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都

長城懷古處，身在日華^①東，

水出盧龍塞^②，山連碣石宮^③。

沙鷗終自^④白，霜樹忽然^⑤紅，

雲海鴻瀠^⑥氣，歸帆杳靄^⑦中。 ^[1] 

①日華：漢宮殿名，此處指大都的宮殿。

②盧龍塞（sài）：古塞名，在今河北省唐山、承德附近。

③碣石宮：又名碣石館，戰國燕昭王築。在今天津薊縣西。

④終自：始終如此。

⑤忽然：倏忽間的變化。

⑥鴻瀠（yíng）：古人認為天地開闢之前是一團混沌的元氣，謂之鴻蒙，這裏指混沌一團。

⑦杳靄（ǎi）：深遠的樣子。 ^[4] 

出了大都，到了長城這一憑弔歷史的處所，我站在宮殿東邊的地方。

大都的水都源於盧龍塞，大都的山與碣石宮相連。

沙鷗始終這樣白淨，不受節令氣候的影響，而霜樹卻在突然之間紅了。

在長城古堞之上，望着煙雲變滅，在雲霧迷濛的黃昏，看到船隻從遠處歸來。 ^{[4]  [3]} 

這首詩是作者離開元首都大都（今北京）登臨長城時有感而發。 ^[1] 

這首詩寫的是詩人深秋時節登臨長城的所見所感。

首聯“長城懷古處，身在日華東”，詩人站在古長城上，極目遠眺，滿目愴然。“懷古處”，點出詩人所處的位置，暗含這是一首懷古詩。

頷聯“水出盧龍塞，山連碣石宮”，這兩句描繪大都長城四周景物。這聯明寫所見，暗寫所感；明寫山水，暗思古人。

頸聯“沙鷗終自白，霜樹忽然紅”，沙鷗不管季節的變化，始終是白色的，而綠樹經霜，在深秋季節忽然變成了紅色。“沙鷗”與“霜樹”對舉，“白”與“紅”相襯，對仗工整，對比鮮明，勾勒出一幅深秋圖景。情和景絕非孤立存在，往往交融相生，曹操、燕昭王都曾是蓋世英雄，也都曾建立過赫赫的功業。詩人壯懷激烈，也要像他們那樣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可是眼前江山依舊，夙願難成，就像展翅而飛的沙鷗，依舊一身潔白，一年一度的秋葉經霜變紅而已。這使詩人產生人世滄桑之慨。

尾聯“雲海鴻蒙氣，歸帆杳靄中”，詩人極目望遠，長城古堞之上，雲聚如海，煙霧濃重；在遙遠的天邊海際，彷彿出現了點點白帆。“歸帆”，象徵着歸隱。既然理想不能實現，還不如獨善其身為好。這幅畫面意境開闊，灑脱超遠。這首詩借眼前蒼涼景色，抒寫緬懷古人之情，格調深沉慷慨。從結構上看，前兩聯寫景後兩聯抒情寫景暗含思古之幽情，抒情立足眼前之景。總之，情與景、虛與實的辯證統一，充分表現了詩人的藝術匠心。 ^[5] 

中國民俗學會理事刑莉：“這首詩寫得飽滿酣暢，悠揚跌宕，唱嘆而不哀傷，顯示這位少數民族詩人樸實平易、自然流走的風格。”（《中國山川名勝詩文鑑賞辭典》）。 ^[3] 

馬祖常（1279—1338），字伯庸，世為雍古部人，居天山。其高祖在金末為鳳翔兵馬判官，子孫因以馬為姓。元順帝元統（1333—1335）中任御史中丞等職。工詩文，詩以寫田園生活及酬贈之作多，詩風圓密清麗，有《石田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