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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釐米

(畢淑敏創作的小説)

鎖定
一釐米是畢淑敏寫的小説,講述一件小事情:進入公園的身高尺子,一釐米的區別,從母親如何保持健康的心態向天使般的孩子看待這個問題。
中文名
一釐米
作    者
畢淑敏
外文名
One Cilever meter

一釐米作者簡介

畢淑敏,女,1952年10月出生於新疆伊寧。中共黨員。1969年入伍,在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喀喇崑崙山交匯的西藏阿里高原部隊當兵11年。歷任衞生員、助理軍醫、軍醫等。1980年轉業回北京。國家一級作家,北京銅廠主治醫師、衞生所所長、中國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研究室專業作家,1991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研究生院中文系,碩士。從事醫學工作20年後,開始專業寫作,1987年開始共發表作品200餘萬字。198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曾獲莊重文學獎、小説月報第四、五、六屆百花獎、當代文學獎、陳伯吹兒童文學獎、北京文學獎、崑崙文學獎、解放軍文藝獎、青年文學獎、台灣第16屆中國時報文學獎、台灣第17屆聯報文學獎等各種文學獎30餘次。
畢淑敏真正取得全國性聲譽是在短篇小説《預約死亡》發表後,這篇作品被譽為是“新體驗小説”的代表作,它以作者在臨終關懷醫院的親歷為素材,對面對死亡的當事者及其身邊人的內心進行了探索,十分精彩。  畢淑敏是國家一級作家、內科主治醫師、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心理學博士方向課程結業,註冊心理諮詢師。著有《畢淑敏文集》十二卷,《孝心無價》,處女作《崑崙殤》(《阿里》)長篇小説《紅處方》《血玲瓏》等,中短篇小説集《女人之約》等,散文集《婚姻鞋》等。多篇文章被選入現行新課標中、小學課本。

一釐米內容簡介

《一釐米》 是畢淑敏的小説文章,這是一篇很典型的以小見大的作品。作者所寫的實在是一件小事:一個媽媽帶孩子去寺廟,因為寺廟門口的尺度不準確而被誤會是逃票,而那高度就是相差了一釐米。這在許多關注那些天下大事的人的眼裏,這的確是一件小事。可這在一位母親的眼中卻是一件不能含糊的大事。作者通過這樣一件小事,一個小故事寫出了一個大主題:如何讓一個孩子有一個健康的心靈,或者説一個人應該怎樣看待尊嚴的問題。這樣的主題,在這個物質逐漸豐富、精神逐漸貧乏的社會有着振聾發聵的意義。難怪日本、英國等國家很看重這樣一篇不“大”的作品。
此文被編匯入蘇教版九年級下冊第一單元第四課(話劇版),人教版版九年級上冊第二單元第六課(課文版)和語文版九年級上冊第二單元第六課。

一釐米含義

文章以“一釐米”為題目,有深意。“一釐米”是一個標準,表面上看關係是應該不應該買票,實際上揭示的是陶影有沒有説謊,也就是做人的誠實與否,對孩子的教育和影響到底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從文章結構看,“一釐米”是劇本矛盾衝突的焦點,推動着情節的發展。從主題看,“一釐米”雖小,但以小見大,反映了嚴肅的主題。

