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爐匠

看過小説《林海雪原》的人都記得，土匪聯絡副官欒平，以“小爐匠”的公開身份，在山裏山外東走西竄，收集情報、聯絡同夥。這種“小爐匠”在舊時東北是一行很常見的手藝人，人們又稱為“焊洋鐵壺的”。因為他們在走街串巷時的吆喝就是“焊洋鐵壺咧——修理白鐵鍋”。“洋鐵”或制器具，都是清末民初以後才在民間普遍使用的，所以這一行手藝的歷史並不太長。

實際上小爐匠是中原北方廣大地區常見的行業。

小爐匠的生意，就是為各家各户及茶館飯鋪修理炊具和器皿，最常見的是鋦大缸，補鐵鍋，包括用白鐵（過去稱洋鐵）和鋁製成的壺、桶、鍋、盆之類，農忙的時候給釘鐮刀。有的還能修理箱櫃上的釕銱兒、拉手及香爐、燭台等銅錫小什件和器具。現今的小爐匠給換鋁鍋底、磁盆底，鐵桶底的比較多。“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一語就出自小爐匠這行當。

一些小爐匠還做些鐵皮活，包括用鐵皮卷水桶之類的，所以有的地方也稱“白鐵匠”。小爐匠的營生，大多是老百姓家每天靠它燒水做飯、自己又不能製作的生活日用品，價錢雖不太貴，卻不能出了毛病就花錢換新的。因此小爐匠也就成為老百姓非常歡迎的行業。 曾經白鐵匠和換鋼精鍋底都成為專門的工種。

現今的小爐匠也修理農用噴霧器。

（按：隨着塑料制生活用品和新式炊具的普及，小爐匠這一行業正在慢慢消失，這是行業的正常代謝）

小爐匠供奉老君（太上老君老子）為祖師爺，這點跟鐵匠一樣。也很好理解，因為老君煉丹用八卦爐。我祖父曾説燒爐子冒煙的行業都拜老君。

中原一帶的小爐匠出門幹活，一般都是師徒二人，師傅挑兩個約二尺多高的扁箱子，其中一個的下部是風箱，上部是兩個抽屜，裝着鍋子和鈎環等。另一個是四個抽屜，內裝打鐵用的鉗子，錘子等。徒弟挑兩個長方形的木箱子，裝着小火爐，小鐵礅、大鐵錘和礁碳、行李等。進村後放下擔子就喊：“箍漏鍋咧……修理盆嘞…鋦大缸噢！”農民聽見喊聲，就把破鍋破盆等傢俱拿出來，講好每件修理費後，小爐匠就在街頭或樹下開始工作。箍漏鍋和鋦缸用一般鋼鑽就能鑽成眼，安上鋦子在縫上抹點石灰就妥了。可是鍋碗碟等磁器，就得用金鋼鑽，否則是鋦不成的。羣眾常説：“沒有金鋼鑽，攬不了磁器活，”就是指這個説的。換鋼精鍋(鋁鍋)鍋底也是個技術活，不用膠水，全憑師父用錘敲出嚴絲合縫的卷邊，而且要保證不漏水。

古時小爐匠的挑子與剃頭匠的挑子有一個共同點——頭熱。剃頭挑子熱的一頭是為剃頭刮臉燒熱水的火罐，小爐匠挑子的一頭則是化焊錫用的火爐。為保證爐火燒得旺，在使用時還要連接一個風匣。所以人們常看到攬到活的小爐匠在忽達忽達的拉風匣。作這兩樣外，挑子上還有裝煤炭的口袋、修補用的鐵片、鋁片，再就錘子、砧子、鉗子、鐵剪子、烙鐵、焊錫、焊水（鏹水）、銼刀等常用工具和幹活時用的小板凳。

修補鍋、壺是小爐匠們幹得最多的活。因為這兩樣東西不權天天用，而且要在火上燒，常出現的毛病是漏底或耳子、提樑開焊開鉚。補洞、換鉚釘、甚至換鍋底都是小爐匠的基本技術。這門手藝的要求，不僅是把壞了的器具修好，而且還要修得結實，外觀整齊利索，儘量少留痕跡。幹這行的人，常常是四五十歲，穿着不新不舊的衣裳，幹活時繫着圍裙坐在小板凳上敲敲打打，旁邊往往還圍着幾個孩子在看熱鬧。

如果按收入衡量，小爐匠也只能算是勉強維持一家温飽的窮手藝人。通常是走路費的勁比干活還多，因為很少有人會抱着壞鍋漏壺跑幾里地去修理，小爐匠必須在街巷村屯的住户中尋找生意，每天挑着擔子走十幾、二十里路並不新鮮。幹一件活的收入雖多少不等，但卻有一個基本的尺度，就是價再高也不能超過所修物品市價的一半，否則人家就花錢去買新的了。再加上每次所用的煤和焊接材料都是有成本的。因此他們和一些同類的手藝人一樣，只能憑手藝吃飯，而不能靠手藝發財。

行話為了保密和便於行業內部交流，世代相傳下來的，也稱為行業術語，主要表現在對人、對物、對行為的稱謂上。

對數（錢）的稱呼

一：留（音，下同）

二：列

三：搭

四：吊

五：插

六：撈

七：後

八：角

九：牽

十：居

（注：用做錢的數目，經常要加個後綴“嘍巴些”。比如：“給她做的幾文錢？”“角嘍巴些！”指八文錢）

對人的稱呼

男孩：小球巴子

女孩：匈奴子

中年婦女：侯不子

老奶奶：老蒼侯

聾啞人：悶子

對物的稱呼

雞蛋：圓鳥

酒：燒零

油：漫子

對行為的稱呼

好説話：不子

（説某人不地道生意不好做：那個老蒼侯（老奶奶）太“不子”了）

數（錢）

一：留

二：列

三：納

四：吊

五：察

六：饒

七：吼

八：攫

九：起

十：足

（注：用作錢數加後綴“六兒”，如五角説察六兒，九角説起六兒，一元説足六兒。元或分加大小即成，如十元稱大足六兒，四分稱小吊六兒）

錢稱：帛質

人

中年人： 百質

老年人： 老百質

兒童： 小百質

少女： 鬥疙瘩

老太太：老黃侯

中年婦女：侯百質

物

小米：黃沙

食鹽：海沙

醋： 淋子

油： 漫水

廁所： 擺場

白麪： 白灰

三和麪： 雜灰

住宿的地方：餐窩

碗：坎，

筷：竿

蔬菜：司質

水： 淋質

行為

解手：閃

偷東西：九

拿東西：產

好説話：白

不好説話：不指白或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