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達耶夫

恰達耶夫（1794—1856）俄國作家，1821年以前任御前近衞軍軍官。1836年發表《哲學書簡》，被沙皇尼古拉送進精神病院。他是俄國19世紀初葉具有進步的哲學觀點和政治思想的代表人物之一。恰達耶夫的思想較少為國人關注,而恰達耶夫在俄國思想文化史上又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他對基督教的推崇、對俄國農奴制的批判、對俄國道路的思考以及他所表現出的否定式愛國主義情感等,都是試圖通過嚴峻、清醒的民族自我批判來確立深刻、博大的民族意識.這也成為俄國獨立的、創新的思想萌芽.

十二月黨人是一羣精神上的高貴者，他們是年輕的貴族，是俄羅斯帝國農奴制的受益者，擔任着沙皇政府各個行政機關和軍隊的領導職務，有着大好的前程。但是，他們有精神的追求，他們認為農奴制度是可恥的，自己所享有的種種特權都是一種罪孽。於是，他們挺身而出，為廢除農奴制和專制制度而鬥爭。十二月黨人的妻子更是值得尊敬，她們沒有被種種恫嚇嚇倒，寧願放棄一切，去往遙遠的西伯利亞，守在丈夫身旁。她們對愛的執着，對苦難的超越，是人類文明史上最感人肺腑的篇章。

十二月黨人不僅僅是精神的高貴者，也是俄羅斯的思想啓蒙者。彼得·雅可夫列維奇·恰達耶夫（1794—1856）就是其中最傑出的代表。他出身於莫斯科的貴族家庭，是近衞驃騎兵軍官。在遍遊英、法、德、瑞士諸國後痛感俄羅斯之貧窮和落後，寫下了他最著名的著作《哲學書簡》。

《哲學書簡》由八封信組成，寫於1828-1830年間，是寫給一位名叫葉卡捷琳娜·德米特利耶夫娜·潘諾娃的夫人的，她是莫斯科一個沙龍中的女主人。在恰達耶夫寫作後幾封信時，他與那位夫人的書信往來已經中止了，所以，恰達耶夫的信並非寫給潘諾娃夫人一個人的，而寫給所有的俄羅斯人，所有後來人的。

在這些書信中，只有第一封在恰達耶夫生前發表過。1836年9月底，《哲學書簡（之一）》發表於《望遠鏡》雜誌第十五期上，立即引起軒然大波，指責和斥罵不絕於耳。沙皇尼古拉一世説，“讀過此文，朕認定這是一個十足瘋子大膽的胡言亂語。”並下令封閉望遠鏡雜誌，對恰達耶夫進行審查和聆訊，最終宣佈其為瘋子，由官方派醫生每天去給他看病。

那麼，是一本什麼樣的書，竟令官方宣佈其為瘋子呢？我不想過多評論，就讓我們看看其中的一段話吧。

“對祖國的愛，是一種美好的感情，但是，還有一種比這更美好的感情，這就是對真理的愛。對祖國的愛會造就英雄，對真理的愛會造就智者和人類的恩人。對祖國的愛會分裂各民族，引起民族仇恨，並會馬上給大地披上喪服；對真理的愛會傳播知識的光芒，創造出精神的享受，並使人們接近上帝。通向天國的道路所經過的不是祖國，而是真理。”

如此出位的言論，即便放在今日之中國，也沒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吧？即便口頭上接受，能有多少人會在思想上、行為上自覺地遵守這樣的思想呢？

即便是恰達耶夫的好友普希金，也並非完全贊同他的思想。但是，恰達耶夫並不認為自己是瘋子，他在第二年（1837年）寫了《瘋人的辯護》。他在文中説，“請你們相信，我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更熱愛自己的國家，我希望她獲得光榮……我沒有學會蒙着眼、低着頭、封着嘴地愛自己的祖國。我發現，一個人只有清晰地認識了自己的祖國，才能成為一個對祖國有益的人；我認為，盲目鍾情者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首先要獻身於真理的祖國。我愛自己的祖國。”

他表達了一種什麼思想呢？直白地説，他是在告訴我們：哪裏有真理，哪裏才有祖國！這“如同在黑夜裏響起的槍聲”（赫爾岑語），沙皇們能不膽顫心驚嗎？

可是，歷史上、現實中，有多少罪惡是假祖國、主權之名而行呢！如果祖國的偉大隻是以犧牲民眾的人權和根本利益為代價的，這樣的偉大、這樣的犧牲是否值得？也許，正如恰達耶夫所説，“我們只是因為馴順才成為偉大民族”。在這偉大的背後沒有個人。對於個人來講，我們並不是為祖國而存在的，這樣的偉大於個人的意義在哪裏呢？此時，我們是否應該像英國曆史學家霍布斯鮑姆説的那樣，大聲地喊：“快逃，祖國來了！”來個逃之夭夭！

就讓我們以普希金的《致恰達耶夫》來懷念這位思想的先知吧！

愛情、希望和令人快慰的聲譽

並沒有長久地使我們陶醉，

年青時的歡樂已成為往事，

象夢、象朝霧一般消退；

但我們胸中還燃燒着一個心願，

在命定的桎梏重壓下輾轉不安，

我們的心靈正在焦急地

諦聽着祖國發出的召喚。

我們正忍受着期待的煎熬，

翹望着那神聖的自由的時代，

就象一個年青的戀人，

在等着那確定的約會的到來。

趁我們還在熱烈地追求自由，

趁我們的心還在為正義跳動，

我的朋友，快向我們的祖國

獻上心中最美好的激情！

同志，請你相信吧：那顆

迷人的幸福之星必將升起，

俄羅斯會從沉睡中驚醒，

那時在專制制度的廢墟上，

人們將銘記我們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