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鏈接
請複製以下鏈接發送給好友

巴哈杜蘭

鎖定
巴哈杜蘭是愷加王朝利用從沙皇俄國招募的俄羅斯人和波蘭人為主體,打造的一支東歐式新軍,指揮官是叛逃自俄羅斯下諾夫哥羅德龍騎兵團的參孫汗(薩姆松·雅科夫列維奇·馬金採夫),創立於1809年。巴哈杜蘭對沙皇俄國戰績一般,但在鎮壓庫爾德人,對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烏茲別克人和土庫曼人時都有突出表現。1838年6月,巴哈杜蘭在赫拉特戰役中被阿富汗人重創;1839年,由於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發佈特赦令,巴哈杜蘭絕大部分成員返回俄羅斯,巴哈杜蘭宣告解散。
中文名
巴哈杜蘭
成立時間
1809年

目錄

巴哈杜蘭緣起

如同一切大事件一樣,“巴哈杜蘭”源於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1802年的某一天,下諾夫哥羅德龍騎兵團年僅21歲的司號軍士薩姆松·雅科夫列維奇·馬金採夫(Самсон Яковлевич Макинцев)不告而別。這個面容白皙、髮色偏黃、眼眸略灰、中等身材(約1.62米,略高於當時俄軍的平均值)的年輕人打小在團里長大,是少有的學會了讀寫俄文的士兵,因而得以年紀輕輕成為軍士,牢騷滿腹的老兵們傳説這個小傢伙是偷竊銀質軍號東窗事發才斷然遠走高飛,不過,考慮到19世紀上半葉俄軍高達百分之六的逃亡率,馬金採夫的逃亡也着實是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19世紀初的下諾夫哥羅德龍騎兵團軍士 19世紀初的下諾夫哥羅德龍騎兵團軍士
然而,下諾夫哥羅德龍騎兵團此時正屯駐在高加索地區的俄波(波斯)邊境上,而羅曼諾夫王朝俄國與愷加王朝波斯間的十年戰爭(1804-1813年)也即將打響,這就讓馬金採夫不經意間在時代潮流沖刷下成了名聞兩國的大人物。當時,統治阿塞拜疆的波斯儲君阿巴斯·米爾扎(意為阿巴斯親王)正在積極組建西式“新軍”(nizam-i jadid),在他看來,“俄國人是我們的鄰人和敵人,與他們的戰爭早晚不可避免,因此,我們最好熟悉俄式訓練而非英式”。於是,主動投效的馬金採夫立刻獲得“納伊卜”(相當於俄軍的中尉)職位,掌管了埃裏温步兵團——沒錯,如今的亞美尼亞首都當時還是波斯的邊境重鎮——的一個連。其後,馬金採夫大力招募舊時戰友,依靠塞滿俄國人的連在閲兵中贏得了阿巴斯的讚賞,因而迅速升為“雅維爾”(相當於俄軍的少校),掌管半個團。1809年,團裏的俄國老鄉趁着王儲親臨惹出事端,對現任團長表達不滿,要求把馬金採夫扶上“薩爾杭”(大約相當於上校團長)寶座。
阿巴斯此時倒是別出心裁,他乾脆讓馬金採夫另立一營,將俄國逃兵和波斯境內的各式基督徒等大雜燴囊括在內,而後讓他取了波斯名參孫汗(俄文名薩姆松即源自大力士參孫的傳説,我們隨後就以這個名字稱呼他),就任該營“薩爾杭”。參孫汗着力尋覓俄國軍官中的外高加索異類——亦即格魯吉亞人亞美尼亞人,費盡心思招募,依靠他們的幫助把這個營打造成阿巴斯麾下的頭號勁旅,甚至獲得了“巴哈杜蘭”(bahaduran,意為英雄、偉大戰士)榮譽稱號,贏得了禁衞軍的地位,一些同時代的歐洲觀察者則把他們徑直稱作波斯新軍裏的擲彈兵。
1810年左右的波斯新軍軍官和非正規騎兵 1810年左右的波斯新軍軍官和非正規騎兵
不過,尊貴地位並不意味着百戰百勝,“巴哈杜蘭”成軍僅僅一年,就在阿拉斯河(今阿塞拜疆第一大河)遭遇俄軍重創,70名參戰“勇士”多數被殺,3名被俄軍確認身份的俘虜則被俄方以“背叛信仰和祖國”為由絞死。1812年10月,阿巴斯意圖率領2萬大軍奪回巴庫希爾萬(大約相當於當代的阿塞拜疆),甚至把“巴哈杜蘭”營和若干英國顧問都帶上戰場,卻居然在阿斯蘭都士被俄軍少將科特利亞列夫斯基的2千步騎夜襲成功,被迫於次年初簽訂喪權辱國的和約。兵敗如山倒,“巴哈杜蘭”自然也不例外,參孫汗買來、騙來的老鄉們有不少當場陣亡,28人僥倖被俘後露出馬腳被當作逃兵吊死,另有些人乾脆趁戰後議和爭取赦免返回俄軍,只有少數成為他日後繼續立足波斯軍隊的本錢。

