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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建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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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建賢,上海市人。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上海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市文學藝術聯合會委員。書法作品曾獲上海青年書法比賽一等獎。出版有《吳建賢書歷代山水詩帖》、《吳建賢行書宋詞百首》等多部著作。
中文名
吳建賢
國    籍
中國
職    業
現任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上海書法家協會副主席
出生地
上海市

吳建賢簡介

吳建賢青年時受教於沈尹默、拱德鄰與徐伯清諸先生;並得到過沙孟海、林散之兩位老先生的指點。他的行草書用筆簡練,以清剛峻拔,奇肆豪放為主導,善取橫勢,於欹側中求變化,並十分注意墨色的靈活變化。正書功力尤深,得歐陽詢、歐陽通父子神髓,擅作榜書。
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上海市文聯委員、上海市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上海書畫出版社編輯吳建賢先生因突發腦溢血醫治無效,在上海長海醫院不幸逝世,享年62歲。 [1] 

吳建賢人物介紹

吳建賢老師作品
吳建賢老師作品(6張)
吳建賢(1945.5-2007.5)是以精於筆法筆力健而著稱的上海書法名家,以正、行書名世。書風清剛峻拔,奇肆豪放,尤善作榜書。上世紀70年代末,我有幸拜建賢師學字,至今已30多年了。但當年學字往事,建賢師對書法藝術的真知灼見和不懈追求,至今令我難以忘懷。 [2] 
學字之初,老師便與我“約法三章”。一是“定帖”。我選歐字,原以為老師也是從歐字入手,用自己的字教我,駕輕就熟,綽綽有餘。但他卻説:“我的字,是吳建賢的歐字,你看看就可以了。學歐字必須學歐陽詢、歐陽通的《九成宮》《道因法師碑》。花個十年八年苦功,才可能把牢腳跟、立住門庭”。多年後,我才明白老師這番話裏藴含的“取法乎上”、“心摹手追”的深意。二是“定量”。每天要筆不離手,三寸大字,日臨二百,不能馬虎敷衍。三是“定時”。每週兩次登門上課。我一一應允,並長期堅持。我心裏明白,自己天分並不高,悟性又不強,但對學書法的韌勁是有一點,肯坐冷板凳。老師之所以看中我,如師兄弟所稱“對耀鴻偏愛有加”,其一是老師覺得“勤能補拙,孺子可教也”,其二是老師對書法藝術的極端熱愛,希望能“薪火傳承”。

