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的夏天

節選：

相似的人生經歷和對世界上另一個自我的尋找讓兩個女孩，小樹和夏天走到了一起。越來越親密的感情卻讓小樹無法承受，她的離開導致了夏天的極度失落。夏天開始扮演小樹，體驗小樹的愛情，並努力替她完成。現實與幻覺的交織，彷彿小樹從未離開過。

其實這樣都很痛苦的。　故事以兩條線索展開，一個是現實，小樹和夏天坐在空曠的操場上；一個是戲裏的世界，對於小樹和夏天的回憶的扮演。現實的荒謬與戲裏的真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兩條線索最終交織在一起，夏天瓦解掉了戲裏的世界，獨自去面對這個荒誕的世界，而小樹一直在一旁觀望着，守候着。

小樹的春天：

象往年春天一樣，天氣剛剛開始轉暖，父親就開始在屋前屋後忙碌起來。他照例在每棵樹下挖個土坑，準備給他們施糞，澆水，催芽。

經過了一個嚴冬的風雪囚禁，樹兒們早已耐不住性子。不幾天，枝頭上就密密匝匝擠滿了綠茸茸的小芽兒。樹皮也漲繃繃地發亮，從裏向外泛着青綠。唯獨屋後的一棵手腕粗細的小槐樹，卻遲遲不見動靜。樹皮乾澀灰暗，象還未從冬天的寒夢中醒來一樣。父親就給這棵樹多澆了幾次水，希望他能快點發芽。

過了幾天，樹兒們開始招展那滿枝小手一樣的綠葉了，唯獨這棵樹仍舊不聲不響的。父親從樹梢上折下一斷，瞧那皮兒皺巴巴的，撕一下，沒有一點韌性；只是還保持着去年的綠色。父親便對母親説：“你看，這枝兒都快乾了，今年春天它一定不會再發芽了。”於是父親便不再管這棵樹了。還準備把它挖掉，重新種上一棵小樹苗。

母親看了看，説：“多澆點水吧，也許他還能活下去。”母親在小學校裏當一年級老師。每天早晨和傍晚，母親便趁上學之前和放學之後的時間，給這棵樹澆上一桶水。

一週之後，別的樹都綠傘似的支起涼蔭了，這棵樹卻還象當初一樣不動聲色。父親就對母親説：“算了，別費事了。明天我把他砍下來，正好做個鐵鍁把兒。”

母親卻説：“再等幾天，也許明天他就發芽了。”每天早晚，母親堅持抽空給這棵樹澆上兩桶水，就象她每天上課一樣地不間斷。

我在省城裏上師大，因為離家很近，所以每週都能回去。看到母親做希望渺茫的事，我也勸母親別管他了。可母親還是説：

“也許他明天就發芽了。”

我就不再勸母親，慢慢地也就把這事淡忘了。

這個星期日回家，我一進村，就看到街兩旁滿樹的槐花雪堆冰砌一樣地開放了，馨香襲人。不由得想起唐朝詩人岑參的詩句，“千樹萬樹梨花開”。借過來形容此景，真是恰到好處。

從我家屋後經過時，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那棵被我定成死罪的小槐樹。猛然發現他竟然也芽苞滿樹，其中一枝上還挑着兩嘟嚕小槐花呢。

未進家門，我便大聲喊到：“媽，那棵小槐樹發芽啦。媽，你快去看看，樹還開花了呢。”

卻見母親坐在院子中間的小桌邊，正在給她的兩個小學生補課。我連忙閉了嘴。

父親正在用不知從哪棵樹上砍下來的一根大樹枝做木把，我就悄悄走過幫忙。

吃晚飯時，我問母親：“媽，你怎麼知道那棵樹還能活下來？”

母親微笑着説：“樹和人一樣，是有生命的呀。就象我們不能隨便輕視一個人，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