勞作的樣子，那姿態那表情時那麼真實自然，以致她不敢相信這幅畫是成兒畫的，他過去緊緊抱住成兒，一切疲憊似乎瞬間全消失了。她覺着成兒很有天賦，又很努力將來一定有出息。而成兒對繪畫也越來越感興趣，慢慢地村裏的人們都知道成兒的畫畫的好，每當有人到成兒家來的時候，客人常讓成兒為他畫張像，這樣成兒不僅學到了畫多種人物的形像，而且由於成兒畫的畫像非常出色，有時客人還給他留下些錢表示感謝。不過村子裏大部分人很窮，讓成兒畫像的人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成兒十六歲時身高不過一米，可村裏的其他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比他高出六、七十公分。但成兒已經十分懂事了，他不僅能體會到母親的辛辛苦苦把他養育成人的艱難，而且還知道為母親今後的生活和自己的前途着想。夏瑭對兒子十分了解，她擔心兒子會產生自卑心理，便關心地對他説：不要失去對美好的嚮往，只要不斷的努力學習，你就會成為有用的人。成兒聽了媽媽的話，心情激動不已，同時又感到格外沉重，他深情地點點頭。

轉眼間一年又過去了，這一日媽媽外出做工，成兒依舊是一個人在家，一個早就想好的念頭，使她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給媽媽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寫道：媽，您已經把我撫養長大了，我多麼希望能夠報答您的養育之恩呀，現在我走了，我要用自己的勞動掙錢來養活自己，養活您，您不必為我擔心的，我會回來的，再見！媽媽。

成兒。

就這樣，成兒邁着艱難的步履朝着自己的目標走去，他經歷了兩天兩夜後，來到了一處他認為很遠的小城鎮裏，此時他身上帶的食物已經基本沒有了。當地人對他的到來並未感到驚訝，好心人還送他食物和水，當人們知道他專門繪畫時，有些人出於新鮮就讓他畫了幾張人物肖像，由於肖像畫的非常有特點，誇張而不失實，十分出色。這消息很快就在城裏傳開了。因此有一個姓錢人家乾脆把他留下為家人畫像，並將空餘的房屋租給成兒住。這是個很有門面的人家，而且似乎很理解同情成兒，因此成兒就在他家住下了。

沒想到再後來的日子裏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來找成兒畫像，而成兒的繪畫水準越來越高，特別是一些有錢的人，他們認為成兒的肖像畫逼真傳神，比那種當時只有極少數人才照的起的照片更有價值。石成兒憑着自己的努力學習和辛勤勞動，自食其力地終於獲得了基本的生存能力，可他一天也沒有忘記母親，成兒知道他的努力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家鄉的母親。

成兒把繪畫掙到的錢一部分用做買繪畫用具以及一些必須的開銷，剩下的全部積攢起來，一年以後成兒終於攢到了一筆小有可觀的錢。他想怎樣才能把錢送給母親呢，為此他很發愁，他暫時不想回家，他希望能在外面多掙些錢這樣當他回家的時候不僅會給母親更大的驚喜，而且有了錢母親就不必整日因為生活無奈再過於操勞了。

有一天他住的這家來了一個親戚，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是這家主人的侄子，叫錢左為。這天主人領着錢左為到成兒房間，請成兒給侄子畫張像，當成兒看到錢左為時，驚呆了，因為面前這個人怎麼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錢左為也看着成兒愣神，表情很尷尬。的確兩人除了腿和個頭不一樣，其他就沒有什麼不同了。畫完畫像成兒交給錢左為看，錢左為看着畫像，再看看成兒心裏好生納悶：這時我嗎？他簡直就是在自己畫自己。成兒也笑了問：怎麼，不像嗎？。

像，太好了，看來咱們倆是天生的緣分呀，錢左為説罷也笑了起來。兩人很快成為了好朋友，成兒還經常把自己的身世講給錢左為聽，錢作為總是耐心地亭成兒敍述，他沒想在到這樣一個先天殘疾兒的心中竟然充滿了無盡的愛與信念和希望。一天成兒對錢左為説：大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錢左為回答：當然，你説吧。成兒説，我的家住在玢水村，家裏只有我母親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夏瑭，我離開母親一年多了，我十分想念他。如果你願意的話，請你把這些錢帶給她，我希望能給我母親一個驚喜，説着成兒把錢那了出來，又説：這些是來回的費用，説這把錢遞了過去，錢左為感到成兒雖然有殘疾，但意志堅強，善解人意，對母親又如此孝敬，十分難得，他向成兒保證不要費用錢，一定會把錢送到成兒母親的手裏。

第二天一早錢左為便出發了，路上錢左為想：成兒的媽媽一定是一位勤勞善良的母親，見到他我一定會像成兒希望的那樣給她一個驚喜，使她得到安慰。這裏距成兒家住的村子並不很遠，他走了約摸一天，到天快黑的時候錢左為來到了成兒母親住的玢水村，經過打聽，就找到了成兒母親的家。

