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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遊六橋待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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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遊六橋待月記》是明代文學家袁宏道創作的一篇遊記。文章開篇先總體介紹西湖最美麗的景色:在一年中最美的是春天和月夜,在一天中最美的是日出前和日落後的霧氣。然後詳寫西湖春天的風景,儘管好友石簣催着去其他地方看梅花,但作者還是捨不得離開。此時西湖遊人眾多,也成為西湖的一道勝景。在最後一部分,作者觸景生情,感慨世人多是庸俗之輩,只知在白日裏來賞玩西湖,而不知道真正的美景是春天月夜下的西湖,藉此表達了作者心中產生的一種因為缺少知音而生的落寞之情。全文行文簡練,感情自然。
作品名稱
晚遊六橋待月記
作    者
袁宏道
創作年代
明代
出    處
《袁中郎全集》
作品體裁
遊記

晚遊六橋待月記作品原文

晚遊六橋待月記1
西湖最盛2,為春為月3。一日之盛,為朝煙,為夕嵐4
今歲春雪甚盛,梅花為寒所勒5,與杏桃相次開發,尤為奇觀。石簣數為餘言6:“傅金吾園中梅7,張功甫玉照堂故物也8,急往觀之。”餘時為桃花所戀,竟不忍去。湖上由斷橋至蘇堤一帶9,綠煙紅霧10,瀰漫二十餘里。歌吹為風11,粉汗為雨,羅紈之盛12,多於堤畔之草,豔冶極矣13
然杭人遊湖,止午、未、申三時14。其實湖光染翠之工15,山嵐設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16,始極其濃媚。月景尤不可言,花態柳情,山容水意,別是一種趣味。此樂留與山僧遊客受用,安可為俗士道哉17

晚遊六橋待月記註釋譯文

晚遊六橋待月記詞句註釋

  1. 六橋:在西湖蘇堤上,元祐五年(1090年)蘇軾知杭州,開浚湖水,所積葑草,築為長堤,向西迤北,橫截湖面,綿延數里,夾道雜植花柳。置六橋,築九亭,以為遊人玩賞駐足之地。六橋依次為映波、鎮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
  2. 西湖:在杭州市西,漢時稱明聖湖,唐後始稱西湖。周圍約十五公里,面積約五點六平方公里。風景綺麗,有“三潭印月”、“蘇堤春曉”、“平湖秋月”、“雙峯插雲”、“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麴院風荷”、“斷橋殘雪”、“南屏晚鐘”、“雷峯夕照”諸景。解放後,全面疏浚,湖水清澄,環湖名勝修葺一新,是中國有名的遊覽勝地。
  3. 為春為月:為春時月夜。
  4. 嵐(lán):山中霧氣。
  5. 梅花為寒所勒:指梅花因大寒而遲開。勒:制。
  6. 石簣:即陶望齡,紹興人。數:屢次。
  7. 傅金吾:金吾是官名,明親軍中有金吾衞。傅氏不詳。
  8. 張功甫:張鎡,字功甫,號約齋,南宋人,張俊之孫。“園林聲妓服玩之麗甲天下”,玉照堂為其北國諸勝之一。有梅花四百株,開花時,居宿其中,環潔輝映,夜如對月,因名曰玉照。
  9. 斷橋:又名段家橋,位於白堤東頭。
  10. 綠煙紅霧:白堤與蘇堤兩邊,各有一行楊柳與桃樹,所渭“杭州蘇堤六條橋,一株楊柳一株桃”。每到春日,楊柳泛綠,桃花吐紅,一眼望去,如綠煙紅霧。
  11. 歌吹:泛指音樂。吹:管樂聲。
  12. 羅紈(wán):絲綢。這裏指穿着綾羅的仕女遊人。
  13. 豔冶:或作冶豔,豔麗。
  14. 午、未、申三時:約上午十一時到下午五時。
  15. 工:巧。
  16. 夕舂(chōng):指落日。
  17. 安:怎麼。 [1] 

晚遊六橋待月記白話譯文

西湖景色最美的時候是春天,是月夜。一天裏最美的是早晨的煙霧,是傍晚山間的風光。
今年春雪很多,梅花被寒氣所抑制,和杏花、桃花次第開放,景觀更是奇特。石簣多次告訴我:“傅金吾園中的梅花,是張功甫玉照堂中的舊物,應該趕快去觀賞。”我當時迷戀着桃花,竟捨不得離開湖上。從斷橋到蘇堤一帶,綠柳迎風飄拂如綠煙,桃花盛開如紅霧,瀰漫二十多里。美妙的音樂隨風飄揚,帶粉香的汗水如雨流淌;穿着各色絲織品的富裕遊客很多,超過了堤畔的草,真是豔麗極了。
然而杭州人遊覽西湖,卻僅在午、未、申三個時辰;其實湖光染翠之工巧,山嵐設色之美妙,都在朝日初升,夕陽未下時,那時西湖才盡顯濃豔和嬌媚。月景之美,更是難以形容。那花的姿態,柳的柔情,山的顏色,水的意味,更是別有情趣韻味。這種樂趣只留給山僧和遊客享受,怎麼能夠對那些凡夫俗子述説呢? [2] 