吳建賢後世紀念

吳建賢懷念我的爸爸

爸爸61歲那年,告別了他摯愛的親人匆匆離去。爸爸過世後,我經常愛一種思念中徘徊,今日伏案疾書,多少往事,點點滴滴,歷歷在目......,爸爸的音容笑貌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在我腦海中,每每想起心中就有一種痛楚的感覺。撰此文以示悼念,獻給過世近五週年的爸爸。
媽媽説九十年代,在我們的老房子裏,每週都有爸爸三五志同道合的朋友來家裏談書論畫,環境艱辛,但樂意融融,媽媽就忙着負責後勤,每每會有人搖頭晃腦唱詩,爸爸歌唱得好聽,是醇厚的男中音,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情投入,相當精彩。這些朋友中也有日後有大成者,這段歲月是非常值得回味的。也有定時每年過年索要書法作品者,每次爸爸都是來者不拒,樂在其中。
爸爸的刻苦是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的,書房是他呆得最長的地方,他對我説,書法是需要紮實的基本功的,任何投機取巧都不能學到書法藝術的真諦。他先手受到拱德領先生,沙孟海先生,沈尹默先生授業,但凡只要是説到寫字,特別是談到書法藝術和近代,古代名手大家時更是興致勃勃。以後逐漸形成自己的吳門風格,爸爸的字清逸峻拔,奇肆豪放,被稱為滬上用筆高手。
爸爸耿直的秉性在家裏是大家熟知的,遇到不平直言不諱,毫不留情,雖然這樣很容易得罪人,但卻體現出一名藝術家的品德與良知。
在事業上的成功也沒能改了他淡泊的性格,在家裏大廳裏,懸掛着爸爸自書的四個字:淡泊明志。這應是他一生所追求的境界了,爸爸的精力全部投入書法創作,他安於平淡,不慕名利,專心學問,熟悉爸爸的人都知道,他平日衣着以休閒為主,身着西裝革履還是為了前往日本舉辦書法展和學術交流,這是他一生之中僅有的一次非常帥氣的豪華包裝。在我幼小時,爸爸教我背毛澤東詩詞,我坐在爸爸肩上,出口成詩。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無論到哪裏,只要爸爸一聲令下,小喇叭就開始廣播,直到今天,有些詩詞還能朗朗上口。
2001年,可愛的悦悦降生了,當外公了,爸爸開心得了不得,恨不能將悦悦寵上天去,有一天,爸爸帶悦悦去東方商廈玩,孩子天性頑皮,滿地跑怎麼都不聽話,妹妹就很生氣地打了她一下,結果,外公幾乎是漲紅了臉,聲音調到高八度斥責“你怎麼可以打孩子”!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爸爸,你可知道,悦悦現在長成大孩子了,是個聰明美麗可人兒呢!
“百事孝為先”。奶奶住院數年,爸爸幾乎兩天要跑一次閔行福利院,風雨無阻,每次要到了才露出安心的笑容,每週,我們去看望奶奶,抱她曬太陽,跟她聊聊天,直到2004年9月,一天,爸爸打電話給我:“大君,你快來啊,阿孃沒了”,聲音哽咽沙啞。奶奶從小就寶貝我們,有時坐在她的房間,也只是開心地看我們,因為曾經經歷過艱難的時代,在我的記憶力,奶奶的性格堅忍頑強,以致幾次從死神的手中掙脱,爸爸骨子裏就是這樣的人,他將所有的困苦留給自己,從來都不給女兒任何的負擔,而是不斷給予。
奶奶去世後的三年,我能深深感覺到爸爸全心投入書法創作中了,2005年11月《楷書三字經》由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2006年10赴北京參加第八屆全國文化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2007年1月初,參加《上海普京書法展》,展出作品受到首都各界人士隆重讚美,好評如潮。確不知生命無常,又奈何天妒英才,命運之神總會在我們不為意時襲擊,爸爸還是駕鶴西去。
小時候看到子欲孝而親不在這個句子,並不是很在意的,因為在我的人生中,從未想過會失去我摯愛的親人。
我在爸爸的照片後寫下“無論您身處何方,您永遠活在女兒心中”。回憶真的很殘酷,是一把鋒利的刀,想起爸爸在尚有意識握住我的手對護士説:“我要保護我女兒”時,鑽心的痛一整整襲來。