一釐米原文

作者:畢淑敏
陶影獨自坐公共汽車時,經常不買票。
為什麼一定要買票呢?就是沒有她,車也要一站站開,也不能因此沒有司機和售票員,也不會少燒汽油。
當然她很有眼色,遇上認真負責的售票員,她早早就買票。只有對那些吊兒郎當的,她才小小地懲罰他們,也為自己節約一點錢。
陶影是一家工廠食堂的炊事員,在白案上,專做烤烙活,烘製螺旋形沾滿芝麻醬的小火燒。
她領着兒子小也上汽車。先把兒子抱上去,自己斷後。車門夾住了她背上的衣服,好像撐起一頂帳篷。她伶俐地扭擺了兩下,才脱出身來。
“媽媽,買票。”小也説,小孩比大人更重視形式,不把車票拿到手,彷彿就不算坐車。
油漆皸裂的車門上,有一道白線,像一隻蒼白的手指,標定一·一○米。
小也擠過去。他的頭髮像於草一樣蓬鬆,暗無光澤。陶影處處儉省,但對孩子的營養絕不吝惜。可惜養料走到頭皮便不再前進,小也很聰明,頭髮卻亂蓬蓬。
陶影把小也的頭髮往下捺,彷彿撥去浮土觸到堅實的地表,她摸到兒子柔嫩的頭皮,像是塑料製成,有輕微的彈性。那地方原有一處縫隙。聽説人都是兩半對起來的。對得不穩,就成了豁豁嘴。就算對得準,要長到嚴絲合縫,也需要很多年。這是一道生命之門,它半開半合,外面的世界像水樣,從這裏流進去。每當撫到這道若隱若現的門縫,陶影就感覺到巨大的責任。是她把這個秀氣的小男孩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她很普通,對誰都不重要,可有可無,唯獨對這個男孩,她要成為無可挑剔的母親。
在小也的圓腦袋和買票的標準線之間,橫着陶影纖長而美麗的手指。由於整天和油麪打交道,指甲很有光澤,像貝殼一樣閃亮。
“小也,你不夠的。還差一釐米。”她温柔地説。她的出身並不高貴,也沒讀過許多書。她喜歡温文爾雅,竭力要給兒子留下這種印象,在這樣做的過程中,她感覺自身高貴起來。
“媽媽!我夠了我夠了!”小也高聲叫,把腳下的踏板跺得像一面鐵皮鼓。“你上次講我下次坐車就可以買票了,這次就是下次了,為什麼不給我買票?你説話不算話!”他半仰着臉,憤怒地朝向他的媽媽。
陶影看着兒子。一張車票兩毛錢。她很看重兩毛錢的,它等於一根黃瓜兩個西紅柿,如果趕上處理就是三捆小紅蘿蔔或者乾脆就是一堆夠吃三天的菠菜。但小也仰起臉,像一張半開的葵盤,準備承接來自太陽的允諾。
“往裏走!別堵門口!這又不是火車。一站就從北京到保定府了,馬上到站了……”售票員不耐煩地嚷。
按照往日的邏輯,衝她這份態度,陶影就不買票。她説:“買兩張票。”
面容兇惡的售票員眼睛很有準頭:“這小孩還差一釐米,不用買票。”
小也立刻矮了幾釐米,而絕不是一釐米,買票與不買票強烈地關係着一個小小男子漢的尊嚴。
兩毛錢就能買到尊嚴,只發生在人的童年。沒有一個媽媽能夠拒絕為孩子提供快樂。
“我買兩張票。”她矜持地重複。
小也把他那張票粘在嘴唇上,噗嚕噗嚕吹着響,彷彿那是一架風車。
他們是從中門上的,前門下的。前門男售票員查票,陶影覺得他很沒有眼力:哪個帶孩子的媽媽會不買票?她就是再窮再苦,也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能昂起頭。
她把票很瀟灑地交給售票員,售票員問:“報銷不?”她説:“不要了。”其實她應該把票根保存起來。這樣以後哪次集體活動或開食品衞生會,她騎車去,回來後可以用這張票報銷,夫婦都是藍領工人,能省就省一點。可小也是個絕頂機靈的孩子,會追着媽媽問:
“咱們出來玩的票也能報銷嗎?”在孩子面前,她不願撒謊。
