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澡堂

《浮世澡堂》共四編九卷，中譯本為前二編“男澡堂”和“女澡堂”的內容。

男澡堂。分“早晨的光景”“中午的光景”和“午後的光景”。9月中旬一天的早上，天已大亮，澡堂尚未開門。一片叫賣聲中癱子豚七一拐一拐來到澡堂門口，看到沒開門，大聲埋怨，不料腳下踩了狗屎，罵起狗來。又來了二位青年男子等候開門，他們可憐豚七的腿病，豚七卻口口聲聲“不礙事”説他去幫忙救過火，還要做新郎，當挎兩刀的武士。説着，澡堂夥計從裏把門打開，靠門站着的豚七仰着倒在門內的地上，吃了一驚的夥計和青年將豚七扶起，他還是皆笑着“不礙事、不礙事”地不肯服輸。他們都脱下衣服鑽進熱水中，哼起小曲。之後浴客陸續來到。澡堂熱鬧了，浴中有七十歲的隱居老太爺、帶着兩個小孩的金兵衞、醫生、八兵衞、松右衞門各色人等。他們談着各人的話題，講述各種趣事。正在喧鬧聲中，豚七浸泡時間過長，暈了過去。眾人將他抬出，用冷水噴他的臉，好不容易醒了過來，他馬上又是“不礙事、不礙事”地叫着。中午時，澡池內更是熱鬧。一個從西部來到江户的人，不知澡堂情形，誤將別人浸泡在木盆中的褲衩當作洗臉巾，邊洗邊埋怨毛巾有氣味，洗完後才被褲衩的主人發現。下午，一個醉漢來入浴，醉得稀裏糊塗，又自逞能。幾個瞎子邊唱戲文邊洗澡。兩個瞎子相撞，互相罵對方是睜眼瞎。醉漢惡作劇，把瞎子舀來的熱水挪開，弄得他們互相埋怨。兩位唱戲的師傅，在拼命貶損其他同行的藝能，其實他們對本行也不太精熟。名喚金公和富公的兩人，聽到隔壁女澡堂有人説話，商量去偷聽。

女澡堂。女澡堂浴池中有各種身份的女人，有藝妓、女兒、母親、婆婆、媳婦、使女、乳媽；年齡大至七十，小至八歲；性情也各異，有潑辣的，有傲慢的、有温順的；也有外地來的女人。她們談論各種各樣的話題：婚姻嫁娶、婆媳口角、兒女教育、人際交往、日常瑣事、髮式衣着。她們之間有糾紛爭論，也有祝賀稱讚。其中較為突出的是一個叫阿舌的女人，在澡堂裏大聲訴説昨晚如何和醉酒的丈夫吵架，抱怨丈夫的性情不好，她走進水池濺起的水花，弄得旁邊的女人蹲到浴池的角落。她的女兒和人家的孩子吵架來告狀，她罵女兒沒有用，為什麼不狠勁抓對方的臉，還罵對方的爹孃。那家祖母恰巧在場，雙方吵了起來，弄得旁人都來勸架，議論怎麼教育子女。最後是一位抱着浴衣進來的大娘，向着二位熟人連連報喜，二人連聲“恭喜、恭喜”。 ^[2] 

江户時期，日本城市發展，商品的流通，市場的繁榮和手工業的發達，使得市民階層的力量迅速增大。與社會現實相適應，江户時期也盛行市民文學。在小説方面，中斷了以前的物語傳統，流行總名為“雙草紙”的各種通俗小説。有“赤本”“黑本”和“黃表紙”等按封面顏色分成的各類；按內容又分為“灑落本”（敍述時髦人物的故事）、“人情本”（偏重男女情事）和“滑稽本”（描述具有笑料性質的俗事）。《浮世澡堂》是“滑稽本”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2] 

關於《浮世澡堂》的創作緣起和動機，在作品的原始版本卷頭一頁插話的上半，刊有作者的一段聲明：“一天晚上在歌川豐國的寓裏，聽到三笑亭可樂的落語。照例的能説會道，善通人情，只可惜其趣向僅能陳述十分之一。旁有書肆中人，同我們一起感覺歡笑，忽發慾望，提議以此浴堂的故事為本，省去花街柳巷的事情，卻增補些俗事的可笑部分，請為編寫。乃應其所書，先試寫男堂之部為前編二卷。”可見《浮世澡堂》是受到“落語”影響而創作的。“落語”就是笑話。在江户末年，日本有人單獨敍説較長的笑話，以娛聽眾。三笑亭可樂就是這樣的人。式亭三馬和同伴聽到“落語”而誘發創作《浮世澡堂》。