本月,接到陸叔叔的來電,告知在展覽中心有書法展,週末,我陪着媽媽就去了,人並不是很多,是靜謐的,在如此紛紛擾擾的世間,花點時間去欣賞藝術本來就是很奢侈的事情,當看到爸爸的作品靜靜的掛在展示窗裏,上書:大鵬六月有閒意,仙鶴千年無倦容“時,彷彿又看到爸爸在他的書房,左手拿着他的茶盞,右手執筆,細細品味着的樣子,猶如楊永平先生撰文:一筆一墨一茶一酒,怡然書道,不復其他。雖聞達於書藝,卻無半日之懈慢,斤斤其善,廢紙三千以求其至佳,我笑了,可是眼角卻濕潤了。
爸爸離開了,沒有留下什麼隻言片語,很長時間,我都會談道六道輪迴,講講生與死的問題:般若菠蘿蜜多心經爸爸寫了不下百次,突然閃過一陣悲涼,所有的人總有這麼一天,永生畢竟只是一個唯心的概念,但我仍堅信他去了極樂世界,在遙遠的天堂一切都很好。
在陸玉柱叔叔,車鵬飛叔叔,在爸爸眾多好友們的鼎力幫助下,2007年10月《吳建賢書法集》在爸爸辭世後五個月出版了,在此寄託了大家的一份深深的思念。
之後,車鵬飛叔叔的《剛健中正 質直好義----紀念書法大家吳建賢先生》中寫到:“他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大書法家,是一位書法藝術的殉道者。毫不誇張地説,他就是為了書法而來到人世的,建賢兄的人格,書格都是不同凡響的,耐人尋味的。”戴小京叔叔寫《與書法同在-----獻給難以忘懷的師友吳建賢先生》中:建賢鍾情書法,他的學術之路,一條由他的心血澆鑄而成地艱辛之路。及其自覺,則與書法同為一體,日夜相伴,書在心中,身在書中,遨遊墨海,魂牽夢繞。他的聰明才智,都透露在其中的字裏行間中,其他世間百事,人間萬象與他而言均不知為何物。與他的嶙峋傲骨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善良的內心世界。在書法界和熟識他的人中,他傲上憐下,同情弱者的俠義心腸是有口皆碑的。他病重期間,每天有數十個學生,晝夜守護,師生情深,可見一斑。”與陸玉柱叔叔的往來信件中“人生若白駒過隙,快得很!我要奮鬥,發憤,學古人。創新是水到渠成的事,不可胡來,亦不必急於求成。一滴汗水一份收穫。虛假不得。與陸玉柱信”在這些文字裏,已經鮮明闡述了爸爸的一生,我卻是無法寫出的這些文字裏,因為只有與他相知相投的朋友們,才可以字字發自肺腑,才可以做到無私的付出。
爸爸走後,我和媽媽,妹妹一起整理爸爸的遺物,在抽屜裏,倒有不少我和妹妹小時候的東西,五歲時臨摹的第一頁字帖,小學裏的第一張優秀學生獎狀,三根槓的大隊委員臂章,小學畢業的成績報告單,可愛的嬰兒照片,許多媽媽怎麼都找不到的老照片,林林總總,全是爸爸的收藏。
也找到很多已經泛黃的了珍貴照片,那是他在全中國各個地方組稿時,出國講學,參展時的照片,不管冰天雪地,酷熱炎暑,他對書法的熱愛是無法阻擋的,因為貧困與磨難,因為異於常人的努力與拼搏,才成就了他。
爸爸走後的幾年,爸爸的好友,學生時時來看看媽媽,在家中坐坐,感謝你們,在我們生命中最艱難的時候,以不同方式陪伴着我們一起度過。
陪媽媽在外散步時,一陣寒風捲着一些枯葉旋轉了幾下落在了我和媽媽的腳下,媽媽不禁輕輕地説:“我覺得你爸爸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他一直在守護着我們。”其實媽媽才是那個付出最多,卻得到最少的人。爸爸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我真的不能看到,甚至不能聽到爸爸這兩個字,每個有子女的人都可以稱之為父親,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稱之為爸爸。因為失去了,我才深深明白“爸爸”這兩個字包含了無限的父女情深,包含了多少女兒對父親無限的依戀,包含了多少父親對女兒深深的牽掛。
我們始終不忍動爸爸的任何東西,書房的擺設一如既往,幾年來只是好好地整理了他的書籍,似乎這樣可以循着他熱愛書法的軌跡,感受他依然在我們左右,爸爸沒能留給兒女們很多的作品,但是他留給我們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要我們成為正直善良的人,做個無愧於一生的人。
喜歡這首《逝者的聲音》
不要在我碑前哭泣 我沒有安睡在哪裏
我已化作千縷清風 升騰在廣闊的天際
我是秋日裏的陽光 普照在豐收的大地
我是冬日裏的白雪 鑽石般的晶瑩剔透
清晨我是一隻小鳥 悄悄飛過來喚醒你
夜晚我是閃爍星辰 在天空裏為你祈冀
爸爸離開的五年,記憶依然清晰,在夢中很多的呼喚和擁抱。
幸福和平安,是天底下父母最樸素的心願。慧君寫於爸爸的書房