這樣挺累的,她按照各種父母必讀上的標準,為自己再塑一個金身。你得時時注意檢點,因為面對一個無所不在的觀眾。不過也充滿了温馨與愛。比如吃西瓜,只要小也在,她一定時時提醒自己,不要把西瓜皮啃得太苦。其實在她看來,西瓜瓤與西瓜皮沒什麼大分別,一路吃下去,不過紅色漸漸淡了,甜味漸漸稀了,解渴消暑是一樣的。瓜皮敗火,還是一味藥呢。終於有一天,她發現兒子也像媽媽一樣,把瓜皮啃出梳齒樣的牙痕,印堂上粘了一粒白而軟的嫩瓜子時,她勃然大怒了:“誰叫你把瓜皮啃得這樣苦?要用瓜皮洗臉嗎?”
小也被媽媽嚇壞了,拿着殘月一般的瓜皮顫顫兢兢,但圓眼睛盛滿不服。小孩子是天下最出色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行家。陶影從此明白了,以她現有的家境要培育出具有大家風度的孩子,需要全力以赴的正面教育。這很難,就像用小米加步槍打敗飛機大炮一樣,但並不是做不到。在這個過程中,她覺得生活多了幾分追求。
她領小也到一座巨大的寺院參觀,小也長這麼人,還沒見過佛。陶影心裏是不信佛的,她不會讓小也磕頭。這是迷信,她知道。
門票五塊錢一張。如今廟也這樣值錢了。票是紅案上的老張給的。期限一月,今天是最後一天,老張神通大,什麼人都認識。有時拿出一本像撕掉皮的雜誌説:“見過嗎?這叫大參考。”陶影覺得論個頭,它可比報紙樣的參考消息要小得多,怎麼能叫大參考呢?問老張,老張也説不清,只説別人都這麼叫,許是把雜誌拆開來一張張鋪開,終歸是要比那張小報大的。想想也很有理。仔細看那大字印的參考,上面還在議論海灣戰爭會不會打,其實大家都在談伊拉克的戰爭賠款問題了,説他們除了伊拉克棗,不知道還有什麼。不管怎麼説,陶影還是佩服老張。為了這鍥而不捨的佩服。老張給她這張票。
“就一張啊?”感激之餘,陶影還不滿足。”爺們就算了,領孩子開開眼唄!不滿一米一的孩子免票。實在不樂去,到門口把票搗騰出去,夠買倆西瓜的!”老張設身處地為她着想。
她特地倒要帶小也來玩。
京城裏難得有這一大片森然的綠地。未及靠近,便有湛涼的冷綠之氣漫溢而來。彷彿正要面臨一座山谷或是一道飛瀑。小也從媽媽手裏奪過門票,又含在喉裏,飛快地跑向金碧輝煌的寺門,彷彿一隻渴極了要飲水的小動物。
陶影突然有些傷心。不就是一座廟嗎?怎麼連媽媽都不等了,旋即又釋然,帶兒子出來,不就是要讓他快樂嘛!
廟門口的守衞是一個穿着紅衣黑褲的青年。想象中應該穿黃色工作服,現在這一身打扮,令人想起餐廳和飯店。
小也很流暢地跑過去,好像那是流量很大的瀉口,而他不過是一滴水珠。紅衣青年很敏捷地摘下他口中的票,彷彿那是清明節前的一片茶葉。
陶影用目光包裹着兒子,隨着小也的步伐,這目光像柔硬的蠶絲從繭中袖了出來。
“票。”紅衣青年攔住她,語句簡單得像吐出一枚棗核。
陶影充滿感情地指了指小也。她想所有的人都會喜歡她的兒子。
“我問的是你的票。”紅衣青年僵硬地説。
“不是剛才那孩子已經給你了嗎?”陶影安靜地解釋。這小夥子太年青,還沒來得及做爸爸。出來玩,陶影心境很好,她願意有始有終。
“他是他的。你是你的。”紅衣青年冷淡地説。
陶影費了一番思索,才明白紅衣青年的意思:他們娘倆應該有兩張票。
“小孩不是不要票嗎?”陶影不解。
“媽媽你快一點啊!”小也在遠處喊。
“媽媽就來。就來。”陶影大聲回答。附近有人圍攏來,好像魚羣發現了燈光信號。
陶影急了,想趕快結束這件事,她的孩子在等她。
“誰説不要票?”紅衣青年歪着頭問,他挺喜歡人越聚越多。
“票上説的。”
“票上怎麼説的?”紅衣青年彷彿一個完全的外行。。
“票上説不足一米一的孩子免費參觀,超過一米一的孩子照章購票。”陶影自信自己背得一點不錯,但她還是伸手想從廢票箱裏掏出一張,照本宣讀比背誦更接近真實。
“別動!別動!”紅衣青年突然聲色俱厲。陶影這才感到自己舉動不當,像冬天觸到暖氣片似地縮回手。
“您很清楚嗎?”紅衣青年突然稱她為“您”。陶影聽出了敵意,還是點點頭。
“可是您的孩子已經超過了一米一。”紅衣青年很肯定地説。
