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法自斃

漢·司馬遷《史記·商君列傳》：“商君亡至關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嘆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 ^[1] 

後人由此提煉出成語“作法自斃”。 ^[1] 

商鞅擔任秦國丞相10年，公子貴族備受打擊，很多人都對他心懷怨恨。趙良去拜見商鞅，商鞅説：“我想和您交個朋友，可以嗎？”趙良回答説：“我不敢答應。孔丘説過：‘向國君推薦賢能、受到百姓擁戴的人曾説過，佔據不屬於自己的職位，叫作貪圖官位；擁有不屬於自己的榮譽，叫作貪圖名聲。’我若順從您，與您交朋友，那就成了既貪圖官位又貪圖名聲的人了。所以不敢答應。”商鞅就問他：“先生是不是認為我治理秦國不夠好，不贊成我的做法？”趙良説：“聽得進別人的建議叫聰明；能審視自己的過失叫英明；能管住自己叫自強。虞舜説過：‘謙虛低調的人反而受到尊重。’您不如採用虞舜的治國之道，這樣就不用問我了。”商鞅不以為然，説：“從前秦國人和戎狄人的生活方式差不多，現在我改變了這種風氣。我還大規模營造城市和宮殿，把秦國建設得就像魯國和魏國一樣。先生您看我治理秦國，和五羖大夫相比，誰更高明？”趙良回答説：“1000只羊的皮，比不上一領狐裘珍貴；1000個人隨聲附和，比不上一個士人的直言爭辯。周武王倡導直言爭辯而周朝昌盛；殷紂王愛聽阿諛奉承導致商朝滅亡。您要是不反對周武王的説法，那麼我先請求您不要怪罪我，那樣我就可以大膽對您説説我的意見，可以嗎？”商鞅説：“冠冕堂皇的話，非常華麗；至情至理的話，非常直白平實；逆耳忠言雖然讓人難以接受，但卻如同藥石；甜言蜜語雖然好聽，但卻對人百害無一利。先生您要是真的肯向我説出您的意見，那些話就是我的良藥啊。” ^[2] 

趙良説：“五羖大夫，是楚國的一個平民。他聽説秦穆公非常賢明，就想去拜見他，但是因為沒有盤纏，就投靠秦國人，穿着粗麻衣服喂牛。一年以後，秦穆公知道了，將他解脱出來，提拔他做要職，全國人都很服氣。後來他在秦國擔任國相六七年，其間率領秦國軍隊一次攻打鄭國，3次扶立晉國國君，一次救楚國於危難之際。他在境內推行仁德的統治，讓巴地人主動納貢；他對諸侯各國施以恩德，讓8個戎國都主動臣服。由余聽説以後，不遠千里前來拜見。五羖大夫在秦國擔任國相的時候，即便是勞累，也不乘坐馬車；即便是非常熱，也不張開華蓋；在國內出行，無需車輛隨行，更不需要警衞保護。他的功績和美名載入史冊藏在府庫，他的美德更是記在百姓的心裏，流芳後世。五羖大夫死的時候，秦國百姓不分男女，都痛哭流涕，兒童們也不再唱歌，舂米的人也不再勞作，這都是因為五羖大夫的美德感動了他們啊。現在您之所以能拜見秦王，是通過寵臣景監的推薦，這不是成名的正道。您雖然擔任秦國的國相，但是卻不為了百姓考慮，只知道大肆修建宮殿樓閣，來炫耀自己的功勞。又按照刑法，判了太子的師父黥刑，傷害百姓來顯示法律的嚴峻，這樣就招致了別人對您的怨恨。教化的方法比強迫命令的作用還要大，百姓們以上司為榜樣學習模仿，效果比執行命令還要快。現在，您不按照這些道理治理國家，卻採用嚴刑峻法來樹立自己的權威，這可不是真正的教化。您在封邑商地稱孤道寡，天天都用新的刑法來約束壓迫那些貴族和公子。《詩》説：‘老鼠還有着自己的禮貌，人反而不講禮儀。人要是不講禮儀，那還不如快點去死呢。’按詩裏所講的道理，您的做法實在是不值得讚揚啊。現在公子虔閉門不出已經八年了，您又殺了祝懽，給公孫賈刺了面。《詩》裏還説：‘得到人們的擁戴，就能夠興旺；失去人們的擁戴，就會失敗。’您做的這些事情，實在是難得人心啊。您每次出行，都有幾十輛馬車隨行，車上站滿頂盔貫甲的護衞，您選拔身強力壯的人做貼身警衞，命令武士持矛操戟緊隨您的車旁。防衞措施有一樣不到位，您都不敢出行。依我看，您現在的處境就像早上的露水隨時會被曬乾一樣危險。若想保全性命以終老，不如將自己的封地獻出來，到鄉下當個自勞自食的百姓。然後再勸秦王接納有才能的人，獎勵有功，推崇德行，這樣或許還能稍保平安。”但是商鞅沒有聽從他的建議。 ^[2] 

5個月以後，秦孝公去世，太子即位。公子虔等一些人誣告商鞅謀反，太子立即派人去抓他。商鞅出逃，來到關下，想找個旅館投宿。旅館主人不知道他是商君，就説：“商君制定的法律，要住宿的話必須有文書。”商鞅嘆了一口氣，説：“唉，我竟然被自己制定的法律逼到了這個程度！”他又逃往魏國。魏國人怨恨他欺騙了公子卬，攻破了魏國軍隊，不肯接受他。商鞅想去其他的國家，魏國人卻説：“商鞅是秦國的罪犯，秦國的罪犯逃到了魏國，魏國不把他送回秦國，是不行的。”商鞅只好回秦國。商鞅回到自己的封地商邑，率領自己部下和軍隊攻打鄭國，尋求出路。秦國派兵攻打商鞅的軍隊，在鄭國澠池殺掉商鞅，隨後把他的屍體車裂，並且誅殺他的全家。 ^[2] 

一代明君秦孝公勵精圖治，知人善用，重用一代賢臣商鞅，實行變法。商鞅變法是戰國諸強中最徹底的改革，為秦國滅六國、統一天下奠定了基礎。改革必然會侵犯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改革者不僅要有過人的智慧，還要有超凡的勇氣。商鞅最終被車裂而死，這是整個秦國的悲劇。 ^[3] 

作謂語、賓語、定語。意思是自己立法反而使自己受害；泛指自做自受。 ^[1] 

《聊齋志異·卷四·餘德》：“餘笑起，飛一巨觥；酒方引滿，蝶亦颺去。頃之，鼓又作，兩蝶飛集餘冠。餘笑雲：“作法自斃矣。”亦引二觥。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