吳建賢胡耀鴻

跟建賢師學寫字
吳建賢(1945.5-2007.5)是以精於筆法筆力健而著稱的上海書法名家,以正、行書名世。書風清剛峻拔,奇肆豪放,尤善作榜書。上世紀70年代末,我有幸拜建賢師學字,至今已30多年了。但當年學字往事,建賢師對書法藝術的真知灼見和不懈追求,至今令我難以忘懷。
作品 作品
學字之初,老師便與我“約法三章”。一是“定帖”。我選歐字,原以為老師也是從歐字入手,用自己的字教我,駕輕就熟,綽綽有餘。但他卻説:“我的字,是吳建賢的歐字,你看看就可以了。學歐字必須學歐陽詢、歐陽通的《九成宮》《道因法師碑》。花個十年八年苦功,才可能把牢腳跟、立住門庭”。多年後,我才明白老師這番話裏藴含的“取法乎上”、“心摹手追”的深意。二是“定量”。每天要筆不離手,三寸大字,日臨二百,不能馬虎敷衍。三是“定時”。每週兩次登門上課。我一一應允,並長期堅持。我心裏明白,自己天分並不高,悟性又不強,但對學書法的韌勁是有一點,肯坐冷板凳。老師之所以看中我,如師兄弟所稱“對耀鴻偏愛有加”,其一是老師覺得“勤能補拙,孺子可教也”,其二是老師對書法藝術的極端熱愛,希望能“薪火傳承”。
老師平時待人隨和,跟他時間長了,偶爾也會與我開一兩句玩笑。但對於寫字,卻異常嚴謹、嚴格,甚至有點嚴厲。從執筆、起筆、運筆、收筆學起,點、橫、撇、捺、豎、折、勾,動作要領不疏漏、不含混,務求與原帖筆筆相似;提、按、轉、折,筆順筆勢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不能一筆帶過、苟且了事。上課時老師先作講解分析,然後示範。有時看我還不領悟,或者遇到特難寫的字和筆畫,如歐字的“勾”,就索性把住我的手操練。那時我年紀尚輕,課餘時間全放在學寫字上,久了就有點覺得枯燥,有時一“犯困”,作業就會有些懈怠,未能達到“筆筆清”的要求。這瞞不過老師的“法眼”。他會一邊指正,一邊勾起食指在我頭上輕輕“篤”兩下(上海話叫“吃麻栗子”)。多年過後,有一次,他提起往事,笑稱:“耀鴻的字,是我‘篤麻栗子’篤出來的”。其實我心裏明白,當時我雖“少不更事”,有些委屈,吳老師是否苛求了一點,後來也慢慢體會到老師的一番苦心。由此也養成了我對書法藝術和傳統文化的敬畏之心。
老師平時話不多,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戲靠唱、字靠寫”。乍一聽,大白話,連小孩都懂。慢慢咀嚼,就能品出個中滋味了。如同唱歌先要把音唱準,唱戲先要“入腔入調”,書法歷來是把運筆、掌握筆法放在首位的。建賢師説:“中國書法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高級藝術,書法書法,書中有‘法’,就是要按照手的生理特點和圓錐形的毛筆特點,遵循漢字書寫的法則去寫,才能寫出優美的線條,有生命力的點畫,寫出氣韻意味來”。“不下苦功、不懂筆法、不講傳承”,拿起毛筆就“信筆為體、聚墨成形”,他稱之為“揩”字,如同拿塊抹布擦台子。老師不屑這種“三不書法”,一再叮囑:“字不能‘揩’,要靠寫”。先做到“筆筆清”,進而追求“筆筆有活趣”。
跟建賢師學字近卅載,朝夕相處、耳濡目染,他對書法藝術的執着,尤其是敢於否定自己,追求更高境界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早年,他曾學“沈”字,人稱“小沈尹默”。他不以此自得。後受教於沙孟海先生,攻米南宮、黃道周、倪元璐、王覺斯等歷代大家,博採眾長、自成一家,人稱“海上用筆高手”,仍不改初衷、不理俗務,醉心於硯田,怡然於書道。他要求我學書,初要專一、次須博涉,講傳承不能泥古不化,有新意不能故作姿態,還親自把我引薦給滬上書法名家張森老師,使我得益不少。
天不假年,7年前恩師駕鶴歸去。憶往事,彷彿又看到老師揮毫作書,翻騰起倒,神采飛揚,字裏行間天真橫溢,賞心悦目、妙不可言。耳旁也常響起恩師“字要寫、不能揩”的諄諄叮囑。我想,不忘恩師教誨,努力寫好中國的毛筆字,就是對恩師的最好紀念和報答。