“沒有。他沒有。”陶影面帶微笑地説。
人們天生地傾向母親。
“他從這裏跑過去,我看得很清楚。”小夥子斬釘截鐵。他順手一指,牆上有條紅線,像雨後偶爾爬上馬路的蚯蚓。
“媽媽,你為什麼還不進來?我還以為你丟了呢!”小也跑過來,很親熱地説,好像他媽媽是他的一件玩具。
人們響起輕微的鬨笑。這下好了,證據來了,對雙方都好。
紅衣青年略略有些緊張。當然他是秉公辦事,當然他明明看清楚的。可這個逃票的女人不像別人那樣心虛,也許,這才更可惡。他想。
陶影果然很鎮定,甚至有點洋洋得意,兒子喜歡熱鬧,喜歡被人注意,這種有驚無險的遭遇,一定會令小也開心。
“你過來。”紅衣青年簡短地命令小也。
人們屏氣靜心等待。
小傢伙看了看他的媽媽,媽媽向他鼓勵地點點頭。小也很大方,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又揪了揪衣服,像百米賽跑衝刺似地撞開了眾人的視線,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了紅蚯蚓旁。
於是——人們無可置疑地看到——紅蚯蚓掛在小傢伙的耳朵上。
這怎麼可能?!
陶影一個箭步衝過去,啪地一下打在孩子的頭顱上,聲音清脆,彷彿踩破一個乒乓球皮。
小也看着陶影,並沒有哭。驚訝大於疼痛,他從未捱過媽媽如此兇猛的一掌。
“打哪也不能打頭哇!”
“這當媽的!有錢就買張票沒錢就算了,也犯不着拿孩子撒氣哇!”
“是親媽嗎?看模樣倒還像……”
人們議論紛紛。
陶影真慌了。她並不是想打小也,只是想把他那雞冠子一樣高聳的頭髮撫平。她悲慘地發現,小也縱是此刻變成一個禿子,身高也絕對在這條紅蚯蚓之上。
“小也,別踱腳尖!”陶影厲聲説。
“沒有,媽媽。我沒有……”小也帶出哭音。
是的,沒有。紅蚯蚓殘忍地伏在比小也眉頭稍高的地方。
紅衣青年突然像早晨醒來時伸了一個懶腰,他的眼光很犀利,抓到過許多企圖逃票的人。“買票去!買票去!”他驕橫地説,所有的温文爾雅都被紅蚯蚓吮去。
“可是,他不夠一米一。”陶影感到了自己的孤立無援,頑強地堅持。
“所有逃票的人都這麼説。信你的還是信我的?這可是全世界統一的度量衡標準,國際米尺存在法國巴黎,是鉑銥合金製成的,你知道嗎,你!”
陶影目瞪口呆。她只知道做一身連衣裙要用布料兩米八,她不知道國際米尺保存在哪,只敬佩這座廟裏的神佛,它使她的兒子在頃刻之間長高了幾釐米!
“可是,剛才在汽車裏,他還沒有這麼高……”
“他剛生下來的時候,更沒有這麼高!”紅衣青年清脆地冷笑。
在人們的鬨笑聲中,陶影的臉像未印上顏色的票根一樣白。
“媽媽,你怎麼了?”小也逃開紅蚯蚓,用温熱的小手拉住媽媽冰冷的手。
“沒什麼,媽媽忘了給你買票。”陶影無力地説。
“忘了?説得好聽!你怎麼不把自己的孩子給忘了?”紅衣青年還記着這女人剛才的鎮靜,不依不饒。
“你還要怎麼樣?”陶影儘量壓抑怒火,在孩子面前,她要保持一個母親最後的尊嚴。
“嘴還這麼硬!不是我要怎麼樣,是你必須認錯!不知從哪混了張專供外賓的贈票,本來就沒花錢,還想再蒙一人進去,想的也太便宜了是不是?甭囉嗦,趁早買票去!”紅衣青年倚着牆壁,面對眾人,像在宣讀一件白皮書。
陶影的手抖得像在彈撥一張無形的古箏。怎麼辦?吵一架嗎?她不怕吵架,可她不願意孩子看見這一幕。為了小也,她忍。
“媽媽去買票。你在這裏等我,千萬別亂跑。”陶影竭力做出笑容。好不容易領孩子出來一天,她不能毀了情緒,要讓天空重新燦爛。
“媽媽,你真的沒買票?”小也仰着臉充滿驚訝與迷茫。這神情出現在一張純正的兒童臉上,令人感到一絲恐懼。陶影的手像折斷的翅膀僵在半空。這張票,她是不能買!
若買了,她將永遠説不清。
“我們走!”她猛地一拉小也。若不是男孩子骨縫結實,幾乎脱臼。
