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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凍的玫瑰

鎖定
院子雖然不小,但因為貪心地種了太多花,也便感覺侷促了起來。
中文名
冰凍的玫瑰
作    者
劉墉
類    型
散文
語    種
中文

冰凍的玫瑰作者簡介

劉墉(1949年2月— ),生於台北,是知名的華人作家。他的處世散文和温馨勵志散文書籍經常成為華人世界的暢銷書。劉墉自述:一個很認真生活,總希望超越自己的人。有一顆很熱的心、一對很冷的眼、一雙很勤的手、兩條很忙的腿和一種很自由的心情。出版中英文著作六十餘種,在世界各地舉行個展近三十次。 創作的原則是“為自己説話,也為時代説話”;處世的原則是“不負我心,不負我生”。 著有有聲書《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飛揚》,《在靈魂居住的地方》及華文地區最暢銷的勵志書《螢窗小語》、《超越自己》、《創造自己》、《肯定自己》,文學經典作品《花痴日記》、《母親的傷痕》、《殺手正傳》、《那條時光流轉的小巷》,處世系列《人生的真相》、《我不是教你詐》、《你不可不知的人性①②》、《把話説到心窩裏》(合訂本)、《不要累死你的愛》以及《劉墉山水寫生畫法(中英文版)》、《白雲堂畫論畫法(中英文版)》《成長成功》等文學、藝術作品七十餘種。育有一子劉軒(1972年出生)、一女劉倚帆(1989年出生)。夫人畢薇薇。

冰凍的玫瑰《冰凍的玫瑰》

花是一叢疊一叢的,隨着榮發的季節先後而下種,也常算好了高低來安排。譬如在鴦尾蘭和鬱金香的四周種金盞菊和非洲牽牛,早春先開鬱金、仲春開鴦尾,而後當前二者的葉子都萎縮消失之後,正好有牽牛和金盞菊,延續着到10月的暮秋。
又像是鳳仙與百日紅種在一圃,百日紅因為長得奇高,能達到3尺,所以種在內側;鳳仙比較矮些,便安排在四周,使得陽光能夠普照。只是這麼一做,原先站在花圃中間的玫瑰便受到委屈了。
玫瑰是花店裏買來的名種,每株都掛着一個鋁製的牌子,打着品種的編號,和受專利保護,不得自行繁殖的警告。對於懶人,花農倒也有特別的設計,這種玫瑰買回來完全不必拆封,只要在地上挖個洞,連盒子往下一放就成了。因為紙盒子能快速分解,成為土壤及養分的一部分,沒多久就消失得無影尤蹤。
園裏的玫瑰,少説也有十幾棵,前前後後地散佈着。這是因為她們總開不好,我天生糊塗,也就常忘記自己已經有許多玫瑰這件事。每年初春,外面還積着雪,只要走進花店,便被那花團錦簇迷得飄起來,錢袋沒了算計,手底也自然大方,總是直到把那大包小包的花拖回家,才發現有限的院子裏,早已列土封侯,各有所主了。
怪不得母親用“見縫扎針”這麼妙,又無比貼切的詞來形容我。實在為了安排上百棵的各式花卉,我真是絞盡腦汁,幾乎把每一塊可用之地都種上了,甚至籬牆之外,後面山坡的森林裏,都有了被我淘汰,卻捨不得扔掉的花卉。
當然我是捨不得將玫瑰種到後山去的,那麼馥郁又端麗的花朵,理當佔據園圃中最重要的位置,以她夏日的嬌豔,與那仲春的牡丹各擅勝場。
只是我的玫瑰,唯獨在孟夏和仲秋綻開,當別人園裏玫瑰怒放的時刻,我的花朵反倒貧乏得可憐,原因是:
孟夏時百日草和風仙都矮,擋不到陽光,所以花圃中間的玫瑰長得好;至於盛夏,四周全被草本植物遮蓋,只好委屈着不動。直侍仲秋,別人都凋零之後,再拾取一點冬天來臨前的陽光。
或許因為夏日的激情,未能得到舒放,雖然紐約的10月已經相當寒冷,這些玫瑰倒還都頂得往,只是花莖瘦小得可憐,葉子也單薄得很,怯零零地探出花苞,偷工減料地開一朵小小的花,那細細的莖卻還禁不住地,像是高齡失婚,終於出嫁的老新娘,羞赦赦的低了頭。
為了怕她們支持不住寒風的侵襲,總是不待花朵開滿,我就會把她們剪下來插進花瓶,既是尋找晚來的春天,就不妨做個温室的花朵吧!好比年輕時出嫁,與丈夫一番辛苦是當然的事;年長結婚,則理當有個温適的窩。
問題是,雖然有如此素心體人的主子,將她們移入南窗的陽光下,那些晚來的玫瑰,卻恐怕因為先天的不足,沒有兩天,就片片凋零了。
晨起時,常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俯身在窗下拾取散滿一地的花瓣,把那雖然脱離母體,卻猶然芳香而完整的花瓣,一片片疊成一本小書的樣子,輕輕地放到我繪畫調色的碟子裏悼念。
相信每一片花瓣上,都記載了一首詩,或是一些夏日的幽怨詞語;或只是一些歎號,留給那失去的季節展讀。
令人驚訝的是:
去年秋天。
想必是暮秋初冬了,我階前的黃玫瑰,居然在那大西洋的寒風中,同時生出了三個蓓蕾,且於某一日的傍晚,默默地綻放了。
北國初冬的晚霞特別美,因為太陽移向南方,不似復日的剛烈,使那彤綵帶着一抹淡淡的酪黃,恰巧映在黃玫瑰剔透的花瓣,竟然彷彿鍍上一層K金般。那金是透明、詭橘而跳動的,在華貴中顯示無比的清純,甚或是一種聖潔!
我被那景象迷惑了,竟忘記將她們剪下來。
夜裏,氣温突然降到零度。第二天早上,當我走到鋪滿白霜的石階時,那三朵黃玫瑰已然被凍透,而僵住枝頭了!
接連的幾日,都是冰寒徹骨的日子,北風也特別凜冽,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窗簾後,看那在風中顫抖的三朵冰凍的玫瑰。
恍如暮年之戀,剛剛領略畢生嚮往,卻不曾經歷的刻骨銘心的初戀時,卻突然遭遇死亡的打擊,應該是不瞑目地棄世,抑或安然而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離開?
畢竟在有生之年愛過了呵!在最美的晚霞中,領略了綻放與吐露的快樂,那跟來的死亡,又算得了什麼呢?
漸漸,我把她們遺忘了。直到寒流過去,到園中點視殘圃,才發現,那三朵苦命花,居然還挺立在枝頭。
“那麼大的風,居然沒把花瓣吹散?”
還是應該説那離開愛戀的不甘心,使她們竟成了像希臘神話中看到瑪杜薩,被凝塑成的石雕,永恆地望着天空:
“請交還給我!請交還給我!”
我那遲來的,卻無比寶愛。愛我的丈夫,如同呵護着自己兒子般的暮年之戀!”
我小心地把那三朵黃玫瑰剪下來,她們雖然僵硬,卻依然完美地維持着初綻時的姿態。
那是凝固的美,成為了永恆的存在。
直到今天,她們仍然在我的水晶皿中端麗地綻放着,且只要我靠近,便能嗅到那股談談的,猶如17歲少女,初戀時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