吳建賢車鵬飛

紀念吳建賢
建賢兄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某種意義上也是我書法上的老師。之所以與其相知甚深,相交甚厚,主要源於彼此意趣相投,見解相近,肝膽相照。交往30年來,他舉筆從藝,為人處事與生俱來的剛健中正、質直好義的秉性,一以貫之,一成未變。之所以他在書壇有着很高的成就,很大的影響,乃至很不一般的威望,都與此相關。
他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書法家,是一位書法藝術的殉道者。毫不誇張地説,他就是為了書法而來到人世的。儘管早就享有書名,但數十年來,黎明即起,研墨鋪紙,揮毫幾個時辰的基本功訓練課是雷打不動的。記得與其同在上海書畫出版社共事時,上班是上午8點鐘,但他每天6點鐘就來了,抓緊上班前的兩個小時練字。他常常説字是靠眼看、靠手動練出來的,而不是靠嘴説、靠腿跑出來的。上世紀80年代初,與其參加了上海市出版局舉辦的編輯學習班,兩人同桌。如果碰上枯燥乏味、無關痛癢的課,他就開小差,用鋼筆練字,全神貫注,手不停揮,授課者還以為他聽課特別投入,不時飄來讚許的目光,令旁觀者清的我則忍俊不禁。
70年代前後他寫字多用硬毫,筆力勁健雄拔,此後開始用長鋒羊毫,指執筆桿頂端,我很詫異,問道為何執筆那麼高,這不易掌控。他笑着説,這樣執筆,居高臨下,一顯其功,二得自由,可以盡興。果不其然,書風從此一變,勁健中藴渾厚,雄拔中含奇特,筆勢開張,磅礴大氣,形成吳氏的典型風格。
建賢兄的人格、書格都是不同凡響的、耐人尋味的。他在藝術如日中天之際撒手人寰,將是中國書法界的一大損失。但是我相信他的人格魅力、藝術精神將永存!