他們到別的公園去玩。陶影要逗小也高興,但小也總是悶悶的,彷彿一下長大許多。
走過一個冰棍攤,小也説:“媽媽給我錢。”
小也拿了錢,跑到冰棍攤背後:“老奶奶量量我多高。”陶影這才看到有位老太大守着一盤身高體重磅。
老太太癟着齧,顫微微扶起標尺,一寸寸拔起,又一寸寸往下按:“一米一。”她湊近了看。
陶影覺得見了鬼:莫非孩子像竹筍一樣見風就長?
小也眼嶇生出一種冰晶一樣的東西,不理陶影,一甩頭,往前跑。突然,他摔了一膠。
騰起在空中的一剎那,他像一隻飛翔的鳥。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陶影趕快跑過去扶,就在她走近的一剎那,小也忽地爬來,兀自往前跑。
陶影站住了。她想如果自己追過去,小也會摔第二跤的。望着孩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她傷心地想:小也,你真的不回頭看媽媽了?
小也跑到很遠,終於還是停下來,回過頭尋找媽媽。找到了,就又轉過身跑……
陶影覺得事情不可思議。她問老奶奶:“大媽,您這磅……”
“我這磅準讓您高興!您不就巴着孩子長高點嗎?別巴望着孩子長!孩子長大了,當媽的就老嘍!”老奶扔把啼呷得吧吧響。
“您這磅……”陶影又一一次問。老人很和善,可她沒把問題説清楚。
“我這磅大點。讓您貴着個頭高點,分量輕點,時下不是都興健美嗎?我這是健美磅。”老人慈樣的臉上露出狡黠。
原來是這樣!應該讓小也聽到這話!小也已經跑遠,況且他能否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小也的目光總是怯怯,好像媽媽是大灰狼變的。回到家,陶影拿出捲尺,要給小也重新最一下身高。
“我不量!人家都説我夠高了,就你説我不夠。你不願意給我買票,別以為我不知道!只要你一量,我一定又不夠了。我不相信你!不相信!”
陶影拽着那根淡黃色的塑料尺,彷彿拽着一條冰涼的蟒蛇。
“陶師傅,您烙的小火燒穿迷彩服了!”一位買飯的人對她説。
小火燒糊了,凹凸不平,像一隻只斑駁的小烏龜。
真對不起。
陶影很內疚,她對工作還是很負責的,這兩天常常走神。
一定要把事情挽回來!夜裏,小也睡了,陶影把兒子的雙腿持直,孩子平展得如同縮過水的新布。陶影用捲尺從他的腳跟量到腦瓜頂,一米零九釐米。
她決定給紅衣青年的領導寫一封信。拿起筆來,才知道這事多麼艱難!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樣子,當鉗工的丈夫説:“寫了又能咋樣?”
是啊,小也不知道能咋樣,只是為了融化孩子眼中那些寒冰,她必須要乾點什麼。
終於,她寫好了。廠裏有位號稱“作家”的,聽説在報屁股上發過豆腐塊。陶影恭恭敬敬地找到他,遞上自己的作品。
“這像個通訊報道。不生動,不感人。”作家用焦黃的指頭戳着陶影給報社寫的讀者來信。
陶影不很清楚通訊報道到底是個啥樣子,只知道此刻這樣講,肯定是不滿意,看着焦黃指頭上的繭子,她連連點頭。
“你得這麼寫,開頭先聲奪人,其後耳目一新。得讓編輯在一大堆稿件裏一瞅見你這一篇,眼前呼地一亮,好像在土豆堆裏突然見到一個蘋果。最重要的是,要哀而動人。哀兵必勝你懂不懂?”
陶影連連點頭。
作家受了鼓勵,侃得越發來勁:“比如這開頭吧,就改成:佛法無邊,五齡孩童未進寺門先長一寸;佛法有限,剛回到家就跟原先一樣高了……當然後頭這句對偶還不工穩,你再考慮一下……”
陶影拼命心記,還是沒能記全作家的話。不過她還是又修改了一遍,抄好掛號寄出去。
作家吃飯時來買小火燒。“您稍等。”陶影的臉鑲在收飯票的小窗口,像一張拘謹的照片。
作家想可能是小火燒又烤糊了,為了酬謝點撥之功,給幾個糊得輕的。