巴哈杜蘭興盛

即便如此,以俄軍逃兵為核心的“巴哈杜蘭”營仍然在波斯軍隊裏鶴立雞羣,而且,參孫汗用土地、女人和美酒吸引過來的新兵源源不斷。當時的一份俄國報告指出:“參孫擁有阿巴斯·米爾扎的絕對信任,他用盡手段極力擴大俄國逃兵數目,派人誘騙我軍士兵,趁他們遠離隊伍時用葡萄酒(波斯的葡萄酒雖然有悖教義,卻始終長盛不衰)勾引,然後加以綁架。我們的士兵知道阿巴斯·米爾扎對參孫有多麼信任,知道此人已獲得將軍肩章,知道逃到他那邊有多少好處,有時竟會欣然前往……”俄國外交官格里博耶多夫不愧是《聰明誤》的作者,説的話一針見血,“那時的士兵怎能擋住波斯人的誘惑,這邊是多年的乏味重活,那邊是可愛的自由和足夠多的妻子。”
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1817年,威震高加索、連車臣人都聞風喪膽的葉爾莫洛夫出使波斯,他的隨從穆拉維約夫(此人後來因攻克土耳其重鎮卡爾斯而被稱作穆拉維約夫-卡爾斯基,與割佔中國外東北的穆拉維約夫-阿穆爾斯基同名同姓,但並非一人)上尉發現,“這個營由大個子組成,軍官是(原先的)俄國軍人,所有人都穿着波斯外套,留着長頭髮,戴着羊毛質地的毛皮高帽……這些人都英俊、整潔、成熟……這些傢伙已經和我們打過仗……我們希望把他們都遣返了。”
葉爾莫洛夫使團觀察到的波斯新軍 葉爾莫洛夫使團觀察到的波斯新軍
強鄰壓境,波斯人只得玩起兩面把戲,一邊秘密將參孫汗的營轉移到大不里士城外兵營,一邊欺騙葉爾莫洛夫,表示這個營剛被派出去彈壓庫爾德人的騷動。可葉爾莫洛夫早已派穆拉維約夫等人打探清楚,怎會上當受騙。他跟阿巴斯大吵一架,甚至宣佈不承認他的王儲地位,嚇得後者立刻交出40名逃兵。可葉爾莫洛夫得寸進尺,進而要求絞死罪魁禍首馬金採夫——也就是參孫汗,阿巴斯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自然不歡而散。無論如何,俄波邊境上的雙向“人才流動”仍然層出不窮,而且,由於拿破崙戰爭波蘭大部被納入俄國沙皇治下,高加索地區上日益增多的波蘭兵員也為參孫汗創造了嶄新的逃兵來源。截至1831年,全營的四個步兵連已然是俄羅斯人波蘭人各佔兩個了。有意思的是,參孫汗本人雖然改了波斯名字,卻並未改教,該營官兵也多數只是名義上改教,甚至做禮拜時仍然劃十字。但阿巴斯仍然對他們信任無比,把自己的安全都託付給這個營。大約是在1812年的阿斯蘭都士慘敗中知道母國軍隊的厲害,依舊保持東正教徒身份的參孫汗本人曾公然宣稱:“決不打同信仰者。”雖然阿巴斯還是在1826-1828年的俄波戰爭中把他們帶上戰場,但還是沒什麼出色表現。不過,若是需要對付土耳其阿富汗、地方叛軍乃至捲入宮廷內戰,這支部隊可就毫不手軟了。
“高加索征服者”葉爾莫洛夫,肖像背景是高加索羣山 “高加索征服者”葉爾莫洛夫,肖像背景是高加索羣山
1821-1823年的波土戰爭中,“巴哈杜蘭”便在凡城、託普拉克卡萊等戰鬥中重創奧斯曼土耳其人。1830-1832年,“巴哈杜蘭”又參與呼羅珊遠征,征討當地的庫爾德武裝——這些庫爾德人是兩百年前被薩法維王朝從波斯西部遷徙到東北邊境的戍邊軍人後裔。剽悍的庫爾德山民並不害怕普通波斯軍隊,卻對這些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俄羅斯、波蘭人異常害怕,比如説,“巴哈杜蘭”使用步槍打出的猛烈火力就導致瞭如下一則離奇傳説,俄國佬的每根手指裏都藏着子彈,無時無刻不能發射。某次攻城戰中,幾名“巴哈杜蘭”倒在城牆下方,可圍在一旁的庫爾德人硬是用水仔細“澆熄”手指後才敢觸碰屍體。一旦波斯軍隊將守軍逼迫到聖墓所在的城堡裏,信仰淡薄的“巴哈杜蘭”就更適合發揮作用了。幾番戰鬥過後,當地人起初看着“俄國營筒帽上的高聳、多彩羽飾”,還以為“那是驢尾巴”,可不久就對這些個“驢尾巴”心生恐懼、望風而逃了。
19世紀30年代的“巴哈杜蘭”營軍官和士兵 19世紀30年代的“巴哈杜蘭”營軍官和士兵
1833年晚秋,波斯王儲阿巴斯病死於呼羅珊,“巴哈杜蘭”隨同大軍班師,返回大不里士。次年晚秋,“萬王之王”法特赫·阿里也驟然去世,愷加王朝隨後陷入繼承危機。阿巴斯之子穆罕默德面對奪位威脅,指揮從父親手中繼承的新軍殺奔都城德黑蘭,成功迫使叛軍屈服。隨後,屢立戰功的“巴哈杜蘭”順理成章地成為德黑蘭城內的王宮衞隊。1835年,波斯再度出動大軍征討呼羅珊地區的烏茲別克人土庫曼人入侵者和庫爾德“叛軍”。根據一位意大利軍醫的回憶,波斯大軍雖然深入庫爾德人盤踞的山地,卻難以發現敵軍,某一天,他們突然看到山坡上有無數羊羣正在吃草,一時間便紛紛上山搶掠,只有大約250名“巴哈杜蘭”留在山谷底部充當預備隊。顯而易見,這正是牧人常用的伏擊招數,待到庫爾德人突然殺出,波斯軍隊竟然土崩瓦解,士兵們不僅扔掉戰利品下山狂奔,甚至把軍官們也一併沖走,驚恐萬狀的軍醫此時發現只有“巴哈杜蘭”臨危不亂,列成了一個空心方陣,便趕緊竄進去保住性命。庫爾德人當然想要趕盡殺絕,可“巴哈杜蘭”的一輪齊射就讓他們發覺這決不是一般波斯軍隊那樣的軟柿子。小方陣且戰且退,緩慢行進,庫爾德人也只得一路“送客”,最後無奈之下回山收攏羊羣。當夜,軍醫跟隨“巴哈杜蘭”返回大營,發現大軍總指揮正慵懶地躺在華貴地毯上抽水煙。看到醫生後,他立刻驚呼出來:“哎……我知道這些俄國異教徒為什麼不可戰勝了。他們並不具備我們波斯人最擅長的能力:他們遭到敵軍進攻時不會跑,而是像牆壁一般佇立着。”