吳建賢朱關田

祭建賢
朱關田(中國書協副主席)
5月4日上午接到小京兄的電話,告知建賢(吳建賢,生前任上海書協副主席等職——編者)兄已經仙去,遽然噩耗,簡直不敢相信,數十日前在滬上相聚,晤言一室,高談闊論,諸多妙言哲語尚浮在腦際,而今竟隨着無常去了極樂世界。奇怪的是我一向好睡,往往一碰枕頭便沉沉入睡,數十年如是,唯有一次沙匡世世兄去世前夜,一夜未安,這會3日晚上亦不知何故,若有所思而不能思之,似有煩心又無事可煩,天既不悶亦未喝茶,輾轉反側一如前次,回想起來是不是一種心理感應不得而知。
我與建賢相識於上世紀70年代初,我在杭州書畫社(西泠印社)工作,記得是柳曾符先生介紹來的,人文弱,言不俗,還帶着一幅書法作品,説是請我指教,寫的是沈尹默一路的行書,甚娟秀。我自工作始,與朋友往來,以書法定交,是時尚屬首次。建賢屬雞,小我一歲,但學書甚早,早在60年代初即在上海市少年宮上書法培訓班,與周慧珺同學,亦是沈尹默的高足,而我1964年才考入浙江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書法本科,算來正規訓練要早好多年,且意氣風發,已經出道多年。後來隨着《書法》雜誌的創辦,建賢為其編輯之一,再後來編輯出版《沙孟海書法作品集》、《沙孟海真行草書法集》與《沙孟海論書叢稿》、《沙孟海論書文集》,建賢是前兩集的責任編輯(後兩集是戴小京與方傳鑫),滬杭之間,我來你往,接觸更是頻繁,瞭解益見深入。建賢之為人,正直敢言、率性天真純是文人作風,雖然某些不合時宜的豪爽與義氣,加上好酒善飲,給人以一種“名士派頭”,但心宅卻是十分寬厚的。正是這種“名士派頭”,因其不韜晦、不隨和,給人以距離,終是有礙於交遊,卻因其清高、狂狷,省心不少,少了不少虛境應酬,贏得時間與自由,耿介而獨立。特別是提前退養之後,垂翼而居,困窘躓礙、“風光”不再,正因為“寬厚”兩字,才賴之以不忮不求、不亢不卑,孤高幽閒、深居簡出,安然於案几,快哉於翰墨,專注於書練形、練氣與練神;寄情於藝求真求善與求美。將期有成,出一頭地,個性已見張揚,筆法亦趨精湛,境界正待昇華,奈何天妒其才,有忌英傑,此妙未極,中道而息!
建賢書法正草並運,其正書法度嚴正,早期受滬上風氣所染,從二王入手,偏重唐楷,於歐、褚得力最多,歐骨褚氣是他的童子功夫。其後旁涉徐浩,以補體勢,綜合運用深入唐人三昧。其草書氣勢雄逸,初師沈尹默,復仿王覺斯,後追米元章,對其“刷筆”體會尤深。70年代服膺先師沙孟海,心儀其奇肆雄秀、筆挾風雷之體勢,遂學其所學,轉攻黃道周、倪元璐一路,再參入吳昌碩篆法,終於悟得自身筆法,漸開新境。建賢能工能放,工放全能,工能真書包括蠅頭小楷,放能大草狂逸有盈丈之勢,曾見其當眾揮灑,轉折鈎趯,翻騰起倒,疾筆如飛,沉着痛快。而目其正書尤其細字,清剛雅秀,其靜中寓動,平中不平又是另一手法。古人云正書見功力,草書寫才情。又謂靜若處女動脱免才是真豪傑。建賢正草相濟,工放並善,並世書家幾無幾人可儔。
