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椒大夫

母親帶着安壽、廚子王姐弟倆和女僕竹媽一行四人，從巖代到遙遠的筑紫去尋找一去多年無音信的父親，一路上風餐露宿，到了越後，不幸被人販子拐騙，竹媽跳水自殺，母親被賣到了佐渡，姐弟兩人則被賣到丹後的山椒大夫家。這時姐姐年僅十四歲，弟弟只有十二歲。山椒大夫命弟弟上山砍柴，姐姐去挑海水。姐弟倆相依為命，商量着如何逃跑。一天晚上姐弟正商量時，被山椒大夫的兒子三郎聽到，兩人十分恐懼。當晚他們做了一個同樣的夢。按山椒大夫家對逃跑奴僕處罰的慣例，兩人的額上都被烙上了十字印。兩人在痛持中向護身符地藏菩薩祈禱，結果痛苦消失，烙痕也不見了。醒來一看，菩薩像的額頭上有兩個小小的十字紋，以後安壽變得沉默寡言，整日心事重重。第二年春季的一天，在安壽的請求下，姐弟倆獲准一同上山砍柴。姐姐給弟弟指出了逃走的路線，讓他先逃，然後自己投水而亡。廚子王在丹後國分寺和尚縣猛律師的幫助下，逃脱了山椒大夫家打手們的追趕，作為一個小和尚來到了京都。在京都的清水寺碰到了為女兒祈禳病災的關白師實。得知自己的真實身分是皇族平正氏的嫡子。廚子王的護身菩薩是從百濟國傳來的放光王地藏菩薩像，禮拜了它之後，師實的女兒病癒。在師實照料下，廚子王還俗加冠。不久派到筑紫的使者帶回了父親已經去世的消息。元服之後廚子王改名正道，秋天封典，被任命為丹後國守。正道率先在自己領地內廢除人口買賣。山椒大夫家解放了奴隸，改發工資，生產倒更加興旺。曾經幫助過安壽姐弟的女奴小蔌被送回家，縣猛律師被升為僧正。在安壽自殺處舉行了祭弔，建起了尼姑庵。正道微服去佐渡，終於找到了為別人家谷地驅趕鳥雀，整日思念安壽姐弟以至雙目失明的母親。母親驚喜之下，眼睛也復明了。 ^[2] 

《山椒大夫》是作者根據日本一些曲藝（如説經節等）流傳下來的山椒大夫的傳説創造而成的。基本線索與傳説大致相同，作者所作的改動主要有以下幾處：一是將護身菩薩的神奇應驗，巧妙而又謹慎地織入主人公的夢中，通過“夢”的轉換，使今天的人大致可以接受；二是安壽在廚子王逃走後，被罰燒死，這裏改為跳水自殺。三是將廚子王殺死山椒大夫父子，改為解放奴隸，山椒大夫一家反倒更加興旺。 ^[2] 

森鷗外對於自己的寫作動機這樣説過：“我不喜歡更改歷史的‘自然’，在不知不覺中我就被歷史束縛了。我在這種束縛之下痛苦的活着。於是，我想要逃離這種束縛，不想太拘泥於傳説本身，我想像做夢一般的寫出夢一樣的故事。”《山椒大夫》便在這樣的前提之下誕生了。 ^[4] 

在這個故事中，山椒大夫體現的是完完全全的負面形象。日本文化是母性佔優勢的文化，因此用男性神表示父親形象十分罕見，而山椒大夫所代表的圓形蛇式的父親形象卻在現實世界或者故事中隨處可見。這個形象除了讓人感到父性的強大威力以外，還夾雜了貪慾和陰險等母性特色。 ^[5] 

顯然《山椒大夫》並不追求描寫和事件上絕對真實，作品中的事件、背景、人物都是意象式的，浮於歷史背景之上的。作者並不着重於人物形象或性格的刻畫，也不努力於表現細節的真實或歷史的真實，甚至其主題也未必是十分明確的。小説表現出的，是一種濃郁的歷史情調。人販子作惡在小説中的描寫並非那麼殘酷可怕，國守的愚蠢也不是作為揭露性的描寫對象，山椒大夫和三郎的殘暴也沒有明確地描寫，而更多的則是表現浪漫或理想化的善良人。汲潮女工、小蔌、樵夫、縣猛律師等的本能的同情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山椒大夫的兒子大郎的出走和二郎的形象。儘管作者沒有明確地寫出，但二郎每次出現都是和三郎相對應的，更多的是善的行動。實際上二郎也對安壽姐弟抱着同情之心。而且，姐弟倆逃走那天，他似乎已有察覺，但仍不動聲色地予以幫助。讓安壽姐弟才有了逃跑的機會。再就所謂善惡報應來説，儘管小蔌，縣猛因善舉而得到了報應，但山椒大夫、三郎卻並未因做惡而受到懲罰，導致他們母女分離，倍受磨誰的人販子也沒有去追究。聯繫作者對故事原型的改動；安壽被殺改為自殺，山椒大夫父子被殺改為反倒因禍得福。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山椒大夫》不是企圖用正義、道德或善惡觀念來統一或評判人生和社會，使行不義者受罰，使善良者得福，因此，很難説它的主題是勸善懲惡的警喻。 ^[2] 

作品表現出一種對歷史、人物的靜觀，這種靜觀排除了，或者至少可以説並沒有努力於用某種價值觀念去做判斷或衡量。它表現的是一種風俗畫式的歷史畫面。安壽、廚子王、山椒大夫就象童話式的人物，這種靜觀表現出一種凝重的歷史情調。作為一種藝術品，別其一番風味。 ^[2] 

森鷗外（1862年2月17日-1922年7月19日） 日本醫生、藥劑師、小説家、評論家、翻譯家。曾赴德國留學，深受叔本華、哈特曼的唯心主義影響，哈特曼的美學思想成為他後來從事文學創作的理論依據，著有《舞女》、《阿部一家》等。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