“給您。這幾個特地多放了糖和芝麻。”陶影怯怯地説。這是一個白案上的烤活女工所能表達的最大的謝意了。
其後,是漫長的等待。陶影每天都極其認真地看報紙,連報紙中縫作錄相機的廣告都不放過。然後是聽廣播,她想那些聲音甜美莊重的播音員,也許會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一字不差地把自己寫的那封信念出來。最後是到收發室去看信,她想也許寺院管理部門會給她回一封道歉信……
她設想了一百種可能,但一種可能都沒有發生。日子像雪白的麪粉,毫無變化地流瀉過去。小也外表已恢復正常,但陶影堅信那一幕絕沒有消失。
終於,等到了一句問話:“哪裏是陶影同志的家?”
“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小也興高采烈地領着兩位穿幹部服的老者走進家門。“媽媽,來客人啦!”
陶影正在洗衣服,泡沫一直漫到胳膊肘。
“我們是寺廟公園管理處的。報社把您的信轉給我們了。我們來核實一下情況。”
陶影很緊張,很沮喪。主要是家中太亂了,還沒來得及收拾。他們會覺得她是一個懶女人,也許不會相信她。
“小也,你到外面去玩好嗎?”陶影設想中一定要讓小也在,讓他把事情搞清楚。真事到臨頭,她心中不安,想象不出會出現什麼情景。能有紅衣青年那樣的下屬,領導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我們已經找當事人調查過了,情況基本屬實。不要叫孩子走,我們要實地測量一下身高。”那位年紀較輕的説。
小也順從地貼在牆壁上。雪白的牆壁襯着他,好像一幅畫。他不由自主貼得很緊,測量身高勾起了他稀薄的記憶,重又感到那一天的恐懼。
幹部們很認真。他們先是毫不吝惜地在牆上劃了一道槓,然後用鋼捲尺量那槓刻地表的
距離。鋼捲尺像一條閃亮的小溪,跳動在他們身邊。
鎮靜回到了陶影身上。
“多少?”她問。
“一米一,正好。”較年輕的幹部説。
“不是正好。你們過了一個月零九天才來。一個月以前,他沒有這樣高。”陶影平靜地
反駁。
兩位幹部對視了一眼。這是一個無法辯駁的理由。
他們掏出了五元錢。錢是裝在一個信封裏的,他們早做了準備。他們量過牆上那條紅蚯
蚓,知道它的缺斤少兩。
“那天您終於沒有參觀,這是我們的一點賠償。”年長的幹部説,態度很慈樣,看來是
位領導。
陶影沒有接。那一天失去的快樂,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了。
“如果您不要錢,這裏有兩張參觀券。歡迎您和孩子到我們那去。”年輕些的幹部更加
彬彬有禮。
這不失為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建議。但陶影還是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那個地方,對於
她,對於小也,都永遠不會激起快樂的回憶
“你到底要哪樣呢?”兩位幹部一齊問。
是的,陶影在這一瞬,也在問自己。她是個生性平和的女人,別説是兩位素不相識的老
年人登門致歉,就是紅衣青年本人來,她也不會刁難他的。
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她把小也推到兩位老人面前。
“叫爺爺。”她吩咐。
“爺爺。”小也叫得很甜。
“兩位領導。錢請你們收起,票也收起。就是那天當班的查票員,也請不要難為他,他
也是負責……”
兩位幹部一看陶影説得這樣寧靜,反到有些無措。
陶影把小也拉得離老人更近些:“只請兩位爺爺把那天的事情同孩子講清楚,告訴他,
媽媽沒有錯兒………”