巴哈杜蘭消亡

不過,在已然朽爛的愷加王朝軍隊中,“巴哈杜蘭”終究不能獨善其身。1838年6月,波斯軍隊強攻阿富汗軍隊據守的赫拉特要塞,將近600名“巴哈杜蘭”擔當攻擊矛頭,可由於上級指揮官被阿富汗人一槍擊倒,波斯“戰友”們竟然再度紛紛潰退,扔下“巴哈杜蘭”獨力面對敵人的反擊。一番苦戰過後,“巴哈杜蘭”營雖然最終脱身,卻也付出了54人戰死、200餘人負傷,損兵將近一半的慘痛代價。
赫拉特之戰中的“巴哈杜蘭”營 赫拉特之戰中的“巴哈杜蘭”營
赫拉特慘敗過後,“巴哈杜蘭”原本已是軍心不振,沙皇尼古拉一世對他們發佈特赦的消息更是惹得這些人心思活絡。畢竟,這些俄羅斯人和波蘭人雖然有不少已在波斯成家立業,但依然無法融入當地主流社會,即便能得到君主的信任,社會輿論仍然往往將其視為潛在威脅,甚至將阿斯蘭都士等會戰的失敗原因歸於“巴哈杜蘭”裏有人私通俄軍。以家庭生活而論,包括參孫汗本人在內,他們的婚配對象往往還是波斯治下的亞美尼亞人、格魯吉亞人乃至景教徒。此外,與東歐迥異的波斯氣候也讓很多人水土不服。當尼古拉的使者帶來好消息後,就連深知自己作為“罪魁禍首”難以從頭再來的參孫汗本人也只得放手讓部下選擇出路。結果,只有一個連的波蘭人抗拒遣返,包括參孫汗的女婿兼軍事繼承人在內絕大部分“巴哈杜蘭”終究是決心返回俄國。其後,隨着俄國使者動用種種手段平息波蘭兵變,“巴哈杜蘭”營也就走到了窮途末路。1839年2月23日,597名原“巴哈杜蘭”、206名婦人和281名兒童離開波斯進入俄國。幸運的是,沙皇尼古拉基本信守了承諾:已婚的“巴哈杜蘭”編入高加索哥薩克軍,定居在哥薩克村落裏,未婚的編入芬蘭營和阿爾漢格爾衞戍營(而且在波斯軍隊中的服役年份也一併計入總服役年份),30名老弱殘兵和不可靠的波蘭軍官則直接送回老家。
“巴哈杜蘭”營離開大不里士 “巴哈杜蘭”營離開大不里士
十年後,去國離鄉的參孫汗葬於大不里士東正教堂,他生前已是負債累累,死後更無力保全家族的不動產,“巴哈杜蘭”可悲可嘆的歷史由此劃上了終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