晚遊六橋待月記創作背景

萬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袁宏道經過多次陳請,終於辭去了吳縣知縣,他好像脱籠之鳥,赴水之魚,乘興漫遊吳越。他在西湖看花,在天目山訪道,痛痛快快地玩了四個月。這年春天,他第一次遊覽嚮往已久的杭州西湖,留連於美麗的湖山之間,寫下了十六篇西湖遊記。此文是西湖遊記中的第二篇。 [3] 

晚遊六橋待月記作品鑑賞

晚遊六橋待月記文學賞析

西湖乃人間仙境,春夏秋冬、陰晴朝夕皆各有其美,但作者卻別具慧眼,情有所鍾,故開篇雲:“西湖最盛,為春,為月。”既視“春”與“月”為西湖“最盛”即最美的季節與時辰,則此文着重描繪西湖的春景與點染西湖的月景,也就極其自然了。春景、月景固然最盛,白天也並非一概索然無味。作者接下稱:“一日之盛,為朝煙,為夕嵐。”此“日”相對於“月”而言,指白天。朝煙,謂清晨水氣瀰漫時的湖光;夕嵐,謂傍晚暮靄籠罩時的山色。何以西湖之春、月為最盛,何以朝煙、夕嵐為一日之盛呢?作者接着通過生動的描繪作了形象的回答。
文章寫西湖之春的盛景,一是盛在花,二是盛在人。“今歲春雪甚盛,梅花為寒所勒,與杏桃相次開發,尤為奇觀。”作者先寫梅花因春寒雪盛,如同被勒住而遲開,花期雖推遲,但得以與杏花、桃花鬥妍爭奇,使西湖更增添了流光溢彩、奼紫嫣紅的春色,卻是罕見的“奇觀”。如此“與杏桃相次開發”的“香雪海”值得觀賞,更何況友人陶石簣又數言這裏的“傅金吾園中梅”,乃宋朝古梅,高雅非凡,更應該趕快去大飽眼福。這裏寫西湖梅花之美乃虛寫,是作為一種鋪墊,旨在襯托西湖桃花更令人歎為觀止。——因為作者“時為桃花所戀,竟不忍去”。梅花為“歲寒三友”之一,被視為高潔的象徵,桃花則曾被貶為“輕薄”之物。作者舍梅取桃,乃至為桃花所“戀”,可見其迥異於世俗的獨特審美趣味。而春日西湖由斷橋至蘇堤一帶的桃花亦確實蔚為奇觀:“綠煙紅霧,瀰漫二十餘里。”僅此兩句,採取遠望的角度,就寫出西湖二十餘里桃花夾雜着綠柳的總體意境。“綠”指柳條,“紅”指桃花,“煙”“霧”瀰漫,則渲染出“花態柳情”,呈現繁花照眼、生機勃勃的色彩美,宛如一幅濃墨重彩的丹青。春花盛開乃是“西湖最盛”“為春”的主要表現,其次還表現為遊人羅紈之盛:“歌吹為風,粉汗為雨,羅紈之盛,多於堤畔之草,豔冶極矣。”在桃花盛開的白堤、蘇堤上,紅男綠女,比肩繼踵,甚至比堤邊的春草還多;歌樂似春風迴旋,香汗如春雨流滴,好不熱鬧:色彩豔麗之極,風姿放蕩之極,着“豔冶”二字,可謂摹寫、概括盡致。作者之筆墨亦極盡濃豔之能事,蓋非如此不能描繪出西湖春天“豔冶”之盛景。
在描寫了“西湖最盛”“為春”之後,按邏輯應該接着描寫“西湖最盛”“為月”;但作者卻捨不得讓主角“月”輕易出場,意欲以之唱大軸戲,所以先讓配角朝煙、夕嵐登台鋪墊。此外,以“然杭人遊湖……”承上段羅紈之盛,在結構上亦是順理成章。紅男綠女的杭人只知在午、未、申三時遊湖,在作者眼中是一種“俗”的表現,其“不識廬山真面目”乃在於缺乏超俗的審美趣味。作為外來遊客的作者則以其慧眼發現:“其實湖光染翠之工,山嵐設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始極其濃媚。”這是對西湖“一日之盛,為朝煙,為夕嵐”的具體描寫。“湖光染翠”,“山嵐設色”,這一“染”、一“設”,皆賦予大自然以靈性,將大自然比擬成丹青妙手。而大自然的畫筆,只有在“朝日始出”與“夕舂未下”這兩個美妙時刻才為湖光、山嵐添彩增色,從而達到“濃媚”即一種極其嫵媚動人的審美境界。這與午、未、申三時西湖之“豔冶”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因為“媚”比“冶”要高出一籌。但是西湖春天最高的審美境界卻不是朝夕之景,而是作者開頭所説的“為月”。對“西湖最盛”何以“為月”,作者有意放到最後來描寫,旨在造成一種懸念,增添讀者的興味。與寫“為春”筆墨之濃豔不同,寫“為月”採用的是淡雅之筆,一濃一淡,相輔相成。此處“尤不可言”的“月景”,亦只有以淡雅的筆才能寫出其神韻。作者此刻惜墨如金,並未大肆渲染,僅用“花態柳情,山容水意,別是一種趣味”十四字而已。月色中的花柳、山水該是一種什麼樣特殊的情趣與意味呢?作者留給讀者去想像。而“月景”確實妙不可言,寫得太具體難免要損害其美,束縛讀者的神思,而這樣略加點染反而勾勒出幽深的境界,具有無窮的趣味。這是以“少少許勝多多許”的藝術手法。月景雖最美,但並非人人能享受。作為趣味高雅的士大夫,作者頗以能探幽尋勝、受用此樂而得意,對“俗士”即紅男綠女的“杭人”則含有諷誚之意,故云:“安可為俗士道哉!”
袁宏道的美學思想核心是“獨抒性靈,不拘格套”(《敍小修詩》)。這篇遊記即體現了這一思想。從文章內容來看,作者獨賞西湖之春的“月景”與“朝煙”、“夕嵐”,這和“午、未、申三時”遊春的“俗士”迥異其趣;作者又寧願捨棄賞梅機會,而“為桃花所戀”,與傳統士大夫的審美情趣亦相悖,這都是他“獨抒性靈”之處,顯示出獨特的個性與審美觀。文章筆法也是任隨自然,意到筆到,該行則行,該止則止,“無定格式,只要發人所不能發”(《答李元善》)。如文中西湖春月之景分明是主角,但卻用寥寥幾筆,點到即止,不加細描,而對西湖的桃花與“羅紈之盛”卻頗費筆墨,堪稱“不拘格套”。其實,這是因為越是高層次的審美境界愈難以用文字描繪,不如以虛代實,以簡代繁,反可以收到“君看蕭蕭只數葉,滿堂風雨不勝寒”(李東陽《柯敬仲墨竹二絕》)的藝術效果。這是作者聰明之處,他還是頗懂得藝術辯證法的。 [4] 