真才子有真情性。建賢耿介之外尚見平易,有如工作上的執着、敬業,友朋間的真誠、熱心,都是有口皆碑的。至於師道中的尊道、敬學亦見其處世之順謹。建賢私淑先師多年,又先後責任編輯二集論書文稿,而沙先生年事既高,師道又嚴,且作風嚴刻,幾近古板,編書出版人生大事更見頂真,直容不得半點馬虎,加上心急耳聾,電話不便,每每一有想法,便立刻詢問,每事詢問,則立等回聲,建賢總是不嫌其煩及時回答未見稍作延緩,有時電話不便,書信亦未能詳盡,即走馬來杭,面陳垂詢,從不粗浮,且執弟子禮,畢恭畢敬,便中問學。侍問者如撞鐘,不叩不鳴,多叩多鳴,大叩則大鳴。先師喜其殷勤,好其善問,無論書法篆刻、文字考古,集內集外甚至生平仕履、師友交遊包括師事吳昌碩、馮君木,同學朱復戡、王個簃諸軼事趣聞,隨淺隨深,有問有答,百問不倦,談到高興處,燦燦然如清閒老人講古事,其蕭散暢逸幾異常人。沙先生之信任與關愛亦盡在其中矣!
我叨陪末座,亦一同獲益,建賢受之激勸,我亦受之;建賢聞之學問,我亦聞之;建賢悟之根性,我亦悟之。同聲自然響應,同類勢必道從,恰同學少年,書生意氣,日夕相與,雖無西窗剪燈之思,亦有夜雨對牀之眠,酒後茶餘作秉燭夜遊更是常事。
我忝列沙氏門牆,雖先進為大,建賢亦折節以兄相待,然求其道德文章即使僅以師道之尊、傳承之誠、侍問之善而言之,反見後來居上,閒來思及未嘗不流汗而慚愧也。
相視而笑,宛如昨日,交臂之悲,今焉已失。天意其欺,豈能無慟;人望其重,亦可無恨。高山流水,知音尚在,逸筆草書,以祭建賢。嗚呼哀哉,尚饗!
2007/5/3 這個日子我痛到已經沒有了感覺,我不相信,爸爸那麼有力的雙手沒有了生氣,媽媽和我,我的先生,妹妹,我的妹夫……,生命的腳步也似乎同時踏空。我無法看到任何東西,視線模糊,淚水無法自持。我和妹妹握着爸爸的手,那雙能創造奇蹟的雙手,沒用,再多的温度也沒辦法讓我爸爸回來,我先生在病牀前不停唸佛,企望能讓爸爸進入天堂。生我養我的爸爸,視女兒如掌上明珠,為他最珍貴的寶貝的我的爸爸走了,沒能留下一句話,帶着對我們的無限眷戀走了。死神如此無情,他帶我爸爸的生命,帶走他如日中天的事業,帶走我們的心。
七百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有領導、師長、友人,很多人來送我親愛的爸爸吳建賢先生最後一程,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對他們的感謝之情。