一釐米賞析

中心句
她很普通,對誰都不重要,惟獨對這個小男孩,她要成為無可挑剔的母親。
【賞析】這是一位母親的宣言,體現了陶影強烈的責任感和對孩子深沉的愛,全文就是圍繞着這一中心展開的。
重點句
陶影充滿感情地指了指小也。她想所有的人都會喜歡她的兒子的。
【賞析】這是人物的動作和心理描寫,就應了人們常説的那句話“孩子是自己的好”,真實自然的寫出了母親對孩子的感情。
比喻句
陶影的手像折斷的翅膀僵在半空中。
【賞析】這句用了比喻的修辭,形象地表現了陶影擔心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被 破壞的恐懼心理,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明。
總結句
陶影把小也拉得離。。。。媽媽沒有錯兒………”
【賞析】以出人意料而又深切動人的圓滿結局,烘托了一位有強烈正義感和責任感、善良、大度、自尊的母親形象。

一釐米線索

課文的線索是什麼?圍繞着這條線索組織了哪些情節?陶影做為一個普通的工人和母親,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明確】本文的線索是“一釐米”。圍繞這條線索寫了這些情景:坐公交車,為不夠1.1的兒子買票;吃西瓜時,給兒子做一個好榜樣;參觀寺院兩次量身高;自己寫信討回公道。陶影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深愛着自己的孩子,這種愛使她具有強烈的責任感,她要把兒子培養成誠實、正直、善良、有責任感、有教養的人,她為孩子的健康成長而進行的全力以赴的正面教育,是一個不平凡母親的良苦用心。

一釐米理解

一釐米段落分析

點拔:這篇小説圍繞“一釐米”,通過主人公陶影要努力成為一個“無可挑剔的母親”的執著追求,塑造了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形象,肯定了主人公對完 美的執著和全力以赴的追求,也表達對不完 美的理解寬容,對正直善良與責任感的褒揚。
課文可分成三個部分,其中二、三部分為課文的重點。
第一部分(從開頭到“烘製螺旋形沾滿芝麻的小火燒”):交待主人公的做事原則和身分,為人物的出場做鋪墊。
第二部分(從“她領着兒子小也上汽車”到“她覺得生活多了幾分追求”):圍繞“一釐米”集中寫了主人公陶影與兒子乘車的一次經歷。
┏第一層(從“她領着兒子小也上汽車”到“她不願撒謊”):詳寫了主人公與兒子乘車的一次經歷。
┗第二層(從“這樣挺累的”到“她覺得生活多了幾分追求”):以一次吃西瓜為例,點出主人公對兒子全力以赴,進行正面教育的必要性。
第三部分 ( 從“她領小也到一座巨大的寺廟參觀”到結尾):圍繞“一釐米”,集中記敍了主人公與兒子一次參觀寺廟的經歷。
┏第一層(從“她領小也到一座巨大的寺廟參觀”到“況且他能否明白這其中的奧妙?”):
┃ 圍繞“一釐米”,集中記敍了主人公與兒子一次參觀寺廟的經歷。
┗第二層:(從“小也的目光總是怯怯的”到結尾):交待主人公為融化兒子心中的寒冰而做的一系列的努力。

一釐米文章結構

┏ 乘坐汽車——少一釐米也買票——責任感 ┓
---釐米┫ 參觀寺院——多一釐米也不買——正義感 ┣ 在孩子面前做完 美母親
┗ 討回公道——給參觀券也不要——價值觀 ┛

一釐米主旨

小説通過寫一位母親給兒子買票的故事,塑造了一個普通而有強烈正義感和責任感,善良、大度、自尊的母親形象。警示為人父母者在子女面前要誠實守信、率先垂範。