式亭三馬在《浮世澡堂》出版時，在標題之上題以“渾話”（即笑話）兩字，他也自稱為“戲作者”，把自己的作品稱之“遊戲之作”。但作者創作該作品，在遊戲當中還有譏時諭世的目的。作者在《女澡堂之卷自序附言》中説：“這女澡堂的小説，雖然本是遊戲之書，如用心讀去，則為糖稀之易吃，善惡邪正自然得以了知。正如常言所道：看了別入的舉動，將自己的舉動不問善惡均能有所改正，那麼這正是教訓的捷徑了。又如不肯聽取強硬批評的壯夫，對於詼諧的教諭也聽了不倦，自然就留在心上了。各人如去留心玩味此草草的遊戲小書，在小益之中必然將有大益矣。”

按最初計劃，《浮世澡堂》寫作前後兩編四卷，但“前編”刊行後，銷路很好，很快創作了“二編”，兩年後又印行了三四編，書後附廣告言，五、六、七編將陸續出版。但事實上只完成了前四編，共九卷。 ^[2] 

《浮世澡堂》以一則一則的小故事描述發生在澡堂這個特定環境氛圍中的趣事，這些小故事均由人物對話編織而成，小説沒有特定的故事線索，也無意刻劃人物形象。 ^{[3]  [11]} 

男澡堂中的出現的人物有癱子豚七、澡堂夥計、七十歲的隱居老太爺、帶着兩個小孩的金兵衞、醫生、八兵衞、松右衞門、醉漢、兩個瞎子、兩位唱戲的師傅等；女澡堂中的人物有藝妓、女兒、母親、婆婆、媳婦、使女、乳媽等各種身份的人物，其中較為突出的是一個叫阿舌的女人。 ^[2] 

《浮世澡堂》的“浮世”，意為“當世”。當時江户的澡堂，聚集各色人等，聽他們的交談、議論，倒是一個觀察社會生活的窗口。在這個熱氣騰騰、鬧聲嚷嚷、水潑桶飛、沸垢煎膩的小世界中，可以看到澡堂之外的一個更大的世界。《浮世澡堂》不只是為遊戲而創作的作品，加上作者注重寫實的創作思想，一定程度上，可以從該小説認識日本江户末期的社會現實。 ^[2] 

小説以澡堂為舞台，以詼諧的筆調描寫了德川幕府封建專制時期市民的生活習慣，並嘲弄了政府、官吏和武士。詳細記述了發生在澡堂裏的種種揶揄和笑料，沒有特定的故事線索，也無意刻劃人物形象，但通過對那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現象和小人物的描寫，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世態的炎涼，揭露人們精神上的弱點，顯示出在即將崩潰、瓦解的封建制度中，城市生活由於見不到絲毫的發展前途而變得頹廢和毫無生氣。 ^{[1]  [3]} 

《浮世澡堂》以人物對話為主，間或運用第三人稱敍述作交待。這近似於劇本，第三人稱的敍述相當於人物介紹和舞台提示之類，但《浮世澡堂》的對話不象戲劇對話是為了表現説話人的性格，這裏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到説話人的性格，但更主要是講述與自己無關或關係不大的事情，通過這些滑稽的對話，展示世態人情和習俗風尚。

作品大量運用市井俗語諺語，具有濃郁的市民生活氣息。小説語言詼諧幽默，常用諧音雙關等手法制造滑稽的效果。 ^[2] 

《浮世澡堂》在日本文學史上佔有重要地位，被認為是滑稽小説的代表作之一。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由周作人翻譯到了中國。 ^[1] 

日本學者堀舍次郎在《江户時代的戲曲小説通志》中説：“文化六年所出的《浮世澡堂》是三馬著作中最有名的滑稽本。此書不故意以求人笑，然詼諧百出，妙想橫生，一讀之下雖髯然丈夫亦無不解頤捧腹，而不流於野鄙，不陷於猥褻，此實是三馬特絕的手腕，其所以被稱為斯道之泰斗者蓋亦以此也”。 ^[2] 

《浮世澡堂》創作於19世紀初期。周作人譯出《浮世澡堂》的前二編，加註六百多條，1958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2] 

式亭三馬（1776—1822），日本江户時代滑稽小説家。原名菊地久德，通稱西宮太助，自稱滑稽堂等。早年當過書店學徒，二十歲時開始寫作。作品甚多，代表作滑稽小説《浮世澡堂》（1809—1813）、《浮世理髮館》（1812年）等。還擅長書法和繪畫。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