吳建賢吳慧君

我的爸爸,我永遠的痛
我爸爸的生前知己,好朋友陸玉柱叔叔,車鵬飛叔叔通宵達旦為爸爸編制醉墨堂遺墨的冊子,為爸爸的身後事積極籌劃;周慧珺阿姨為爸爸寫輓聯;劉小晴叔叔,戴小京叔叔,為爸爸追悼會致詞,好多爸爸的學生替爸爸通宵守靈,丁申陽,周玉良,祝成武,胡耀鴻……好多人無私地為我爸爸奔忙,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我看到的是人間真情,這些人在我生命中將永遠不會被抹去,爸爸,您要記住他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佑護他們啊!
有人説爸爸和女兒是上輩子的情人,是嗎?可能是!因為我能懂他內心所想,他的歡樂,他的悲傷。我愛我爸爸,所以怕他受傷,於是我總是小心翼翼,怕爸爸為我擔心,我出嫁那天,爸爸對我先生説:我將我最珍貴的掌上明珠嫁給了你,你們一定要幸福。爸爸還給我們留下一句話:平平安安就是福!那是人生的真諦啊!
我爺爺奶奶那輩,因為戰火連天,一家人被迫背井離鄉,在逃難途中,被搶被盜,錢財盡數散盡,最後在上海安身立命,爸爸就這樣開始了他艱苦奮鬥的人生歲月。
我爸爸從小因為家庭的薰陶,在書畫上就有異於常人的天賦,聽我大伯説,在很早,爸爸是學畫畫的,奶奶一家逃難住在中山北路,爸爸就幫各大影院畫海報,得到每張五毛的酬勞,還能有免費看電影的優惠,但是他卻從不去享受這樣的優惠,因為他要留着時間學畫寫字。因為貧困,畫畫慢慢成了奢望,因為顏料太貴,家裏無法提供財力上的支援,但爸爸痴心不改,因為可以繼續學寫字啊!那時街上有個米姓老者,擺攤為別人寫字,因為喜歡書法爸爸沒事就跑去看,老者説到,要等20年,爸爸才有資格做他學生,爸爸不服氣,回到家中埋頭苦練數月,結果在老者攤前從落筆到書成,老者驚歎了,對爸爸説:您不用跟我學了,您已經超出我的水平,要爸爸趕快另找高師,從此老者再未擺攤。這下爸爸興奮無比,這句話對他一生具有最最深刻的意義,因為從興趣中找到成功的希望,那是多麼令人振奮啊!
女兒們的出生對爸爸來説是得到了上蒼給予的珍寶,他驕傲,滿足。小時候的我被爸爸抱在手上時就能背誦好多唐詩宋詞,毛澤東詩詞,爸爸抱我到朋友面前,要我背誦時他是那樣的自豪。那時我們住在東安新村,過着很快樂安逸的日子,不很富有,但很滿足,爸爸媽媽妹妹我們很快樂。我家來來往往好多人,爸爸好客,交到好多書畫藝術上的良師益友,這對他以後的人生是至關重要的。
爸爸的刻苦是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的,書房是他呆得最長的地方,他對我説,書法是需要紮實的基本功的,任何投機取巧都不能學到書法藝術的真諦。他先後受到拱德鄰先生、徐伯清先生、沈尹默先生授業,以後又有幸成為中國書法泰斗沙孟海先生的得意門生,在一封沙老與爸爸的來往書信中,沙老稱爸爸為大弟,爸爸對媽媽和我説:我被沙老認定為大弟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王羲之,歐陽詢……,每天爸爸在臨摹,不斷積累、沉澱、創新,以後逐漸形成自己的吳門風格,爸爸的字清逸峻拔,奇肆豪放,被稱為滬上第一用筆高手。
爸爸耿直的秉性是大家熟知的,他眼裏不揉沙子,遇到不平直言不諱,毫不留情,被人稱為書法界的魯迅,雖然這樣很容易得罪人,但卻體現出一名藝術家的品德與良知,回到家後對媽媽説他是對事不對人;卻又心底柔軟得像水,對奶奶,對媽媽,對女兒,對親人,對朋友,對學生,他的心是最真最透明的,毫無嬌飾,一覽無遺。他給貧困學生提供幫助,甚至拿出前人珍貴的墨寶相贈,媽媽説,從爸爸手中送走的沙孟海,沈尹默,程十發等大家的作品就有無數。
在事業上的成功也沒能改了他淡泊的性格,在家裏大廳裏,懸掛着爸爸自書的四個字:淡泊明志。他一生所追求的是要超越古人,讓中華民族這塊書法瑰寶繼往開來,發揚光大。爸爸的精力全部投入書法創作,很少參加交際應酬,他安於平淡,不慕名利,嚴於律己。
這幾天和媽媽,妹妹一起整理爸爸的遺物,照片找到很多,宣紙找到很多。那些泛黃的照片尤其彌足珍貴,那是他在全中國各個地方組稿時,出國講學,參展時的照片,不管冰天雪地,酷熱炎炎,他對書法事業的熱愛是無法阻擋的,那是爸爸一生經歷的真實寫照,因為貧困與磨難,因為異於常人的努力與拼搏,他的事業達到頂峯,可惜天忌英才,爸爸啊,上天不公啊!太早了,太早了,才62歲,在您人生最輝煌的時候!
爸爸走了,在整理遺物中發現了一幅早年爸爸畫給媽媽的一幅畫,是傲雪寒梅,很美,那對媽媽來説是無價之寶。爸爸沒能留給兒女們很多的作品,但是他留給我們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要我們成為正直善良的人,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要成為對國家社會有用的人,那是一生享不盡的財富。爸爸在我們心中永遠是活生生的,他的音容笑貌在我們心裏是永遠不走的。
爸爸,媽媽、女兒每時每刻都在想您,願您能夠感知,能讓媽媽晚年健康幸福;願您在天上更恣意,更瀟灑,用您的毛筆寫出更輝宏的篇章!
大女兒 吳慧君 追思我最親的爸爸
轉自和訊博客《慧君的記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