晚遊六橋待月記名家點評

浙江大學特聘教授吳戰壘:“這篇山水遊記,始終扣住‘西湖之盛,為春為月’的‘春’、‘月’二字,騰挪變化,詳寫‘為春’之盛,略寫‘為月’之美;題為《晚遊六橋待月記》,卻始終沒有正面寫待月的情景。他的高妙處在於以層翻浪疊之筆,依次寫出梅花、桃花之美,朝煙、夕嵐之美,一景勝似一景,逐層襯染,不犯正位,從而造成讀者強烈的‘待月’心理;待到‘幹呼萬喚始出來’,卻又匆匆一面,飄然而去,使人有‘着眼未分明’之感,因而顯得餘韻悠然,情味無窮。作者用這種空靈幻變之筆來寫月景之美,可謂別出心裁。”(《閲讀和欣賞 古典文學部分(七)》) [3] 

晚遊六橋待月記作者簡介

袁宏道(1568年—1610年),字中郎,號石公,湖廣公安(今湖北公安)人。萬曆二十年進士,授吳縣令,官至吏部郎中。袁宏道是明代文學“公安派”代表人物,與其兄袁宗道、其弟袁中道並稱“公安三袁”。他在文學上反對明代前、後七子所倡導的“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流弊,主張文學作品要“獨抒性靈,不拘格套”,認為作詩為文都應通於人之喜怒哀樂,以見從肺腑中流溢出的真性情。他的理論與創作掃清了明代復古主義的習氣,開一代清新活潑的文風。作品有《袁中郎全集》。 [5] 
參考資料
  • 1.    杭州大學中文系《古文類選》編注組.古文類選.浙江:浙江教育出版社,1984年10月:第114—115頁
  • 2.    任巧珍譯註.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 三袁詩文選譯 修訂版.江蘇:鳳凰出版社,2011年5月:第63頁
  • 3.    董扶其 劉刈 周錫炎 於紅.閲讀和欣賞 古典文學部分(七).北京:廣播出版社,1983年5月:第123頁—第129頁
  • 4.    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古文鑑賞辭典珍藏本 下.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年1月:第2098—2101頁
  • 5.    張銘遠,傅愛蘭主編.大學語文.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年8月:第22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