且説當初成兒離家之後，成兒的母親哭了很久，她知道兒子的性格，瞭解兒子的心情，她懷着沉重不安的心情，盼望着成兒的音信，等待着兒子的歸來。一年後的一天傍晚坐在屋裏的夏瑭聽到有人進了院子，接着聽見有人喊着：“媽媽，我回來了”。夏瑭聽了就是一陣驚喜，心想：“媽媽！”，莫非是成兒回來了，她急忙走到屋門口，看着面前的男青年怔了一下：你是，那青年説：媽媽，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成兒啊。成兒，夏瑭驚異的打量着對方：成兒，你的腿？。媽，青年説，我在外面作工時，遇到了一位老中醫，他説我這種病叫侏儒症，還説有辦法使我的腿恢復正常，他給我開了許多中草藥讓我吃，沒料到慢慢地我的腿真的好了起來，看呀媽，是真的，您不高興嗎？。啊！是這樣，成兒媽思索着什麼，慢慢的收回了她那驚異的目光，平靜地讓兒子進到屋內，細細地看着兒子，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高興地問；成兒，你這是到哪兒去了，一走就是一年多，可把媽給想壞了，媽快給你做些吃的去，言談舉止中看得出成兒的母親是麼樸樸實自然。

第二天一早青年對媽媽説：我要走了，這些錢是給您用的，這是我自己掙的錢您收下吧。成兒媽兩眼流着淚説：成兒你長大了，媽媽很高興……她哽咽着不再説了。青年的兩眼也濕潤了，他深情地説：媽，您放心吧，“我在外面很好，我很快還會回來的，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青年步行回到了家，此時已是近黃昏，他一到家便去告訴住在他家得成兒，你讓我捎的錢我已經送到了你的母親手裏。成兒急切地問：我媽媽她生活怎麼樣？，她挺好的，錢左為説，我真的送給他一份驚喜，她見到我十分高興，她非常想您你，盼望着你能早日回家，你也該真的回家看看了。是啊，成兒説，我想多掙些錢再回去，我媽媽為了我實在太辛苦了。成兒的精神深深的打動着錢左為。

成兒為了生存，一直在不停地作畫，這年年底他決定回家和母親過一個團圓年，他在城裏賣了些東西，付清了房租，向房東告別，臨行時正好碰上錢左為回來。錢左為問道：怎麼你要走了？“嗯，成兒點點頭。”到哪去？，我要回家了，我有兩年沒和媽媽一起過年了。“回家，好好，錢左為説，”我去過你家，讓我送你回家吧。“謝謝你大哥，不必了，成兒説，有兩天我就到家了。錢左為堅持要送成兒回家，他説服成兒，兩人從城裏搭了一輛馬車。坐在車上成兒問錢左為：大哥你為什麼一定要送我回家呢？錢左為想了想説：你知道上回我替你把錢交給你母親時，我編了一套謊話欺騙了你母親，當時只是為了讓她高興，可後來我覺着我錯了，我要當面向她解釋。”什麼事呀？成兒問，“”沒什麼，錢左為回答，到了家你就知道了。“馬車一路顛簸，當天下午很晚的時候兩人來到了成兒家，當他們走進屋的時候，成兒一眼看到，媽媽雙目緊閉面容憔悴地躺在屋內牀上，口中似乎還念道這什麼。在成兒母親身邊還坐着一個年輕女子，成兒看着面熟。媽，我回來了，成兒説着走上前去，伸出雙手去握媽媽的一隻手，媽媽猛地睜開了，她睜大雙眼仔細地看着面前的成兒，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仔細地看了好一陣後激動地説道：成兒你沒事呀，説着一把將成兒抱在懷裏，失聲痛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她才慢慢地停了下來，成兒為媽媽擦了擦淚水，自己也擦了擦眼淚。這時成兒媽抬頭看着站在門口的錢左為，成兒説：媽，他叫錢左為，是我的朋友，我走後一直住在他家裏，上回代我把錢捎給您的就是他。錢左為上前幾步説道：大嬸，請您原諒，那時我不該騙您説我就是成兒，我本來是想讓您高興的，沒想到您真的把我當成了您的兒子。夏瑭無力地對錢左為説：你們倆的長相確實十分相像，甚至連説話的聲音也相同，但是無論如何當媽的也不會不認得自己的兒子，其實我從來就沒把你當做成兒，當時我想或許成兒出了什麼事，所以既然你説自己就是我的兒子，就一定有原因的，如果真是成兒出了什麼事……，我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我為了能夠堅持活下去也就自己欺騙了自己。可是自從那天起我的心裏就再也沒有平靜過，整日思念成兒，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不久我就病倒了。是村裏的小紅姑娘一直照顧我，也幸虧你代成兒把錢送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錢左為聽了心中十分慚愧，他想：當初自己騙她説自己就是成兒，只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讓她高興，不曾想竟在成兒媽心中產生了這麼大的疑惑。成兒是她生存併為之奮鬥的思想基礎，當她面對這一清晰的現實時，能夠承受很大的不幸，但是當現實變得模糊不清的時候，她便開始失去信心了 ^[1]  。

（完）

2000年12月5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