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行·和黃復庵

疏桐翠井早驚秋①，葉葉雨聲愁。燈前倦客老貂裘，燕去柳邊樓。

吳宮寂寞空煙水，渾不認②、舊採菱洲。秋花旋結小盤虯，蝶怨夜香留。 ^[1] 

①井：一本作“竹”。

②渾：全。 ^[2] 

《月中行》，詞牌名。

“黃復庵”，夢窗友人，夢窗詞集中提到他的還有《倒犯·贈黃復庵》和《花犯·謝黃復庵除夜寄古梅枝》。

“疏桐”兩句，寫秋景。秋雨綿綿，梧桐葉落，井沿因久雨而生苔，離人逢秋雨而倍添愁憂。吳文英《唐多令》詞“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可為此作注。“燈前”兩句，述愁因。詞人淹留他鄉，獨處空室，身裹破舊的貂皮衣，獨對青燈，默默無言。眼見燕兒因秋寒而離開柳樹邊的小樓（詞人居處）迴歸南方，而自己卻為了生計仍舊羈旅他鄉而不得歸家，這些都是引起詞人煩愁的原因。又“ 燕去” 也可能是指其去妾，那末這又是詞人煩愁的另外一個原因了。

“吳宮”兩句，續述引起詞人煩愁的另一個原因。詞人孤身客居吳地，寂寞無聊，滿目惟見一片空曠的煙水，何況如今已經完全認不準當年伊人採菱的地方究竟是在哪兒。“渾”，即全也。杜甫《春望》詩有“渾欲不勝簪”，就有“全”的意思。這是詞人懷念蘇之去妾，而念及當初兩人相識之處。詞人要想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那裏，卻又難以認清，因而犯愁也。“秋花”兩句，觸景而生情。言秋菊叢開，盤迴、曲折，顯示出百態千姿。蝶戀花香，本是物之常情，然而偏説蝶怨暗夜留住花香，使其不得任意採花釀蜜。這卻全是詞人的主觀想法也。這兒詞人以蝶喻己，以夜喻秋寒、喻命運，暗示自己不能與命運抗爭的一種天命論觀。這與詞人布衣一生，甘於淡泊安貧的身世極為合拍。 ^[2] 

吳文英，宋代詞人。字君特，號夢窗，晚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一生未第，遊幕終身。紹定（宋理宗年號，1228—1233）中入蘇州倉幕。曾任吳濳浙東安撫使幕僚，復為榮王府門客。出入賈似道、史宅之（史彌遠之子）之門。知音律，能自度曲。詞名極重，以綿麗為尚，思深語麗，多從李賀詩中來。有《夢窗甲乙丙丁稿》傳世。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